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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伍御廚的手藝有朝愈加精湛的方向走。不過屋裡只有伍子昂和秦歌,桌上擺著杏仁八寶蓮子羹、魚翅雞絲湯、各式清爽小菜,沒有一樣是大魚大肉的葷腥,看得秦歌心裡升起股子異樣。伍子昂卻是不好意思地說:「今晚在外頭吃了一肚子的油,我想吃點清淡的,想著皇上這幾日在宮裡該也是吃了不少油,我就自作主張弄了這一桌。」

  原來是這人油水吃多了想換口味。秦歌放下心來,那一晚是他一個人的秘密,他絕對不要伍子昂知道。不是騙自己,而是真不想讓這人知道。端起伍子昂給他盛的蓮子羹,秦歌拿起勺子卻正好碰到了食指的傷口,他的手頓了下。

  「皇上?」見皇上蹙了下眉頭,伍子昂緊張地湊過來,「怎麼了?」

  「沒什麼。」秦歌舀起一勺羹,吃進嘴裡。

  伍子昂細細觀察了一番,心想皇上是不是不愛吃杏仁?可皇上以前也吃過杏仁,到沒有說過不愛吃。見皇上一口又一口,他安了心,拿起筷子,眼角正好瞟過皇上的右手。

  「啪!」伍子昂手上的筷子掉了,秦歌剛抬眼,他手裡的勺子就被人奪了,右手落入一人的手裡。「皇上!您的手指怎麼回事!」伍子昂的眉心擰在一起,臉色沈了下來。

  秦歌沒有抽回手,只是淡淡地說:「沒什麼。彈琴的時候琴弦斷了。」

  「皇上怎麼不告訴我!」伍子昂攤開皇上的手,看食指上那條戳他眼睛的傷口,一看就是新傷,雖然癒合了,可還是暗紅暗紅的。

  「小傷罷了,有什麼可四處去說的。」秦歌抽回手,心裡因伍子昂的反應而喜悅。

  伍子昂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氣悶地說:「小傷也該告訴我啊。我不是皇上的寵臣嗎?寵臣不就是對皇上的事都很清楚嗎?」

  秦歌一口氣憋在了胸腔,咬牙道:「梁王的臉皮倒是真夠厚的。朕都沒說過,你自己到先給自己戴了寵臣的帽子了。」

  「難道不是?」伍子昂驚訝地看向皇上,很不要臉。

  「不是!」秦歌怒了,抽出手拿起勺子。

  「皇上──」伍子昂哀求,「看在臣為皇上忠心耿耿的份上,皇上就讓臣做寵臣吧。」那要不要做寵妃?秦歌埋頭喝羹,不待了搭理這個臉皮越來越厚,人也越來越潑皮的傢伙。

  碰了一鼻子灰,自討沒趣的伍子昂也不惱。他捧起碗,拿起筷子,垂眸道:「皇上,您要愛惜自己的身子……您身上有了傷,這比劃在我身上還讓我疼。」

  勺子掉在了碗裡,秦歌的呼吸有些不穩,他回頭看去,就見伍子昂悶頭吃了起來,他又回過頭,心,悸動得厲害。沒有回應,秦歌左手拿起勺子,慢慢喝了起來。身邊那個暖暖的人,讓他手腳都在發熱。

  一片酸黃瓜放在了秦歌的勺子裡,秦歌送到嘴裡,然後他聽到身邊這人極溫柔地說:「皇上拿筷子不便,我給皇上夾菜。我記得皇上很愛吃酸黃瓜,現在還是吧。」

  「這酸黃瓜也是你醃的?」秦歌用說話來掩飾自己的悸動。

  伍子昂嘿嘿笑笑:「這酸黃瓜是姑奶奶醃的,我還沒學會。」

  秦歌伸出勺子:「再來兩片。」

  「哎!」

  隔間,孔謖輝和溫桂也正在吃。他們的桌上擺的都是大魚大肉。溫桂這幾天擔心皇上,吃飯也沒胃口,現下皇上由王爺陪著,他也放心了,胃口極好。孔謖輝就不必說了,絕對是一個能吃的人。吃到一半,溫桂突然問:「孔統領,王爺給皇上準備的都是清淡的東西,你說……王爺會不會……」

