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其后的幾天，在訓練和對抗上，兩隊隊員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氣，斗的那是你死我活，要不是沐文君和歐和青對自己的隊員都有絕對的壓制力，難說不會發生流血事件。

　　而在第柒天，重頭戲終于來了，沐文君當初引誘歐和青的就是，會叫省城二十六中的來比賽，而現在他也沒有食言，二十六中的，真被他找來了。

　　二十六中在省城是一個區重點，這是指他們的學習成績，也差不多算是他們的籃球成績。

　　論起歷史，二十六中是不缺的，解放前就建校了，真的來說，比共和國的年齡還要大些。

　　但是這個學校，最輝煌的時間，還是在解放前，解放后他們就和其他的學校一樣，差不多成了一個樣子，在那十多年的日子里，更是天天搞斗爭。

　　八十年代后，這個學校開始主抓教育，也真出了點成績，但是不管他們怎么努力，最多也就是區重點，想成為市重點，總是不得志。

　　這學校主抓教育抓了二十來年，幾乎從未在其它方面分過神，直到其他學校都開始有了某方面的特點，他們這才慌了。

　　作為一所中國的中學，學習成績、升學率是最重要的，但若是其他學校都有了長跑、乒乓球等等運動，而你什么都沒有的話……不說其他的，就是面子上也過不去啊。

　　因此二十六中又上下一心的抓籃球，仗著區重點的優勢，也著實吸引了一些打過籃球的學生，然后練習了幾年，終于在今年見到了最大的成果！

　　二十六中上下都知道，他們這個全省第四是怎么來的，但他們也不在乎。不是有那句話說的好嗎？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是，如果不是六中在市賽的時候就被省建淘汰了出去，如果不是省賽上他們占有地利，如果不是他們一路都沒有碰到太強大的對手，他們也許不會拿到第四，但，既然他們拿到了，那就代表著他們的崛起！

　　第四的成績一公布，二十六中上下都歡欣鼓舞，家長們更是來回奔走，二十分的加分，說是給籃球隊一部分球員的，但里面，可大有能操作的。

　　沐文君的邀請到的時候，二十六中的加分問題還沒有徹底解決呢，一看到邀請，從校長到籃球教練，都對沐教練進行了最深刻的問候，有幾個還在心中對他的直系親屬表達了敬仰。

　　從內心來說，二十六中是不想赴約的。

　　他們好不容易拿個第四，正是要大力宣傳，鞏固成績的時候，若是這個邀請是單純的來自省建的，那也罷了。

　　贏了那自然是大好，輸了也沒什么——輸給省建，那不是太正常了嗎？

　　但，這個邀請是省建的，他們的對手卻是開市天茗！

　　對于這個黑馬，二十六中的都有印象，他們心中也清楚，若真打起來，自己不見得一定能贏，當然，也不見得會輸。

　　可也就是這樣，才令他們惱火。

　　和天茗打，贏了他們沒什么好處，最多會被人家說一句，這次的第四，還是有點含金量的。

　　但要是輸了，那損失就大了。

　　可若是不打更不行！

　　沐文君是誰啊，雖然他們沒和這個人有過太多的接觸，但也聽過他的大名，更知道，此人有一個外號，叫惹不得。

　　說起來，沐文君也才不過二十柒歲，在教育界，說是初出茅廬的小毛頭也不為過，但人家能穩坐省建籃球教練的位置，并且將整個球隊的球員都整治的見了他如同見了貓的老鼠，就可見此人的功力了。

　　不要以為高中生好帶，這個年齡的學生，體力智力都和成年人差不多了，欠缺的，也就是經驗。

　　但也就因為他們沒有經驗，初生牛犢，才更容易熱血，也更容易鬧出事。而體育生更和普通的學生不一樣，他們更容易扎堆，也更團結。

　　團結是好事，但在這里，就不見得是好事，若是團結在一起和你老師干誰受得了？

　　特別省建又這么出成績，真不受隊員歡迎的話，有可能因此換主教練，連職業球隊還會出現這種情況呢。

　　他們要是拒絕了這次的邀請，真說起來，沐文君也不能怎么樣他們，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籃球教練，但是，只要他漫不經心的說出一句：“二十六中啊，唉，不要說了，連友誼賽都不敢和天茗的打，還能怎么樣？”

