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幾家歡喜幾家愁，天茗順利登陸第四輪，而二十五中卻落馬了，不過他們落馬的不虧，這一輪他們的對手是省城建設，連續幾年都打入了全國大賽的強隊，在知道天茗順利晉級后，二十五中的教練齊國林嘆了口氣，很有危機感的意識到，以后二十五中想在開市一家獨大想來是不行了。

　　有省建那個資本運作在前，天茗只要跟著學，保不準就出來第二個省建了。

　　而球隊的又一次晉級，則令天茗上下都欣喜若狂，因為和九中的那場風波，現在天茗的學生也比較知道籃球隊了，何況現在成績好，學校也是大力宣傳。一時間，籃球隊的眾人也成了被矚目的對象。

　　王鑫很喜歡這種感覺，每次看到有人指著他竊竊私語，就會下意識的昂首挺胸。

　　不僅是他，籃球隊上下基本上也非常喜歡這種感覺，一時間，連考試降臨的陰云也驅散了不少。

　　唯一的例外，恐怕就是于磊了，他被人說習慣了，這種夸贊還真沒經歷過，雖然夸他的人不多，但每次都把他弄的面紅耳赤，每次在學校里走，恨不得都要拿書包擋著自己的臉。

　　一次兩次別人沒發現，次數多了，就被王鑫等人看出了端倪，王鑫向來就不是什么老實人，當下就笑了起來：“石頭石頭，擋什么啊，你臉上又沒花，怎么了，還怕被人采了去？”

　　于磊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該擋還要擋，該縮還要縮，只是他一百八十三公分的身高，要把自己縮起來，還真不是……一般的困難。

　　他越是這樣，王鑫就越想捉弄他，還非要把他往人多的地方拉，中午吃飯的時候，也專挑人多的時間去。

　　幾次之后，于磊就不樂意和他一起出門了，王鑫就趴在他的床前逗他：“怎么，石頭，嫌棄我了？唉，要說啊，這人啊他就是會變的，你說你才來的時候多老實啊，讓干什么干什么。我說什么你信什么。現在好了，熟悉了，認識的人多了，就嫌棄我了。”

　　他說著，還長長的嘆了口氣，于磊明知道他這番話恐怕沒一句是真的，也不得不道：“不是，我……”

　　“不是那是什么啊，看看，現在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去餐廳了。”

　　于磊瞪著他，半天終于找出一句：“我學習。”

　　“又是學習？你就不能有一天不學習，不過對了，那個大少爺的筆記你看的怎么樣了？有沒有什么心得？”

　　“什么心得？”

　　一見他這個樣，王鑫就知道是白問了，這傻小子一定沒想過里面會有什么乾坤，不過里面就算有，對他也沒用，因此只是道：“反正他寫了什么，你記住，這幾天重點突擊一下，真有不懂的，再去問老師，知道了嗎？”

　　于磊點點頭，王鑫的這句倒提醒了他，孔玄章給他的筆記他已經看完了，這幾天因為忙著比賽，倒忘了把那本子還回去。

　　于磊拍了拍自己的頭，孔玄章明明說過讓看完還給他的，結果他卻忘了，也不知人家是不是還有用。

　　這么一想，于磊坐不住了，但孔玄章不住校，他又不知道他家在哪兒，也沒有辦法馬上還回去。

　　“看來只有下午了。”

　　他抓了抓頭咕噥了一句，王鑫道：“你一個人在這兒嘀咕什么？”

　　“啊，沒什么。”

　　“傻樣。”王鑫拍了下他的頭，“行了，你不去，我一個人去。”

　　“那什么……”

　　“什么？”

　　“幫我帶份面條……”

　　王鑫回過頭，看著他：“我是你的傭人嗎？”

　　于磊搖搖頭。

　　“那為什么總要我幫你帶飯？晚飯幫你帶，中午飯也幫你帶，得，你成個大少爺了。”

　　“早飯，早飯我幫你帶……”

　　于磊舉了一下手，小聲道，王鑫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行了，于大少爺！少爺我碗都沒洗過一次，來這里卻幫你打飯，哼哼，說出去，我媽都不信！”

