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九中教練田開最近的日子過的很舒心，這倒不是因為他在買了兩年彩票之后終于中了二十塊，也不是因為教師的工資又漲了，更不是因為九中在田徑上又大放異彩——雖然九中的球隊出成績了，可是帶隊教練不是他，弄出成績的也不是他，即使他算是助理教練，可是，最多也就是在開會的時候提一下他的名字，發獎金的時候給他一個薄薄的紅包。

　　雖然有紅包總比沒紅包強吧，但是如果有其他更厚的紅包襯托，那就不一樣了，更更何況，那個更厚紅包的擁有者，從實質上來說，還和他八字不合。

　　田開的心情好，是因為天茗倒霉了！

　　本來，田開對天茗是沒有什么感覺的，雖然有點妒忌那里老師的工資待遇，但是，他還是有編制的呢！現在這年頭，工資高是一時的，穩定才是持久的，天茗的田徑一塌糊涂，九中的成績是令人悲劇，總之兩個學校井水不犯河水，唯一的交集，除了他們都是高中外，就是籃球比賽了，不過參加籃球比賽的高中有十多個，也只是普通的對手關系。

　　但是，自從前年那件事后，天茗就成了他們的死敵！

　　當然，本來死敵也沒什么，可是如果這個死敵越來越好，那就令人糾結了。

　　在天茗從省賽打進全國大賽后，九中上下，特別是籃球隊的，那是一個比一個郁悶，雖然說參與當年那兩件事的很多球員都畢業了，可是，這就像足球場上的德比，哪怕是最初的雙方都已經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呢，那個仇恨也是會延續下來的，更何況，田開還在做主教練，當年的主力還有一個蔡俊，這個仇恨哪能這么容易就消散？

　　而現在，天茗終于倒霉了，他們的主教練歐和青是個同性戀，還被人照了相！一想到這件事，田開就忍不住發笑，說起來，帖子最初出現的時候，他沒少讓九中的學生們幫忙頂。

　　雖然最后天茗沒受到什么處罰吧，但這件事也令他們在開市大大丟了個面子，沒見他們今年的招生都受影響嗎？

　　不過只是如此，田開覺得還不夠，他覺得自己還可以在這傷口上在撒一把鹽，在比賽的前一個星期，他就開始做了動員了：“下一次我們的對手是天茗，這一次我們做的不錯，很有可能進省賽，打敗他們，我們就只剩下一個對手了！不過，我相信就算不能進省賽，你們也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對不對？”

　　下面的球員一個個都叫了起來：“對！”

　　“就算我們不能進省賽，也不能讓他們贏了！”

　　“打殘他們！”

　　“他媽的老子早等則這一天了！”

　　最后一句是蔡俊說的，田開看了他一眼，但也沒說什么，只是笑了笑：“看來大家都想到一起了，而現在，我們就有一個絕好的機會！從前面的比賽來看，天茗雖然是一路贏過來的，但是，他們的隊伍卻大不如以前，原本首發的小前鋒和控球后衛都退出了，所以從實力上來說，是大大受損的，而且，因為那兩個人的退出，相對來說，另外三個的壓力也就更大了，如果，其中再有一個人不能上場的話……”

　　他這么一說，九中的都露出心領神會的微笑。

　　“現在天茗的首發主力，其實還只剩下三個，大前鋒莊航，是他們中身高最高，力量最大的，不過這個人的得分能力一般，我們不用管他；得分后衛馬森的身高力量最單薄，這個人，就交給寒拙了。”

　　被點到名字的寒拙點點頭。

　　“而最后一個，就是于磊了，這個人身高一般，但力量很強……”

　　田開拿著筆在黑板上點著，仿佛很為難要怎么處理他，蔡俊道：“教練，把他交給我吧！”

　　田開看了他一眼，蔡俊又道：“我不和他比力量，我就和他比速度，比反應，我就不信，他腿上的反應能比我更好。”

