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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執位Ⅱ七 雙劫(天師執位系列)》第17章
第十七章

 兩人來到裴少言所在的樓層,護士小姐很熱情地帶他們去病房,又說裴家的人也來探望,病人還在昏迷中,讓他們保持安靜。

 走過去,聶行風看到病房外站了兩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應該是裴炎調來的保镖,便衣警察則靠近探視區站著。

 聶行風走進病房,一股強大的力量迎面撲來,逼得他腳步一滯,他看到有道淡淡的白色氣息環繞在裴少言病房周圍,那是修道者以靈氣做出的保護結界,不過純淨淡泊的氣息中還隱隱透了股陰氣,很違和的感覺,卻又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聶行風看看病房,眉頭忍不住皺起,裴少言還沒度過危險期,家人探病應該在病房的探視區,怎麽裴夫人和裴玲會直接進去?

 保護結界可以防止陰寒之物闖入,但無法防病毒,外來人很容易將病毒傳染給患者,裴玲母女不懂,爲什麽醫生護士也不阻止?

 「不關我們的事,是裴夫人說一定要進去探望才安心,希望我們能體諒她們的心情,醫生沒辦法,就只好讓她們進去了,不過有交待她們不能待太久。」

 被聶行風詢問,小護上很無奈地說,裴家財大勢大,他們也得罪不起,只能提前交待注意事項,免得真有事發生,醫院將承擔相關責任。

 護士離開後,聶行風推門走進去,裴玲正在低聲抽泣,看到他,有些驚訝,「學長……」

 「病人需要靜養,出去再說。」

 被他提醒,裴玲才從傷心中回過神來,跟裴夫人來到外面的探視病房。

 聶行風正要離開,突然發現正在挂的點滴滴得頗快,不管那是什麽用藥,以這種速度輸入人體都會給病人的心髒和血管造成負擔,他小聲對張玄說:「去問問護士,藥液需要滴那麽快嗎?請她馬上過來確認。」

 張玄走後,聶行風來到病房隔壁的探視區,見裴玲兩眼紅紅,裴夫人正拉著她的手小聲安慰,卻不見裴天成有來。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聶行風說。

 「謝謝學長。」

 裴玲掏出手帕拭眼淚,裴夫人拍拍她的手,示意她鎮定,又問聶行風,「聶先生,你怎麽會來醫院?」

 「我的一個朋友病了,我來看望,聽說了裴先生的事,就過來看看。」

 張玄正好帶護士小姐進來,聽到聶行風的話,他嘴角微挑,似乎在揶揄他說謊不眨眼。

 「裴老先生怎麽沒來?」聶行風問。

 「唉,他還在外地呢,我們今早才從小炎那裏聽說少言出了事,就急忙趕過來了,已經打電話給他了,他說搭最早的飛機回來。」裴夫人歎了口氣,說:「真沒想到會出這種事,我早就說過孩子們的事別多管,老爺子就是不聽,你看,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了。」

 她的話意似乎是指裴少言和他情人的事,聶行風趁機問:「聽說是裴先生的朋友送他來醫院的,怎麽沒見到?」

 「沒有啊,我們進來時沒看到其他人。」裴玲奇怪地說。

 護士小姐進了病房,看到點滴的速度,立刻手腳俐落地調慢了,裴玲忙問:「怎麽回事?」

 「好像點滴打得有點快,沒事。」

 這位學妹雖然是女孩子,但神經粗得像男生,她沒注意到那個細節聶行風一點都不奇怪,轉頭看裴夫人,裴夫人正在看窗外風景,明亮的玻璃窗映出她的側臉,光影閃過,聶行風看到她唇角似乎有微笑劃過。

