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你是我學生又怎樣》第12章
正文 第十二章

 雙邊會晤

 談書墨是在一個陽光充沛的午後“吱嘎”一聲推開病房半遮的門走進來的。

 當時,照顧外婆的護工去吃飯了,趙水光正和趙媽媽拿了毛巾,幫外婆翻身擦身體。

 老人家的身子水腫得厲害,趙水光知道自己不是個手腳麻利的人,做得尤其小心翼翼,卻還是讓外婆大喘了幾口粗氣。

 和一個人相處久了,連腳步聲都是清晰的。聽到走廊上的腳步時,趙水光已經緊張得心快跳出來,

 她抬了頭看那人推了門進來,映著寂靜的走廊笑得唇紅齒白,許久不見的臉龐似乎更加清俊,他抬了步子上來,走到趙水光旁邊,翻了考究的棉麻長衫袖子,說了句:“我來吧。”修長的雙手就接了外婆的半邊胳膊。

 趙水光愣了,趙媽媽也愣了,趙媽媽先反應過來,忙說:“這怎麼行……”,談書墨抬頭笑笑,手卻是不帶鬆懈,也也不說什麼。

 趙水光上去幫忙,低了眼瞄他,看著他細心地幫外婆調整姿勢,看到老人大腿上大片的紅腫,連眉頭都沒皺,手上的動作卻極輕柔,卷翹柔軟的睫毛在他眼下落下密密的陰影,這樣的一瞬間,突然就讓趙水光覺得這輩子,無論活到多老,無論走到何處,無論再遇見什麼樣的人,這一刻是永遠都忘不掉了。

 心裡的震撼一時都找不到什麼詞來形容了,有這樣的一個人,只要一見到,你的心就可以立即安穩下來,除了父母,竟有人可以如此放心依賴。

 三人各懷心事地忙活著,病房內十分安靜,擦完身,自己身上也是出了層薄汗,談書墨把病床調回原來的位置,這才太抬頭,喊了句:“趙媽媽”,趙水光被母親使喚著去洗水果,聽了這聲,一陣惡寒,回頭盯著談書墨直瞧,這人是不是被哪個給穿越過來了吧!

 看到談書墨警告的眼色飛過來,這才顛巴著去洗水果。

 趙媽媽是笑得合不弄嘴,忙說:“快坐,快坐。”

 等趙水光回來,這兩人居然聊上了,虧她洗水果時擔驚受怕,洗出一身冷汗。

 聊了會,趙媽媽見外婆睡完午覺,有點清醒的樣子,就湊到外婆耳邊大聲說:“媽,這是丫頭的男朋友。”

 外婆病後,傷到了大腦神經,說話很是吃力,和小孩子一樣,要努力聽才聽得懂,連說話的內容都像個小孩,有的東西能記得,有的記不得,她會成天嚷嚷自己的存摺藏哪了,好好的說家裡有小偷了,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大家都好言好語地哄著。

 外婆有一日還突然對趙水光說:“不要老吃肉,要吃蔬菜。”趙水光莫名其妙,但還是連連說好,過了一分鐘,外婆又說:“要多吃肉,不許減肥。”趙水光又心酸又好笑,她真是從沒想過外婆會變成這樣的。

 外婆睜了眼,看了談書墨一眼。屋裡烏拉地說了一通,趙水光怕外婆又講些不知所云的,談書墨這樣的性子,肯定要不耐的,趕緊和外婆介紹:“外婆,他就是特地來看看你。”

 談書墨卻站起身來,接了話說:“外婆,你好,我是談書墨,您別急,慢慢說,我聽著。”

 就站到床邊,彎了腰,傾了身子,耳朵湊到外婆嘴邊。趙水光的角度看見他墨色的濃密黑髮輕輕點著,談書墨聽了會,大聲回外婆的話,趙水光站得不是很近。聽不到她外婆到底問了什麼。努力湊上去,只聽談書墨說:“好”“恩”“放心”種種的話,趙媽媽邊切水果。邊用眼睛瞄瞄。

 八月下旬,天氣開始涼爽,微風伴著夏末特有的清甜花香徐徐吹來,他俯著身子,側著頭耐性傾聽,陽光照進的室內,盡讓她忘了上月酷暑的炎熱,只覺得看著他柔和的側臉,如同被早春的晨光包圍,安謐,柔和,卻給人以力量。

