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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在秦歌已經收拾好心情,平靜地窩在榻上喝溫桂專門為他買來的豆花羹時,伍子昂才打著哈欠從裡屋走了出來。一見到皇上,他立馬不好意思地說:「皇上,臣起遲了。」

  秦歌淡淡道:「無甚要事,多睡會也無妨。」想到昨夜,他避開伍子昂的注視,專心喝豆花。

  溫桂在一旁道:「王爺,奴才給您端熱水去。」

  「謝謝溫公公了。」

  溫桂出去了,伍子昂來到皇上身邊坐下,小心翼翼地問:「皇上,您昨晚是不是沒睡好?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是不是我的睡相不好擾了皇上?」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秦歌克制著心悸道:「朕昨晚睡得很好,只是朕習慣了早起。至於你的睡相好不好,朕不知。」

  伍子昂笑了:「那就好,那就好。剛才起來發現我居然蓋著皇上的被子,我還想是不是我的睡相不好,搶了皇上的被子。」

  這人是故意的嗎?秦歌抬眼,那張笑得溫柔的臉讓他看不出。秦歌覺得自己的臉在發燙,他垂眸道:「沒有。該是朕起身後你誤鑽進朕的被子裡了。」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伍子昂鬆了口氣。這時候溫桂端來了水盆,伍子昂馬上起身去洗臉漱口,放過了呼吸已經開始不穩的皇上。

  洗漱完了,伍子昂沒有再提昨晚的事,而是興致濃濃地和皇上說起了在梁州的這三年他遇到的人與事,說梁州哪裡的風光最好,說梁州哪裡的小食最好吃,說他在梁州如何想念京中的皇上,說得秦歌只是靜靜地聽著。

  自從伍子昂回京後,秦歌對他的那份感情越來越濃。若說這三年他能撐過來,那在他與伍子昂「親密」相處了這麼幾日後,他卻是再也無法熬過孤獨了。他可以忍受伍子昂不在他的身邊,卻無法忍受他不再是伍子昂心中最重要的人。

  雖然伍子昂不止一次和他說「皇上是最重要的人」,可一旦伍子昂成親後,一旦他有了子嗣,「皇上」還會不會是他最重要的人,秦歌不敢想。他與伍子昂已經有了肌膚之親,但那份親暱卻絕對不能說出口,絕對不能讓這人知道。苦澀的甜蜜他只能藏在自己的心底。

  明天,伍子昂要回梁州,不再是如往常那樣一走就是許久之後才能再見一面。秦歌卻已經開始想念了。這人不在京城的日子裡,他怕是又會睡不著了吧。這樣的患得患失,讓他難受,但又無法放下。醒來時在子昂的懷裡,這樣的夢他曾經做過無數次,今早卻是真真實實地發生了。今晚還會嗎?今晚子昂是否還會下意識地鑽到他的被窩裡,鳩佔鵲巢,是否還會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摟住他,讓他在他的懷裡醒來。

  秦歌知道自己越來越貪心了,在子昂的溫柔越來越讓他沉溺時,他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控制自己的貪慾。想要子昂,他想再體會一次被子昂抱的溫暖與悸動。

  注視著一直垂著眸的皇上,伍子昂的心窩劃過刺痛。他情不自禁地握上了皇上的手,在皇上驚愕地抬眼並想把手收回去時握緊。

  「皇上,您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何事?」秦歌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沒有出賣自己的心。

  伍子昂更溫柔地笑,兩隻手包住皇上冰冰涼的雙手,說:「皇上,我不在京城的這段日子,您要愛惜自己的身子。我很快就會回來,會帶著梁州七賢回來。皇上,我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皇上只要信我既可。我永遠都不會負了皇上。」

  那雙充滿溫柔的堅定眸子讓秦歌溺斃,他任伍子昂暖著他的手,嘴角微微勾起:「朕,一直都信你。朕會愛惜自己的身子,等著你成為權臣的那一天,朕便可高枕無憂地做皇上了。」

  伍子昂咧開嘴,說:「皇上,今晚我做幾個好菜,我和皇上好好喝上一杯。皇上信我,我心裡高興。一定要喝酒慶祝。」

  喝酒?秦歌的心怦動。他抽出手,強制鎮定地說:「你明日一早要走,今晚喝上兩杯就行了。免得誤了明日的行程。」

  伍子昂拍胸脯保證:「皇上放心,我絕對不會誤了明日的行程。過年我還沒陪皇上好好喝過一杯呢,今晚怎麼也要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秦歌稍稍別過臉,壓下心裡的邪念,「你今夜要歸哪?」

  「呵呵,」伍子昂訕笑,「我說錯話了,我今晚哪裡都不去,就陪著皇上。」

  「潑皮。」今晚,他能期待嗎?

