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父與子 第四十四章 將心比心

“銀月！就叫銀月吧！”銀墨興高采烈的說著自己好不容易想到的名字。

“墨兒可是想起金陽了？”擎蒼的聲音裡似乎帶著一絲冷意。

“爹爹怎麼知道？”銀墨卻好像沒有察覺到擎蒼的不悅，徑自開心的吊在擎蒼有力的手臂上晃來晃去蕩著鞦韆，口中還振振有詞的說著，“‘銀’和墨兒的‘銀’一樣，而且‘銀月’和‘金陽’剛好是一對。等三回來就讓三帶著銀月回去族裡，交給陽陽照顧，這樣墨兒就可以和爹爹一起去I星了！”

“墨兒倒是安排的很周全啊——”聽著銀墨一遍又一遍重複著“銀月”的名字，擎蒼的聲音又是冷了幾分。

“那當然！銀月是墨兒帶回來的，墨兒當然要安排好。”

“——”

這一次，銀墨終於察覺到擎蒼的反常，停下手裡“盪鞦韆”的動作，有些疑惑的抬起頭。

“爹爹？你在生氣嗎？為什麼在生氣？”

“……”擎蒼默不作聲，只是冷冷的眼神看著銀墨。

“爹爹——”自從眼睛可以視物，銀墨從沒見過爹爹對自己露出這般冰冷毫無溫度的眼神。一時間，銀墨的心，亂了、慌了。

早忘了平日裡的爭勝好強，早忘了平日裡的倔強和趾高氣揚。怯生生的聲音小心翼翼的喚著爹爹，銀墨的眼中蘊滿了晶瑩。現在的銀墨，哪裡還有剛才冷聲威脅R94-013的氣勢。

擎蒼看到銀墨這般無措的模樣，雖是心中一陣不忍，但是心中的不悅讓他並不想在此時妥協。

他可以容忍小東西什麼都不懂，但是，他絕不會容忍小東西忽略他的情意、更加不會容忍小東西隨意將原本完全屬於他的東西分與別人——無論是有意抑或無心！

“墨兒要把爹爹為你取的名，分一個字給它？”想到這裡，擎蒼深藍色的眼瞳中似乎燃燒著紫紅色的火焰，吐出的話卻是好似冰霜。

擎蒼一邊說著一邊懶懶的揚起下顎，點了點站立一旁的R94-013。

“——”銀墨從沒想過，他無意間取的名字竟會惹惱了爹爹。

“爹爹如果不喜歡‘銀月’這個名字，墨兒可以再想想別的名字。”銀墨眼中依然寫著疑惑，不明所以的說著。

“本座到底為何生氣，你自己好生考慮清楚。”擎蒼故意換了自稱，冷冷的丟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

“爹——”銀墨怔怔的看著門口，伸出的手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

“爹爹，不要墨兒了麼？——”銀墨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措，與驚惶。

“墨墨不要難過，擎蒼他只是一時生氣啦。”舞靈首先跳到銀墨面前，放柔聲音安慰著。

“這個擎蒼小子也真是的，明明是他讓娃娃給那個人造人取名字，取了名字他不喜歡可以改嘛，做什麼好好的發個無名火啊。”瑤伯也跑出來，抱著手臂沒好氣的抱怨道。

“將心比心。”元諾淡淡的說了一句話。

“將心比心？”銀墨聽到元諾的話，抽抽小鼻子，抬頭看向元諾，“諾諾這話是什麼意思？”

“墨墨不明白嗎？”

“——”銀墨搖搖頭，好像有一點點明白了，可是想一想，還是不懂。

“墨墨剛才看到擎蒼對著R94-013笑，為什麼不高興？”

“因為爹爹的笑容是墨兒的！墨兒不要和別人分享！”這個問題銀墨心裡清楚的知道答案，沒有半點遲疑的說出來。

“如果永夜、錦繡他們喊擎蒼‘爹爹’而不是‘族長爹爹’，墨墨又會怎樣？”元諾繼續問著。

“墨兒會不高興——”銀墨似乎心中朦朧的想法又清晰了幾分。

“為什麼？”元諾再次問道。

“因為……‘爹爹’是墨兒才能叫的——”

“同樣的，墨墨的名字難道不是屬於擎蒼專有的嗎？現在分了一個字給R94-013，你覺得擎蒼會開心嗎？”

“——”銀墨聽了元諾的話，一陣沉默，摸摸自己的心口，剛才看到爹爹對著R94-013笑的時候，那種悶悶的感覺，直到現在還殘留著。

銀墨再試著想象一下如果二、三他們都像他一樣喚爹爹，他的心情就覺得酸酸的，甚至連想都不願意想——“難道爹爹心裡也是這種感覺嗎？”