 空氣裡飄蕩著浮塵的小小顆粒,她在想到底是哪一瞬,從他輕柔地翻身開始,還是他喊她的外婆“外婆”開始,還是他彎下腰時開始,不,不,或許是更早的那一刻,他挑了眉眼喊她“趙水光”,她在樓梯上撞上他的唇,他已經住進了她心裡。再回頭,呵,原來他們已經一起走了那麼長的路!她突然覺得這樣的美好就散在溫濕的空氣中,如那點點的浮塵,化成她記憶裡最美麗的那一景。

 談書墨起身告辭,低了頭,大聲和外婆說:“外婆,您好好休息,我以後再來看你。”

 趙水光湊過去說:“外婆,別擔心,我們很好的。”

 外婆咕裡咕嚕說了一句,趙水光臉瞬間紅了,斜了眼睛看那人,他嘴角早已心情大好地勾起,眼中有壞壞的笑意睇了她眼,她腦羞成怒,一肘子夯過去。

 外婆說:“這丫頭還讓我放心,你找了個好人家,要好好聽人話,那麼大的人了,還像個小孩一樣怎麼行!”

 趙媽媽說:“不坐了”,談書墨說:“不客氣,不了。”拿了電解式氧吧說:“這是給外婆的,還有著幾位是江浙這帶專治這類老人病的專家,趙媽媽有空可以打個電話諮詢下。”

 趙媽媽是真的需要這樣的説明,不便推辭,收下條子說:“小談,真是謝謝,麻煩你了。”

 趙水光看談書墨聽她媽說“小談”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暗爽。

 談書墨不卑不亢說:“沒關係,都是找朋友幫的忙。”這時,他手機響起來,他說:“不好意思”,拿了手機,走到旁邊,趙水光聽到他低聲喊了句“媽”,詫異地抬頭看他眼。

 過了會,談書墨按了手機,走回來說:“趙媽媽,不好意思,我母親正好在上海出差,過來南京,想邀你們一起吃頓便飯,不知道你們方不方便?”

 趙水光臉都要綠了,你行啊,這人怎麼還有這招啊,趙媽媽卻笑笑說:“怎麼不方便,方便啊,但我們要先回家一趟,……”

 還沒說完,談書墨就說:“不要緊,我送你們回去,到時再來接。”

 趙媽媽和小光風風火火回了家,把家裡的名煙好茶全拿出來,趙水光咕嚕:“他有煙!”

 趙媽媽說:“你這孩子,懂什麼,第一次見面不能失禮,你快去換衣服,暑假才幫你買的裙子呢?換上!”

 趙水光邊換衣服邊無奈,嚷:“人家家人說不定不抽煙。”

 趙媽媽大聲說:“不可能,我問了,他爸是退休老幹部,他哥哥在政府工作,做官的怎麼會不抽煙!”

 趙水光都快翻眼睛了,說:“媽,你怎麼這也問!”

 趙媽媽說:“我問清楚還不好,你談老師一看就是好家庭的孩子!”

 趙水光抗議:“我是和他在一起,又不是和他家在一起!”

 趙媽媽說:“這丫頭,要不是看你喜歡他,我會管那麼多!”趙水光不再說話。

 吃飯的地方是全城有名的湘菜館,在最好的購物商城樓上,趙水光走在廊上就開始緊張了,她人生十九歲從來不想過見家長這種事會那麼快來臨,手不停的撩頭髮,談書墨握了握她的手,對她笑了下,眼神很是溫暖,但他越這樣,她就越緊張,那麼對她那麼好的人,她是多希望得到他家人的贊同啊!

 趙媽媽幫她理好頭髮說:“記得走路別拖腳。還有咱也不是低人一等,想想爸媽把你養大,也是同樣艱辛!該怎麼就是怎麼。丫頭,為你老娘爭氣點!”

 趙水光想自己果然這輩子就是欠她媽罵,這麼一說,居然好多了,推了門進去,已經有一個看起來四五十的婦人坐在那裡,穿著精細考究,臉上也是適宜的淡妝,人長到這把年紀是不分好不好看的,氣質決定一切。

 趙水光人還未進門,先甜甜地喊了句:“談媽媽好。”

 那人正是談書墨的母親,站起來一笑,才露出眼角皺紋的痕跡,說:“這就是小光吧,來,坐啊。”

 又走過來,伸了手去和趙媽媽握手:“你好,我是談書墨的母親。”