　　省建在中州省高中籃球中的地位，那可以說是力壓群雄的，被他們的主教練扣上這樣的帽子，對二十六中籃球的發展絕對很有影響。

　　因此，就算再不愿意，二十六中也不得不來。

　　在來之前，二十六中的校長齊偉甚至親自給籃球隊做了動員：“這次你們的對手是開市天茗！一直都有人說，你們這一次能拿到第四，憑的是運氣！這樣說，是很沒有理由的，你們一路走來，在市賽里，有八中、十三中，在省賽里，你們更遇到了眾多的強隊！”

　　“你們拿到第四，憑的是努力，靠的，是各位與薛教練的汗水。而這些，都被那些嫉妒你們的人抹殺了！現在，你們有了證明自己的機會！你們可以告訴那些隨便亂說話的人，你們，是當之無愧的！”

　　真的說起來，齊偉的話還是很有煽動力的，如果他沒有將三個名額挪用的話。

　　按照規定，省賽中的第一到第四名，是能為一部分隊員申請二級運動員證書的，這一部分，就是不超過全隊的百分之五十。

　　全隊是一個看起來有些模糊的概念，比如省建的有五十多名球員，但顯然，他們也不能真拿出三十名去申請資格，所以這個百分之五十，就是參加比賽的一半。

　　所有球隊的參賽人數都是十二名，那么也就是說，能加分的，不超過六個。

　　二十六中，怎么說也是老牌學校了，關系還是有的，因此這一次拿到了五個名額，本來這五個，不說都給球隊的主力吧，起碼要給那些高三的，但是，只有兩個真正落到了籃球隊的手里，剩下的三個，都被挪讓給了平時連籃球都沒摸過幾下，今年才在籃球隊掛名的考生手里了。

　　當然，學校對籃球隊的也有一些補償，也給了許諾，但這件事，還是很傷士氣的。

　　特別是這話由齊偉來說，更令隊員有了逆反心理，他們雖然當面沒有發作，到了球場上卻基本上都成了出工不出力，前兩節還好，后兩節簡直就如同夢游。

　　而天茗則不同，他們這幾天，天天和省建對著干，對抗練習是不說了，就算平時的基礎練習，也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勁頭。

　　這自然令他們身體疲憊，但也令他們精神亢奮，特別是這樣的年齡，更是恢復迅速的時候，第一天再累，睡上一覺，第二天也能好很多。

　　當然影響還是有的，可是打夢游狀態的二十六中那還不輕松？

　　到第四節的時候，歐和青干脆全換上了替補，竟然也保持了勝利果實，最后結束的時候，還是穩穩當當的贏了八分。

　　這倒令歐和青很是郁悶了一把，擔心手下的隊員又要翹尾巴，不過他的擔心在這個時候倒是多余的了，用王鑫的話來說，就是：“二十六中？他們從來都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現在就想著怎么干翻省建呢！”

　　這一個星期的相處，并沒能令兩個學校的隊員產生好感，反而因為天天對練，摩擦更為劇烈。

　　除去前兩天和最后一天，省建和天茗真正打了四天的比賽，正好一天一場，天茗三輸一勝，幾乎可以算是完敗了。

　　而省建的卻并沒有因為這個成績驕傲。沐文君是這么對他們說的：“第一天，你們輸了；第二天，你們又輸了，第三天，你們還輸了。雖然之后的三天你們都贏了吧，但也只能說是平手。而且后來的兩天，是咱們的替補比人家多啊。”

　　友誼賽和正規比賽不同之處有很多，其中有一點比較明顯的，就是替補隊員要比正規比賽多，有的干脆就沒有限制。

　　天茗和省建的就是這種。

　　省建五十多個球員，天茗只有三十多個，從人數來說，也是輸了。

　　當然從技術上來說，他們也是不如省建的，可是這一點，被沐文君給淡化了，而且向豪等人也不敢提醒，用膝蓋來想，他們都知道沐文君會說什么。

　　一個星期后，天茗的帶著遺憾和滿足回去了，這個星期對此時的他們來說，還是不如意的，但當多年后想起，卻都非常懷念。

　　坐在大巴上，氣氛有些沉悶，這個星期他們天天和省建的干仗，每天都覺得從省建到省城都面目可憎，現在要離開了，竟都有一種古怪的感覺。

　　王鑫和于磊坐在一起，見于磊托著下巴直盯著前方，開口道：“石頭，你看什么呢？這后背椅上有什么秘籍嗎？”

