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少年初長成　第一零二章　紋琴的質問

“……我等天地萬物的創世神，諸求您的庇佑，憐憫我等並為我等指明方向，在天地之初永遠給予我等無限能量。從始就有混沌，混沌化為風與氣，風與氣與神同在，自然便是神，風在氣中孕育，氣幻化成風……”

過了許久，金陽和十二名祭司終於念到祝福咒文的最終章。

深藍色的光罩也綻放出極致的光芒。

高台下的一眾族人一齊抬頭仰望這神聖的一刻，只不過，高台之上的情形，早已經被深藍色的光芒完全籠罩，看不到半點。

擎蒼轉回身，十二隻墨色羽翼形成一道黑色的屏障，擋住高台上二十餘人的視線，彎腰在銀墨的脣邊落下一吻，輕聲說道，“墨兒，十五歲生日快樂。”

“謝謝爹爹。”銀墨同樣微微踮起腳尖，回以一吻，聲音中帶著愉悅與滿足。

在地底沉睡了五年，他與爹爹已經有五年沒有在一起慶祝過生日了。一醒來就是這麼盛大的場面，銀墨覺得，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因為他被這個世界上最最出色的爹爹愛著！

站在一旁的八名八翼長老雖然沒有看到擎蒼與銀墨之間的互動，卻也隱約聽到了父子二人的低語聲。

八人互相交換了個眼色，隨後斂下眸色，靜靜等待藍色光罩退下的時刻。

……

藍色的光芒漸漸散去，依舊維持著仰望姿勢的眾族人，有很多，還是第一次看到銀墨展開銀色的羽翼。

傳說中的十二少爺羽翼顏色與眾不同，六歲生出第三對羽翼，八歲生出第四對羽翼。一時間，眾口相傳的天才少年，成了象徵翼人族未來更加輝煌的希望之光，也便沒有人太過去在意那與眾不同的羽翼顏色。

然而，這位十二少爺在隨同族長大人出外參加?星星慶後，五年多音訊全無，就連他們族長大人，都很久不曾露面。甚至有流言說族長大人和十二少爺途中遭遇強敵雙雙遇害。只不過，那些散播謠言的人，很快就被二少爺永夜抓出來當眾處決了。

而這個無稽之談，也很快隨著族長大人和十二少爺的回歸徹底被人遺忘。

但是，如今親眼看到那從來也沒有見過的羽翼顏色，眾族人還是不禁愣了一瞬。

高台下的一眾翼人們，在藍色光芒褪去的一瞬間，忘記了呼吸一一這是怎樣的情景啊！台上的少年，身後八隻金屬銀色的羽翼全數張開，在漸漸淡去的藍色光芒之中，白皙的臉龐安靜祥和，晶瑩的粉脣，閃爍著光彩，吹彈可破的肌膚，仿佛創世神手下最完美的藝術品。

這樣的銀墨美得讓人窒息，純淨得讓所有人覺得自慚形穢，那高高在上的人兒仿佛不是一個和他們一樣的翼人，而是——

精靈！對！那是創世神創造出來的精靈！是天地萬物之靈的化身！

“哼。”

擎蒼在高台之上冷哼一聲。使得眾人不禁低下了頭，再也不敢對台上那個美得讓人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十二少爺多看一眼。雖然之前五六年間，永夜少爺狠辣的手段已經讓他們色變，但是比起之前族長大人的種種作為，還是小巫見大巫的。

如今族長大人沉下了臉色，他們哪裡還敢再多看一眼、流露出半點疑惑之色。

見眾人老實的低下了頭，擎蒼才稍稍收回冰冷的視線，張口緩緩說道，“今日，是墨兒十五歲成年禮。想必你們也早已聽說，本座在外時，已決定墨兒為下一任族長，如今，便是你們的少族長。你們——沒有異議吧？”

擎蒼冰冷的言語，使得眾人再度埋低了頭，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既是無人反對，那——”

擎蒼話音未落，只見一道紫色流影飛至高台腳下，柔媚的聲音打破台下一片寂靜，“族長且慢，可否容紋琴說一句。”

這一聲，如糖似蜜，聽得台下一眾族人大半酥了骨頭。

“——”

擎蒼看到紋琴終於出場，眯起狹長鳳眼，俯瞰腳下張開八隻紫色羽翼的紋琴，靜待她還欲說些什麼。

銀墨此時卻是微微偏頭，看了一眼永夜，隨後又轉回了頭，仿佛並沒有看到永夜眼中閃過的那一抹殺意，還有一絲——極淺淡的苦意。

“二的娘親，你有什麼話說？”高台上，並不是擎蒼，而是銀墨開了口。

這一句話，使得台下眾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族長大人還沒開口，怎麼十二少爺（少族長）就先說了話。