 趙媽媽也算是個事業小有成就的女人,待人接物也是不卑不亢,伸手回握,兩人寒暄。

 趙水光覺得氣氛無比詭異,突然想到每次開家長會時,她媽留下與老師談話,同樣的心驚膽跳。

 談書墨拉趙水光坐下,四人坐定,服務員上來點菜,談書墨拿了功能表點菜,他向來就不是麻煩的人,也不會問:“這是什麼菜?”讓人去解釋,問了下三人的意見,很快地決定。

 不一會兒,服務小姐上了飲料和茶水,談書墨拿了紫砂茶壺,幫趙媽媽和談母倒好,邊說:“媽,你腸胃不好,先喝點普洱。”邊拿了鮮榨果汁放在趙水光面前。

 趙媽媽很快就和談母混熟,兩人談煲湯的材料也能談個一小時,連菜都沒怎麼吃,趙水光平日是個有吃就要命的人,現在是有好菜她也不能亂動,轉玻璃盤子還轉得很慢,時時幫兩人還有談書墨夾菜,這麼多年老師眼裡的好學生也不是瞎做的,關鍵時刻,她比誰都能裝!

 談母直誇趙水光懂事,乖巧,趙媽媽吐槽說:“什麼啊,這孩子在家也不幹事,在學校還要小談照顧。”

 談母說:“哪裡,哪裡,我們家的向來獨立的早,這次回來說是有女朋友了,還真把我嚇一跳。”

 趙水光哪裡聽過有人把談書墨說的像個要人操心的小孩,用筷子夾了塊筍子,在那咧嘴笑,瞬間就被談書墨在桌底下的腿撞了一下。

 趙水光發現談書墨其實極其細心,點菜的時候沒有多問,上了菜一看,有媽媽們吃的清淡點的,有她愛吃的微辣的,她母親是蘇南這帶的,吃的偏甜,還喜吃海鮮,他就點了冰糖湘蓮,談母是北方人喜吃麵食,卻不大吃海鮮,他就點了麵點,和紅燒寒菌。

 她本以為談書墨那時接了電話低了聲音喊“媽”,和自己母親的關係不是特別好,現在想來可能也是一種對父母的尊敬,家庭環境不同表達不同而已,談書墨這一餐下來,自己母親杯裡的茶水從沒見空過,連她趙水光的母親也是被照顧的面面俱到,卻不動聲色。

 趙水光想起,不久前,她們班同學玩心理測試,老掉牙的題目,女生問男生:“如果自己和母親同時掉到河裡會先救哪個?”

 男生都不願答,只有一個說:“老婆和老媽掉進了河裡,我先救老媽,因為是老媽給了我生命,我找不到任何理由丟下她不管。老婆如果沒救上來,我可以再給她陪葬,在墓裡繼續我們的愛情。”趙水光那時大為感動

 現在想來,有的女生老抱怨男生對家人好過對自己好,但仔細想想,一個對家人都不好的人,怎麼會真心對你好。

 所以不用抱怨,基本上一個男人對待他母親的態度可以反映出他對女性的尊重程度、體貼程度、忠貞程度。他現在是這樣對她母親,日後對你也想必不會少做半分。

 談母飯後,遞給趙水光長盒,趙水光嚇了一跳,和兒時收禮物一樣習慣地看了自己媽媽眼,說:“談媽媽,這不行。”談母笑笑拍拍她的手說:“小光,別和你談媽媽客氣,今日見面也是緣分,你談媽媽也沒有什麼東西好給的。”

 談書墨低聲湊到她耳邊說:“收下吧,我媽很少送人東西的。”

 趙水光才連忙收下,看著談母說:“謝謝談媽媽。”

 談母打開盒子,是條精緻BVLGARI的鑲鑽女式手錶,趙水光很暈,想說:“這還叫沒什麼東西好給!”

 談書墨說:我媽很少送人東西的。那是!要常送,還不把家給送沒了。不過這也不一定,他指不定比他媽能忽悠,什麼爸爸退休,哥哥在政府工作,實際就是老部長退休,哥哥國家安全部工作,所以具體職位無從得知。

 如她所說,她不是和他的身家在一起,這都是聽說,她很少關心。

 趙媽媽趕緊說:“這哪好意思,這裡是我們家點心意。”把茶葉煙遞出去,跟個雙方代表交接禮物一樣,還外加了套SISLEY的保養品,趙水光看見有點疑惑。

 兩國交接完成,友好和平的雙邊關係就此達成。

 談書墨要送他媽去機場,趙水光和媽媽坐車回家,路上問及保養品的事,她媽說:“當然是中途到樓下去買的!他家人一看就知道出手闊綽,不能丟了面子,媽媽現在投資多點,你將來真嫁人,沒人敢欺負你。”

 趙水光心下感動,到底她沒有自己母親的心思,臉紅了說:“媽,沒那麼長遠。”

 趙母歎道:“丫頭,你媽我也沒想要你找個多帥的,多有錢的,咱們家也不差,找個差不多的就行了,唉,現在……也算了!對你好就行了!”

