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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草民趙赫(年疏懷、畢江、唐靖、海子坤、岳樂、焦宗萊)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謝皇上。」

  「太師,這七人便是赫赫有名的『梁州七賢』。此次梁王回梁州,為朕求賢,請來了他們七人」

  御書房內,秦歌對太師林甲子介紹道。剛剛回宮,他自然要與太師面談一番。在林甲子進宮後,伍子昂帶著梁州七賢進了宮。在秦歌介紹完後,伍子昂馬上躬身道:「臣汗顏。皇上英明,求賢納士。聽聞皇上欲召見他們,還不等臣多言,他們便已收拾好了行囊。」

  梁州七賢中年紀最長的趙赫開口道:「王爺謙遜了。吾等不過乃鄉野匹夫。得王爺舉薦,實在慚愧。」

  坐著的林甲子起身拱手道:「皇上。『梁州七賢』的美譽老臣如雷貫耳。老臣曾想舉薦他們入朝,為皇上分憂,卻羈於俗事,一直未能得願。王爺能親身為皇上請來七賢,此舉令老臣無地自容。」說著,林甲子便要跪下。

  秦歌和伍子昂同時起身去扶:「太師言重了(太師折殺本王了)。」兩人的手不可避免的碰在了一起,伍子昂趁機摸了一把,秦歌抽出手冷冷瞥了他一眼。

  扶太師坐下,秦歌道:「溫桂,賜座。」

  「草民謝皇上隆恩。」

  梁州七賢也不矯情,在宮人們搬來凳子後坐了下來。伍子昂中規中矩地坐在林甲子下首的位置上。秦歌這才又道:「你七人的詩詞文章,朕都有看過。其中不乏令朕有感的文章。朝廷需要一心為百姓、為社稷的官員,但更需要有才幹之人。紙上談兵,棄不足惜。」

  「草民明白。」

  秦歌看向林甲子,林甲子會意地說:「皇上,老臣四月初十將在府內為弟子學生辦一場『詠春宴』,不知七賢可願前來。」

  七人立刻起身道:「能出席太師的『詠春宴』,此乃吾等之榮幸。」

  秦歌隨即道:「有七賢的捧場,今年的『詠春宴』看起來會熱鬧不少。不知太師可否願意朕去湊個熱鬧?」

  「皇上摺殺老臣。老臣謝皇上隆恩。」

  伍子昂趕緊起身朝林甲子行禮:「不知本王可否也能去長長見識?」

  「老臣之榮幸。」

  秦歌想了想說:「太師一向喜歡清靜,這樣一來屆時會府上會有很多人。不如把『詠春宴』定在宮裡如何?」

  府裡壓根就沒幾個僕人的林甲子立刻同意:「若定在宮裡,也可邀請朝廷官員出席,君、臣、民同台『詠春』,以彰顯我皇求賢若渴。」

  「乾脆趁此難得的機會廣招天下有識之士一併參加『詠春宴』如何?」伍子昂心思一轉,道,「我朝官吏歷來是由朝中重臣推舉,勢必會有所疏漏。若天下賢士能齊聚京城,那些苦於沒有人舉薦的寒士也有機會一展自己的才華為朝廷所知。皇上可借此選拔一批如七賢者般的才能之士,為百姓謀福。」

  梁州七賢頓時各個面露欣喜,七人中的年疏懷起身道:「草民踰矩。皇上,天下間比吾等才高只能比比皆是。吾等不是不願為皇上分憂,為朝廷效力,卻是苦於不得門而入。若非梁王舉薦,吾等仍在梁州曲水流觴,嘆不得志。若皇上能大開求賢之門,天下定會有新風。」

  伍子昂接著說:「所謂賢士,也定會參差不齊。不如在此之前先對欲來之人評斷一番,邀請真正的賢士參加『詠春宴』。」

  秦歌問:「當如何評斷?所來之人必定甚多。」

  伍子昂回道:「太師的『詠春宴』為四月初十,不知能否拖後一個月,定在五月初十。這樣可以讓較為偏遠的士子們不會誤了日子。在此之前,京中不如舉辦幾場小型的詩會。有名氣的士子可以直接發出『詠春帖』,可能被埋沒的士子也可在這些詩會中脫穎而出,為人所知。也便於皇上您暗中觀察。有才無才,口說無憑。此外,大臣們也可推舉他們認為的賢士,舉賢不避親,既然是廣招天下賢士,那身家背景倒也不必過於在意。這樣多管齊下,皇上必能尋到滿意之賢才。」