 「老爺子可能快到家了,我先回去,玲玲妳呢?」裴夫人轉頭問裴玲,臉上依舊是端莊大方的淑女形象。

 「我要送大寶、二寶回家,要等一會兒再走。」

 裴玲說的回家是指老公的家,裴家出了這麽大的事,她覺得還是把孩子送回去比較好,兩個小孩子現在就在樓下的車裏,裴玲怕吵到弟弟,沒帶他們上來,由保姆看著,至於小滿,因爲葡萄酸強烈要求留下,她沒辦法,只好依著他,反正小滿的監護權從來不在自己這裏。

 裴夫人又安慰了裴玲幾句就告辭離開了,張玄見聶行風有話要跟裴玲說,也自動閃人,探視室很安靜,兩人坐下來,裴玲看著玻璃壁對面還處於昏迷期的裴少言,傷心湧上,眼圈又紅了。

 「少言從小就安靜,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母親過世後,父親把我們接到裴家,阿姨對我們還算不錯,這幾年我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外,偶爾聯絡一次,他總說自己過得很開心,我以爲是真的,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我對他的關心太不夠了。」

 「我想他說的過得開心不是在敷衍妳,他那段時間一定是那樣感覺的,而且妳對他也很好,否則也不會把小滿過繼給他,所以,妳不需要自責。」

 善意勸解換來裴玲的笑顔:「學長,多年不見,你變得會安慰人了,是張玄的功勞吧?」

 聶行風笑了笑,沒否認。

 裴玲歎了口氣,「看來你們真的很幸福,少言也像你們一樣就好了,如果那天父親讓大哥去跟蘇陽攤牌時,我阻止的話,一切都不會變得像現在這樣難以收拾。」

 「不是妳的錯,我不認爲妳有阻止他們的能力。」

 裴天成和裴炎都屬於很強勢,聽不得別人忠告的那類人,這從裴炎對裴玲的各種指使中就可以看出來,裴玲的個性算是剛強,但習慣是難以改變的,在父兄面前,她根本沒有發表自己意見的權利。

 「聽說裴少言接管公司後不久,裴家就開始鬧鬼?」聶行風問。

 裴玲警覺地看他,「我大哥不會那麽做的,雖然他跟我們是同父異母,但他一直很疼少言,絕不會因爲他搶了自己的事業,就對他不利。」

 聰明的她從聶行風的問話中立刻明白了他的暗示,最近家裏和公司都有類似的傳言,但她從來沒相信過,如果不是知道裴炎一直很疼弟弟,她不會書念到一半就去結婚,然後跑去國外一住就是幾年,她始終覺得親情不該用金錢權力來衡量。

 「至少,如果妳弟弟出事,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妳其實也懷疑鬧鬼是有人有意而爲吧?否則也不會力爭找偵探社的人來幫忙。」

 聽了聶行風的話,裴玲猛地站起身,看著他,臉色因爲生氣騰起一層暈紅,說:「比起我大哥,我更懷疑那個拿了錢就拋棄少言的男人!學長,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家庭,請不要亂作揣測!」

 「抱歉……」

 聶行風話音未落,裴玲已經氣沖沖走了出去,他急忙追上去,張玄正靠在護理站上跟小護士聊天,看到裴玲沖進電梯,聶行風站在走廊上一臉無奈,他噗哧笑起來,走過去,問:「你說了什麽,把美女氣成那樣?」

 「陳述事實而已。」聶行風歎氣:「都是做母親的人了,脾氣還跟以前一樣,一點沒變。」

 兩人沿走廊往前走,張玄說:「剛才我跟護士小姐打聽過,點滴她調得很慢,從她離開,只有送裴少言來的黑衣男人、也就是薛彤,還有裴炎、裴家母女來過,所以,調快點滴的人範圍很小。」

 便衣警察和保镖靠近病人的話,會很醒目,不在懷疑範圍內,裴玲也可排除,剩下的三個人……

 剛才裴夫人臉上一閃而過的微笑讓聶行風很不舒服,對不是親子的出事,她表現的擔心既不過度,也不太冷淡,事不關己的做派,是屬於上層名流固有的風範,那張永遠刻著高貴優雅的假面,讓聶行風很想摘下來,看看假面背後暗藏著怎樣的情感。