 趙水光靠在母親的肩上不再多話,她一直以為父母對她的期望是那麼大,對男朋友肯定諸多要求,卻沒想到可憐天下父母心,原來父母真正希望只是自己將來能幸福。

 年少的時候,我們總是會想像將來的那個他要何其風流瀟灑,身家如何高貴,或多或少的女生都做過這樣的美夢,但這世界上那麼多人,真正的王子有多少,真正愛你的王子又有多少,其實,能攜手陪伴你一生的就是你一輩子的王子。

 看,當時的月亮

 “談媽媽走了?”

 晚上的時候趙水光打電話給談書墨,再怎麼說她也只是個十九歲的女生,與談媽媽的相見就像是小學生交作業,戰戰兢兢地做好,即期待結果,又害怕不如自己所想。

 “恩,這時應該到北京了”談書墨正戴著眼鏡整理開學的資料,聽見她呢儂的聲音從電話裡小心翼翼的傳來,看看牆上的掛鐘,不禁眼角染上溫柔的笑意。

 “哦”趙水光想想還是問:“她有說什麼嗎?”講得雲淡風輕,心裡卻是在意得著緊。

 談書墨一聽就知道她指什麼,“她有說什麼嗎?”應該是“她有說我什麼嗎?”

 他修長的手指把玩著鋼筆,不急不慢地開口:“有啊”

 趙水光急了,問:“真的?不是吧,她說什麼了?”

 談書墨聽著她的語氣,想著她這時候肯定是盤著腿坐在床上,手扯床單的樣子,悠閒地說:“她說讓你去北京玩?”

 趙水光氣的直想罵人,說:“就這樣?”

 他的聲音傳過來:“就這樣,不然還有什麼?”頓了筆問:“你不想去北京?”

 趙水光想得到他在電話那頭挑了眉眼的冷峻模樣,忙說:“沒有,沒那意思,去啊!”

 談書墨彎了嘴角,說:“好,那就明年過年。”

 趙水光愣了半天,才知道自己又被那人擺了一道,氣自己不爭氣,每次到最後都是這樣。索性不說話了。

 她不說話,談書墨也不說話,夜裡靜得只能聽到彼此在電話裡的呼吸聲,“刷”地一下,好像是拉開門的聲音。

 他摘掉眼鏡,隨手擱在陽臺上,點了眉心。

 良久,溫潤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小笨蛋,今天的月亮很圓。”

 她坐直身子,挪到窗邊,撥了窗簾,說:“老笨蛋,說誰是小笨蛋呢!”

 今晚的月亮果然很圓,怎麼她以前就沒發現呢,他低沉渾厚的輕笑就沿著電話漫過來,她熱了耳朵斥他:“不許笑!”

 城市的星空並不完美,看不到星星,但那日的月亮卻是出奇的皎好,她家旁邊那棵老槐樹的花香傳過來,碎碎點點的散在空氣裡,她和他沒有多說什麼,但仿佛只要有彼此的呼吸就足夠了。

 原來,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無論做多麼細小的事都是開心的,無論做多麼平凡的事都會感到莫大的幸福。

 想來所有的愛情都大抵如此.無數的細節堆積成一張動人的側臉.

 單車後架吹起的裙角,一條耳機上的兩隻耳塞擱在你的左耳我的右耳,午後同喝的方盒型紅茶紙盒,壓扁的吸管,扭曲的紙盒。

 那些溫暖的月光沿著歲月的紋路緩慢流淌,化成水銀,滲透進心臟的每一條罅隙和紋路

 最終凝固成一千個鏡面,幻化在心中。

 其實,趙水光不知道的是,談媽媽在去機場的路上說的是:“小墨,那女孩好是好,就是和你年齡差得大了點,媽擔心……”

 接下來的話被談書墨打斷了:“媽,我有分寸,不用擔心。”