　　他說著，笑了笑，臉上充滿了自信，他是練跨欄出身的，這項運動看起來沒什么，不過就是跑幾步，然后一個跨越，但是要練好了卻不容易，反應、速度、掌控力，一點都不能少了。

　　當然，他會被調來打籃球，也證明他的跨欄技術其實是不怎么樣的，但是他相信這就足以對付于磊，反正他也不是和他比投籃比得分，田開雖然說的很含糊，但是他們都明白，就算讓天茗贏了下一場也沒關系，關鍵是不能讓他們走下去！

　　表面來看，開市下面的比賽還有兩輪，但確切的說，說不定只剩下一輪了，而下面到底是真的會比賽還是抽簽卻是不一定了，這也就是說，哪怕天茗贏了他們，還要起碼再贏一場才能進入省賽，而能打到現在的球隊，都不是普通的魚腩了，天茗再想用替補獲勝恐怕就不容易了，當然，如果還是現在的陣容，天茗出線幾乎是沒有懸念的，但是，如果現在的陣容不能用了呢？

　　當然，如果他們本身就贏下了天茗，那是更好的。

　　田開看了看他，然后點點頭：“好，這個于磊就交給你了，剩下的兩個，我相信你們都沒有問題。”

　　下面的一陣響應！一個個擦拳磨掌，氣氛熱烈的，簡直就像是成了冠軍。

　　而等到這一天比賽的時候，開市的體育場也熱鬧了一把，除了開某個小歌星演唱會外就幾乎從來沒有過觀眾的體育場這一天竟有了一半的上座率，全部都是兩隊的學生。

　　哦，這倒不是兩個學校的號召，畢竟，無論是天茗還是九中，都沒有太將這場比賽放在眼里，在天茗來看，他們是贏定了，而九中的高層呢，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所以這半場將近一千多個學生完全都是自發而來的，兩年前的那場比賽不僅令兩個學校的球隊都對彼此有了深刻的感覺，因為因此爆發的單挑、群毆、圍攻等等事件，也令兩個學校的學生對彼此有了深刻的“友情”，因此，這場比賽竟然是開市，第一場沒有經過學校號召，而有大批學生觀看的高中比賽——包括足球籃球和田徑的！

　　看到這種情況，九中的更是興奮的只想叫喚，他們覺得在這些人面前擊敗天茗更有成就感，但是，當天茗的一來，他們就傻眼了。

　　只有三個主力？

　　已經是半殘的隊伍？

　　不是吧，另外還有兩個他們也很面熟啊！特別是其中那個小白臉，蔡俊絕對不會認錯——這家伙在趙游的臉上打過一拳，他們還一起打過架！

　　“教練，情況好像有點不對啊。”

　　蔡俊找到田開道，田開很迷茫，這和他得到的消息完全不同啊，難道說因為對手是他們，所以天茗的特別對待了？不對，不是說那兩個就是因為不滿天茗的高層才退出的嗎？

　　其實不僅他迷茫，就連何益也很迷茫，幾天之前，他還為于磊發愁，于家出現那樣的事，于磊會不會請假，如果請了，他是絕對不能不準的，但是，就算九中不是什么強隊，可是，和這樣有仇怨的球隊打，完全是不能掉以輕心的，不見連歐洲豪門，在和同城較量的時候都有可能陰溝里翻船嗎？

　　就算于磊不請假，狀態怎么樣，他也不能保證，而于磊的狀態不好，很可能影響全隊的，畢竟他在隊里的威信不夠，沒有于磊，這些球員很可能不賣他的帳。

　　于磊請假了兩天，他也糾結了兩天，但是等到第三天的時候，不僅于磊回來了，連孔玄章和衛峰都回來了！一開始，他也以為這兩人是為了九中臨時回來的，但是一探口風，竟然是真的歸隊！

　　要是過去，他還在大學當主教練的時候，絕對不收這種想走就走，想來就來的球員，但是現在……他們只要來了乖乖打球，他什么要求都沒有！

　　更何況，這兩人的身份還不一般，拒絕他們，他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因此他樂呵呵的收下了這兩人，一點也不提他們的自由散漫，而隨著他們的歸隊，隊里的氣氛也緩和了很多。

　　當然，他們的歸隊，球隊中也很有疑問，馬森就是第一個開口的：“西風啊，你們怎么又回來了？虧我前一段，還和多金說，你總算做了件令我刮目相看的事。”