　　他嘴中咕噥著，但還是拿起了于磊的飯盒出去了。逗于磊是逗于磊，但他也知道，不能做的太過火了，否則這傻小子拼起命來狠著呢，而且，逗一次兩次就行了，也不能老是讓別人看笑話。

　　想著于磊和他出去時那副拼命躲藏的樣子，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吧，這兩天也作弄夠了那個傻小子，今天就幫他多要一個雞腿吧，他數了下自己的飯票，覺得還可以再揮霍一下。

　　半個小時候，他幫于磊把飯帶了回來，除了于磊要的面條外，還有一個肥嫩的鹵雞腿。

　　“我沒有要雞腿啊。”于磊看著那雞腿非常迷茫，“多少錢？”

　　“三塊。”

　　“哦，那面條也是三塊，那就是六塊了。”于磊非常心疼，他的午飯和晚飯都是三塊，這一個雞腿把他今天的晚飯也包括了。

　　他雖然每天都吃肉吃雞蛋，但卻從沒有單獨要過雞腿雞翅，他知道學校里的再便宜，也要比自己家里買回去做的貴。

　　而且，要吃肉，飯菜里一般都包括了，比如他要的面條，就是雞丁面條，里面除了鵪鶉蛋，還有海帶青菜，還有少量的雞丁。雖然不多，但哪能天天吃那么多肉？

　　所以學校的鹵味，他從沒有買過，也不知道價錢，現在聽王鑫說三塊，就要給他拿飯票。

　　“我說的是面條三塊。”

　　“那雞腿呢？”

　　“雞腿啊，無價。”

　　于磊詫異的看著他，王鑫揚了下下巴：“這是我的球迷送的，還是個女球迷，我也不認識她，但她見了我非要請客，我不讓她請，她就買了四個雞腿送了過來，丟下就跑了，你說人家都做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能扔了是吧。”

　　于磊愣愣的點點頭，王鑫更來勁了，卷起袖子道：“我本來買好了四菜一湯，但就因為她這雞腿，菜都沒吃完！我實在是吃撐了，要不這個雞腿也不會給你帶來，不是舍不得這個雞腿，

　　是……咱不能辜負了球迷的一片心意是不？何況還是女球迷，何況人家還長的那么可愛，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就沖這，也要把她的雞腿吃了啊。你看著我干什么，吃啊，不吃我扔了啊。”

　　于磊連忙啃了一口，像他這個年齡，哪有不愛吃肉的，何況這雞腿鹵的相當到位，他吃的也香甜。

　　王鑫在旁邊吞了口口水，過了一會兒又道：“對了，石頭你晚上再去吃飯的時候，要多拿些飯票了，咱們食堂有的飯漲價了。”

　　“漲價了？面條漲了嗎？”

　　“那還倒沒有。”

　　“那就好。”

　　于磊點點頭，繼續啃雞腿，只要面條不漲價他就無所謂了，別人要天天換著東西吃，他卻是頓頓面條就可以打發的。

　　王鑫看著他，搖了搖頭。

　　下午于磊特意提前到了教室，把書包放下后，他拿著本子去找孔玄章，但一直等到快要上課的時候，也沒等到人。

　　第一節課后，他又去，結果一露頭，就被衛峰逮著了：“你來這里做什么？”

　　“我找……”

　　他一邊說，一邊往教室里看，衛峰非常不爽，推了他一把：“我問你來這里做什么，你看什么看？”

　　于磊沒有準備，被他推的向后退了一步，正要說話，就看到孔玄章正向這邊過來，他立刻笑了起來。

　　衛峰更是生氣，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就是有一股非常強烈的沖動，他一把抓著于磊的領子，正要說話，手就被人按住了。

　　“他媽的是誰？”他一邊罵一邊抬起頭，“孔少？”

　　孔玄章皺著眉：“你放開他。”

　　衛峰松開手。

　　于磊向后退了兩步，整好自己的衣服，正要說話，孔玄章已先他一步開口：“你來這里做什么？”

　　“還給你。”

　　孔玄章看著那個本子，有點眼熟，該不是……

　　他狐疑的想著，那邊于磊已道：“我看完了，拿來還給你，對不起，前幾天我忘了，沒有，沒有耽誤你的事吧。”