 「你懷疑裴夫人?」張玄跟聶行風心有靈犀,從他跟裴家母女對話後神色有變,就看出他另有想法,立刻問道。

 「我暫時還不知道。」

 聶行風拿出手機,撥通霍離的電話,說:「讓小白接電話。」

 『等等喔。』

 在別人家,不可以讓一只貓光明正大接電話,霍離飛快跑進臥室,把手機給了小白,聶行風跟牠交待了幾句後挂斷電話,張玄在旁邊看著他笑:「你怎麽不讓小白直接變成人?辦事也方便很多。」

 「你認爲牠會同意嗎?」

 聶行風覺得迷你禦白風根本就是小白的痛點,不管在別人看來,那個白衣寶寶有多可愛,他本人都無法接受。

 「砰!」

 前方突然響起的劇烈撞擊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他們急忙跑過去,發現響聲是從走廊盡頭的吸菸室傳出來的,張玄剛推開門,就看到有兩人在裏面廝打,一個是裴炎,另一個身穿黑衣,背對著門,不過從體型來看,是跟他有過兩面之緣的薛彤。

 在搏擊方面裴炎很明顯差很多,被薛彤推到牆上,一拳又緊跟著揮過去,吸菸室擺放的座椅在兩人的推搡間被撞得橫七豎八,還好這裏離護理站較遠,否則早有人跑來警告了。

 張玄很意外他們會在這裏打架,見薛彤又緊揮幾拳,出手毫不留情,生怕裴炎被打得重傷,急忙跑過去架住了薛彤即將揮下的拳頭。

 看到是他,薛彤墨瞳微微瞇起,不悅氣場明顯地散發出來,有屬於道者的罡氣,還有淡淡死氣,張玄秀眉微微皺起,他不明白薛彤非人非鬼,到底是什麽怪物,不過這種氣場對他來說是沒什麽用的,說起邪氣,薛彤比李享師徒可差遠了。

 「松手!」

 跟上兩次一樣,薛彤的聲音很冷,見張玄完全不爲所動,另一只手突然揚起,墨黑色的棍棒向他當頭揮下。

 張玄早有防備,雙手一絞,索魂絲已經將墨棍纏住,絞到一邊,驚異於他的功力,薛彤不敢松懈,繼續進攻,聶行風趁機將裴炎拉開,問:「你們怎麽會在這裏打架?」

 「我只是在這裏抽菸而已,是那個***突然跑進來攻擊我的。」這場毆鬥裴炎明顯吃了虧,他松松衣領,恨恨地說。

 從裴少言出事,裴炎就沒休息過,先是來醫院,後來又被魏正義請去警局談心,好不容易擺脫了那個警察,回到醫院,就看到母親和妹妹在病房裏,他不想過去,於是在吸菸室休息,誰知薛彤突然出現,一句話不說動手就打,他身上臉上挨了好幾拳,憋了一肚子火。

 薛彤沒忽略裴炎的牢騷,手一揚,聶行風急忙拉裴炎避開,一記手刀甩在牆壁上,在牆上開了一道大豁口,裴炎臉色變了,他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卻被薛彤的陰冷氣場震住了,只覺手腳冰冷,他沒看到有武器飛過來,如果不是聶行風幫忙,那掌風揮到自己頭上,只怕不死也是重傷,上次跟男人攤牌時只是覺得他比較強勢,卻沒想到他這麽彪悍。

