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3節 兩回震驚

　　凌晨4點，車隊宿營地大帳。

　　「呵……」贊金翻了個身，嘴巴空嚼了幾下，鼾聲再次想起。

　　在贊金旁邊不遠，瓦魯格更是睡的四仰八叉，口水順著嘴角直滴。

　　赫斯神色相當複雜的看了看這兩個貨，真不知道是該羨慕他們的神經粗韌，還是蔑視他們的不知死活兼狼心狗肺。

　　格林似乎看出了赫斯的心思，輕聲緩語的道：「大大咧咧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在星745，這樣的性格跟強勢的西蒙比較合拍。」

　　赫斯想了想，認同的點點頭。確實，西蒙能力出眾、光芒耀眼沒錯，卻也無法掩蓋其獨斷專行的特點，粗線條的贊金、瓦魯格，卻是可以在這樣的強勢帶領下、過的張弛有度，自如愜意，這未嘗不能看做是一種人際關係方面的學問。

　　這時，埃蘭撩帳簾進來了，將倦帶了寒氣的斗篷掛在臨時的衣架上，埃蘭逕自向火盆走來，伸出泛白髮僵的纖手烤火。

　　「這裡的凌晨寒冷的就像冬天。」埃蘭說著身子一抖、打了個冷顫。

　　習慣用冥想和修煉打發時間的巴博這時睜開眼，悠悠道：「說不定我們真的會迎來詭異的冬天。根據我長達1個月的觀察，今年的氣溫與去年同期相比較，要低5-7度，夜晚更甚，而且這是一個平均值。暗腐的力量正在深入影響著希爾法尼斯的氣候，我覺得遠不止我們看到的那些腐雲那麼簡單。」

　　腐雲，也就是暗腐的力量持續而集中的釋放升騰，與空中的水汽所形成陰霾之雲。這些雲呈暗紅的顏色，像是面起子發酵一般不斷增值，卻不會產生落雨，就連風也很難將其移走。腐雲逐漸勢大，近一週來在希爾法尼斯的不同地區被很多人留意到，並因之產生了『腐雲遮日、入夏轉冬』的說法。不過，能具體拿出溫度平均值對比這樣很專業的分析報告的、倒確實少之又少，因控火而一項對溫度敏感的巴博恰好是其中之一。

　　相比於氣象天候、環境變動這樣的大勢，格林更關心的是眼前，於是他沒有理會巴博的話茬，直接問埃蘭：「察探的怎麼樣了？」

　　埃蘭撇著嘴，輕輕搖搖頭。

　　格林還有些不死心，進一步確認道：「一點異狀都沒有？」

　　埃蘭點頭，「石沉大海。」

　　這已經是她第三次施法派羽衛查探情況，魔物們嘯聚之地因為尼奧而一早就被他們獲知了，尼奧甚至告訴了埃蘭一些非常實用的小技巧，以避開魔物們看似嚴密的防範監控，但即使如此，羽衛仍沒有察探到哪怕一丁點異常的信息，打著斬首旗號潛入敵陣的西蒙彷彿融入海洋的水滴，再找不到一絲蹤影。

　　格林幾人都清楚，這種情況一般來說，容易出現兩個極端的結果：大敗，或大勝。但正所謂關心則亂，憂慮在很多時候都是因為不自覺的往糟糕的方面想，畢竟西蒙這一遭也算是深入龍潭虎穴，有多凶險，便是憑空想、都能想的出。

　　「我以為會是那種雷霆一擊、天被捅出個窟窿。就像擊殺那麼高等級的黑魔術師時那樣，突然發難，然後就是驚天動地。」赫斯搖晃著腦袋。「這西蒙看樣子不像是早早就會劃上人生句號的人。」

　　巴博接過話道：「遺憾得很是我們的敵人們、頭上也沒有寫著『此人短命』。」

　　赫斯聳聳肩，「早知道我們或許該給那傢伙掛個生命指示器什麼的，最起碼能知道個死活。」

　　一直假寐的妮這時半睜著眼道：「人是肯定活著。我發現星745的其他幾個尉官……」妮說著指了指贊金、瓦魯格，「他們都是修煉的血能，而且是像西蒙一樣的鮮紅之血。由此，我懷疑他們的源血之種來自西蒙。西蒙如果出事，他們一定最先感應到。」

　　格林幾人都是微微一怔，細想卻又覺得大有道理。

　　尼奧確實跟贊金等人有著非同尋常的感應聯繫，這種聯繫不是單項、而是相互的，隨著雙方的修煉日漸深厚，這種聯繫也會變得愈發靈敏、範圍大增。它產生了便捷，也是一種控制的手段，而隨著跟復仇邪鬼之後的能量束縛破除，尼奧對力量有了更進一步的感悟，其中便包括血能。

