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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主流清穿》第195章
想保地位多生娃

  “你看那些丫頭們都怎么樣?”

  發問的是佟妃,坐在她對面兒的是淑嘉。兩人在承乾宮里喝茶說話,一張榻,兩人對坐。

  此時已是四月初,宮女的初選已經過了,通常情況下,宮女要先由內務府挑一回經過先期培訓才能供主子們挑選。淑嘉這樣在內務府初選人的時候就留意的宮中主子,還真是比較少見。

  “倒有幾個合意的,究竟如何,還要看看。”

  佟妃對淑嘉的仔細頗有點兒不以為然:“就是你現在看上了誰,也要等內務府把人調-教好了再看一回。也有頭一回看著不壞,次后卻沒有靈性了的。”

  淑嘉道:“就是要看開頭跟后來有什么不同,才好看得更清楚些。”

  佟妃道:“有句話我可得先說在前頭,就是你現在看中了誰,后來又看中了她,可不定一準兒能弄到手。”

  淑嘉笑道:“我省得。”

  佟妃好奇:“你們那里是要再撥幾個人過去的,卻何至于你親力親為?難不成——你是預備著把東宮的院子給填滿了?”

  “東宮的院子本就是滿的,”淑嘉一一給佟妃點了,“他們兄弟五個了,也沒有叫他們兩個人擠在一起的道理不是?家里還有汗阿瑪賜下來的兩個人。妃母是知道我們那里的,又有小佛堂,還有處留客的地方。我們還年輕,往后總要再添幾個孩子……”

  佟妃似笑非笑地睨她,湊過頭來:“這就填滿了?你這小心思。”

  淑嘉亦笑:“我能有什么心思呀,唉呀,妃母,你這是話是有話呢。可有什么消息,說來聽聽?”

  佟妃瞟了淑嘉一眼,伸手在淑嘉的腮上擰了一把:“說出來好叫你得意?”

  淑嘉一挑眉:“是好消息?那我可要聽了。”難道?

  “萬歲爺這回呀,大概齊就是想給兩個人,”佟妃比出兩根指頭,“指幾個人的,”收回中指,“一個是八阿哥,”又豎出了中指,“另一個就是叫圈的那一位了。放心,沒有你們家太子爺。”說著又掩口而笑。

  淑嘉如釋重負,笑得格外輕松:“妃母的消息可準?”

  佟妃:“你不信?”

  “我是寧愿您說的都是真的呢。”

  佟妃也不繼續賣關子了:“你道哪回大挑都得給每位爺添人么?阿哥們還小的時候,都是先指了一兩個側室,再指嫡妻。等到長成了,哪有長輩時時盯著小輩房里的事兒呢?他們身邊兒的丫頭還能少了么?看中了收用,再不會委屈自己的,并不用旁人操心。每三年,才有那百多秀女能剩到最后——你是不知道如今黃帶子、紅帶子有多少人罷?秀女最多還是要供他們的。”

  “我怎么記得當初汗阿瑪確給那一位指過側室的,”手指劃了個圈兒代表胤禔,“還有八阿哥,上回也添了,這回還要添的。旁的記不大清,大約還是有的?”

  “你一向是個明白的,怎么在這個上頭倒糊涂起來了?”佟妃嘴上如此說,還是熱心解釋了一下,“那一位那會兒,他前頭的福晉一連生了四個丫頭,一個兒子也沒有,庶子并沒有生出來,你說萬歲爺能不著急么?八阿哥也是,這都幾年了?他連個閨女都沒有!比那一位那會兒還不如呢,”你生了一堆兒子你怕什么?“房里人多了,對身子也不好。你看三阿哥、九阿哥那里,他們額娘倒是曾為他們又求了側室,可也只有一回而已。”

  現在的成年皇子們,小的幾個還算新婚,媳婦的面子還是要給一點的。年長一些的,各有后院,結婚數載,老婆孩子一大堆,大多數人是不用人關懷這方面的需求的。

  淑嘉受教地點點頭:“還是妃母看得明白。”

  “你是關心則亂,”佟妃表示理解,“你呀,不用管旁的,看好太子爺不就行了?只要太子爺心里有你,就添了人又如何?再說,你還有兒子不是?”想保地位多生娃,不想添小老婆更要多生娃!