　　孔大少滿臉黑線，但還是咬牙道：“沒有。”

　　“哦，那就好，那謝謝你了。”

　　于磊說完，沖他笑笑，轉過身跑了。孔玄章拿著本子，青筋直跳。

　　衛峰很是迷惘：“孔少，這本子是你給他的？你給他這個本子做什么？”

　　孔玄章沒有說話，衛峰還想說什么，上課鈴響了。

　　這一節課，孔玄章的臉都是冰著的，當然，孔大少擺酷，臉上鮮少有表情，但這一節課，連講臺上的老師都感受到了那種“不要來惹我”的氣息，他的同桌更是竭力的把自己縮小到邊緣。

　　不過就算他不縮小，孔玄章也沒空理他，這四十五分鐘，孔大少都在想于磊……

　　當然，絕對不是那種旖旎的、甜膩的，冒著粉紅色泡泡的想念，他只是在想，怎么會有人這么傻這么笨？簡直就是、就真是一顆石頭！

　　不過就是當初的那么一句，這人還真把這個本子還過來了？他也不想想，他要這個本子做什么？

　　這個本子，前面是他令人看著都覺得羞愧的練習題，后面是他自己寫的筆記，他要來做什么？

　　是看他那滿是紅叉的練習，還是背誦自己整理出來的東西？

　　孔大少此時的心情，就是典型的：我本將心向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這么想想，又自己畫了個大叉，那三顆石頭橫看豎看，哪一點像明月了？

　　這節課，孔大少魂不守舍，衛峰也沒去聽老師在講什么，說起來，衛峰也勉強算是個好學生，當然，他不是于磊那種努力型的，也不是孔玄章這種知道方法的，而是，單純的聰明。

　　衛峰最擅長的就是臨時突擊，每次考試前翻翻書，就能出個不錯的成績，因此在老師眼中，也還算是個不錯的學生。

　　但是這節課，他連向講臺上看都沒看一眼，只是拿個筆在紙上劃來劃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劃什么，但就是一團亂麻。

　　他仿佛想了很多，但又仿佛什么都沒有想。他就是覺得非常煩躁，非常郁悶，想找一個地方大叫一通，或者，想找人打一架。

　　他知道自己的這個狀態不對，但他又不知道到底錯在了什么地方，這又令他更加煩躁。

　　“都是那個于磊的錯！”最后他得出這個結論，若于磊不出現，他也不會煩躁，若于磊不跑過來，孔玄章也不會變成那個樣子。

　　孔玄章變成什么樣子了，衛峰也說不上來，但他知道，于磊出現前后，孔玄章，是有些不同的。

　　于磊當然不知道，自己去還個本子，惹的兩個人糾結。他上課的時候，依然腰板挺得筆直，兩眼就跟著老師來回轉，下了課，就收拾好東西和馬森一起到了籃球館。

　　雖然就要期末考試了，但籃球隊的訓練卻更加重了，這不僅是為了學校的成績，這一次比賽，和隊員也息息相關。

　　如果第四輪他們還能通過，那就是說他們打進了前三，而按照國家規定，省級組織的比賽中，第一到四名，是可以為一部分隊員申請二級運動員證書的！有這個證書，高考的時候，就有可能加二十分！

　　雖然只是一部分球員能加分，雖然只是加二十分，但每個人都是想爭取一下的，更何況，如果再通過這一輪，他們就有可能去打全國大賽！本來那么遙遠的距離，在這個時候看起來，卻仿佛只要他們再努力努力就行了。

　　再努力一把就能進最后的小組賽！再努力一把就能進前四！再努力一把就有二十分！

　　雖然為了期末考試，比賽推遲了一個星期，但籃球館中的氣氛卻更加狂熱，特別是李鐸等高三的學生，恨不得就天天泡在籃球館里了。

　　于磊馬森到的時候，高三的已經在訓練了，兩人去換了衣服，剛出去，就碰到了孔玄章和衛峰，于磊沖孔玄章笑笑，后者皺了下眉，卻沒有說話。

　　拐了角，馬森拉著于磊嘀咕：“一個大傲，一個小傲，這兩人算是湊到一起了，石頭，你這兩天還要注意點，我看他們看你的眼神都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