 聶行風有些惱了,不管薛彤和裴炎之間有什麽矛盾,他一出手就下殺招還是太過分了,冷冷說:「裴炎是裴少言的大哥,你傷了他,有沒有想過裴少言會怎麽看你? 」

 薛彤跳開了戰圈,張玄那份氣勢讓他吃不消,又弄不清他們跟裴炎的關系,他不想多說,轉身便走。

 薛彤離門最近,出去後就拐進了旁邊的安全樓梯,聶行風有事要問他,急忙追上去,張玄也緊隨其後,不過薛彤腳步很快,瞬間便領先他們一大截,眼看目標越來越遠,張玄給聶行風打了個手勢,讓他從另一條通路迂回,自己則直接從螺旋樓梯上躍了下去,落地時在扶手上一撐,穩穩站在了薛彤面前。

 薛彤一愣,急忙返身退回旁邊的走廊,誰知剛跑幾步,就見眼前人影一閃,聶行風將他堵個正著。

 身後腳步聲響,張玄顯然也趕了過來,被前後夾擊,薛彤臉色一沈,將手裏黑色棍棒握緊。

 「你跑得還挺快,這招道家法術叫什麽?說來聽聽。」張玄在他身後笑谑。

 「這不叫法術,叫輕功。」薛彤冷冷回他。

 原來這位同道中人不僅是修道者,還是武林高手,張玄小郁悶了一下。

 「你就是冒名蘇陽,跟裴少言交往了兩年的那個人嗎?」聶行風不想在法術跟輕功這種無聊問題上打轉,直接問:「爲什麽每次見到我們都躲?」

 「你不會是鬼吧?通常見到我就逃的只有這一個可能。」張玄追加。

 薛彤不答,側身向後退了兩步,冷眼看他們慢慢走近,走廊很長,不過張玄和聶行風所站的位置把逃路都擋住了,而他背後是牆壁,無處可逃。

 看著兩人,薛彤眼裏充滿警覺,冷冷道:「與你們無關。」

 「誰說沒關系?我們接了裴少言姐姐委托的案子,幫她查裴家鬧鬼的事,鬼很凶,裴少言現在生死未蔔,他算是我們的當事人,我們當然要管到底。」

 其實裴炎早把委托的案子撤掉了,張玄這麽說不過是在強調他們的立場,他們在幫裴少言,如果薛彤也在乎裴少言的話,應該對他們不這麽敵視。

 果然,聽了張玄的話,薛彤僵硬的表情微微緩和,他身子挺得很直,卻給人一種蕭索的感覺,半晌,手一揮,墨色棍棒收回去了。

 「去坐坐吧,聊聊天,找出凶手,對我們彼此都有好處。」

 聶行風擺了下頭,張玄跑去自動販賣機買了三罐飲料,聶行風則向薛彤指指旁邊的吸菸室,說:「別擔心裴少言,有警察和裴家的保镖保護他,而且沒人會蠢到在白天跑去對他下手。」

 「裴家的人,除了少言的姐姐,沒人信得過。」

 「還有便衣警員,放心,不會耽擱你很多時間。」

 薛彤猶豫了一下,隨聶行風走進吸菸室,張玄把三罐熱可可分給他們,自己先開了封,濃厚的巧克力香氣很快彌漫了空間,薛彤眼神略略溫柔下來,說:「少言也喜歡這種甜飲料。」

 「我也喜歡,搞藝術的人跟我們做偵探業的性質其實差不多,沖勁一上來,連吃飯都會忘掉,熱可可卡路裏高,可以短時間補充熱量,而且暖胃,還有啊……」

 「其實你最初並沒有真心想跟裴少言交往吧?」打斷張玄的絮叨,聶行風說。

 照他對張玄的了解,如果放任下去,接下來的半小時裏絕對是張玄的健康知識普及課,不管很顯然,除了他自己,沒人對這個課程感興趣。

 話題被半路CUT掉,張玄很不滿地瞪了聶行風一眼,不過沒說什麽,乖乖捧著易開罐開始喝飲料。

 薛彤的眼神微微一暗,沈吟了一會兒,點頭承認:「確切地說,當時我沒有跟任何人深交的想法,修道者講究清心寡欲,而我,道術已經練到了第八劫,馬上就可以脫離生死輪回,對於人間的情愛,我沒興趣。」