  淑嘉也不與她辯駁,默默聽著。

  佟妃打開了話匣子說得也就多了一點兒:“女人還得靠兒子,前陣兒十九阿哥沒了,高貴人哭得像個淚人兒。我總羨慕有孩子的人,一看她這陣仗,又有些發怵。再看鐘粹宮的那一位如今的樣子,又想著若是前世冤孽,不要也罷了。她這些日子,可受兒子牽連,精神也不大夠了。萬歲爺這才把給他們相看兩個好生養的姑娘的事兒交給我。”

  佟妃本是不欲在東宮的人面前提到大阿哥的,無奈康熙把這任務交給了她,她需要跟太子妃解釋一下:我不是關心大阿哥啊,這是皇帝讓我辦的,我是奉旨。

  “妃母受累了。”

  “說起來八阿哥還有親生的額娘呢,可是萬歲爺偏就點了我,我也犯愁!你說這要是選的這個還是子息艱難可如何是好?又有那一位現被圈著,點了哪家姑娘進去,都是陪圈,實在有些下不去手。”前一句是隨口一說,后一句就是心中所想了,女人何苦為難女人?還是對自己沒威脅的女人。

  “就是妃母選出來了人,也要報汗阿瑪下旨的。”淑嘉只好用‘這事兒算不到你頭上’來安慰佟妃。

  佟妃呷了口茶,咬牙道:“我已回了萬歲爺,送進去的就選包衣女子。”萬一有消息說是佟貴妃選的你們去坐牢,這也是把仇恨值降到最低了。要相看人,就必須與被相看的有所接觸,難保沒有機靈的能夠覺出味兒來。

  淑嘉心道,怪不得您這一回跟我一道看宮女,還看得很仔細:“妃母想得仔細。”要她說,胤禔已經被圈了,不管指了誰,都是坑人!

  佟妃已經把消息透出便不欲多談這個氣悶的話題了:“說起來,這一回三格格是必有造化了。昨兒皇太后還說了,過兩天還要叫她去說話。”

  淑嘉道:“真要是造化到了她的頭上,且還有得磨呢!怕也得接著調-教才好。”

  “你也是令堂教出來的,也沒有個先嫁入皇家的人來教導,一入宮就做了太子妃,日子不是也過得很好?”

  淑嘉搖頭道:“只一樣就夠她受的了。”

  “哪一樣?”

  “裕王先已有福晉,伉儷情深——這倒也罷了,昔人已去。先福晉卻留下了幾個小阿哥,我還怕她與兒子們處不好。”

  佟妃歪頭打量了淑嘉一下:“你今兒這是怎么了?總說些沒根的話,不是我說,這宮里宮外的爺外,有幾個不是……咳咳,”摸摸鼻子,“娶妻前就有了孩子的?還不是一樣過?”

  “弘暘、弘晰,皆是側室所出,我不管怎么管教他們,那都是規矩。裕王先福晉留下的阿哥們可不一樣,那是元配之子,她要如何做?”

  佟妃道:“我是一點兒都不擔心,你都已經想到了,還會不告訴她?”

  “妃母又來打趣我了。”

  “噯呀,這些日子看了那么些小姑娘,我也覺得年輕了呢。”

  不得不說,佟妃的心態可真是好!同樣是大挑,有可能再多個人來分丈夫,佟妃就比淑嘉要淡定得多了,還能拿秀女們來說笑。要知道皇子們是不一定添,皇帝就是……一定會添。

  怎么她這樣歡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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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妃的疑惑挺深,然而乾清宮與毓慶宮之間的些許不快在父子二人的互相體諒中消彌之后,后宮里卻真的因一群年輕女孩兒的到來熱鬧了起來。

  這一次的大挑,大概是康熙朝有史以來最平和的一次了。說它平和,并不是說秀女們“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了,而是指后宮主位們非常淡定。

  皇帝過了五十歲了,近兩次大挑也都是意思意思地挑一、兩個人,收了之后也就那樣了,新人們想晉位也沒那么容易,在諸妃嬪眼中實在稱不得什么有力的競爭對手。諸妃也看透了,老爺子哪怕寵誰,也不會為誰破格了——破格的名額在他年輕的時候都用完了。王嬪生了三個兒子了,正式職稱還只是個貴人而已。

  而說話有份量的妃嬪們,又沒有兒子到了需要大挑的時候,還有什么好關心的呢?不但沒有兒子到了大挑的年紀,連到了大挑前給側室的年紀的都沒有!操的什么閑心吶!