  ……

  這一天,秦歌過得又期待又緊張。伍子昂像個沒事人一樣在皇上面前絮絮叨叨的,說來說去還是那些不放心皇上的話。溫桂和孔謖輝一直躲在隔壁屋子裡,把堂屋留給了皇上和王爺。秦歌的話不多,除了政事之外,他大多都是聽伍子昂一個人說。只不過就這樣聽著伍子昂的聲音,他也覺得甜蜜。伍子昂攬過了溫桂的活計,給皇上端茶倒水遞點心,做得格外愉悅。

  「皇上,說起來除了您還是太子時,我陪皇上出京私訪外,我還沒有陪皇上出宮散散心呢。」想起與還是太子的皇上出京私訪的那兩年,伍子昂就萬分懷念,唯一的遺憾就是那時候他沒有和皇上睡一張床,真真是扼腕。

  秦歌卻是沒有太多的懷念,只是淡淡道:「朕有時候會想,父皇是不是一直在強撐著,撐到朕能接下這江山。不然為何正值壯年的父皇會在朕剛回來沒多久身子就垮了下去,不到一年就走了。皇爺爺和父皇把那些內憂外患全部除去,留給朕的是一片繁華,若朕守護不好這片江山,朕百年之後有何臉面去面對他們。」

  「皇上。」伍子昂又握住了秦歌的手,說,「您是百姓和百官眼裡的明君。有我輔佐皇上,皇上定能把江山治理得更加昌盛。」

  「你的能力朕暫且不論,不過你這臉皮倒是越來越厚了。」秦歌心裡的傷感被伍子昂的潑皮沖走了。

  伍子昂輕搓皇上冰涼的手,仗著自己是「寵臣」,膽大妄為地說:「我這不是怕麼。怕皇上有一天不讓我做『寵臣』了,所以得趕緊把這位置搶下來。」

  不讓你做又能讓誰做呢?秦歌這個時候很想不顧一切地抱住伍子昂,感受他身上的溫暖,但他不能。

  看著皇上,伍子昂心裡悶悶的,他抬起皇上的手在嘴邊哈氣,笑著說:「皇上的手腳一到冬天就冰冰涼的,我得找個神醫給皇上瞧瞧。」

  大力抽回讓自己心悸得厲害的手,秦歌把手縮回袖子裡,假裝沒看到對方哀怨的臉:「朕這毛病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你別費心思了。待你從梁州回來,朝中少不得要你費心思的事。你說要重新建『閻羅殿』,這人選的事也是個問題。你別忘了那四十年的動盪就是因『閻羅殿』而來。」

  伍子昂心裡劃過失落,他還沒摸夠呢。往皇上身邊挪了挪,他說:「之前的『閻羅殿』已經存在了七十多年了。明面上他們還是忠於太祖的存在,實際上早就被幾位王爺分裂成了幾派。那時的閻羅王也是他人的寵君,自然會禍起蕭牆。皇上,我這回找的閻羅王您只管放心便是,他是我的師弟。」

  「你的師弟?」秦歌蹙眉,「朕怎不知你還有個師弟?」

  伍子昂支吾道:「先皇曾請『德一大師』進宮教我習武。後來我學成之後,『德一大師』就離開了。」秦歌點了點頭,這個他自然清楚。

  「師傅離開後,有一次先皇不是派我去給師傅送封信嗎?」

  秦歌又點頭。

  「在送信的路上,我碰巧遇到了我師弟,他那時候還年幼,我也不便把他帶在身邊,便把他交給了師傅。前年他學成後下山了,便來找我。他的武學天賦很高,我讓他去四處遊歷,我回京前他給我來信,說已經遊歷完了,想來找我。我便有了這個念頭,讓他執掌閻羅殿。他的武功怕是孔謖輝都不是他的對手。」

  秦歌蹙眉:「他現在在京城?」

  伍子昂道:「他在梁州,他以為我還在梁州,遊歷完之後便直接去了梁州。我寫信讓他在梁州等我。」

  秦歌深思了一番後道:「既然你認為他合適,朕也不多問了。你回京後帶他進宮給朕瞧瞧。」

  伍子昂突然有點為難,秦歌佯怒:「怎麼,朕不能見?」

  伍子昂嘿笑兩聲:「皇上怎麼不能見。就是……」他湊過去,支吾道,「我師弟的模樣……不大好看,呃,是很不好看,我怕他驚了皇上。」

  秦歌瞪了他一眼:「你這麼一說,朕還真要見見了。」

  伍子昂苦笑:「皇上,我師弟他被火燒過,臉上都是燒過的疤痕,我是真怕他嚇著皇上。」

  「把他帶來見朕。」秦歌還是那句話。

  「好吧。」伍子昂垮下肩,他是真怕他師弟嚇到皇上。

  「你師弟叫什麼?」不理伍子昂的擔心,秦歌又問。

  「泯。」

  「泯?沒有姓氏嗎?」

  伍子昂說:「我遇到他的時候他就說他叫泯。我那時候也不過十五六歲,沒想到給他一個姓氏。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沒有提,我也就不提了。」

  秦歌點點頭,說:「既然他掌管閻羅殿,朕便賜他一個『閻』姓吧。入了閻羅殿的人,今後皆姓『閻』。閻羅下分十陰帥,各司其職,掌管小鬼。閻羅殿一事朕全權交予你,一定不能走漏風聲。」

  「皇上放心便是。」伍子昂深深笑了,秦歌的嘴角勾起,有這人在他豈會不放心。想到晚上這人要喝酒,秦歌的心就快跳了兩下,今晚,他能有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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