 張玄立刻瞪大眼睛,吃驚地看薛彤。

 他曾在道書上看過有關九劫修行的傳說,所謂九劫,其實歸根結底用生死兩個字就能概括,前八劫是生劫,主修道之人在世上曆經的各種磨難,最後一劫是死劫,只要能渡過劫難,就等於脫離了輪回空間,即使不能成仙得道,至少也是地仙,那是所有修道者畢生夢想達到的境界啊。

 可是前八劫修煉太苦,大多數人最多闖過前三劫就已經很了不起了,當初張玄的海神記憶還沒複蘇時,看到這則傳說後,隨手就把書扔進了垃圾桶,人生苦短,他才懶得練這種道術,沒想到居然有人闖過了八關。

 不過看薛彤的歲數,最多也就三十出頭,從每道劫難的降臨來推,他不可能這麽年輕啊。

 「冒昧問一句,您貴庚啊?」

 薛彤瞥了張玄一眼,「渡過第五劫後,生命時鍾就可以任意倒轉,如果我結婚的話,曾孫可能都比你大。」

 「哇塞,原來曆劫還有駐顔有術的附加功能,難怪古往今來那麽多人努力鑽研道術呢。」張玄聽得興奮,用力擂了下桌子,不過馬上又想到一個重要問題,「你沒搞錯吧,跟一個比自己曾孫還小的小男生熱戀,你正太控嗎?」

 最後一句話聶行風和薛彤都沒聽懂,當然,也沒必要聽懂,薛彤苦笑:「所以,最開始少言跟我搭話時,我才沒有告訴他我的真實名字。」

 不過當時裴少言的表情太認真了,有喜歡,也有仰慕,曆劫這麽多年,他當然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麽意思,本不想理會,但對方眼瞳裏閃爍的純淨色彩讓他心悸,他無法推搪。

 正好那天他送蘇陽出院歸來,於是靈機一動,就報了蘇陽的名字,說自己在精神病院工作,本來是想嚇走裴少言,沒想到裴少言得知他是心理醫生後,對他更仰慕,扯著他聊天,還要了他的手機號碼。

 之後薛彤並沒有把這件事太挂在心上,卻沒想到後來他每次坐地鐵都會碰到裴少言,一次次的聊天加深了彼此的感情,他知道了裴少言的身分,知道了他的愛好,等他發現自己對裴少言的存在已不再是朋友感情時,已經無法回頭了,只好不斷騙下去。

 好在裴少言很單純,從沒懷疑過他說的話,也從沒跟他打聽過醫院的事,甚至沒去過他家,他們一直都是在裴家別墅見面的。

 「就算你一開始沒打算深交,只是隨口編排騙裴少言,可是兩年時間,你都沒想過要告訴他真相嗎?」張玄皺眉問。

 不管出於什麽樣的理由,只要是欺騙,他就無法原諒,本來還想再刺激薛彤幾句,想到招財貓還有話要問,他不便打斷,只好悶悶地閉了嘴。

 「情這種事我看得太多,所以我對人待物都很淡,本來以爲少言只是一時興起,等時間一長,覺得我們不適合,自然就會分開,沒必要解釋,後來想解釋時,卻發現拖得太久,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這也是你答應裴家離開他的原因嗎?」聶行風問。

 「不是。裴家的人知道了我跟少言的事,約我去交涉,我當場拒絕了他們,不過後來我感覺到馬上要應劫,最後的死劫我沒把握躲過,與其到時讓少言痛苦,倒不如早些放手,如果我能活下來,還可以回去找他。」

