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老爺有喜》第34章
35趴在牆頭等紅杏。。。

不管從哪種意義上來說,李瑩玉都算不上一個好人,至少掃地的福伯都比她善良,福伯會給流浪漢一頓飽飯,而她甚至會跟野狼搶食物。

我是白虹山莊的影子管家,過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但從來沒有挨過餓,所以我無法想象那樣的生活,只是覺得這個常常笑得一臉白癡的李瑩玉,或許並不如我想象的那麼無憂無慮。

李瑩玉大鬧白虹山莊的時候,我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影子把消息傳到我手中,我一一過濾了,也沒有把這個人放在心上,直到後來,我隱約從莊主的表現中嗅出了一點異常。

他從未對任何人如此上心過。

李瑩玉是個什麼樣的人?我讓人繪了張畫像來。

畫中的人,穿著一身青灰色的男裝,雙手籠在袖中,行路間搖曳生風。她看上去十七八歲模樣,尖尖的下巴,略顯狹長的眸子,眼角眉梢盡是懶洋洋的笑意。算不上多麼的傾國傾城,但卻奇妙地讓人怦然心動。或許是因為她看人時的那種漫不經心,或許是下巴揚起時不經意間流露出了骨子里的傲氣,也或許是她微抿的唇角那一絲笑意里隱含著的孤寂。

李瑩玉是一個很矛盾的人,她常常會在你"以為如此"的時候打破你的既有定義。我在她的資料中寫到:此人心高氣傲,冷漠無情,游戲人間。

可是說她心高氣傲,她卻能毫不猶豫地低頭。只要能活下來,她能毫不猶豫地低頭,大聲求饒,一臉可憐相。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那人呆若木雞的神情,想必當時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幸運的是沒有人看到。

再說她冷漠無情,卻拼死救了莊主,雖說那時莊主對她心存利用,她自己也知道這個事實。但事後說起這事,她仍是一副懶洋洋的笑臉,拍著自己的手說:"當時不是犯賤手抽嘛,一不小心就伸了出去。"然後她又雙手叉腰哈哈大笑:"可老爺我當年還是海東青呢!別說是一個陶二,就算是十個陶二老爺我也照救不誤!"

至于游戲人間……大概是的,她一直是抱著游戲的態度活著,但她玩游戲的態度顯然比多數人都認真,而這種認真,很少有人能看得出來。她曾對我說,她的座右銘是"生不靠譜,死不著調",然後荒腔走板地唱著"反正不著調,死也不著調,我就不著調……"

那時我不明白,怎麼一個人能同時愛上那麼多人,我常為莊主鳴不平,他那樣優秀的男人,不應該為了那樣一個痞子似的女人浪費一生,甚至拋下了白虹山莊。

莊主也只有苦笑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某下屬用煽情的語氣寫:李瑩玉是只抓不住的海東青,那副身軀下,藏著一顆比天更高,比草原更廣闊的心。

我想,也就是花心罷了。

李瑩玉快死的時候,我不懷好意地偷樂了一把,覺得莊主從此以後就能擺脫這個麻煩,回到白虹山莊了。但是回頭看到他的神情,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他再也高興不起來了。

後來李瑩玉沒有死,只是瘦了一圈,同樣瘦下來的還有燕離。他松了口氣說:"禍害遺千年。"

這五個天下最優秀的男人,都心甘情願被她禍害。

後來我們搬到了洛城,開辟了李府,她成了李老爺,成了折翼的海東青。

得知武功盡廢時,她怔了一下,也只是那麼一下,然後很快呵呵笑了起來,把緊張的五個公子都笑傻了。她拍著燕離的肩膀說:"當我沒有鞋的時候,我想到有人沒有腳。活著已經很不容易了,還有你們五個人陪我,要武功做什麼,有喬羽在呢!誒,唐思你別生氣,你也在你也在!"

那時我就想,這人怎麼這麼沒心沒肺啊?

心口被捅了一刀,經脈被暴雨梨花針射得斷斷續續,能活下來能跑能跳已經是奇跡了。話是這麼說,但當年輕功獨步武林的李瑩玉,如今跑上幾步路都要喘氣,說不在意,那是騙人的。

但大家心照不宣地不提起。

她依舊不著調地活著,加倍地不著調,活著一場醉生夢死,把所有的夢想寄托在小油雞上,樂此不疲地和公子們玩著捉迷藏的游戲。她到處揩油,吮吮大公子的指頭,拍拍陶二的臀部,摸摸唐三的長腿,捏捏喬四的胸肌,挑逗燕五的**——然後悵然歎氣說:"禁欲啊禁欲……"

我不屑地說:"老爺,你真像個流氓!"

