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如果此時有電視臺在，一定會在將來的節目中這么說：“我省的籃球運動發展蓬勃，不僅有高水平的比賽，學生們更是深愛這項運動，聽這看臺上的呼聲，我們仿佛來到了奧運比賽的現場！”

　　當然，這么說是絕對夸張了，可是說是職業聯賽，也絕對不會有人否認。

　　正是熱血沸騰的年齡，又是自己的學校在比賽，不到現場，也許漠不關心，但是來到這里，受這氣氛的烘托，無論是否熱愛這項運動，是否關心最終結果，在這一刻，都會扯著嗓子叫喊，給自己的學校加油的。

　　“八中——”

　　“必勝！”

　　“八中——”

　　“必勝！”

　　在第二節開始的時候，八中的拉拉隊又叫了起來，八中上下在這種叫喊中也保持著先前的狀態。

　　但孔玄章等人沒上來之前就有準備，所以雖然也受到了沖擊，但總體來說，還是保持了應有的水平。

　　而在這個時候，一個男生拿著喇叭站了起來：“天茗天茗，頂呱呱，一支球隊分兩家；只是一場小比賽，福利待遇不比職業的差！進了市賽進省賽，一路來的第三輪，憑的啥？哎喲喂，有錢咱也不能這么花！哎呦喂，有錢咱也不能這么花！”

　　他把最后一句念了一遍又一遍，一開始八中的只是跟著笑，后來漸漸的開始跟著學了起來。

　　調侃的、嘲弄的，帶著一種鄙視的——你們能贏，能走到這里，不過是因為你們有錢。

　　不過是高中的籃球，你們卻像職業籃球似的給隊員發工資，為了錢打球，丟人！

　　就是這么奇怪，哪怕是小學生也知道錢的好處，但是如果明目張膽的說，我是為了錢怎么怎么樣的，就讓人覺得不是味道了，就是俗氣了，就是人品有了問題。

　　如果再過個十年，或者柒八年，天茗的聽到這些話，可能只是一笑，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們卻是做不到坦然的，就算是衛峰這種不拿錢的，聽到心中也不是滋味，替補席上更是群情激奮，若不是歐和青鎮壓，說不定就有比較魯莽的開始對罵了。

　　球場上的孔玄章等人也受了點影響，一千多人的起哄，到最后還有人敲打著東西，拍著手，場上八中等人看他們的眼神也是帶著戲謔的。

　　場上、場下，所有的一切對他們都是刺激，是的，這種刺激并不會令他們心灰意冷，但卻會令他們更加亢奮，更加急切的想令八中的人閉嘴。

　　亢奮有的時候是好事，但有的時候卻會造成疏忽，特別是在聲音的刺激下，他們的動作難免會大一些，再加上八中的對此已經有準備，因此，原本的正常拼搶，就變成了犯規。

　　不到兩分鐘，天茗已經被吹了三次哨。

　　歐和青看了眼表，思忖著是不是要叫一次暫停，現在分差已經拉到了十二分，這是一個比較危險的數字了。

　　匡永國在那邊穩坐釣魚臺，他就知道天茗的教練會在第二節的時候換上另一支隊伍。

　　想著第二支隊伍有了準備？呵呵，也許真是有了準備，但，他們的準備永遠不夠充分！

　　也許等到第三節的時候，他們真的能準備好？真的能比較適應了？不過那時候已經晚了！當分差拉到二十分的時候，他相信就算天茗有兩支隊伍也沒有用！

　　天茗的打的很亢奮，八中的也一樣亢奮，不過比起天茗的，他們更多了一份從容。

　　現在占優勢的是他們，領先的是他們，他們的小前鋒錢余還表演了一個花哨的運球，引得看臺上的連連叫好。

　　錢余更是興奮，拿著球直插內線，本來他是可以投籃的，但他覺得自己可以來一次灌籃，籃下的大前鋒？不過是一個傻高個，中鋒？也沒用！

　　他一動，莊航就動了，莊航雖然面無表情，但也被這聲音刺激的發怒，作為一個大前鋒，他就是防守籃下的，他絕對不會讓這個家伙沖進來灌籃！

　　見他向自己沖過來，錢余一笑，一個滑步轉過身就繞了過去，這個動作做的行云流水，做完后他自己也非常得意。

　　他的狀態很好，非常好！

　　但是就在他準備起跳的時候，于磊已經趕了過來，他伸手去截球，卻沒有截下來。

　　錢余笑的更得意了，繞過了于磊，他隨即轉身，他相信自己是一定能灌籃成功的！

　　在前面的三場，他已經成功過很多次了！

　　他跳了起來，但就在他準備灌籃的前一刻，突然覺得眼前又多了一個身影，然后，他就感到右手一股大力拍到，手上的球，已經被拍了下來。

　　“馬森！”