　　黃金色的血能，被覆仇邪鬼誤以為聖守護，實則是受命能、月能、以及最重要的信仰之力影響的、帶有勃勃生機的自然之血。自然本就代表著循環、完善這樣的法則特點，所以這種血能也有著陰陽兩面，它可以帶來生機，也可以帶走生機，它本身具備了更複雜的內在變化，這是與普通的血能的最大不同。

　　因此，純精源血的痛失，尼奧反而不覺得有多可惜。畢竟再多，也未必能換來現在的獨家招牌——自然之血，這特殊形式的血能，暗合他的信仰，同時將『能量攝取』這項他起家最大的功勛術技融入其中，尼奧都不曉得再好，還能好成什麼樣了。至少對他而言，非常適用。

　　而現在，他正運用這種血能的特性，協助南茜，將帶有他特色的黑暗力量灌入索倫的軀體。

　　對於索倫軀殼的改造，至此已經進入最關鍵的階段，為了更好的控制這個軀體，尼奧對其進行了三大同步安排，首先就是自然之血，這是他與這只未來的重要傀儡密切聯繫的憑依，而索倫只所以不會被人看破是具無魂之屍，也要靠自然之血流動所帶來的生命特徵。第二就是黑暗力量，這個是索倫未來所施用的主要力量，同時也是一種偽裝，沒有這種力量，索倫根本無法在黑暗勢力中矇混過關。最後就是惡魔烙印，這個便有很強的目的性了，尼奧想要借索倫的名義，吸納混沌生命，也就是惡魔一系的黑暗眾，索倫有真魔的魅力，更容易受到混沌生命的認可。

　　這三大特性，都是尼奧本身所具備的特性，可以說這軀殼就是以尼奧本體為藍本的不完全改造，從此之後，他的運轉模式便算是定型了。

　　能量治療艙的艙蓋於無聲中解除，一具骨肉勻稱的**軀體從內中坐起，然後輕盈的邁腿出艙。有三道白色的光芒波動自治療艙內頂部開始，勻稱的向下掃瞄過濾，這是一種超級清潔的過程，務必要做到內中不會殘留哪怕一丁點細胞殘渣，以完全避免下次使用，發生類似異種基因融合之類慘劇的可能。

　　尼奧如今已經知道，這寶貝物件是神主當年的手筆，是諸位面體系第一流文明技藝的體現。雖然尼奧已見過多次，但仍是每次看到，都會忍不住為之感到震撼，並由此而對艾美拉惟一的真神產生深深的敬畏，順帶的，對光輝教廷也敬畏有加，這樣的心態，在半年前是不存在的。尼奧並不覺得這是軟弱的表現，恰恰相反，這說明他變強了，畢竟只有攀登更高，才能看的更遠，才能明白遼闊的新定義。

　　光芒一閃，尼奧收起能量治療艙，他的注意力落在索倫的身上。索倫的生命已經被終結，但現在他的體表肌膚已經重新恢復了光澤，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就算是尼奧也看不出來，這種生命的光澤是造假弄出來的。

　　「能不能騙過大法？」

　　「如果是像桑德斯那樣的人物近距離觸體檢查，很有可能發現問題。」南茜借索倫之口回答。她回答的強調很怪異，面部肌肉也在極不自然的抽搐著。尼奧知道，這是南茜在借此校對調整索倫的聲音、語態、表情、習慣性特徵等細節。

　　「這麼說還是難登大雅之堂。」尼奧有些不甚滿意的蹙起眉，如果容易被堪破露餡，那麼這個傀儡的作為就真個有限了。

　　「這是可以調整的。」索倫道：「在保證三大要素（自然之血、夜之暗能、惡魔烙印）的前提下，我可以在修煉方向上做些更改。比如巫妖。死靈一系向來是黑暗中的搖擺派，是界定於守序與混亂之間的黑暗之民中的重要一支。想必一旦踏上這條路，就沒人會拿我身體的生命跡象做文章了。不過這需要時間，需要一個讓熟識的人接受認可的過程，操之過急會出問題。」

　　說這番話時，情況已經好了很多，前半段聲音還顯得有些呆板，後半段已經變得自然，並且開始有了特色。尼奧雖然沒聽過索倫平日的言行語態，但他想來，南茜現在試圖完成的，應該就是了。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尼奧思忖著，說道：「不過我們手中沒有亡靈系的法術書。」