  再者,康熙朝的規定里,親王也只能有兩個側福晉,郡王以下的則更少。入大挑的秀女都是正經的八旗非包衣可比,弄得多了要再都生了兒子,這側福晉倒是給誰不給誰呢?這不是給家里添亂么?她們寧愿兒子家里婢妾多兩個,也不想弄些旗鼓相當的亂斗。

  良嬪是有些急,但是身份地位的關系少有發言權,原可央惠妃的,可惠妃還沒緩過勁兒來。幸有佟妃跟她透了信兒,問她喜歡什么樣兒的。良嬪只有一個條件:“但憑貴妃作主,只要宜生養的就好。”

  所以今年最不高興的還要數八福晉,她滿肚子苦水是有地方倒,但是缺乏支持者。她又不肯教人小瞧了去,還要一直撐著皇子福晉的范兒,目光冷漠地在秀女身上掃射。

  秀女們心道,這宮里的主子是人人和氣,反是這宮外的八福晉,這眼神兒怎么這么磣人呢?

  八福晉瞪人也是有選擇地瞪的,有些出身不錯的秀女她是見過的,倒也談笑晏晏。比如淑怡,那是明顯不可能給八阿哥做小的,她也不用這樣明著得罪人。身份差些的秀女就很倒霉地被八福晉當成了可能侵犯領地的人,倍受壓力。

  妃子們很閑,樂得意態悠然地看秀女們表演。再老辣的姑娘,在這一群人精兒面前也顯得稚嫩,不能說一眼看穿所有人吧,也能把絕大部分姑娘的心態給摸準了。再加上一個攪局的八福晉,這場戲真是有滋有味啊有滋有味。

  淑嘉心中掛念著淑怡,看戲的心情就沒那么濃。不是同母也是同父,心底自然而生的感情也許沒有對淑惠那么深厚,卻也不能放任不管的。她自得知自己的地盤還是安全的的時候,就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淑怡的身上。

  至少在寧壽宮的大多數召見,淑嘉都會過來為妹妹掠陣。佟妃有心與太子妃交好,也不點破,皇太后本人也樂得拉上太子妃一起玩耍,淑怡在宮中的日子還是過得很舒服的。

  有太子妃在,想爭取成為后宮的秀女都不會覺得淑怡是個對手:差著輩份兒呢。剩下的目標過于分散,誰都不知道敵手是誰,相互間也客氣了不少。

  淑嘉出現的時間多,倒是說話卻不多,為了不做得太明顯,也是因為淑怡做得不太差。不少人已經知道淑怡已經是內定的裕王福晉了,面兒上卻不能做得過于明顯,她名義上還是秀女,歸宿未定。淑嘉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把她叫到東宮喝茶,秀女怎么可以踏進皇子的地方呢?

  這天又是皇太后叫了淑怡等幾個秀女到寧壽宮里來吃飯,淑嘉亦奉召。在寧壽宮的門口,姐妹倆見面了。淑怡與其余幾個秀女一樣,福身為禮,淑嘉答禮。凝神一看,這幾個秀女都是一副,呃,標準像。

  “皇太后祖母今兒又是好心情,叫了這些人來,不知道是不是又嘗著好吃的點心叫廚房里學著做了。”淑嘉招呼著大家一起進,眾人不敢越過太子妃,都侍立一邊,等淑嘉先走。

  淑怡在秀女里站得最靠淑嘉,淑嘉見她面上略顯親近之意,又不矜夸,表現得恰到好處。心說,倒是個拎得清的。入了寧壽宮,皇太后果然是著人做了點心,招呼大家來嘗。

  這種考驗人的方法是宮里常用的,淑嘉一點也不陌生。能走到吃飯這一步,就表示你的前程已經有七分把握了。不是所有的秀女都知道這一點的,淑怡卻是知道的——有個打入內部的姐姐就是好。

  淑嘉最擔心的就是淑怡因占有熟悉地形的優勢,又有透出來前程有保障的底而生驕狂之心。今日見她只是默默地品著糕點,吃完了拭唇、漱口、喝茶。聽皇太后問:“怎么樣?合不合口?”的時候,輕笑:“味道很好。”

  皇太后道:“是你姐姐孝敬過我一碟子糕點,我嘗著味兒好,叫他們學著做的。你吃著順口,必是為著這是你家風味。”

  淑怡道:“這樣的糕點先前確是沒吃過,只是味道的輕重真與家里的極像。”

  “我就說嘛!”