 談媽媽看著小兒子握緊方向盤,指關節都微微泛白,她不再說話。

 她這個兒子從小到大都是由自己的主見,談家的教育方針向來都是自由發展,她這個做媽媽的甚少操過心,大兒子已經有未婚妻,明年過年就結婚,她也不急著催小兒子,只希望他能個真心喜歡的。這那孩子待人接物都上得了檯面,但哪個家長是不偏心自己的孩子的,、這樣年輕的生命應該還有很多變數,她不是在意別人的眼光而是擔心自己的孩子在感情上走得路向來都太過順利,不要到最後跌了一跤,反倒比常人剛難爬起來。

 也罷,一切隨緣,日子還長得很,只要現在兩人開心就行了,談媽媽想想還是釋懷了。

 這些話談書墨沒有告訴趙水光,戀愛中的人誰是沒有自己的秘密呢,如果這些秘密能維持愛情的美好,那還是就這樣隱瞞下去好了。

 而趙水光也被那日的月光碟機走了心上的最後一絲陰影。

 一樣的月光,但不一樣的是那一份感受的心情,從今夜起,趙水光的心中印下了那一片月光,日後,無論她身處何地,只要一抬頭看見渾圓的月亮,她都會想起今夜,耳邊還有那人說“小笨蛋”時包含寵溺的語氣。一瞬間,眼睛就要被那樣潔白的月光灼得流下淚來。

 開學的時候,513宿舍的一幫丫頭又重新聚集,瞬間把各自家裡帶來的東西,一掃而空,鋪床掛蚊帳,唧唧喳喳得不停歇。

 不同的是,楊揚在暑假多了個男朋友,兩人雖在不同的地方,可也是短信來去,甜得都溢出蜜來。

 趙水光不懂楊揚同學怎麼能和男友同志圍繞中午吃了什麼這個話題發上個十多條短信,她想要談書墨肯定眯了眼,說:“趙水光,你很閑是不是?”

 晚上宿舍的電話就成了楊揚的專線,搬了凳子坐電話旁邊,連洗腳的時間都要邊打電話邊忙活,其餘三人就不安好心,許瑩嚷:“楊揚,電話,手機響了!”楊揚揮了揮握在手上紋絲未動的手機惡狠狠地瞪她一眼。

 彭曉曉喊:“楊揚,水開了,水開了!”楊揚氣的直翻白眼,還要和聲細語地對著電話那頭說:“沒有,真的沒事,繼續說。”

 趙水光正好和談書墨吃完宵夜會宿舍,偷偷摸摸最近,湊到電話前大聲說:“楊揚,你怎麼又和男生打電話,是中午那個?”說完,捂著嘴就笑起來。

 楊揚大怒,伸手就掐趙水光的腰上的游泳圈,咬牙切齒:“要死啦你,你就是仗著我不敢在談書墨面前說你,你等著啊,看我明天上課怎麼治你!”

 趙水光邊躲邊說:“好,好,我幫你澄清,好了吧。”趕緊往電話裡喊:“報告,我是513的趙水光,我證明剛才的言論全部是緋聞,絕對的緋聞!”

 宿舍裡又是笑成一團,朴樹和范范都曾唱過:“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

 男生如此,女生也如此,如今人海茫茫,我們都已憶不起曾經為他心動流淚的那張面龐,卻還記得“我的那些花兒”,散落在天涯。

 開學後的某個週末,趙水光一人去買書,過馬路的時候,覺得旁面的年輕男子怎麼老是瞧她,忍到最後,她實在光火了,走到岔路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人看她回頭卻樂了喊:“趙水光!”

 趙水光奇怪極了,站在那看了半天倒也覺得這人很是熟悉,那人說:“你是十中高三三班的趙水光吧?”

 趙水光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高中同學,畢業之後她們班就沒再聚會,全班快五十個人,按理說這麼小的城市碰巧遇見是輕而易舉的事,但趙水光真是難得才遇上個熟人,她很想喊這男生的名字就是想不起來了,幸好那人又開口。

 那人問:“你現在在哪啊?”

 趙水光說:“J大,你呢?”

 那人撓撓頭說:“我上的大專,現在在實習了。”晃了晃他的公事包。

 趙水光這才認真打量了下,果然西裝,手提包的全部裝備好,她剛才就是覺得他有點不一樣,又說不上來哪點不一樣,現在才明白。

 她對這個男生的印象不是很深,他們是一個班的但很少說話,記得他那時總是惹是生非的,課堂上頂嘴,課後打架,學習成績不是很理想。

 趙水光問:“上班辛苦嗎?”她很難想像自己還在吵鬧的大學生活時,同齡人就已經走入了社會。

 那人笑笑,說是苦笑也有真實的笑意,說:“還好,將來都是要這樣的,只是提早適應!”