她勃然大怒:"你少侮辱我!什麼叫像,老爺我本來就是!"

我覺得我一直不了解老爺,莊主也這麼說,但他仍然讓我去服侍她,他說我是他唯一信得過的人。

和她相處半年,我終于漸漸對她有了些許認識。

比如說,老爺真疼的時候從來不叫,一個人默默忍著,還總是露出沒心沒肺的笑,一旦出了狀況,她裝死比誰都快,哎喲哎喲叫得跟……似的。開始幾次大家都被嚇到,後來就心照不宣了。但我不明白,像唐三和喬四,明知道她是裝死,為什麼還總配合著她,看著她半眯著眼睛偷樂。

有一次我沒忍住問了唐三,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當初她受了那麼重的傷,整整躺了半年,不說不笑,連呼吸都仿佛會隨時停止。那時我就告訴自己,只要以後她還能跳能笑,她想做什麼,我都陪著她。"

所有人里,唐三是最心高氣傲的,他從沒有受過苦,自小被人捧著長大,但如此驕傲如他,也為老爺委曲求全了。我知道,當初唐思受雷家堡挑撥設計,獨闖九雷陣,是她救了他,不過卻甩了他一巴掌,一邊背著他破陣,一邊罵得他狗血淋頭,一路上他被氣得兩度吐血——吐出淤血,回到唐門之後,便是兩個血人了。

我一直以為,唐三不過是因為她的救命之恩才和她在一起,但如果只是救命之恩,或許也不至于此。有很多感情,沒有經曆過那些事的我無法理解。

就如我最開始所說,李瑩玉這個人,不管從哪種意義上來說,都算不得上一個好人。但她為什麼總是一次次地對人好,讓人喜歡上她?

她總是說:"你知道,我這個人不自戀的。"

或許在付出的當時,她也以為別人跟自己一樣沒心沒肺,偶爾犯賤救了幾個人,哪里想到他們會用心來回報。而她,大概也是容易心軟的。前半生,除了沈東籬沒什麼人真心對她好過,一旦別人對她真情相待,她就只有以身相許了……

其實她早該明白的,就像在最開始的時候,沈東籬給了她一個饅頭,她就死心塌地跟了他十年,旁人又何嘗不會如此呢?

或許是因為她對旁人的無欲無求,視旁人如浮云,反而勾起了別人的好奇心和征服欲,最終化為一腔柔情,滿腹深情。

于是我想,李瑩玉,我們的老爺,其實是一個很強大,並且習慣于掩飾自己的女人。

直到那天發生了一件事。

那天我路過中庭,看到老爺呆呆地站在牆下,雙手攏在袖中,微仰著頭半眯著眼,不知在做什麼。我心里好奇,便停下來偷看,只見她深吸一口氣,雙膝一彎,向上一躍——我的心一下子提了上來——可是只跳了半牆高便氣力不繼落下。

她撇撇嘴,又試了一次。

那天下午,她在牆下跳了百來次,最終長歎一聲,垂頭喪氣地走了。

那天下午,我躲在門後,大公子藏在花架邊,二公子三公子在回廊上,五公子在樹後,四公子藏得太好,我沒找到他。

我想,老爺的功夫是徹底廢了。

第二天,二公子下令,府內任何人不得賣弄功夫,不准翻牆,不准使用內力,不准……

老爺怔了半天,才回過神來,走到後院時她賊兮兮地跟我說:"其實我知道他們在看,我故意這麼跳的,不然以後他們使用武力,老爺我肯定會被拿下。"

我當時真是被她騙了,一顆同情心瞬間碎成一片片,白了她一眼扭頭就走,若不是我忘了拿東西回頭去找她,又怎麼會發現她一個人偷偷抹眼淚。

呸,我們這些高手特意掩藏起氣息,她一個武功全廢的人怎麼可能察覺得到我們在偷看?