  淑怡一笑低頭,不再多說話。淑嘉開始相信,淑怡嫁進裕王府雖然環境是惡劣了點兒,她倒也不是應付不了。淑嘉幫妹妹把皇太后注意力引開:“老祖宗好算計,知道她吃這糕點必然合口就先問她,您怎么不問問這些姑娘們呢?”

  皇太后被歪樓:“你們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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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嘉從寧壽宮回來,胤礽已經到了東宮了。

  淑嘉一邊換衣服一邊問:“你今兒怎么回來得這樣早?”

  胤礽無奈地道:“汗阿瑪說我辛苦,叫我多歇歇。”

  自從兩宮釋懷,確切地說是康熙不鬧別扭了之后,他的子控情懷再現江湖,并且有愈演愈列的趨勢。石琳死了,石文英要丁憂,他原是正白旗漢軍都統,這是石家又一個重量級的職位。康熙又把它留給了石家,鑒于富達禮年紀尚輕,康熙讓石文炳再擔此職。又賜東宮許多東西。

  可憐被更年期老男人折磨得已經輕微精神衰弱的皇太子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生怕一松懈了就被康熙抓住把柄狠訓一頓,不但不敢休息,還要更加敬業。初夏的天已經有些熱了,皇太子衣冠齊整,在乾清宮里汗流浹背。

  康熙不干了:“我這里存了冰的,屋里并不很熱,你怎么成了這個樣子?莫不是病了?”

  胤礽分辯說他這純是因為從毓慶宮走到乾清宮,運動出汗,康熙還是不放心,硬是叫人把胤礽給架了回來。還指示:“叫孫之鼎選個好御醫來看看。”

  淑嘉也是無語,老爺子對人這樣大寒大暑的,不把人折騰病了才怪。

  胤礽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單一件長衫,也沒系腰帶,手里捏著把扇子:“說起來你成日不是看秀女就是看宮女的,今年的人就這樣叫你喜歡?”

  淑嘉嘆道:“我就是個操心的命!這人吶,只要你想操心,就有操不完的心!三丫頭今兒又叫皇太后祖母叫去了,你說,我能不去么?”

  胤礽把自己往搖椅里一扔,搖椅嘎吱嘎吱地響了起來:“你能護她到幾時?”

  “護得一時算一時,總不能現在就撒手不是?”

  “就為了這個倒難著你了?”

  淑嘉換了件家常衣服,把花盆底也換了下來,走過去蹲在搖椅邊,趴在扶手上,跟著搖椅搖晃著。搖椅停住了,胤礽坐起來看著她:“不是已經有了信兒了么?難道有變故?”

  “這倒不是,皇太后祖母也喜歡她。”

  “那你愁的什么?”

  “就是想起了弘暘,正與這班秀女同齡。若他活著,今年倒是能預備拴婚了,那才又是一樁喜事呢。”

  弘暘是康熙長孫,真活到今天該有十四(虛)歲了,側室也指得,正室也能相看了。如果他還活著,淑嘉在未滿三十的時候就要當人婆婆了,這種感覺委實太微妙。她一向覺得自己還算年輕的,有這件事情一比,方有些心虛了起來。

  胤礽默,許久,方道:“弘晰也快長大了,你想想他的事兒,心里也會快活些。”

  “是呢,下一回大挑弘晰也到年紀了,那時候我才要看好了呢!”淑嘉像是被振奮了,“今年多挑兩個宮女,預備著他娶親的時候好使。”

  當美女變成老太婆的時候,帥哥也是糟老頭了!胤礽,你認命吧!咱們都是快要做祖父祖母的人了!淑嘉心里發狠,然后想大叫:老子真TMD不老啊~~~

  “不過啊,我不想他那么早娶妻,對身子不好。”淑嘉認真地說。

  “先放側室就是了。”胤礽提供了當時的普遍做法。

  淑嘉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有好姑娘先給他留著,并不急著辦喜事兒,甭管正室側室,”淑嘉蹲得腳麻,慢慢站起身,不客氣地拿胤礽當人肉墊子坐,“我看了咱們周圍,凡是父母年紀小的,頭生子多半保不住,想是父母年幼氣血未足之故。”