 「你憑什麽認爲你再回頭時,裴少言會接受你,就憑你覺得他愛得比你深嗎?」張玄冷笑。

 修道者,說得好聽點,是淡泊名利,說難聽點,根本就是生性涼薄,所以他們的交往一定是裴少言投入的多,薛彤這種自以爲是的愛情觀讓張玄很不以爲然。

 「每個人做事都有他的苦衷,張玄。」不想把氣氛搞太僵,聶行風打了個圓場,又問:「那所謂吸毒以及精神病史都是裴炎杜撰出來的? 」

 「那倒不是,裴家的人看過我和少言的簡訊,知道我在西區療養院做事,裴炎曾打電話過去詢問,才知道蘇陽不是醫生,而是患者,而蘇陽有過一段時間的嗑藥史,他們都以爲我在欺騙少言,那天面談破裂,幾天後我又打電話給裴炎,同意接受他開的條件,並給了他蘇陽的名字和帳戶,讓他彙款過去,我曾是蘇陽的主治醫師,對他的情況很了解,又借用了他兩年的名字,那筆錢算是對他的賠償吧。」

 心理醫生薪水一定很高,否則也不會把一大筆錢都看做浮雲,隨手轉給別人,大隱隱於市,沒想到醫生裏面還有這麽一位厲害的天山童姥級人物,張玄忍不住問:「可是我聽說你手頭好像很拮據,還偷偷倒賣過裴少言的畫。」

 「是他那個混蛋大哥說的嗎?」薛彤冷笑:「我哪有他卑鄙,怕少言畫出名氣,故意跟畫廊老板商量好低價收購他的畫。」

 薛彤不懂畫畫,但覺得裴少言畫得很認真,光是那份執著就不止那種白菜價,後來一查,居然是裴炎在搞鬼。

 於是他跟裴少言要了一幅畫,請名家鑒賞,沒想到那幅畫居然被賣了個好價錢,他要不回畫,又怕裴少言傷心,所以便把裴炎的事瞞過去了,沒想到裴炎現在接二連三對付裴少言,昨晚要不是他去得及時,裴少言只怕已經沒命了,他實在忍無可忍,剛才才對裴炎動手。

 「你怎麽敢確定是裴炎在害裴少言? 」

 「我查過他,他最近一直在研究一些邪道法術,少言要全面接管公司,對於一個習慣擁有權力的人來說,他怎麽甘心放棄大好前途?不管是目的還是條件,他都具有。」

 想到昨晚裴少言倒在血泊中的一幕,薛彤痛恨地皺緊眉,生氣裴少言拿下那塊護身血玉,如果不拿下,他還不至於受那麽重的傷害,又生氣自己心軟,沒及時制住裴炎的暴行。

 「也許事情沒你想的那麽複雜。」

 雖然已經複雜到令人頭痛了,不過看薛彤傷心,聶行風還是選擇了安慰他,可惜張玄沒聶行風那麽好心腸,問:「也就是說,那晚裴少言推你下樓,你並沒有受傷?那,那具多出來的軀體是怎麽回事?」

 薛彤苦笑:「被推下樓,我怎麽可能沒受傷?後腦撞破了一個大口子,跟少言認識兩年,那是他頭一次發那麽大的脾氣,當時看他搖搖晃晃往外走,我很心疼,也很後悔,叫了他,不過他沒理我,後來我忍痛爬起來離開了。」

 他猶豫了一下,又道:「那具屍體是我那晚無意中發現的,這讓我突然想起一個李代桃僵的好點子,我的死劫馬上就要到了,也許死裏求生,騙過按生死簿索命的無常,我就能躲過這一劫。」

 這個點子張玄倒是頭一次聽說,要論法術經驗,薛彤絕對在他之上,於是虛心請教:「什麽叫死裏求生?」

 「就是換命,那個過世的人跟我出生時辰相近,命理也接近,但他屬枉死,所以無常沒有按時出現,於是我暫時封住他的魂魄,大膽改了他的命格,將自己的生辰八字和他的交換過來,然後送他到裴家別墅,又去掉他的封印。