老爺真不愧是老爺,很狡猾……

我歎了口氣,假裝沒有回來過。

于是知道,她再強大,到底也還是個人,是個女人,人前掉的眼淚可能是假的,但一個人時,卸下了面具,她也會有軟弱的一面。

到這時,我方覺得她真實。

有一天,我們李府門口來了個半仙先生,背後插著支幡子,上書"隨宇而安",問我關于我們家老爺的看法。我想了一會兒說。

"老爺這個人,和她表現出來的形象截然不同。她看著迷糊,其實心里門兒清;看上去自私,其實對誰都上心;看上去花心,其實比誰都重情;看上去流氓,其實她就是個流氓……"

這就是我想說的。

——白虹山莊,夜蓮。

解禁令。。。

我抖了一把,刷地睜開眼睛。

床頭烏壓壓圍了好幾個人。

師傅,唐三,喬四,燕五……陶二,你又缺席了。

"作甚?"我抬手抹了抹額頭,又是滿頭大汗。

燕五收起金針,淡淡道:"該起來吃午飯了。"

我懊惱地一個翻身坐起。"吃飯就吃飯,你好好地叫啊,有必要拿針紮我嗎?"

唐三喬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燕五哼笑兩聲,師傅左右看了他們一眼,歎氣道:"好了玉兒,過來洗把臉。"

蓮兒招呼著下人就在喬園開飯,幾人且先退了出去,師傅擰了毛巾與我擦臉,我干笑道:"這天氣開始回暖了,我這睡得一身汗的,改明兒該換件薄被子了。"

師傅低頭看了我一眼,沒有笑也沒有回應,毛巾最後在脖頸處擦了擦,然後披回架子上,讓下人撤了出去。我就著溫水洗了手,忽地身子一緊,被師傅納入懷中。師傅從背後抱住我,在溫水中握住我的手,手心手背相貼,輕輕摩擦。"玉兒,在我們面前,無須偽裝。"

我心上緊了一下,繼續干笑,"呵呵,哈哈……我沒偽裝……"

師傅歎了口氣,一口氣拂在我耳邊,讓我哆嗦了一把,扭頭在他唇畔偷了個吻,隨即嬉笑著向外跑去。

看了看日頭,也近日中了。圓桌上湯菜俱全,各人都落了座,我抬起筷子繞了一圈,不悅道:"又沒有小油雞。"

燕五嗤笑一聲。"你的追求就止于此?"說著給我舀了一碗雞湯,"先喝著暖暖胃。"

好吧,看在他還算關心老爺我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他對小油雞的侮辱了。

一碗湯下肚,我又吧唧了幾只冬蟲夏草,看了看身邊的空位,皺眉道:"年初開業時比較忙,可是也該過了那時段了吧。陶二這般三番五次缺席,實在有礙家庭和諧。"抬頭看唐三。"三兒,你一向跟陶二走得近,他最近到底在忙什麼?"

一般家庭若出現這種狀況,多半是爬牆了,但陶二,我相信他,他就算爬牆也會爬得轟轟烈烈,決計不會瞞著我。

唐三聽我這一問,停箸道:"你自己問二哥去。"

瞧這什麼態度,我一家之主的威嚴何在!

"好吧……"我說……

唐三對陶二的態度素來敬畏,雖然有著陶嫣那一層姻親關系在,陶二有些公事還是和唐三一道處理,但唐三說起陶二,多半還是敬畏得疏遠。反觀燕五,雖然不參與陶二的公事,但因為多年相處,感情上倒是比較融洽,心都向著陶二。你說這陶二跟燕五一道,師傅跟喬四一道,老爺我跟唐三孤家寡人怎麼說也該同病相憐一道去,怎麼他還是站在陶二那邊,至今沒跟我結成統一戰線呢?

倒是進來的蓮兒說話了。"老爺,二公子說了,今兒個方小侯爺要搬出去,他去送送。"

誒?誒!

我奇了,喜道:"方小侯爺搬走了?什麼時候的事?搬去哪里了?"

"就今天早上臨時決定搬走的,搬到後巷子的一間宅子。"

後巷子的宅子……我摸下巴沉思,"莫不是……墨惟家斜對面?"

蓮兒笑道:"正是。"

不對啊……我還來不及高興就先疑惑了。

"這方小侯爺到底做的什麼打算?他真想在洛城落地生根了不成?不是說他是個風流浪子嗎?"