  皇太子再次被晃點,從秀女被歪樓到了兒子,伸手抱著老婆:“我想想我想想……”一面重復著三字真言一面認真回想,還真是的,至少皇室這里是存在著這個普遍現象的。

  康熙就不用說了,前期各種死兒子。名為“福全”的那一位伯王,兒女福份也不夠多,一口氣夭折了長子長女次子次女與三女、四女之后,第七個孩子才活了下來,這就是保泰。

  老三的長子、老四的長女、包括胤礽自己的長子弘暘都夭折了,唯一的例外是那個討人厭的胤禔,伊爾根覺羅氏的兒女倒是全部存活了。

  隨著大家年齡的增長,后來生下來的孩子的成活率有了明顯的提高。

  胤礽被說服了大半:“到時候我再與汗阿瑪商議商議。”

  淑嘉笑道:“汗阿瑪許也是這樣想的呢?你倒是想想公主們下嫁的年紀,一個是有緣故耽誤了,兩個也是有緣故耽誤了么?”

  胤礽認真地答應了:“是這個理兒。”

  秀女不用擔心,宮女就要操點兒心了,在秀女們還沒確定前程放回家之前,宮女們已經在內務府的崗前培訓班里結業了。佟妃領了任務,打發人來邀淑嘉一道去挑選宮女。

  兩人先在承乾宮里碰了頭,佟妃道:“寧壽宮那里也缺人手,咱們還要到寧壽宮里稟過皇太后,才好下手挑人。”

  淑嘉道:“這是自然,不過,妃母擇人是名正言順,我這里,要不是與諸位妃母說一聲?先前只是看一看初選的也就罷了,這回是在她們前頭把人帶走,不說怕不大好罷?”

  佟妃想了一想道:“挨個兒地跑也太麻煩了,不如等會兒到了寧壽宮,趁勢把你也要挑人的事兒說一聲。我跟你說,她們宮里的人我都有數兒,都還不到出宮的年紀呢,也無人晉位,用不著添人。略提一句圓了面子就是了。”

  兩人商議已畢,一同到了寧壽宮。

  皇太后原是想著與太子妃一起玩挑人的游戲的,手上卻有一件大事要辦:康熙心里是敬重這位嫡母的,家族里的事情至少要讓皇太后當個立憲制下的君主,全程都知道一點,是以把主要任務給了佟妃,還與皇太后說了一聲。

  皇太后對八阿哥的印象是不好也不壞,但畢竟是自己的孫子,結婚許多年還無后,皇太后也為他著急。接了任務,皇太后不停地選看秀女,宮女的事情反而被她拋到了腦后。如果不是佟妃和淑嘉過來說了一聲,這事兒可能就被她封在記憶的角落里,直到寧壽宮里添了新面孔才能刺激得她回想一下。

  皇太后比較單純,一次辦兩件事情吃力了,直接把比較不重要的事情放手給了佟妃:“你去幫我挑罷,太子妃也幫著看一看,你那里不是也缺人?好好挑一挑,”忍不住又說了佟妃一句,“那一件事你也上上心。”她也不在太子妃面前提某巫術愛好者的名字了。

  佟妃與淑嘉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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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務府在培訓宮女方面是非常靠譜的,一排一排的小蘿莉挨個兒站好,皆穿著新做的制服、打著大辮子,素面朝天,無甚首飾。小選是一年一回,一茬一茬地篩人,漏網之魚少之又少,參選者的年齡非常接近。

  說到入宮,清代宮女的生活還不算頂苦,每月有月錢拿、有肉吃、按季添衣服。單從物質方面看,比某些只靠政府補助過日子的旗人過得還強些。有些經濟不太寬裕的人家,倒寧愿女兒入宮,也是養活了她們自己減輕了家中負擔,還能補貼一下家里。出了宮,如果命好,主子多少有賞,一份略薄些的嫁妝也有了,又是宮里出來的,聘個繼室也有可能,或者被權貴人家請去做供奉,也是老有所依了。