　　于磊大喊，馬森立刻搶球。

　　這一下的變故太快了，在錢余運球的時候，八中的氣氛就開始沸騰，當他殺到內線，氣氛已經沸騰到了頂點。

　　八中的拉拉隊在歡呼在叫嚷，就連衛峰等人，也認為這個球，又要丟了，他們雖然一直不服，但在連連失利，又被吹噓的情況下，也在不知不覺中受到了影響。

　　八中的沒想到，天茗的更沒想到。

　　但就在這種沒想到中，于磊在被繞過后，又一次的跳了起來，并且，將錢余手中的球拍了下來。

　　在拍下的同時，他大叫馬森的名字，然后向前場狂奔。

　　此時，馬森已經跑到了前場，在他身后的是孔玄章，再之后就是于磊。

　　快攻，這是一次實打實的快攻，在于磊跑到前場的時候，八中的人才回過神，但已經回天乏術了。

　　馬森在罰球線上起跳投籃，作為得分后衛，他的投籃技術也是相當不錯的，此時又沒有任何干擾，距離又近，這個球，毫無意外的落入了籃筐。

　　“噓——”

　　看臺上一片起哄，場上的天茗眾人則喜笑顏開，馬森一拳捶在于磊的肩上：“干得好，石頭，就這么做！”

　　難得的莊航也跟著點頭，孔玄章也開口道：“做的好。”

　　衛峰雖然沒有夸贊，但也沒有再說任何的酸言酸語，在憋屈了這么長時間之后，于磊的這次籃板，令他們長長的出了口氣，仿佛原本陰霾的天空，終于見到了一點陽光。

　　而這一個進球，也令孔玄章等人找回些先前的狀態，雖然沒有一鼓作氣的將八中拿下，但也是有來有往，并又追回了一球。

　　第二節第柒分鐘的時候，雙方的分差，還有八分。

　　這個數字令匡永國警惕，雖然說現在還是他們占優勢，但他知道真比的話，自己的球隊是比天茗弱的，而且天茗有兩支主力隊伍，越往后，他們的優勢也就越大。

　　“必須在前兩節的時候就把分差拉開！”

　　他對身邊跟來的校醫說了兩句，后者立刻離開，不過兩分鐘，就又回來了，與此同時，看臺上站起一支隊伍。

　　這是一支鑼鼓隊，敲鑼的一水的白色服裝，打鼓的一水的藍色服裝，這是八中的傳統項目，每次有什么集會演出，這支鑼鼓隊都會出現熱熱場，水平如何不說，起碼是絕對熱鬧的。

　　一見這支隊伍，歐和青就在下面罵開了，張威在旁邊說：“早知道這樣，咱們就該拉個盤鼓隊來，咱們開市的盤鼓隊，那是世界有名的，不過他們這么做，符合規定？”

　　規定？這種事是很難說的，職業賽場上，唱歌的，拿喇叭的敲鑼打鼓的什么沒有？有的甚至辱罵對方球員，往賽場上扔東西。

　　這樣的高中比賽，拉拉隊又是本校學生當然不會發展到那么惡劣，但人家拿個鑼鼓來給自己的學校加油……也不算違規。

　　這邊還議論著，那邊的鑼已經響了起來，嘭嘭兩聲，刺激的衛峰的手一抖，球就被八中的控衛截走了，八中的拉拉隊更是不甘落后，聲嘶力竭的叫喊著。

　　控球后衛一路將球帶到前場，然后直傳給小前鋒錢余，錢余拿著球球就要出手，剛起跳，眼角就瞥到一個身影，是那個十六號。

　　這一次，你還怎么阻擋？

　　他這樣想著，籃球出手，而就在同一時間，于磊已經跳了起來，他跳的很高，雖然錢余的球已經出手，但也被他拍了下來！

　　第二次！

　　匡永國和歐和青幾乎同時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兩人都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于磊，不過一個是驚異，一個則是驚喜。