"哪個知道呢。"蓮兒撇嘴道。

"那我以後也不用戴面具,不用躲著他了吧?"我轉頭問師傅。

師傅淡淡一笑。"沒必要了。"

這憋了許多日子的窩囊氣總算吐了出來,用過飯,我便讓燕五給我除去易容。愜意地仰靠在躺椅上,我眯了眯眼,側頭看著燕五淨手,那水珠經陽光一照,閃閃發亮,順著白皙修長的十指滑落,不得不說,論手型,還是燕五和師傅的漂亮,而燕五更騷包,他更會保養,那指甲蓋呈現如象牙般的色澤,十指靈巧,乃是妙物。陶二唐三喬四的手指節分明,稱得上是寬厚大掌,而老爺我……那真真是一雙肉掌……

燕五十指在我面上輕揉,從眉心到太陽穴,從臉頰到下顎,力道適中,舒服得我想歎氣。

真真是妙人一個啊……不知道陶二有沒有享受過這等服務……

"你在想什麼,笑得如此**?"燕五的聲音從頂上傳來,這人,不開口還好,一開口讓人好感盡失。

我嘟了嘟嘴,依舊閉著眼睛。"我笑得如此**是因為在想你啊……"

他手上一頓,在我臉頰上掐了一把,冷哼道:"你實在是皮癢。"最後才幫我擦乾淨了臉。

我坐起身來,揉著臉頰照鏡子,"果然還是這張臉看著順眼,原來那張面具實在太像路人甲了。"于是仰頭看向燕五,"你說是吧。"

我就不該問這麼一句,燕五伸手在我鼻子上一捏,嘴角一勾笑道:"沒差別,現在是路人乙。"

傷自尊了,正想淚奔去向其他公子尋找安慰,卻被燕五勾住了後衣領子,"診過脈再走!"

于是我又老實坐回去了。燕五指尖搭在我脈搏上,垂下眼瞼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燕五,我這身體還要調養多久啊?我覺得都好得差不多了。"我真誠地說。

燕五抬頭瞥了我一眼,"到底誰是大夫?"

"你是,你是……"我縮縮脖子,這家伙不能輕易得罪,之前得意忘形了。

燕五收起搭在我手腕上的手,轉頭再度襲擊我的鼻子,掐了一把笑道:"老爺,酒色傷身,你還是慎重一些的好。"

我無辜道:"我只是希望你少灌些湯湯水水,至少把黃連去掉吧……"雖然,我承認自己之前很是對他不住,若有人那般對我,我可能不會在他藥里下黃連,我他娘之絕對只下黃連……但是,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男人要有廣闊的胸襟,他也不該記仇那麼久啊。

我楚楚可憐看著他,卻又被他瞪了一眼,再度道:"我是大夫你是大夫?"

"你是……"李府的人權很成問題……

燕五冷笑一聲,緩緩道:"你的身體是調養得差不多了,傷成那樣還能活過來是我的本事你的造化,能恢複得這麼快是我的照料你的體質。這體質,強得跟頭熊似的。"

我忽略他的侮辱性字眼,驚喜道:"那以後……"

"房事略可行之,但只能五六天一次。湯藥可以減半了,份量我來定,你按時喝就是。"

我歡呼一聲撲向燕五,抱著他的頭猛親。"燕五燕五燕小五,我真是愛死你了!"

燕五退了一步,白皙的臉上掠過可疑的紅暈,雖然他還是死別扭地推開我。

"不過!"他打斷我的狼吻,"你這幾日睡眠不足虛火上升,我給你開幾帖藥按時喝了,不要再疑神疑鬼了,閻羅王都收不了你你還怕什麼東西?"他鄙夷地瞪了我一眼,聽到藥,我的心像被刺了一針似的,漲得滿滿的氣登時"哧"的一聲漏了出來。

他在寫藥方,我爬到他背後,兩只手勾著他的脖子,討好地蹭蹭。"燕五,我其實睡得很飽,我白天都在睡覺……"可不可以不吃藥……

燕五不為所動。"白天睡和晚上睡不同。"

我不服了。"有什麼不同,不都是睡覺嗎?"

燕五索性放了筆,轉回身來面對我:"你這麼說是想讓我現在陪你睡嗎?"他說著靠上前來,臉貼著臉,氣息曖昧地在我面頰上游移,一雙手也環上我的腰,"老爺,你是否聽說能行房事了,便迫不及待來勾引我?"

我猛咽了下口水,往後一退。"我只是希望你別逼我吃藥……"

燕五哼了一聲,退開來,"我自有分寸。"隨即收拾藥箱准備離開。

我猶豫了片刻,還是問道:"方才……我又做噩夢了吧……"

燕五動作頓了一下。"有沒有做噩夢,你自己都不知道嗎?"

"不確定嘛……你為什麼拿針紮我?"