  所以進宮的小蘿莉們也不是所有人都很愁苦的。入宮這種事,反對是無效的,不如認命搏出一片天地來。不能叫男主子看上抬了身份,也能叫女主子喜歡做個幫手。

  太監對著名冊,一一唱名,叫一個就出來一個,走幾步到兩位主子面前,然后行禮,自報一回姓名。佟妃是真的挨個兒叫過來看的,從臉、到身材、到舉止。不但看人,還認真看了每個人的綠頭簽。小選的綠頭簽與大挑的綠頭簽形象上很像,簽子上的云頭染綠,白色的主體上寫著某旗某某人之女誰誰誰。

  根據這個,就能判斷是不是軟杮子,可不可以扔去做牢了。

  淑嘉正好跟著佟妃看這綠簽子,她是要挑未來可用之心腹的,當然要了解底細。留意了幾個正白旗下的,還留意她們的年齡,在差不多年歲的里面要選最小的,這樣容易同化。

  太監們很不明白,往年都是缺了人的地方打發太監過來要人,今年怎么來了一個貴妃一個太子妃?把他們嚇個夠嗆。東宮是說添了人口,需要伺候的人,承乾宮沒這消息吧?

  這期的宮女需要量不是特別大,除了佟妃得令要給胤禔挑兩個送去之外,東宮有六到八個的要求,此外就是寧壽宮,也有要替換下來的宮女。再有就是兆祥所等處有空缺,也要補人。這些地方缺人,有是被放出,也有就是因病出宮或是干脆死了。

  佟妃給寧壽宮挑宮女,要老實的,給胤禔挑侍妾就要挑靈巧一點的。她對康熙的心思揣摩得很到位,給皇太后選的人要可靠,因為皇太后本向就很天然呆,容易被糊弄,切不可放個搬弄是非的過去。而胤禔,康熙大概是想讓他有點事干,能生多少孩子倒在其次了。

  太監很郁悶,以往他是不用唱名的,各處缺了人,主事的太監過來挑挑揀揀,直接領人走。現在倒好,他得挨個兒報名,白挨一樁辛苦。

  佟妃在看人,淑嘉也在看人,遇到正白旗的就留心一點,把年紀小的暗記下來,再相互比較。等太監把名單一一念完,所有宮女也看了一個遍。佟妃又與淑嘉商量:“你看哪一個好?”

  淑嘉笑道:“皇太后祖母與汗阿瑪點的妃母作主,我何敢先?”

  “就是叫你說說我‘作主’的事兒。”佟妃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位的事兒我可不能插嘴,皇太后祖母那里的,還是老實本份的孩子好。皇太后祖母御下以寬,該給本份的孩子一些福氣。”

  佟妃見想的與自己一樣,方道:“就這么辦。你那里呢?可是想好了要擇什么樣的人?”

  淑嘉道:“我那里孩子多,都快要長成了,也是老實些的穩妥。”

  佟妃心道,快要長成的只有一個弘晰,這大約是怕有人帶壞了庶子,弄得臉上難看。

  佟妃伸手拿了兩個綠頭簽,一個是李氏、一個是郭氏,先放到一邊。

  又拿了六支簽子,淑嘉記得寧壽宮只出了兩個缺。

  佟妃挑完這些,對淑嘉道:“你隨便選罷。”

  淑嘉想了想,把自己先前相中的幾個都挑了。她本來想挑上六個就作罷的,有六個好好調-教一下,再配上原有的人手,也夠當差的了。其余確實還缺幾個粗使的宮女,卻并不太急,除了弘晰,兒子們都還小,今年過了還有明年,小選是年有的。

  看到佟妃多選了四個備選的給寧壽宮,淑嘉很快改了想法,挑滿八個。先觀察、再淘汰,換屆雖然近了,卻還有那么幾年給她準備。

  佟妃等淑嘉揀完了簽子,才說:“可還用旁的?”