　　「黑暗勢力人才鼎盛、競爭上崗，我在不久前的決鬥中擊敗了一位強有力的對手，它的性命歸於黑暗，物品則歸於我。」到了這時，那種於不經意間帶著傲慢的口吻已經表現的惟妙惟肖，調節基本完成，這就是索倫•安文圖斯，背景深厚、天賦不錯、實力也很有一些，但是有著讓人明裡恭維，暗中卻討厭的性情。因身份而自覺高人一等，這在黑暗勢力中並不怎麼吃的開。

　　「這倒是個不錯的契機。」尼奧說著拾起那根害真的索倫喪命的魔杖，揚了揚，「因為覬覦其力量，決定以死亡冰寒之力來將其徹底掌控，所以走上了死靈之路。」尼奧一邊說著，一邊卻蹙起了眉，「還是顯得有些突兀！這魔藤充其量也就是多一種便捷的力量，為此就改變根本道路，放棄淫浸多年的修煉，如此膚淺，可不是索倫這個年紀的人應該干的事。」

　　「確實缺乏足以支撐起巨變的亮點，不過，更重要的問題是，我目前在模仿人類的思維模式上還有所欠缺，所以還需要你來主持，尤其是事務密集期，比如眼下，徹底控制外邊的力量，需要進行一系列的舉措，我來操控很可能出現紕漏。」

　　尼奧倒是能理解南茜所言問題的癥結之處，他可以從旁指點，但遙控、尤其是遠程遙控、無疑會加長反應時間，當需要處理的是大量信息時，問題便出現了。這也是無奈的事，南茜本體都不夠強大，而且有大量任務要處理，負擔一個這樣的分身，確實有難度。

　　「有什麼解決辦法？」

　　「意識投影。」

　　尼奧點點頭，自從遇到聖域斯特芬妮後，尼奧格外關注精神類術法的入侵與防範，其中『意識投影』這個術，他是有印象的。「門檻倒是不高，只是我記得，在修煉到高等級之前，這種術有個弊端，本體將徹底失去意識。而且還有距離限制。」

　　這也就意味著，一旦使用這個術，傀儡和本體之間，只能操控一個軀殼。

　　索倫揚起了左手，亮出了無名指上的樸素婚戒，「活了40多年，我身上最值錢的家當，就是這枚戒指，龍脈之戒，傳說是由真龍胚胎內生成的第一條血脈祭煉的。」

　　尼奧聽的有些目瞪口呆。鄉下酒館裡經常能聽到喝著劣酒、吹牛說自己英雄事蹟的屠龍者，但說屠真龍的卻是絕無僅有，艾美拉只有一種真龍，彩虹龍，當年跟神主叫過板，現在不問世事了，卻也很有些小爆脾氣，敢對真龍胚胎下手，這就是典型的一屍兩命，光是戴著這樣的戒指，恐怕就很有壓力吧？

　　「真的？」

　　「我察覺不出任何生命特徵，化石那種的也算。」

　　尼奧呼口氣，「那就是假的嘍。」

　　「嗯，不過索倫卻是堅信不移，並為此幹掉了他的親生父親和兄弟。東窗事發被趕出家族。據推測，可能是其鑄造技藝跟真龍有關聯，它的構成材料也很不尋常。」

　　「它有什麼神奇地方？」

　　「生命空間，龍脈之戒內是一個生命空間，而靠所謂的龍脈，這空間獨立卻並非完全與外在世界隔絕。簡單的理解，這個生命空間的基礎在於跟外在世界的能量互換，而不是自成一完整世界。否則就是神器了。」

　　「明白了！」尼奧點頭，「你的意思是，我的本體去龍脈之戒中，然後使用意識投影，仍是我主你輔，操控索倫•安文圖斯。」

　　「是的。」

　　「那麼這樣一來，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索倫帶領的這支魔軍，得當星745的跟屁蟲了。」

　　「是的，誰讓你對車隊而言是如此重要。那個操控靈的法師，已經先後來察探了4次。」

　　南茜的話提醒了尼奧，時間確實不早了，而需要處理的事還有大堆。「好吧，先就這麼決定。」

　　「嗯，龍脈之戒內的空間有限，你進去後，要忍受和另一個人親密接觸。」

　　「哈？裡邊還有人？」尼奧鬱悶，揶揄道：「誰，該不會是索倫的姘頭吧？」

　　「確實是個女子，而且非常漂亮。」

　　尼奧冷哼一聲，「還真是挺騷包，這算什麼？隨軍女眷？」

　　「根據索倫的記憶，這女人是恩斯巴斯大公妃。」

　　尼奧難得的再次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近乎呻吟的道：「我就點點點了，我這是捅了什麼樣的馬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