“喂，娃娃，你還記得當初你和擎蒼初次見面的時候，擎蒼跟你說過的話嗎？”冥血不知道什麼時候加入了另外三隻羽靈，對銀墨問道。

“記得。”銀墨點點頭，“爹爹說過，‘是我給了你這副身子，你便是我的兒子。是我給了你這個名，你的名便再不是一串編號’……”

再次回想當時的情景，銀墨的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娃娃你可是說過你是擎蒼的，只是擎蒼的。說了這話，你當真明白這話的含義麼？”冥血一字一句的問著銀墨。

“……”銀墨低頭沉思片刻，再次抬起頭時，心底似乎被什麼東西一點一點填充著，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

“想通了？”

元諾面無表情的臉上隱隱閃過一絲笑意。

“嗯！”銀墨眼中重新亮起光芒，轉過頭急切的問著冥血，“冥血！爹爹呢？爹爹去哪裡了？”

“擎蒼朝書房的方向去了~”

冥血眼中閃過一抹幸災樂禍的顏色。擎蒼剛剛出門時臉上那副怪異的表情，可是夠他回味好幾個月了。哈哈！擎蒼！你這個情場高手，也有患得患失的時候嗎？活該！活該你被銀墨這個對情愛之事無知到讓人想要撞墻的娃娃好好磨一磨性子！

聽到冥血一句話，銀墨的身影立刻消失在房間裡。

四隻羽靈互相看了一眼，跟著飛出了房間，朝書房飛去。

“爹爹！”銀墨猛地推開門，一邊急切地喊著一邊飛身撲進擎蒼的懷裡。

幾乎同時到達門口的四隻羽靈並沒有像一心只被一件事情占據了全部心思的銀墨一樣，忽略了開門的一瞬間，擎蒼詭異的表情。

“喂，擎蒼剛才是不是臉上寫滿了焦躁不安？”瑤伯揉了揉眼睛，不確定的問道，“那個擎蒼？是那個什麼時候都從容不迫的擎蒼？會焦躁？會不安？”

“他剛才好像在用手指敲著桌子。”舞靈撓撓小腦袋，努力回憶著剛才開門一瞬間看到的情景，帶著一絲懊惱的說道，“擎蒼動作太快了，我沒看清楚啊——”

“哈哈，你看他現在那副努力緊繃著臉的樣子，哈哈，笑死老子了！”冥血誇張的笑得在半空中打滾。

擎蒼冷冷的一眼掃向四隻，元諾面無表情的把其餘三隻踢出門，元諾背後，屬於擎蒼的靈力出現一絲輕微的波動，門同時關上。

“爹爹！是墨兒錯了！”銀墨此時全然沒有在意其他，只是揚起頭，緊緊盯著擎蒼深藍色的眼瞳，認真的說道。

“想明白了？”

擎蒼依舊聲音冷冷的，但是如果仔細分辨，就能發現，那冰冷的聲音早已出現裂縫，只可惜此時的銀墨，卻已無暇感受其他，只是急切的想要說出心裡所想。

“墨兒的身體是爹爹給的。墨兒的名字也是爹爹給的。墨兒是爹爹的。墨兒的一切都是爹爹的！”

“想明白了——”同樣的話，此刻卻是長長一聲嘆息。

“爹爹！爹爹！墨兒的所有都是專屬於爹爹的，不會再和別人分享，不會再和任何人分享了！”銀墨摟住擎蒼的脖頸，在擎蒼的臉頰上不住落下一個又一個軟軟的吻，口中還在做著由衷的保證。

“唉——”長嘆一口氣，擎蒼扳過小東西的腦袋，停止他那磨人的親吻，含住那終於吐出讓他心滿意足話語的兩片芬芳。書房之中，柔柔的星光傾灑而入，透過Y星外圍的大氣圈，星光形成特殊的淡藍色光暈，將相擁而吻的二人整個包成一團，好似兩人從一開始便是不可分割的一體。

悄悄的，書房的門被推開了一條縫。四隻小腦袋並排伸出。

擎蒼微微抬眼，正好和冥血的眼神相對。

“滿意了？”冥血以羽靈和宿主獨有的心靈感應對擎蒼問道。

“哼。”擎蒼在腦中冷哼一聲。

“嘖嘖，現在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了？剛才那個走出房門一臉想回頭又不想回頭、想解釋又不想解釋的欠揍樣，也不知道是哪個蠢蛋表現出來的 ~”冥血在擎蒼腦中繼續用更加欠揍的聲音冷嘲熱諷著。

“——”這一次擎蒼沒有做聲，而是用看死人的眼神冷冷掃了冥血一眼。

“切！”冥血這回可沒有怕了擎蒼的眼神，繼續不怕死的在擎蒼腦中說道，“你還裝！剛才放老子出來，還不是為了讓我幫你去跟娃娃解釋？你不謝謝我，衝我甩什麼眼神？！”

“出去。”擎蒼在腦中冷冷的說了兩個字，四隻羽靈就只覺得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出門，書房的門，再一次無聲的關上，也關上滿室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