"因為你欠紮。"

"燕離。"我低頭掰著手指,悶聲道,"我是不是忘了什麼?"

這大概就是我們的相處模式了,平日里,嘻嘻哈哈裝瘋賣傻,一個叫老爺,一個叫一二三四五,彼此心照不宣地難得糊塗,一旦誰先開口喊了對方的名字,那就進入"嚴肅模式"了。

但這一回,燕五似乎不怎麼配合我。

"從醫理上來說,你沒有任何問題。"他避而不答。

這只狐狸啊……他這大概就是默認了,老爺我確實是失去了一段記憶吧。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努力想要理清思路,到底我忘了什麼……

義父過世,我遇見了師傅。帝都十年,我不辭而別。白虹山莊,我被陶清勾搭。蜀中唐門,我和唐思一奸鍾情。千里放水,我和喬羽緣分早定……

後來回了帝都,自救,救人……對了,燕離在哪里?我總覺得自己跟他天生不對盤,或者說互為克星,自覺得很是對他不住,但仔細回想,卻不記得哪里對他不住……

難道……他是怪我忘了他?怪我忘記自己曾經對不住他?

我一直以為燕離屈居李府為小五只是受陶清所托,或者對我有些微妙的好感,其實我倆關系只存在于親親摸摸抱抱,仍然差著臨門一腳。難道說,難道說……

在我不知道,或者忘記了的某個時候,我已經吃過他了?

送走看上去滿懷心事的燕五,同樣滿懷心事的我坐在喬園前的台階上托腮望天,愁腸百結。

老爺我,忘記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吧。失憶這麼狗血的橋段照理來說不應該發生在我這麼脫線的人身上,在這之前,重傷醒來後,我隱約有那麼點感覺,就是腦子好像被人猛抽了一頓,暈暈乎乎地不大記事。燕五說,反正我這腦袋長著也是擺設,治療不急在一時,我尋思著他言之有理,便也有沒有去多想了。反正忘了什麼東西,對我現在的生活來說也沒有差別,今日歡愉就好,又何必在乎已經過去的揪心。

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首先,丫的有人欺負過我的喬四,這個人是誰就算了,反正現在肯定不在我身邊了。我這人沒什麼毛病,就是忒護短了點,欺負我可以,欺負我的人,就算是欺負曾經是我家寵物的二灰我都記他個三生三世十里菊花!所以那個疑似面目可憎而被我的大腦自動過濾的人,想必也不過是每個人的人生都不會錯過的邪惡配角,路人甲,小炮灰,且當他已經被炮灰了吧。

第二,這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燕五到底跟老爺我睡過沒有!燕五那可不是一般小配角,他可能是我人生的重要男主角之一,得罪了他後果極其嚴重,我的人生可能由爆笑劇轉向悲劇,甚至會導致這出叫做《老爺有喜》的戲因為缺少女主而提前謝幕……作為一個肯負責有道德愛吃雞的老爺,我很有必要弄清楚這個事實。如果我曾經和他發生過深入關系,那我絕對會對他負責到底,從此疼愛有加。如果沒有……那還是趁早發生了吧……這麼些日子下來,老爺我,還是有點,有點點點點舍不得他的,如果他也舍不得我的話……

"老爺。"喬四又一次一聲不響地出現在我身後。

"四兒啊……"我對他勾了勾手指,喬四配合地坐到我身旁。他腿長腳長地陪我坐在這矮階上,我看著都替他憋屈。"四兒,老爺我問你個事兒。"我攬著他的肩膀,腦袋湊到他跟前,幾乎話一出口,他肩膀就僵住了,一雙黑白分明的清亮眸子警惕地盯著我,如臨大敵。

"問什麼?"

我被他看得干咳兩聲。"咳咳……四兒,放松點。"我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順了順他的後背。瞧他那小樣,好似我要逼良為奸似的,其實我才是比較純潔的那個吧!雖然和他的第一次是在我的指導下完成的,可是明明先主動的就是他啊……

不好意思,想歪了,扯遠了,言歸正傳。"老爺我呢,有個小小的,無關原則的問題想問你一下,我想你對我這麼一往情深的,肯定不忍心拒絕回答我的問題,你會回答的,對吧!"我兩眼發亮炯炯有神地望著他。

在他還沒有對我深入了解(表面意思)以前,可能會被我"真誠"的目光所騙,以為我是他小時候遇到的那個"善良,可愛,美好,陽光"的少女。(雖然這些詞不是由他親口說出,但根據我對他的了解,他一定是這麼看我的,一定是的!)可惜經過這麼日子的相處,他已經對我這個人有了初步了解,所以他堅貞不屈地沒有點頭。

"你先問。"

問問問……

這該怎麼開口呢?