 人的長大伴隨著一些失落,人的成熟附帶著一些傷痕.,

 曾經臉上如此不馴的小屁孩,如今卻穿上西裝,打上領帶,扣好扣子,轉身迎接自己的旅程。

 趙水光突然很感動于這樣的人生,她笑說:“加油”很是真誠。

 那人說:“恩,你也是,我趕時間先走了,拜拜。”揮了揮手,馬不停蹄的離開。

 趙水光突然有點欣羡這樣的人生,她不懂這大學她到底學到了什麼,以後自己也是要這樣打拼的,但她不清楚“國貿”真是是她自己喜歡的嗎?她能抱著這樣的不確定心甘情願地去從事這樣的事業嗎?

 事情仿佛都是有安排的,教國貿系英語的沈老師正好也是英語系的系主任,從大一開始就很欣賞趙水光,也就是她老是在別的班誇國貿系有個女生特別聰明。

 趙水光也搞不懂自己從小為什麼就是不討數學老師的喜歡,卻專和英語老師投緣。

 沈老師讓趙水光在課後留下來,說:“趙水光,現在學校和加拿大的梅爾森大學的商學院,語言學院本碩聯讀專案正好在招生,大二這邊我推薦了你還有英語系的兩個女生。”

 趙水光完全聽愣了,沈老師看她呆頭呆腦的,拍拍她說:“那邊的教學條件相當好,將來出來可以回國做同聲翻譯,或者就留在那,你考慮看看。”

 趙水光就覺得這消息之於她像晴空霹靂一樣,她一聽之下是很開心,她聽說過這項目,一般都是選擇英語專業的學生,想都沒想到會輪到自己,但仔細一想,又不知何從選擇,她說:“可是……”

 還沒可是完,沈老師就說:“我只是推薦,還有其它大四,大三的學生,要經過篩選和培訓的,你回去先填下這個申請表。”

 趙水光呆呆地接過那仿佛千斤重的薄紙。

 史上最黴之事

 接下來的一周,趙水光都忙得人仰馬翻,找系主任寫推薦信,準備筆試。

 她不是沒想過把這件事好好的和談書墨商量下,她也懂這麼大的事情如果是經由別人的口中被談書墨得知,後果有多麼不堪設想。

 但趙水光總找不到一個契機兩人坐下好好談談,談書墨一開學有開不完的會,最近又去出差了,兩人總是靠電話聯繫。

 趙水光不喜歡通過電話講這樣的事情,聲音具有欺騙性,看不到他的眼睛,不知道他的表情,她都會覺得有深深的無力感。

 趙水光也想過寫信,但每每寫到開頭,就不知如何繼續下去了。寫來寫去無非就是兩種選擇。

 她能說什麼呢,希望你能等我?

 她做不出如此自私的事,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無條件的等你。

 那麼,不要等我,就這樣忘記好了?

 未免矯情,她是多麼希望能和他一直一直攜手走下去啊。

 想到事情還沒有定下來,趙水光覺得可以緩緩再想,過了筆試再說。

 趙水光和媽媽提起過這件事,趙爸爸說:“丫頭,你要出去就出去,爸爸媽媽雖然不是富到什麼地步,但忙這一輩子,還不都是留給你的,讓你出去的錢還是有的。你也大了,這樣的事要自己拿主意。”

 趙媽媽是知道女兒在想什麼的,問:“你們談老師快三十了吧?”

 趙水光點頭“今年年底。”

 十二月二十二日,這一天趙水光一輩子都記得。

 趙媽媽歎口氣說:“要談就好好和人家談,要不談就和人說清楚,不要耽誤人家。”

 三十歲的男人對愛情的定義和二十歲的女生大相徑庭,趙媽媽是過來人,看得自然透徹。

 二十歲的女生和二十歲的男生談戀愛,男生二十多歲事業還未起步,找工作,跳槽種種事情,心態還不穩定;女生二十多,笑得陽光明媚,花開正好,可謂是用女人一生最好的時光陪男人度過他一生最坎坷的日子。