　　當時衛峰就斜著眼看他：“你知道什么？你以為我真想回來？還不是為了老歐！”

　　一聽歐和青，其他人都圍了上來：“老歐怎么了？老歐要回來？”

　　“做夢吧！老歐現在正在美國學鳥語呢。”

　　“那關老歐什么事啊。”

　　“老歐在天茗呆了五年，教咱們也教了三年，你說他不想拿個冠軍？”衛峰冷哼，“要不是有那件事，咱們這一次，是最有希望拿冠軍的！”

　　這話一出，其他人都沉默了下來，如果說一直成績不好，那自然就不會想什么冠軍，這就像一個學生，如果年年墊底，那么能及格恐怕就很高興了，可若是一個學生，年年進入前十，那必定是要想第一名的！

　　他們去年第八，離冠軍，其實并不遙遠，而且，他們之所以沒能更進一步，是因為碰到了省建！

　　“當然，老歐現在是沒有這么說，但是上次我和他通話，聽那意思，是很遺憾的。”他說著，聳了下肩，“這不，我和孔少商量了一下，就回來了，誰讓我當了這么多年的學生，就碰上了這么一個順眼的老師呢？”

　　“靠，西風，我收回剛才的話。”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后，還是馬森第一個開口，“你不僅做了一件令我刮目相看的事，而且還說了一句令我刮目相看的話，不容易啊不容易！”

　　他說著，就去拍衛峰的肩，被衛峰一下拍開，兩人又掐在了一起。

　　為了歐和青，這當然是一個理由，不過更多的，卻是為了于磊。

　　前幾天孔玄章和歐和青通話，他正巧也在，聽出歐和青話中的遺憾，他當時也是心中一動，不過卻沒有想過付諸行動，他是最小心眼的，在他來看，不管歐和青有什么遺憾，他現在已經離開了，這也代表，無論他們取到什么成績，其實都是和他無關的了。

　　如果他們拿到了冠軍，那得實惠的是天茗，出風頭的是何益，對于歐和青恐怕沒有幾個人還記得，就算想到，說不定還會冷言冷語呢，所以他半點也沒有想過要回來，但是孔玄章卻叫他回去，當時他還很激烈的反對。

　　“好吧，你說的沒錯，那么，你覺得于磊怎么樣？”

　　“這關那個石頭什么事？”

　　“你覺得他能考上大學嗎？”

　　“孔少，你到底想說什么？”

　　“于磊不聰明，要想考上大學是有一定難度的。”

　　衛峰記得自己當時直翻白眼，強忍著沒說“孔少你太客氣了”這樣的話，不聰明？那何止是不聰明啊！

　　“他上不了大學，他家又這個情況，你覺得他還能做什么？他沒有別的特長，除了打球，我舅舅臨走的時候，也交代他起碼還要打一年，他沒對我說這樣的話，也沒對你說這樣的話，為什么只對他說了？因為打球的確就是他現在唯一的出路了。但是你也看到王鑫了，雖然說他最后還是找了個學校打球，但是你覺得于磊也能上那樣的學校嗎？”

　　王鑫找了一圈，雖然也有學校表示可以免他一部分的學費，但是那些學校的籃球實在不怎么樣，所以王鑫最后去的，是一個外省的籃球學校。那個學校算是一個職業球隊的后備隊，但是，除非你特別有才華，否則進那個學校都是要掏錢的。

　　王鑫一門心思打籃球，他家里又為他上大學準備的有錢，所以最后，他還是去上了，但于磊顯然是不可能和他一樣的，別說那個學校還要掏錢，哪怕是免了他的學費，他也不可能去的。

　　現在于家最大的生活來源，一是靠于磊的補助，二就是于詠的家教費，要說兩人的錢加在一起也有一千多了，光說生活的話也絕對夠了，但于躍進每個月的醫藥費也差不多要一千，于磊是絕對不可能把這些負擔都留個自己的姐姐的。

　　所以，如果于磊上不了大學的話，那他是絕對要去工作的，而只有高中學歷的于磊又能找到什么工作？

　　“所以，哪怕是為了他，我們也要拿一個冠軍，只有拿了冠軍，他才有可能被大學特招，就像省建的那個齊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