直接問他,我跟燕五是不是清白的?會不會太傷人?

我們家四兒啊,跟師傅一樣,忒隱忍一人,忍了一身內傷也沒人知道,就算五髒六腑都被震碎,他也會一邊咳血一邊笑,假裝只是不小心咬到舌頭。哪里像陶二唐三那兩人,誰要打了他左臉,他鐵定刨人家祖墳。

所以跟四兒在一起,我那是一百個小心,只怕自己沒心沒肺地傷了他。今早看到那成雙的枕頭,難免地有絲心酸,這五個人,我誰都給不了一心一意。便是有人罵我這場心酸不過是"鱷魚的眼淚",但說到底還是流淚了。

會難過,會心酸,或許還能自我安慰一下,不是我不好,而是我不夠壞吧……

"算了,我還是不問了吧。"拍拍他的肩膀,我悵然一歎,收回手繼續托腮發呆。

我這邊意志消沉不問了,他倒好奇地追過來了。"你想問什麼?"

得,變成他問我想問什麼了。

我幽怨地瞥了他一眼。"我,不,告,訴,你……"

喬四呆滯了一下,看我的眼神頓時有些古怪,眉心微攏,估計現在他比我還糾結了。

我站了起來,拍拍屁股,覺得家里人多,可是一個說話的人也沒有,登時有些心灰意懶。"四兒,老爺我隨處走走,你在園子里好好練字啊。"

腳步剛一邁出,喬四就跟了上來。"你要去哪里?"

"隨處走走,就是不知道自己去哪里嘛。睡了那麼久,也該松松骨了是不是?"我挑挑眉看他。

"我陪你。"他堅定道。

我笑嘻嘻挽住他的臂膀。"那師傅布置給你的工力課怎麼辦?"

他眉心又糾結了起來,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掙紮,他說:"我陪你。"

頓時,我的心里陽光明媚了!往上一蹦,抱住喬四的脖子照著他的臉頰猛地親了一口,不過癮,落地再彈,又親一口!

喬四初時一怔過後,隨即反應過來扶住我的腰,這一偏轉,我的目標便從臉頰偏移到唇上了。我家喬四公子曬不黑的白皙臉龐勻上粉色,抿了抿唇,眼神迅速朝外瞟了一眼,然後回過來定定望著我。

安啦,掃地的福伯都看習慣了,不會背後偷笑你的。

偷笑的人是我,我腦門頂在他胸口使勁鑽來鑽去,看到別人為我不務正業,感覺真是十分美妙啊!我笑嘻嘻道:"四兒,我知道你關心我,不過我就在李府逛逛,你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這……"喬四仍有些猶豫,我再加把勁,繼續調戲于他,他眼神閃爍,終于在我鍥而不舍的攻擊下繳械投降,抓住我胡作非為的雙手。"你不出府?"

我點點頭。"我現在連翻牆都費力,門口有人守著,我哪能輕易出府呢你說是不是?"

我打出這張苦情牌,配上我故作漫不經心眼里又隱含惆悵的小表情,他立刻被秒殺了,輕輕抱了我一下。"早點回來。"

老爺我這心哦……跟泡糖水里似的,走出喬園的時候,我腳步都是飄的。

鐵漢柔情,真叫一個難以消受。

所以說,這世上的男人只有兩種,一種風騷的,一種悶騷的,總歸是騷的,沒有不騷的男人,只有不善于挖掘的女人。

而現在我要去找的那個男人,絕對是騷而不悶的極品。

跟喬四說我不出府,倒也不是說謊,畢竟墨惟住的丁園,理論上說來也還是在李府范圍內。

失敗至極啊,沒有料到最後,我竟然還是要向墨惟求助。

這個時間段,不出意料的話墨惟那狗東西應該正翹著二郎腿不分四季地搖著他的大扇子故作風雅地自我博弈。這種事,我師傅做來那是行云流水自然而然,他做來那叫一個……算了,有求于人,我就不腹誹他了。

丁園兩個門,前門朝外開,後門朝內開,上次我們便是在前門設計了他,這回我卻是要從後門進了。

我雙手籠在袖中,仰頭看了看圍牆,伸手推了推門板,又一次為自己變成一個廢人感到沮喪。想當年,老爺我還是只海冬青,後來不幸遇上了五個冤家,就成了金絲雀,再後來啊……就變成你們現在看到的樣子,鳳凰浴火重生失敗,成了小油雞……

