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夏日六點的天空已經很明亮了,路上的行人也漸漸多起來。
張景言坐在剛開門的包子鋪裏,喝著熱燙的小米粥。包子皮薄餡多,咬下去滿口留香。
老闆是個話不多的人,一般不和客人說什麽話。但他家的包子好吃,東西實在。
這時店裏的人還不太多,張景言一個人坐了一桌,滿吞吞地吃著包子。
他離開的時候,許鏡優還在睡。
昨天一晚上都聽到他翻身的聲音,似乎睡得不好。
吃完了自己的,張景言走時叫了一籠帶走。
記得他說過喜歡這家的包子,這時候帶回去,吃的時候正好還是熱的。
想到這裏,張景言的心中難得有了幾絲愉悅。
回到了家,把包子裝在了盤子裏,準備進去叫他。
打開門後,卻看見一室整潔。
床上鋪的很整齊,像沒有人睡過一樣乾淨。
他已經走了。
張景言手握著門把靜靜站了一會兒,然後把門關上。
────────────────
“阿──阿──嚏!”
大大打了個噴嚏,張景言隨手地抽出一邊的紙巾擦鼻涕。
包好的“餃子”已經裝滿了一紙簍,鼻子也被擦得紅腫掉皮。但這見鬼的感冒就是沒有好轉的跡象。
薛銘取笑他現在就是一兔子,眼睛紅紅,鼻子也紅紅。
張景言連抗議的多餘力氣也沒有,鼻子鬧罷工,唯一的嘴被迫加班,除了說話吃飯現在還得肩負起呼吸的重大職責。
藥也吃了,針也打了,但就沒看見這些東西有發揮作用。
張景言歪在椅子裏,看著電腦螢幕發愣,剛吃完藥的腦子開始昏昏欲睡。
雖說這藥對他的病沒啥效果,但催眠的功力還真是不錯。他直接懷疑是不是安眠藥被裝錯了地方。
張著嘴睡了還沒五分鍾,手機便響了。是條短信。
裏面是一星期沒變過的內容,寫得很簡潔,他今天又不回來了。
開始時還會多兩個字說明一下是加班還是應酬,現在連解釋的心思都不願多用了嗎?
張景言啪啪按著手機,內容寫了又刪。
最後只有三個字──
“知道了。”
短信發出後,他還盯著手機。
雖然他知道不會有回信。
但是心裏忍不住像之前的許多次那樣,微微的,有著些許的期盼。
不知不覺趴在桌上睡到了下午,張景言醒來時只覺得腰酸背痛,頭還在發暈。
桌上堆著的檔還一份都沒看過,攤開在面前的那份上面還沾著他睡著時留下的口水和鼻涕......
尷尬地拿紙巾把上面擦幹,張景言想著要不趁人不在時去複印一份。
睡成這樣,當然臉上也不會好看,鏡子裏的自己頭髮淩亂,兩眼浮腫,眼睛裏還有血絲。
等把儀容整理到能見人了,也到了下班的時候。
公司裏的年輕人吵鬧著下班要去哪里玩。
張景言靜靜地聽著,覺得果然還是年輕人好,活潑又有朝氣。
二十多歲,正好是一大堆人玩在一起的時候。
想起來許鏡優也是這個年紀,以前一直陪著他,下了班兩個人也是待在家裏。
他其實覺得很無趣吧,只是為了配合他這個老頭子。
外面人很多,氣氛很熱鬧。
張景言坐在裏面,忽然覺得有些心涼。
翻著手機裏的短信,這一個星期裏,每天一封。即使資訊滿了他也沒有刪掉。
只是冰冷的公式化的文字,但還是會反復地翻出來看。
有什麽必要呢?又不是什麽熾熱的情話。
他嘴裏這麽說著,手上卻沒停,眼睛也離不開一樣看著。
真是個白癡。
張景言覺得自己有些犯賤,有什麽話直接說不就好了。
是變心了?嫌棄他了?看上別人了?
到底是什麽原因直接問不就好了,弄得不好對方就是在等他開口,都已經暗示地這麽清楚了不是嗎?
明明很簡單的,一個短信就行了。
一個短信而已,他們就可以結束了。
一個短信而已,這十六年就可以這樣算了......
一個短信而已,大家就可以重新開始了......
外面人群的聲音漸漸遠去。
張景言坐在椅子上,最後關掉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