  孔謖輝頭未抬地說:「皇上和王爺之間的事你我二人不要插手太多。一個是皇上、一個是王爺,他們不是普通百姓,就算是心意相通也不可能在一起。」

  「為何?」

  「子嗣。」

  兩個字讓原本有點不高興的溫桂頓時垮了肩。是啊,皇上是皇上,必須留下子嗣;王爺是王爺,也必須留下子嗣。

  「皇上不會殺王爺,王爺不會負皇上。其他的,我們管不了也不能管。做好該做的即可。」孔謖輝難得說了這麼多話,溫桂心裡很難受,連飯菜都覺得索然無味了。

  溫桂不甘心地問:「孔統領難道不想……皇上和王爺在一起嗎?」

  孔謖輝面無表情地說:「這不是你我想不想的事。以皇上和王爺現在的情況,你認為他們能在一起嗎?」

  不能。溫桂腦袋裡立刻閃過這兩個字。不能。就算皇上和王爺心意相通了,他們也不能在一起,因為滿朝的官員就不會答應。若皇上執意要的話……溫桂不敢想。

  孔謖輝抬起頭:「若王爺對皇上也有那個意思,他會想辦法。」

  「孔統領?」溫桂的眼睛亮了。

  孔謖輝微微皺起眉:「這只是我的感覺。」

  溫桂想不明白,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他希望有一日皇上不必再苦苦壓抑,王爺能愛上皇上。

  吃完了飯,伍子昂幫著溫桂收拾。這裡只有四個人,除了尊貴的皇上之外,孔謖輝是絕對不會碰這些事的,全都讓溫桂一個人做也確實累了些。伍子昂在這時候是絕對的隨和王爺,一點也不覺得這些活有多麼做不得。而且有一人在旁邊看著,他做得反而更起勁。

  把盤子碗都端到廚房,伍子昂臉上的笑沒了,小聲問:「溫公公,皇上手上的傷真是琴弦斷了劃破的?」

  溫桂點點頭,擔憂道:「初四那天太師進宮見皇上,不知跟皇上說了什麼,皇上那晚的心情很不好。皇上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彈琴,彈了一會,琴弦就斷了。」

  伍子昂沈了臉,溫桂又說:「皇上的右腳跟凍了,可皇上不肯上藥。拜託王爺了。」

  伍子昂的臉又沈了幾分:「嗯,我知道了。後天我要回梁州處理一些事務,皇上這邊還要勞煩公公。今後皇上有了什麼不舒服,還望公公您能告訴我。」

  「王爺您這是折殺奴才了。」溫桂急忙說,「皇上不讓奴才告訴王爺。」

  伍子昂微微一笑:「今後公公只管告訴我便是,我有法子讓皇上不生氣。」

  溫桂笑了,這點他絕不懷疑。猶豫了一會,他說:「皇上只聽王爺的。王爺您馬上就要大婚了,大婚之後,王爺……還是要多牽掛著皇上。」

  伍子昂的眼裡閃過溫柔,卻風馬牛不相及地說了句:「我出去一趟,一會就回來。」

  溫桂怔愣:「啊,好。」在伍子昂離開後,他還沒想明白。他說的話王爺到底聽明白是什麼意思了沒有?還是說王爺在裝傻?溫桂突然覺得看似溫柔可親的王爺,他的心思其實很難猜。

  伍子昂出去了,秦歌也沒有問他出去做什麼。窩在軟榻上養傷兼消食,秦歌的心情很好,平淡中的好。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心思起伏很大的人,如果不是喜歡上了伍子昂,他即便是在伍子昂面前也只會是那個威嚴冷峻的地方。只不過現在每次和伍子昂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心窩處總是會不自覺的就變得柔軟了。

  並沒有等太久,伍子昂就回來了,帶了一身的寒氣。在爐火邊烤了烤,身上暖和了他才走到皇上身邊坐下,很自覺地坐在皇上窩著的榻上。露在外的鼻子、耳朵因寒冷而變得通紅,秦歌微微蹙了眉:「這麼晚了還出去做什麼?」說著,他把自己的手爐放在了伍子昂的手裡。

  伍子昂把手爐還回去,笑道:「沒什麼,剛好想起來有件事忘了。出去的時候急了,忘了帶帽子,一會就好了。」搓了搓凍僵的臉,他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兩人間的氣氛一點都不像君臣。

  秦歌極輕地嘆了口氣,淡淡道:「若朕堅持,你日日進宮他們也沒有法子。朕也不是不能堅持,朕是皇上,天下都是朕的,要你日日進宮這點小事又豈能做不得主。」

  「皇上。」伍子昂肅了顏,「我沒有委屈,委屈的是皇上。」皇上是為了讓他能安穩地在朝中立足才會不讓他進宮,皇上做的都是為了他。

  秦歌又是極輕地嘆了口氣:「朕,還是軟弱了些。」遇到關於子昂的事,總會讓他過於小心和謹慎。

  「皇上,」伍子昂微微一笑,「皇上,您敬重太師,自然也希望太師能支持我。如果皇上執意讓我進宮,太師只會更不放心,更別說今後接納我了。我還沒有正式回朝,就被百官們當作了威脅,這也不是皇上願意看到的。皇上,是我無能,讓皇上受委屈了。」