我心中苦悶,恨恨地朝著牆壁踢了一腳——得,內傷加外傷了……

于是乎,我抱著腳尖跳跳跳跳到牆角,背靠著牆仰天一聲長歎。

"小玉兒……"陰惻惻一聲呼喚從牆頭傳來,我打了個激靈,幾乎是立刻就扭頭看去,這一看,我勃然大怒:"你個狗——"話到這里便如被子彈射中的筆杆戛然而斷,我刷地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臉。"墨師伯,你爬那麼高,當心摔著啊……"

他估計被我這變臉給嚇著了,一個踉蹌,差點從牆頭上摔下來。狼狽地整整衣冠,露出一個自認為傾倒眾生的笑容。

"小玉兒,好久不見,來讓師伯捏捏……"墨惟那厮說著便朝我勾了勾手指,就像他對大灰小灰那樣。

我忍著脾氣對他微笑。"墨師伯你爬那麼高做什麼啊?"

墨惟收回手,抽出插在腰上的扇子又是刷地一聲展開,扇啊扇啊風流無限地眯起了桃花眼。"趴在牆頭等紅杏啊……"

敢情我先前那副狼狽樣都讓他看了去了!

我忍著揍他一頓的沖動,不斷告訴自己——你現在是小油雞不是海冬青了,打不過他的別動手……

"墨師伯,你不開門放我進去啊?"

"哦。你等等。"墨惟仿佛這時才想起這事,收起扇子插回腰間,兩只手扶著牆頭往牆內挪,估計正踩著梯子,我暗自詛咒他摔個狗吃屎!

我跟墨惟就是八字不對盤,仔細說來他跟那誰誰很像,十天半個月沒被我修理一番便渾身不對勁,估計我要去開間按摩店,他們倆都得是常客。

墨惟慢吞吞地從牆上爬下去,估計還得拍拍衣服,整整衣冠,確定自己一番人模狗樣後才敢見人。

我等得有些不耐煩,伸手拍拍門板。"……墨師伯。"好險,差點又叫他狗東西了。"你倒是快點啊!"

好容易他開了門,果然一副衣冠楚楚的禽獸模樣。

嘖嘖,這厮,大半年沒見,出落得愈發具有欺騙性了,就這麼瞅著誰料得到他是個斷袖的。湖綠長衫,白玉發冠;折扇輕搖,發絲飄飄;天生一雙含情目,未語先笑;故作兩袖清流風,不蕩自騷。

"墨師伯風采依舊,寶刀不老啊!"我笑嘻嘻恭維道。

墨惟倒很是受用地眯了眯眼,然後才正眼看我。"小玉兒,你倒是圓潤了一圈。"

自然,小油雞,那得養肥了吃啊……

我拖著他的手臂就往里進,就跟進自家門一樣熟悉——不對,這本來就是我家!

"小玉兒,你真心急。"墨惟搖頭歎氣,"今天怎麼突然想起師伯了?"

呸,我客氣一下他還當真了!

"小玉兒我時時刻刻對師伯掛念得緊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聽聞師伯來洛城,恨不能插翅來見!"我找了個位子坐下,二郎腿一翹,捧了杯茶灌了一口,然後才抬起頭來看他,真誠地說。

墨惟扯了扯嘴角。"小玉兒你人沒到不要緊,你的心意師伯我都收到了。"說著挑挑眉,露出促狹的笑。

我汗了一下,呵呵干笑,他是說的那連環機關的事,我可不能自個兒往里跳,于是故作無知道:"小玉兒與師伯心意相通,那啥啥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相見不如懷念,見了也是白見啊!"

墨惟扯完嘴角扯眼角。"你在東籬的調教下愈發像個濕人了。"

我呵呵謙虛。"哪里哪里,淫一手好濕容易,淫一被子好濕難啊!"

墨惟也在我對面坐下了,笑眯眯回道:"對你來說,不難。"又道,"你也別跟師伯假惺惺了,你第一次月事來都是我幫你置辦的月事帶,就你那點小心思,還能瞞得了英明睿智的師伯我?"

墨惟啊墨惟,你丫要是死那都是活活賤死的!