  林甲子滿是深意地看了幾眼伍子昂,對皇上道:「梁王所言有理,老臣也認為可以廣招天下賢士齊聚『詠春宴』。若此法得益,日後也可稱為皇上求賢之法。」

  「吾等代天下寒士叩謝王爺、叩謝太師。」梁州七賢齊齊跪下,對寒門子弟來說,別說面聖了,就是當個九品的芝麻官都好比蜀道之難。

  伍子昂很狗腿地說:「本王只不過是藉著太師的意思,你們要謝的是太師。太師心懷天下賢士,不分貴賤,一心為皇上分憂,當為百官效仿。」

  梁州七賢正要叩謝,林甲子卻正色道:「此事老夫不如梁王考慮周到,但若沒有皇上的聖明,老夫和王爺說什麼也是枉然。皇上隆恩浩蕩,天下寒士要謝,也該是謝皇上。」

  伍子昂在心裡苦笑,起身恭恭敬敬給林甲子行了一個大禮,梁州七賢也是心裡憋著笑跟著伍子昂一同給林甲子行了一個大禮,然後對皇上高喊:「吾皇聖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身吧。」秦歌同樣憋著笑,不過他心知太師的為人,有的也多是欣慰。

  林甲子原本就是順水推舟,臨時起意的「詠春宴」就這麼定了下來。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詠春宴」逐漸成了舉薦賢士的一項非常盛大的詩會,在「詠春宴」上脫穎而出、為朝廷所用的賢士中出了許多名留青史的人物。當然,這是後話。

  林甲子雖然在某些方面是個固執的老頭,不過他對皇上、對朝廷的忠心怕是連伍子昂都自嘆弗如。梁州七賢是伍子昂舉薦來的,但林甲子沒有這七人是否會成為梁王一黨的顧慮,他只是就事論事、就人論人。

  「詠春宴」定了下來,梁州七賢到底有多少能耐詩會上便可見分曉。面聖可謂是極為順利,林甲子的態度也讓伍子昂稍稍鬆了口氣。隨後,梁州伍子昂帶著七賢退下,御書房內僅剩下了秦歌和林甲子,兩人繼續說起正事。

  「皇上,您在春祭時送回的急信上說欲減免或減少青化三省的賦稅。還命內閣盡快商議出新的稅制。不知內閣的大臣們可有奏議?」

  「太師對青化三省賦稅之事如何看?」

  林甲子默然了一會,道:「青化三省的雪災令百姓深受其害,苦不堪言。若仍按現行的稅制收稅,這些受了災的百姓們連個喘息的時候都沒有。百姓們所需不多,僅僅是能吃飽穿暖,有處居所。皇上身為天子,自當深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太師教誨的是。」

  林甲子又道:「內閣的大臣們反對,是怕後患。老臣以為,青化三省受災的百姓可按照其受災的情況酌情減免或減少賦稅。按照家中受災的田地、死亡的人數等來確定是否減免其人頭稅或公田稅。新的稅制中可加入如遇到天災後,該如何實施稅法的律例。今後受災之地便可按照新的稅法來實施。皇上『春祭』歸來,對青化三省賦稅的減免也是天意。」

  秦歌聽明白了:「明日朝議時,朕會下旨。新的稅法內閣還在商議中,太師可有良策?」

  林甲子謹慎地說:「稅法關乎國之根本,老臣目前還沒有更好的法子。」他看了眼皇上,問:「不知梁王對此可有奏議?」

  秦歌答非所問地說:「太師還是不放心梁王嗎?朕雖然離京數日,不過京中的事還是略知一二。梁王為人謙遜溫雅,對朕也是忠心耿耿。朕希望他日後能像太師一樣,成為朕的左膀右臂,為朕分憂。」

  林甲子面帶憂慮地說:「老臣不是不喜歡梁王,相反,老臣十分欣賞他。梁王還在梁州時,老臣擔心他天高皇帝遠,擁兵自重,將來會威脅到皇上的江山;但現在梁王自願回到了京城,老臣也著實鬆了口氣。但人心隔肚皮,皇上對梁王如此看中,不僅讓他手握兵權,還讓他進了內閣。老臣皇上的恩寵越重,梁王的心會越不定,日後造成禍患吶。」

  秦歌豈會不知太師的擔憂,年幼時的他身邊除了伍子昂,就是太師了。還記得兒時生病時,守在他床邊的不是父皇,不是母后,而是太師。不能告訴太師他現在和伍子昂間的關係,秦歌只道:「若日後他對朕存了異心,朕不會手軟。」

  林甲子起身跪下:「老臣誓死也會保住皇上的江山,不讓任何人毀了先皇的心血。」

  「太師。」秦歌雙手扶起太師,無言。子昂一定會成為權臣,他已經可以想見到那時太師的反應會如何激烈。但即便是辜負了把他當做兒子的太師,他也不會改變心意。

  帶著歉意地扶老太師坐下,秦歌轉了話題:「太師,天御縣縣令之職,您看誰合適?」

  「梁州七賢既然願意輔佐皇上,可從他七人中挑選一人出任天御縣縣令。」看出皇上不欲再談梁王,林甲子壓下憂心,回道。他的回答頗讓秦歌以外,不過這也正好稱了他的心意,他遂問:「那太師您覺得誰合適?」