 男人到了三十,心業都穩定下來,走得步伐矯健,神態從容,女人到了三十卻不如從前,所以快三十歲的男人和二十歲的女生戀愛,看似突兀,其實恰到好處。

 趙水光宿舍裡現在就有一個遠距離的二十歲之戀的,楊揚小朋友和青梅竹馬同學,此男因此得名,俗稱:阿青。

 話說,阿青同學和楊揚某日打電話,討論到去食堂吃飯打幾兩飯的問題,阿青同學說了句:還有女生吃二兩飯的。

 偏偏楊揚就是那吃二兩飯的,立馬紅顏大怒,掛了電話。

 但楊揚其實就是嘴硬,罵是罵了,第二日去學校打飯,放了卡說:“師傅,一兩飯。”

 師傅都認得她們的,手一快打的是二兩飯,錢也扣了。

 楊揚火了,敲了飯盆說:“我要的是二兩,錢不用找了,飯給我盛回去。”

 師傅揮舞了大勺,奇怪得看了她一眼,撥了點飯回去,可和趙水光的一兩相比還是許多。

 可把宿舍的其它三個給笑瘋了,楊揚拿了勺叉了點分到趙水光她們三的碗裡,別忙別說:“笑什麼,幫我分幾坨!”

 趙水光一口冬瓜湯快嗆死了,趕緊說:“楊揚同志,能不能不要在吃飯的時候說‘坨’這個字!”

 異地的戀愛看似甜蜜,因為艱難所以更加珍貴。

 實則,危機四伏,當你我都在不同的世界裡生活,到底該說些什麼。

 時間一久,就覺得對方變了,其實或許是自己變了,也或許什麼也沒變,只是自己為自己找的藉口,於是淡了,於是真的就如此,各自在各自的世界生活。

 楊揚和趙水光說起,總是充滿羡慕:“你就好了,那麼個極品就在身邊。”

 趙水光現在想來,覺得人生真是諷刺。

 趙水光筆試的結果很快下來了,不出所料地過了,於是她每日和談書墨打電話,卻不禁提心吊膽,總有騙了他什麼的難過。

 談書墨是極其敏感的人,對趙水光的事尤是,他問過:“最近有什麼事?”

 趙水光做賊心虛,立馬說:“沒有,能有什麼事啊。”

 談書墨不再多問,他不是婆媽的人,他只是在等,等她到底要說什麼,兩人在一起將近兩年,很多東西是不言而喻的,但他也沒想到等來的是這麼大的事情。

 週五的時候,趙水光接到談書墨回來的電話,他的聲音有點疲憊,說:“才下飛機,等下有個會,在辦公室等我會,送你回去。”

 趙水光下午正好有面試,不想他那麼勞累,說:“我正好有事,沒事,可以自己回去,你好好休息。”

 還在堅持,他醇厚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想你了……”。混著略微倦意的沙啞,性感無限,就像在耳邊低吟。

 趙水光突然就覺得談書墨是踏上了她腳下的這片土地,在同一天天空下,抬頭看到同一個太陽,他是真的回來了,她心撲撲的跳著,“恩”了一聲不再多說什麼。

 面試的情況還算良好,共有兩輪,頭一輪是學校對個人的審查,都是用中文,趙水光向來是個禮貌得體的孩子,家庭背景也很單純,這輪沒太大的難處。

 第二輪,據說是對方學校的老師,專案負責人,加上外教的面試。趙水光一想到那麼多人就頭疼,可是小沈老師早就和她打了招呼,說不要緊張,都是自己學校的人。

 趙水光敲了門,裡面的聲音就靜了,不一會,聽到一聲:“COMEIN”,她提了精神就推門進去了。

 進去了後,真的是一排人坐在那,小沈老師坐最邊上,面無表情的,這時候就得是六親不認的樣,外教PETR是老朋友了,沖著趙水光眨了眨眼,趙水光笑了笑,還有不認識的面孔,突然看到中間靠右的熟悉的臉,趙水光發現自己是真的笑不出來了。

 那人一身墨色光面純毛兩粒扣西服,裡面是黑色的軟直領襯衫,細白紋的領帶,稱得他的面容微微白皙,桀驁不凡。趙水光聽過他剛才的聲音,知道他定是累著了,才會面色略顯蒼白,但談書墨這樣的人無論再辛苦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的疲憊向外界展現一絲一毫,就連剛才都是因為她趙水光聽慣了他的聲音,細聽才發現他聲線裡的疲倦。他無論何時都像現在這樣,筆直了背,臉上線條如炭筆勾勒得冷傲逼人,眼神卻充滿韌性。