  秦歌的眉皺起:「你這樣說朕心裡更不舒服。」冰涼的手被炙熱的手包住,秦歌的眉心因悸動而舒展,然後他就聽那個笑得很溫柔的人說:「皇上,給我三年的時間。」

  「三年之後?」

  「三年之後,我想何時進宮就何時進宮。」

  秦歌抽出手:「你就這點出息。」

  伍子昂厚顏無恥地說:「皇上應該最瞭解我的出息才是啊。」

  潑皮。秦歌別開眼,似乎,又愛了這人幾分。

  「皇上。」伍子昂臉色一變,變得極為嚴肅,秦歌也立刻變成了冷靜的帝王。伍子昂欺身過去,在皇上耳邊輕聲說:「把閻羅殿重新建起來吧。」

  秦歌的眼神一凜,幾乎快貼上他的那個人沒有離開,似乎在等他的回答。沒有被伍子昂的氣息擾亂了思緒,深思之後,秦歌低聲說:「閻羅王,不好找。找到了,也不能保證聽話。」

  「我就是想問問皇上想不想建。皇上若想,那閻羅殿的事皇上交給我既可。」

  秦歌稍稍退開,伍子昂說話的氣息噴得他耳朵癢。看著那張異樣嚴肅的臉,一盞茶的時間過去,秦歌淡淡道:「那就建吧。建起來有些事也方便些。」

  伍子昂點點頭,笑了,又湊夠去耳語道:「我已經給皇上找好閻羅王了。」

  兩人靠得極近,近到秦歌感覺自己都能聽到伍子昂的心跳。秦歌不得不又退開一些,儘量口氣平穩地問:「是誰?」

  伍子昂退開了,一臉潑皮之色:「等我從梁州回來再細細與皇上說。」

  秦歌的臉色冷了,眼裡也透著寒光。不過他的威嚴對面前的這人根本無用,伍子昂站起來,臉上的笑刺眼。「皇上,我給您抬洗腳水去。天冷,窩到床上說吧,暖和。」不等皇上開口,伍子昂就急衝沖地走了,看得秦歌心怦怦跳,他和子昂之間,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可他還是他,子昂還是子昂,是哪裡不一樣了?

  白淨的腳泡澡熱水裡,秦歌看的卻是蹲在地上給他洗腳的人。右腳凍傷的地方癢癢的,秦歌用左腳去蹭傷處,卻被人抓住了。敏感的腳被人碰倒之後只覺得全身酥麻,秦歌需要用很強的定力來壓制這股酥麻,不讓自己失態。可給他洗腳的人卻好似存心要「折磨」他,一直在他的腳背上摸來摸去的。

  「皇上,您忍忍,凍傷的地方不能抓。」伍子昂的手掌在皇上的右腳跟處摩挲,「洗完了我給皇上上藥。皇上就算是再不喜歡,也得忍著。上了藥過幾日就會好了。我後日就要去梁州,怎麼也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回來,皇上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我在梁州就不能安心;我不能安心,就做不好皇上交代的事;做不好皇上交代的事我就不能早點回京。所以皇上,我不在京城的時候,您一定要小心自己的身子,不要跟自己過不去。心裡不痛快了,等我回來,你打我一頓、罵我一頓出出氣,別憋在心裡。」

  伍子昂絮絮叨叨地說著,就好像丈夫要離家數日,不放心家裡的嬌妻。吩咐了這個、叮囑了那個,可即便是都吩咐了、叮囑了,也還是不能安心。也許只有回到家後,見到「嬌妻」安然無恙才能真正放下心來。

  秦歌聽著他絮絮叨叨地說話,心窩處有點酸有點甜,在伍子昂給他擦乾了腳,準備給他上藥時,他才問:「又是溫桂告訴你的?」真是……多嘴。

  伍子昂仔細給皇上塗藥,不怎麼高興地說:「我這個做寵臣的也怪可憐的,皇上的事什麼都不知道。就是溫公公那邊,也得我哭著求著才能勉強知道一點。」抬起頭,一臉的哀怨,「皇上,您怎麼如此對待臣?」

  潑皮!秦歌別過臉,抽出腳:「朕要歇了。」

  「皇上!藥還得揉進去才算好。」把皇上的腳拉回來握住,伍子昂用力把藥膏搓進腳跟裡,又開始發牢騷,「皇上,我知道您不喜歡這藥膏塗在身上的滋味,但您再不喜歡也不能就讓腳這麼凍著。這要拖時間長了,只會越來越難受……」