　　蓋火鍋并不是什么高難度的動作，于磊的這兩次火鍋雖然精彩，但也說不上太出色，只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這樣的火鍋就非常難得了。

　　毫不遲疑，沒有任何阻塞，就仿佛他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干擾！

　　但是，這可能嗎？一個高中生，不到十八歲，面對這樣的起哄吹噓，卻能不受任何干擾？就算是職業球員，在這樣的起哄下有時候也難保持平靜，否則也不會有什么地獄主場之類的說法了。

　　于磊的確是沒有受到干擾，將球拍下，他就開始向前場跑，這一次拿球的是孔玄章，不過這次他并沒能一路將球帶到籃下，吃了上次的虧，八中這一次謹慎了，他們走到現在雖然大部分靠的是外力，但能進入省城前四，本身也是有一些水平的。

　　再加上控衛是直接將球傳給錢余的，他們內線沒有占去太多的人手，雖然還是有些猝不及防，但在孔玄章拿到球后，也一路跟了上去。

　　孔玄章的速度很快，但他手中拿球，到前場的時候已經被追上了，對方的中鋒和得分后衛都趕到了前場，而他身邊卻沒有接應的隊友。

　　打了這么長時間，八中也知道他的得分能力出色，一見他停下，立刻就去截球，孔玄章讓了過去，就在他準備勉強出手的時候，看到一個身影。

　　他眼睛一挑，拿著球向前直沖，八中的中鋒立刻向前擋位，后衛緊接著補位，這個時候大前鋒也跟了上來。

　　三個人呈一個波折線，孔玄章要想突破，不是一般的困難，至于說投籃嘛……如果他真能在這么遠的距離，并且有干擾的情況下投籃成功，他們也就認了！

　　孔玄章繼續突破，在面對八中中鋒的時候，他身子一矮，縮了過去，這個動作幾乎沒讓八中教練將眼睛瞪出來。

　　他的中鋒身高一百八十九公分，在籃球隊里來說，不算很高，但也不算很矮了，當然，重點是，他怎么看，那個天茗的小前鋒也應該和他們的中鋒差不多，這個動作是怎么做出來的？

　　而且做的這么自然？這么順暢？

　　“這人，是練瑜伽的嗎？”

　　匡永國的老婆天天在家練這個，他不由得向這方面想，而在這個時候，得分后衛已經補了上去，八中的得分后衛身高一百八十三公分，比孔玄章還矮一些，孔玄章要想再那樣過去，就比較難了，特別是身后還有大前鋒在。

　　是的，很難，不過孔玄章也沒有想著穿透，他傳球了，不，正確的說是，在他矮身的同時，球已經傳了出去。

　　反彈傳球！

　　這個球傳的很隱蔽，很蹊蹺，八中的人完全沒有想到，就連天茗的眾人也沒有想到，只有于磊在第一時間趕到了。

　　不管場上如何變換，他的眼睛，總是按照歐和青所說的，留意著拿球的隊員。

　　而這個球，又正是向他而來的，不等八中的反應過來，他已經將球撈在手中，然后，直沖籃下！

　　轟！

　　鑼鼓喧天！噓聲不斷！

　　但這一記灌籃，仿佛把所有的聲音都壓下了。

　　六分！

　　在第二節最后一分鐘的時候，天茗將比分追到了六分！

　　匡永國坐不住了，他叫了一次暫停，他知道打籃球，氣勢是非常重要的，他不能讓天茗的這股氣勢延續下去。

　　八中的拉拉隊也覺得非常恥辱，他們一路走來，哪有人能在他們的噓聲中這么肆無忌憚的得分啊，那個十六號，已經兩次蓋了他們的火鍋了！而且是在同一節里！

　　再開始比賽，全八中的噓聲都恨不得沖著于磊去了，特別是當球傳到他手中的時刻，那一刻的噓聲，幾乎要沖破房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