我也收起了笑臉,歎道:"果然,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敵人……"

"我是你的敵人?"墨惟眉梢直跳。

"不不不。"我一時嘴快,人家跟你客氣,你可別當福氣了,墨惟這狗東西,小肚雞腸,輕易得罪不得。我離了椅子走到他身邊攬了他的肩膀,笑嘻嘻道:"瞧您這話說的,這哪能是啊!我第一次月事來都是你置辦的月事帶,你怎麼能是我敵人呢,我這是把你當閨蜜了!"

"閨……蜜……"墨惟握著扇子的手明顯僵住了,太陽穴上的青筋活潑地跳了幾下,終于認命地化為輕輕一歎。"閨蜜就閨蜜吧……"他自暴自棄地說,"小玉兒,你大半年來,都把時間花在磨嘴皮子上了。"

拿什麼虐死你,我的愛人。。。

對于他這評價,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捂嘴霍霍笑道:"墨師伯著實高見啊!"

墨惟無力扶額,眼角在我面上一掃而過,連連搖頭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吾不如啊……"

我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好說好說,我這是真心拿您當閨蜜的。"說著拖了椅子到他身旁坐下,"這麼說吧,我現在遇到一個大大的難題,思來想去,也只有你能跟我說說。"

他也奇了,又習慣性地攤開扇子來,眯著眼打量我,嘴角微揚,做沉思狀。"你這小丫頭又打什麼壞主意呢?"

唉,這年頭的人心理都太陰暗了……

"對我有點信心好吧!"我白了他一眼,"其實我就是想問個小小的問題,你不是號稱帝都百曉生嗎?不是號稱對我知根知底嗎?在我問那個問題之前,我先考你一個小問題!"

墨惟自信一笑,收扇敲擊掌心。"你考!"

我哼哼笑道:"好啊……那我問你,我家這五個公子,哪個跟我還保持著一清二白的關系?"

話音未落,墨惟臉色不變,但敲擊速度分明緩了一下。

"小玉兒啊……"墨惟拖長了尾音,眼尾一線微微上挑,充斥著懷疑,冷笑,得意……這老男人,一大把年紀了還風情萬種。"你這種小伎倆,騙騙一般人也就罷了,在師伯我面前賣弄,你還嫩,著,呢!"

咚,咚,咚!

伴隨著最後三字,墨惟的折扇在我額上連敲三下。我怒了,抬手捂住腦門。"你作甚打我!君子動口不動手!"

墨惟湊近了笑眯眯道:"這不是你說的嗎?疼愛疼愛就是你疼我愛。我這是在疼愛你這晚輩啊!什麼小考驗,這就是你真正想問的問題吧!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兵不厭詐,你尚缺了點火候!"

嘖,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好吧,既然被你看破了,那我也就不瞞著你了。"意識到眼前這位"師伯"就是師傅口中的"大才",無論真假,反正我除了口頭上占些便宜,拳頭上使用暴力,真正斗智,我從沒贏過他,還是不在他面前耍小招數了。

"我問你個問題……"摸下巴,斟酌了一番,我問道,"我是不是……欠了燕離什麼?"

墨惟挑了挑眉,"你想問你和燕離之間的關系是否清白?這種事,你自己都不知道嗎?"

我一攤手。"我若知道又何必問你。好吧,與其問我有沒有被燕離睡過,不如問燕離有沒有被我睡過。我曉得,沖他那脾性,就算中了十倍于春風一度的藥也只會憋死,不會對我亂來,倒不是他如何高潔傲岸,甯死不屈,純粹是他就看不上我。我這個人就不同了,為了活命,很可能……嗯嗯,你知道的。所以我在想,會不會在什麼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跟燕離發生了關系,事後又忘得一干二淨,他那個人吧,你也多少知道點,死要面子活受罪,就屬他最別扭,比唐思還別扭。唐思就表面別扭,而他是別扭著自己的別扭,打死不承認自己別扭。要是真發生了那種事,而我又忘記了,他絕對不會首先承認,更不會讓別人提示我,只會等我自己想起來,我要想不起來,得,這輩子他就別扭死了!"

所以他這麼熱衷于在我身上泄憤,很有可能就有這麼一個原因在里面。

說了這麼多話,我又渴了,一邊沏茶一邊等墨惟回答我的問題。

"這個嘛……"墨惟吊人胃口,一雙眼睛賊溜溜地在我身上打轉,我扭頭沖他道,"你倒是給個真相啊!"

"呵呵……"墨惟笑而不答。"你先告訴我,你對燕離是什麼感覺?"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