  伍大御廚變成了伍大娘,又開始嘮嘮叨叨地沒完沒了。秦歌的嘴角忍不住上揚,伍子昂抬頭,看到了皇上嘴角的那抹留了很久的笑,臉上的笑溫柔地幾乎溺斃了秦歌。

  上了藥,伍子昂又伺候了皇上洗漱,然後伸出右手,彎下腰:「皇上,您該歇了。」不能看伍子昂的臉,秦歌儘量鎮定地扶了伍子昂的手進了臥房,心跳得厲害。臥房很小,床也很小,站在床邊有人為他更衣,秦歌背對著伍子昂脫下了外袍、長褲,只剩下白色的裡衣。秦歌眼睫輕顫地上了床,鑽進了靠牆的被窩裡,然後轉身。就連呼吸都得苦苦壓抑著才能不洩露他的緊張。緊張,很緊張,比那晚被子昂抱,那晚和子昂同床共枕還要緊張。

  溫柔地看著背對著他躺下的皇上,伍子昂放下兩側的床帳,脫掉自己的衣裳,然後吹滅了燭火。床上的秦歌雙眸大睜,又馬上閉上,藏在被窩裡的身子僵硬得厲害。黑暗中,子昂的呼吸是那麼的清晰,讓他的身子發熱。身後有了動靜,子昂也躺下了。並不寬敞的床讓他隔著被子都能感受到子昂身上的氣息與溫暖。

  「皇上,宮裡不會有人知道皇上出來了吧。」伍子昂轉過身,看著皇上的後腦勺。

  「嗯。」快要壓抑不住的顫抖。

  「那就好。我出來的時候也跟下面的人說了,去京外拜訪一位老友。這兩天我就陪著皇上好了,後天早上我再回府。也沒什麼要收拾的,後天早上我進宮向皇上請安順便提回梁州的事。」

  「嗯。」

  「那皇上,我不擾您了。」

  伍子昂翻了個身,打了兩個哈欠。秦歌緊咬的牙關好半天后才松開,可心依然跳得厲害。明晚,明晚他還要和子昂「同床共枕」?有些激動,又有些期待,還有些不安。秦歌緊緊閉上眼睛,只覺得腦袋發暈,身子發軟。

  不一會,他就聽到了伍子昂的輕鼾,並不吵。秦歌的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可以正常的呼吸了。但他不敢轉身,只是拉緊了被子。床……太小了。就在秦歌努力讓自己睡著時,身後的人有了動靜。閉著的眼陡然睜開,一隻不屬於他的手伸進了他的被窩。

  秦歌的身子瞬間僵硬。那隻手伸進來後摟住了他,然後一人砸吧著嘴,說著囈語拱進了他的被窩,把他鎖在了懷裡。

  「再來壺,燒酒……真冷……」睡著的人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因為冷,所以想找一個暖和的地方。暖和的地方知道了,他舒服地吁了口氣:「真暖和……」然後美滋滋地繼續睡。被他鎖在懷裡的秦歌不是暖和,而是渾身發燙。伍子昂的頭緊緊貼在他的身後,手攬在他的腰上,炙熱的氣息噴在他的脖子上,帶出了顫慄的小疙瘩。

  秦歌不敢動,呼吸急促。身後的人似乎又覺得床太小了,睡得不舒服。腳伸出被子把那條多餘的被子踹下床,再把兩人的被子弄了弄,這才又舒爽地吁了口氣,呼呼大睡起來。只是他這麼折騰了之後,放在秦歌腰上的手到了他的胸前。秦歌忍不住要呻吟出來了,很想一腳把身後那個鳩佔鵲巢而不自知的傢伙踹出去。可是……捨不得。又有些眷戀著這種讓他顫慄的相擁。只有在這人睡著或喝醉之後他才能與他如此相近。

  身後的人已然睡死了,連鼾聲都重了些,可秦歌並不覺得吵。在那鼾聲中,全身發燙的他漸漸平靜了下來,眼睛也睜不開了。嘴角微微勾著,秦歌就那樣睡著了。在他睡熟之後,他被人極輕地翻了個身,然後被那人輕輕地摟住。又變得冰涼的腳被溫暖的腳暖著,衣服內一隻溫暖的大掌輕撫他的背身,讓他忍不住溺斃在那溫柔裡,再也不要醒來。秦歌從來沒有睡得這麼舒服過,在夢中,子昂溫柔地看著他,好像他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珍寶。

  一覺醒來,天已經亮了,放下床帳的床內仍有些昏暗。秦歌愕然地發現自己居然窩在伍子昂的懷裡,對方仍沒有醒。一手被他枕著,一手摟在他腰上。秦歌的身子瞬間僵硬,若讓子昂發現他們這麼睡了一夜,他今後會不知該怎樣面對他,還好子昂在睡著。輕輕地把腰上的手拉開,秦歌慢慢退出被窩。給伍子昂掖好被子後,他輕手輕腳地從床腳處下了床。他一離開,伍子昂就醒了,眼裡的清明和臉上的笑哪像是剛睡醒的。把頭埋進被窩,伍子昂大力地吸,真不想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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