  淑嘉笑道:“這些眼下盡夠了。以后再缺了人的時候,再挑就是了。”

  佟妃對太監道:“就是這幾個了。”

  太監又上來一一唱名,郭氏與李氏單站一處,寧壽宮候補六人站一處,淑嘉單挑的又站一處——皆不知是何意。淑嘉看這郭、李兩個都稱得上是美人胚子了,估計是給胤禔的。輕輕低下了頭,在因為種種原因不阻止悲劇發生的時候,只好不去看。鱷魚流淚這種事情,做多了……連眼淚都快流不出來了。

  佟妃道:“好啦,你們都跟著我與太子妃到寧壽宮罷。”

  寧壽宮里,皇太后剛剛結束了新一輪的面試,秀女們魚貫而出,在寧壽宮外的路上與佟妃的隊伍相遇了。宮女們受到了訓練,不可以四處亂看,畢竟年紀還小,也有管不住自己的,盡力站正了,拿眼角看秀女,心中不無羨慕之意。秀女們挨著墻角站好,目光瞥到同樣是成編制的宮女,心里也是一愣。都是同齡人,有的人踏進來就是伺候人,有的人踏進來就是被人伺候,真是造化弄人。

  佟妃與淑嘉倒是坦然,佟妃還問淑怡:“老祖宗今兒心情可好?”

  淑怡回道:“皇太后主子心緒甚好,方才還在念叨貴妃主子呢。”

  “這話我信,不過你沒說全,皇太后不會沒念叨你姐姐。”

  淑嘉從旁道:“我的好妃母,拿我打趣兒還不算,還要說上我們老實孩子。”

  佟妃道:“噯呀,這就護上了,竟不肯叫你妹妹受一點兒委屈。”

  淑嘉道:“老祖宗可是在等著咱們吶。”

  “好好好,咱們這就復命去。”佟妃站住了說這些話,也是給淑怡撐撐腰,看的也是淑嘉的面子。這樣的場景發生過數次了,眾人也都記住了,淑怡同學惹不得。

  一道走,佟妃還說:“就是你小心,不肯打發人去看她,又要背地里念叨。”

  “妃母有妹妹參選的時候,不也是一樣的?”她是沒打發人去看淑怡,但是寧壽宮是次次都到的,又托了佟妃叫人留意淑怡在宮中的境遇,硬生生在妹妹那里放了一雙眼睛。

  腳步聲漸遠。

  寧壽宮里,宮妃們還都沒走。惠妃是得到佟妃的消息,要給胤禔選人的:“萬歲爺叫挑兩個可意的給大阿哥送去,我想著,總要弄兩朵解語花兒去,方好排解。”惠妃只能認了。雖然告了兒子忤逆,那也是兒子,她也是擔心的,聽說佟妃去挑人了,惠妃再尷尬也在寧壽宮里扎了根。

  榮妃等就自在得多了,留下來都是閑的。

  佟妃與淑嘉請安畢,落座。然后是介紹:“老祖宗,這就是今兒挑來的宮女了。您這里用的、東宮里用的,還有送到外頭去的,都在這里了。”

  一看佟妃與淑嘉帶了這么些人來,宜妃先笑了:“你們這是把今年的宮女兒都帶了來罷?”

  佟妃道:“內務府要敢只送這幾個人來,我必打發人去他們大堂里鬧去的。”

  淑嘉笑對皇太后解釋道:“妃母給您多挑了幾個來,您看著哪個合用就留下,余下的再退回去另派差使。”

  佟妃把她們的綠頭簽也拿來了,一個一個核對了。宮女們也是緊張的,李、郭二人尚不知是要去圈禁的地方給人解悶的,一路上已經掂量過了對手,見另外十余人皆是姿色不如自己、看著人也呆一點,還道自己走運。

  佟妃先念的是寧壽宮補缺的人,六人聽佟妃說:“就是這幾個了,太子妃可是讓我先給您挑的,您看看,都是極好的,您選出更好的留下。”不由緊張又興奮,寧壽宮!

  小太監把一只托盤送了上來,上面正是六人的綠頭簽。

  皇太后取了眼鏡對著眾女照了一回:“都不錯,”指頭在盤子里撥啊撥,來回轉,終于胡亂點了兩個,“就她們了。”佟妃是比著皇太后的思維挑的人,哪個都不差,皇太后無所適從,只好閉著眼睛亂點。

  佟妃又念了一回兩人名字,用漢語宣布:“這兩個留中,余下的退回內務府重派差使。”

  被點中的喜極而泣,都是進宮當差,當然要跟個威風一點的主子比較好。沒被點中的也強忍著淚,一步之遙的失敗最刺激人了。不但不能在寧壽宮里當差,還要重新分配,還不知道要去那個犄角旮旯里窩著呢。