只有幾年間跟隨擎蒼在星際飛船上的二十幾人，對於這一幕倒顯得稀鬆平常。

紫部族人見他們的首領幻羽如此鎮定，也紛紛平靜了下來一一到底是翼人族中僅次於黑部的族眾，胸襟見識也高些。

其他幾部的人見紫部如此平靜，也都漸漸安定了下來，靜觀銀墨與紋琴之間的對峙——看看擎蒼族長，一直不曾開口，平靜的容顏也辨不出喜怒。或許，這正是族長大人對十二少爺的考驗？

不明情況的眾人想著，不愧是他們那位如創世神一般存在的族長大人，在幾位長老安排下族長任務之前，族長大人也還要再三審核十二少爺是否真的有資格接任族長之位吧。

“紋琴想問一句族長大人的羽翼是純正的黑色，而十二少爺的娘親麗姬的羽翼是純正的紅色，何以十二少爺的羽翼，卻是我翼人族中從未出現過的——金屬銀色呢？”

紋琴故意咬重“從未出現”四個字，揚高音量使祭壇廣場的每一名翼人都聽到她的話。

一時間，大半翼人，尤其是之前一直沒有改口稱呼銀墨為少族長的翼人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是啊，之前他們都沒有多想一一因為那是族長大人的兒子，更加是族長大人最寵愛的兒子。但是，現在紋琴一一也就是二少爺永夜的娘親在十二少爺成年禮、族長大人當眾宣布十二少爺接任少族長一職的節骨眼兒上突然站出來說出這樣一番話。

是紋琴得到了什麼內幕消息，還是說——這一切是二少爺永夜主導的一一因為不服族長大人將少族長一職交給十二少爺，而非他這個多年來一直在族中地位威望極高、能力也有目共睹的二少爺？

而他們現在心裡最關心的，還是，對於紋琴的問話，高台上的那位與眾不同的十二少爺，又會作何回答。

“從本少爺是銀墨的那一天起，本少爺的羽翼就是這金屬銀色。”

高台上，銀墨清脆的嗓音悠揚響起，仿佛潺潺清泉水一般，流過每一個人的心頭，也撫平了眾人諸多猜疑和躁動的心。

“呵，十二少爺這遣詞措句可是有些耐人尋味啊一一何謂‘是銀墨的那一天起’？通常，不該說成‘出生的那一天起’嗎？”

誰知紋琴話一出口，台上的擎蒼十二隻墨色羽翼微動，冰冷得好似禁地冰凌寒川中傳來的聲音響起，“墨兒的名諱，豈是你能隨意呼喊的？”

“噗—— ”

紋琴應聲吐出一口鮮血。周圍的翼人紛紛低下了頭，心中卻是到底被紋琴的話引起了疑惑。也有人心中暗想，族長大人此時出手傷了紋琴，而且聽話音，已是不悅。看來，紋琴今日性命堪虞了。

“呵。”

就當有些人不禁擔心紋琴今日恐怕會命喪祭壇的時候，卻聽到紋琴忽然笑了起來，而且，越笑越大聲，越笑，似乎越開心。剛剛還有些擔心紋琴性命不保的翼人，此時又不禁暗嘆一口氣一一這個女人，是不是已經瘋了？就和十二少爺的娘親麗姬一樣一一

“呵呵呵，呵呵呵呵一一族長大人，您終於看到紋琴了麼？過了這麼多年，您的視線終於重新轉向紋琴、眼中終於只有紋琴了一一呵呵！呵呵呵！”

台上的錦繡、蕓柳等幾姐妹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一一他們的族長爹爹，還當真是出色到足以令人瘋狂啊。先有麗姬、梅姬，如今又有一個紋琴——這樣想著的幾姐妹，驀地抬頭，剛巧看到永夜。

本以為永夜多少會為自己的娘親擔心一下，幾姐妹卻沒想到，永夜的眼中只有一片冰冷。

“瘋夠了？瘋夠了就退下。”台上擎蒼冷冰冰的說著。

“族長大人！紋琴沒有瘋！瘋的是麗姬那個女人。她為什麼瘋了，族長大人不是很清楚麼？因為她當初生下的根本就是個一一”紋琴話未說完，只見高台上一道黑影衝下台去，來到紋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