 之後無常會來索命,雖然他鎖的是另一人的魂魄,但命格是我,所以在生死簿上記錄的該是我,我就可以以死者的身分活下來,死劫過後,我便脫離輪回束縛,無常就算再發現有問題,也無法找我的麻煩。」

 難怪男屍死亡半個月便腐敗得那麽厲害,原來是法術造成的,不過薛彤想得還真夠周到,聶行風冷冷問:「你爲了修道活命,就枉殺無辜?」

 「誰說那個人是我殺的?」薛彤皺眉看他,「以血腥修道,即使成功也會墮入魔道,那個人的死亡與我完全無關,我到達時他已經死了。」

 張玄緊逼著問:「那他是誰?」

 「這個……」薛彤躊躇了一下,說:「我答應過一個人,要保護他的安全,所以暫時不能說,不過等我的事情解決,我會弄清那件事,不會讓他白白死亡,話我已經都說了,至於信不信,是你們的事。」

 怎麽可以在這關鍵地方吊人胃口?張玄氣得暗地握起拳頭用力搖了搖,不過看薛彤表情堅決,看來即使逼他,他也不會講,只能含恨按捺住好奇心,說:「其實你的計劃裏有個漏洞,你是O型血,而男屍是A型。」

 「陰差抓人只看生死簿,血型是醫生才會注意的地方。」

 絕不是錯覺,張玄感到薛彤在說這話時語氣充滿了嘲笑,他哼了一聲,心想難怪薛彤身上既有身爲修道者的靈氣,又沾滿死氣,他還以爲神奇到是介乎於生死之間的彊屍,沒想到他只是在玩跟死人換命的把戲。

 「本來我以這種方式換命矇騙陰差,接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躲起來等風聲平息後再出現,可是我感應到少言受到傷害,只能現身去保護他,誰知他會以爲是我的魂魄索命。」

 「喔,原來那晚裴少言在房間裏大吼不是害怕,是在罵你。」

 其實當時裴少言不是罵人,只是懇求薛彤別再折磨他,恨他的話就帶他走等等,不過薛彤不想解釋,說: 「所以我只能盡量離他遠一些,後來爲了安全起見,我去療養院把蘇陽和我自己的檔案全都銷毀了,也是在那天,我發現你們在查我,所以趁機警告了

 你一下,誰知你根本不聽。」

 聶行風,對于張玄,警告只會挑起他的好勝心,查得更厲害,聽薛彤這樣解釋,那之後裴少言被拘留,他出現在警局就可以說得通了。

 「可是你爲什麽每次見到我們都逃?」張玄奇怪地問。

 「你是天師,我們初次見面時你就發現我不對勁,我擔心你會看出我的來曆,當然就盡量避免跟你碰上,但事實證明,那是我多慮了。」

 這家夥不僅是百年老妖,還是個毒舌男,裴少言瞎了眼才會看上他!張玄在心裏憤憤不平想。

 「不過現在無所謂了,少言這個樣子,我怎麽可能安心去隱居?如果被無常查到,也只能說命中如此。」薛彤站起身,聽到外面傳來刺耳的警笛聲,他轉頭看了看,笑道:「那位警官應該馬上就到,裴炎要被關進警局,你們要去湊湊熱鬧嗎?」

 「你怎麽知道裴炎會被關押?」

 「我提供了一些線索,就算無法告到他坐牢,至少關他幾天沒問題,不給他再傷害少言的機會。」陽光灑進,在薛彤臉頰上折射出一道陰影,讓他的微笑變得有些殘酷。

 聶行風很不贊同薛彤這種以暴制暴的手段,皺眉問:「你這樣做不怕有損道者的修行?」

 「對我來說,只要少言平安,其他人的死活與我無關。」

 是啊,連死劫這種大關口都被薛彤漠視了,更何況是栽贜嫁禍?聶行風不知道該是欽佩他對裴少言的癡情,還是他骨子裏透著的冷漠,想了想,說:「其實我覺得對裴少言傷害最大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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