  再高興再難過也得忍著,老實磕了頭,一齊有序地退到了殿外。

  佟妃又一指站得靠門的那幾個人解釋道:“東宮里添丁進口,光阿哥就五個,二阿哥還漸漸長大了,不能光有嬤嬤太監,太子妃先挑了幾個好孩子,調-教一兩年好去伺候。人都在那里了。”

  皇太后也看了一回,還是看不出什么好壞來,干脆轉移了話題,對淑嘉道:“你們那里人口多,缺了使喚人手只管要。他們要是不給,你就跟我來說。”

  淑嘉心道,康熙近幾年抽風,把東宮的待遇越提越高,我這里的配額是夠用的了:“那我先謝過老祖宗啦。”也是一使眼色,八人齊上前,磕過了頭,也退了出去。

  皇太后最后嘆了一口氣:“這兩個就是要給大阿哥的?”

  佟妃答道:“是。”

  宮妃們原就有些猜測的,光從外表上就能看出,這兩個與另外幾個并不是一路的,惠妃更努力打量郭、李二人。郭李二人原也有些伶俐的,畢竟年幼,還在猜度,前兩撥不是給皇太后就是給皇太子,她們難道是要去乾清宮當差的?

  心砰砰亂跳,皇太后說的是蒙語,她們也聽不懂。緊張得臉都紅了,脖子上都覺出了汗意。上頭用蒙語商量完了她們的歸宿的時候,她們還不知就里,直到有人用漢語向她們宣布:“你們要好好伺候大阿哥。”

  兩人有一時的怔愣,大阿哥是誰?胤禔被圈后就被人漸漸遺忘,她們記不起來也是正常。眨眨眼,辨認出說話的是個年老的宮妃,兩人猶疑著福身為禮。又聽另一宮妃笑道:“貴妃選的人,你只管放一百二十個心。”

  太子妃亦說:“惠妃母,這兩個都是貴妃用心挑的呢。”

  惠妃?大阿哥?

  晴天霹靂不過如此吧?比起以為能到寧壽宮當差當然被打發去啟祥宮掃地,眼前這個才是真正的落差吧?

  兩人渾渾噩噩地叩頭謝恩,已是嚇傻了。

  挑宮女的事兒就算結束了,淑嘉帶著八個宮女浩浩蕩蕩開赴東宮。到了宮里,紅袖接了,嚇了一跳:“主子,這是?新來的?”

  紫裳是跟著淑嘉出門的,代淑嘉答道:“是主子親自挑的。”

  到了端儀宮里坐定,八人又重新行禮。淑嘉道:“你們也累了一天了,這是你們王姑姑、這是秀姑姑,以后你們先跟著她們學規矩。給她們安排住處,教點兒規矩。”

  她這么安排一是體諒她們,二也是……包衣們滿洲化的程度不淺,起的名字也帶有滿族習慣色彩。一群小姑娘,不是叫大妞就是叫二妞。這令淑嘉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自己當年的綠頭簽上那黑閃閃的“二妞”。

  大妞二妞。一排好幾個大妞二妞,真是讓人憂郁得猶如一朵狗尾巴花。

  胤礽回家之后,淑嘉讓把這幾個又帶了來給胤礽過目。粗粗看了一眼,胤礽就讓她們下去了:“你看著辦就好。她們看起來倒像是本份人,不怕作亂。”

  “今兒累么?”淑嘉看他有點沒精神。

  “又要巡幸塞外了,”胤礽揉了揉額角,“想跟著去的人一大堆。”

  “那你還去么?”弘旦是必去的,這個不用問了。

  “這回汗阿瑪令大家分作兩班,輪流去。”

  “……”

  由于康熙已經定了六月初巡幸塞外,所以大挑必須在五月里有個了結。

  康熙下手很快,不幾日就決定了所有人的前程,淑怡也沒有意外地成了裕王福晉。而康熙本人卻沒有留人,他計劃著明年再南巡一回,如果到時候有合意的江南佳麗,帶一兩個回京也無不可。

  隨著指婚旨意一道一道刷下,大挑也落下了幕落,但是對于更多的人來說,生活才剛剛開始。

  太子妃也忙著在妹妹回家之前把她叫到東宮來面授機宜,這是得了允許的。理由也很充分,淑怡回家就要備嫁,不能再出門了,太子妃要出宮也是千難萬難。只好趁兩人都在宮里的時候說說說,下次見面,如果添箱的時候太子妃不到場,那就只有在淑怡婚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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