  「老臣雖未與梁州七賢接觸過。不過素聞年疏懷穩重自恃。天御縣乃皇家祭祀之地,派他去最為合適。不過既然要舉辦『詠春宴』,可待詩會結束後再下旨。」

  「就按太師所言。」

  和太師整整聊了一個上午,在太師離開後,秦歌在御書房內獨自沉思。原本他還要召見內閣的大臣們商議新的稅制之事,不過在收到一條奏報後,秦歌完全沒了心思。

  「溫桂,去把閻日喚來。」

  「是。」

  不一會,身著太監服的閻日來了。這是秦歌第二次見他,他的臉色仍然白得慎人。秦歌揮退溫桂,下了道密旨:「五月初十的『詠春宴』,讓小鬼們散出消息,是太師和梁王為寒士們請命,朕遂應允。」

  閻日磕頭,表示明白。

  「退下吧。」

  閻日退下了,秦歌把玩了一會桌上的玉珠,喊道:「溫桂,擺駕。朕要去梁王府。」

  在外頭守著的溫桂一個趔趄險些栽倒在地,心慌慌地看了孔謖輝一眼:「是!皇上。」孔謖輝從他靠著的牆角走了出來,在走過溫桂身旁時拿劍柄拍了下他的肩膀:「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去命人備車?」

  「孔統領,您快想個法子先知會王爺一聲啊。」溫桂壓低聲音急道,這邊他又趕緊吩咐人去準備。皇上怎麼好好的要去王爺的府上了?難道昨晚皇上和王爺生氣了?不應該啊。

  孔謖輝卻推了溫桂一把:「還不去給皇上更衣。」

  「啊!」溫桂臉色一白,趕緊開門進了御書房。

  在溫桂進屋後,孔謖輝對著無人的四周低低說了句:「要不要給王爺通信,你自己看著辦吧。」

  伍子昂這個時候在幹嘛呢?溫桂一定想不到。他此時正和梁州七賢中的唐靖在京中最好的酒樓裡喝酒呢。為何只跟唐靖呢?伍子昂到梁州時結交的第一位朋友就是唐靖,也是唐靖讓他認識了另外六人。京中人多眼雜,為了不引人詬病,伍子昂送七人回到客棧後只約了唐靖出來喝酒。其他六人明白他的難處,並未因此而有不滿。

  閒聊了一會後,唐靖關切地說:「王爺回到京城似乎並不得志。靖雖初入京城,倒也聽到了些風聲。」

  伍子昂苦笑道:「得志不得志也是沒法子的事。誰叫我一個姓『伍』的,偏要成了王爺呢。不說這些煩心事了。來,喝酒。」

  唐靖看著伍子昂喝下悶酒,他也一口乾了。

  伍子昂落寞地說:「此次的『詠春宴』對你們來說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你們若能為皇上所用,也是百姓之福。唉,我原本以為自願回京會讓那些人放心,可回京後才知道,除非皇上貶我為庶民,不然沒有人相信我的忠心。」

  唐靖立刻舉杯說:「王爺的知遇之恩在下沒齒難忘。若靖能入朝,定會對王爺肝腦塗地,絕無二話。」

  「呵,肝腦塗地倒不用。憋屈的時候能有放心人聽我嘮叨幾句就成。」伍子昂又和唐靖喝了一杯,一掃之前的落寞。擋下唐靖欲拿酒壺的手,他屈尊地給唐靖和自己斟滿酒,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我相信『詠春宴』上,梁州七賢定能技壓群芳,驚豔四座。」

  「王爺謬讚。」唐靖謙遜地和伍子昂碰杯,心中躊躇滿志。

  就在兩人喝得越來越高興時,一位面生的小二打扮的人肩搭抹布,手舉托盤進入了兩人的包間。伍子昂抬眼瞧了他一眼,喝酒的動作微頓。在小二離去後,伍子昂站了起來:「忽感內急,我去去就來。」

  唐靖起身恭送。

  出了包間,之前送菜的小二不知從哪冒了出來,快速丟了句:「皇上欲往王府,已經出宮。」伍子昂神色大變,轉身奔回了包間,見他神色焦慮,唐靖急忙站了起來。

  「唐靖,出大事了。我得趕緊回府。」

  「王爺,怎麼了?」

  唐靖被嚇了一跳。

  「我先回府,晚點我派人給你送信。」

  沒有解釋,伍子昂匆忙地轉身就跑,唐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尾隨離開,回去找其他人商量。

  一路跑出酒樓,伍子昂上馬就往王府趕。秦歌怎麼突然要去王府了?想到府裡的一個女人,他的頭上就冷汗直冒。完了,完了,這回絕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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