 那人的眼神對上趙水光的,別人看不出,趙水光卻覺得徹骨的寒意跑上身來。

 為什麼偏偏那麼糟的情況下讓他知道,她血管裡都像要發出冷汗來,真的是大難臨頭了。

 趙水光自打看到談書墨腦子就不大轉了,心裡全是千百種想法在輪回,還好大部分的問題她都有準備,她就是照著背而已。

 趙水光在回答PETER的問題,頭都不敢往右邊偏,眼角的餘光卻是全聚在那,她看見那人拿了資料在翻,就連細小的“沙沙”聲她都是聽得明細。

 PETER問完,是坐中間的貌似領導級的人問,趙水光根本就沒仔細聽他問到什麼,就抓住了幾個一閃而過的詞,猜了一下,回答起來,心思完全都不在了。她自己知道是糟透了。

 答完後,中間的那人點頭,看看左右,示意還有人問問題,趙水光知道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了,心裡煎熬無比,只想著快點結束算了。

 偏偏是那人問了,他一手支著頭,一手修長捏了鋼筆,“嗒嗒”地點著資料,她的心就“呯呯”地跳,他頭也不抬起來,也看她,耳裡是她無比熟悉的英式腔:“為什麼要出國?”

 語調是考官般的冷淡,只有他們兩人知道這句別有深意。

 這樣的聲音前一小時,還低沉的說“想你”。

 短短的一小時,她和他的世界早已不同。

 對於這個問題,趙水光知道肯定要考,她早有準備,只是由他談書墨問出來自是另一番意思,考官問出來,她還好用什麼自我增值,學習獨立,去冠冕堂皇地糊弄一下,但她知道他問的決定不是那意思,她怎能對著他說“獨立”“增值”這樣的話。她,說不出口。

 她講不出來,他也不看她,周圍的考官開始交頭接耳,她知道如果她做出選擇,將會是永久無法改變的。

 終於,她挺直了背,彎腰深深地鞠了一躬,說:“Sorry”扭開門,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走在路上的時候,她和兩個女生擦身而過,一個女生抱怨了句:“如果我這次好好看後面那幾章,肯定不會考這樣!”

 趙水光走過去,愣得站住,靠在走廊的扶手上,被陽光刺得閉住了眼,她想,很多人都會說如果,“如果我好好學習,肯定是全班前十”,“如果我認真複習,獎學金肯定小事”,如果我當時那樣做了,現在肯定怎麼怎麼樣。

 其實人生沒有那麼多如果,也沒有那麼多肯定,如果只是自己給自己找的藉口,因為害怕自己努力了還沒達成的藉口。有本事你就真的好好學習啊,一定能是全班前十嗎?有本事你就認真複習啊,拿了獎學金給我看啊。所有的如果只是嘴硬罷了,事上沒有如果的事,“如果”都是你永遠無法抓住的機遇。

 她趙水光不想說“如果我當初選擇出國,就不會這樣了”,她不想有這樣的如果,這樣的抱怨,令人可憎。

 “為什麼要出國?”她有真實地考慮過。

 她自己真的對國貿沒興趣,學語言是她的夢想之一。她真的不想選擇一開始就沒有幹勁的事,現在都這樣了,今後的四十多年呢,是不是都要在那行打混,這樣會有作為嗎?

 其次,外婆的事對她也有影響,趙水光想到自己的父母親呢,將來老了也是需要人這樣照顧的,如果自己沒有那個實力,如果自己被生活所困,經濟所累,那自己的父母生這樣個孩子出來,是不是太可憐了?

 最後的,她難以啟齒去告訴談書墨,現在任何人看他們都是師生戀,其實她知道真的不是那樣的,只是恰恰好他是她的老師,而她是他的學生!

 但就正因為這樣,她開不了口,她到現在都是叫他“談老師”,如果不離開,如果不成長,她永遠都是他的孩子,被愛護著長大,可是她要的是平等,而不是這樣的站著帶著敬畏的心去仰望。她想握著他的手站在他身邊。

 這樣的話,她該怎麼說得出口!

 趙水光站在九月的暖風中,被樹上刮下的毛絮吹得眯了眼睛,眨了眨眼,掉出淚來,他說的那句“想你了”還熱熱地徘徊在耳邊,想到這個,她的心還是膨脹著滿滿的溫情,不由拔腿向辦公樓方向跑去。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