　　“沒有，我在想事。”

　　王鑫本來也就是隨便一問，聽于磊這么一說立刻來了興致：“哎喲，我們家石頭也會想事了，來來來，快對哥哥說說，哥哥幫你想。”

　　他這一聲可真不小，帶動的其他人紛紛側目，馬森更是道：“多金，你這話怎么聽的這么別扭啊。”

　　不過嘴上雖然說著，人卻已經趴了過來，跟著王鑫一起問于磊到底在想什么，被眾人矚目，于磊很不好意思，吭吭哧哧的半天也不說話，他越不說，其他人的興趣越大，一個勁兒的追問，但不管怎么問，他就是不說。

　　他一直不說，像李鐸這樣的就認為他有什么隱私，也就不問了，王鑫馬森想著將來私下問，只有衛峰涼涼的開口：“該不會是某人看上了省建的某個學姐吧。”

　　于磊連忙擺手說不是，但不管他怎么否認，別人就認定了是，于是這一路上，就在猜測于磊究竟看上了省建的哪個女生中度過了。

　　到了學校，眾人紛紛下車，今天當然是不會再有訓練的了，有的人就直接搭要搭公交車回家，有的則要先回宿舍。

　　于磊本想先回宿舍收拾一下的，卻被孔玄章叫住了：“我這里有一套卷子，你過來拿一下吧。”

　　這個理由是強大的，于磊沒有懷疑就跟了過去。

　　歐君慧也在，當然，她是特意留下來等孔玄章的，畢竟兒子到省城一個星期了，也是怪想的。

　　見到于磊，她也表現的很熱情，于磊已經和她見過幾次面了，對于孔玄章的這個漂亮媽媽，他有點招架不住，但別人對他好，他還是分辨的出來的，只是他實在不知道怎么回話，只有抓著頭笑。

　　最后還是孔玄章幫他解得圍：“媽，你不要到廚房看一下嗎？鍋干了咋辦？”

　　歐君慧出來的時候就關了火，這時候自然是不會干的，不過她也知道孔玄章的意思，因此一邊嘟囔著“兒子大了就嫌棄老媽，這還沒娶媳婦呢”這樣的話，一邊進了廚房。

　　孔玄章忍耐的抽了一下，對于磊說：“你別在意。”

　　“沒有沒有，阿姨人很好的。”

　　孔大少自然不能說自家老媽不好，因此只是點點頭：“你跟我來吧。”

　　兩人到了二樓，其實他那個什么準備好的卷子不過是臨時找出來的借口，有什么卷子，他也在去省城前給于磊了，這幾天在省城，他也沒時間搜集。不過好在他這里的參考資料本就不少，這時候就隨手給于磊抽了一份物理的拔高題：“這份卷子，你先拿回去做做，我看看你到什么程度了。”

　　這一段兩人是光在數學上糾結了，突然換成物理的，于磊也沒覺得奇怪，他物理也不怎么樣，只是對孔玄章有些不好意思，數學讓人家補，物理也讓人家補，也真是太麻煩人家了。

　　“對了，你在車里說有事，該不會真的是看上了省城的某個女生吧。”

　　在說了幾句后，孔玄章突然轉口道，他表現的很不經意，但其實耳朵都豎了起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對這個問題這么感興趣，在他們這個年齡，這本來是很正常的，初中的時候，他也曾覺得一個女生不錯過。

　　在他來看，這其實完全是不值得在意的事情，但是在衛峰說出那么一句后，他就一直在想，難道，這顆石頭還真的開了花？

　　這么想想，又覺得很怪異，也說不出來是糾結難過還是什么，反正是，不太舒服。

　　因此他才會在下車后將于磊叫過來，為的，就是問清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