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34節 亂

　　在焦頭爛額之餘，薩魯格感覺自己快被逼瘋了。

　　所有的部族成員基本都在這裡了，連同執勤和巡邏的小隊算上，一共433名，亂糟糟的聚集在內堡前的空場上，驚恐而茫然，士氣更是低迷到了極點。

　　「薩魯格比，我們怎麼辦？」連百夫長都慌了神。

　　「安靜！」薩魯格一聲怒氣十足的喊喝，震耳欲聾，紅鬼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它們的首領身上。它們雖然並不如何聰明，但也沒有蠢到獨自或三五成群就能一路逃回蒙斯托克，畢竟在荒原的生活歲月中，狩獵野牛是它們的日常活動的一部分，它們知道落單的下場。

　　「灘石跟我們是死仇！它們不會接受任何一個血骨族的乞降。」薩魯格神情猙獰，咬牙切齒。

　　這樣說實際上並不完全正確，但灘石跟血骨之間仇深恨大，這到是真的。

　　「狡猾的灘石族會用投降不殺來誘騙我們，等戰事結束再向殺野羊那樣喉嚨上抹一刀。」薩魯格說著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這是它們的一貫作風。」

　　在荒野中生活的各族之間，有種普遍遵守的默契，能戰者投降不殺。充當奴軍，或者交換俘虜，畢竟誰也有個馬高蹬短。而薩魯格的這句話，絕了大多數紅鬼心中的小心思，它們確實聽聞過灘石的背信棄義，更重要的是它們相信薩魯格所說的話。

　　薩魯格也知道普通的族人會相信它的話，它們的思想是簡單的一根筋，比較難搞定的是百夫長、千夫長和個別聰明種。所以它的灼灼目光此刻死盯著離它最近的幾個族人，8名百夫長，1名千夫長，時間已經不多，如果這時它們中的某個敢提出質疑或挑戰他的權威，那麼薩魯格會毫不猶豫的殺死它。

　　「薩魯格比，我們將誓死追隨你！」千夫長之所以是千夫長，除了實力夠強，腦瓜子也要好使些。

　　「我們願意誓死追隨！」有人牽頭，8個百夫長也先後表態。

　　薩魯格一臉傲然的撇著嘴點點頭。「將狡猾的人類押過來！」

　　人類使者及其從屬被押了上來，一共7名，其中5名是護衛，1個5級戰士，4名4級軍士，薩魯格接到雙重警報後，第一時間就把他們抓了起來。

　　人類使者此刻還是那麼自信滿滿、膽色過人，「薩魯格比，灘石部族來攻，也不是沒有辦法化解。內堡牆高城堅，可以作為依仗，我等願意為您指揮肉奴，發揮那些重型武器的威能，定可以將灘石族殺退。」

　　薩魯格點點頭，嘴角掛起一個殘酷的笑容，「都砍了！」

　　咔嚓嚓！人頭落地！那5級戰士還想反抗，薩魯格卻是早有預防，揮手一道光刃直接將其劈成兩半。

　　「就是這些狡猾的傢伙、反覆無常的傢伙，將我們的情況洩露給了灘石族！」薩魯格其實並不確定，但它需要血祭，有這一條便足夠了。「我們將不再接受任何蠱惑，我們用刀劍打敗任何敢於向我們挑釁的敵人！我們是強大的血骨族！」

　　嗷……

　　薩魯格很懂得如何鼓動和激勵它的族人，和狡詐一樣，這都是族長接班人的必修課，代代傳承的秘密。

　　與此同時，尼奧站在內堡兩架大的鐵籠車前，望著裡邊關押的人獸，思潮翻湧。

　　上次來時看到這些光輪子就2米高的籠車他還納悶，紅鬼們要用它來做什麼？現在清楚了，關押人獸。

　　這些人獸有著灰白色的鬃毛，紋身的底色是綠色，壯碩者個個都不遜色於紅鬼那名千夫長，瘦小者則要比普通的紅鬼還要細瘦那麼兩圈，那是雌性。

　　瓦倫汀娜行了過來，「幹掉了！」她說的是最後一名看守者。

　　「我想我知道它們是誰了。」尼奧指著籠中的人獸說。

　　「嗯？」

　　「襲擊了拉特諾村的人獸。」

　　瓦倫汀娜有些吃驚的道：「你是說跟西風狂戰團血戰一場的那些？」

　　「是的。」尼奧說著向鐵籠車走去。

　　「你要做什麼？」

　　「釋放它們。」

　　「應該是殺了它們吧？為拉特諾村的人報仇，它們很可能是紅鬼和那個卑劣的人類組織的交易品。」綠鬼們脖頸上的魔法項圈，瓦倫汀娜已經看到了，那絕不是紅鬼們所能製造的。

　　已經縱上車輪的尼奧回頭道：「我決定冒個險，就沖它們是德魯伊。」

　　瓦倫汀娜更驚訝了，這些人獸竟然是德魯伊！這種職業早已被邊緣化到幾近銷聲匿跡，現在這裡竟然一下子跑出來這麼多！

　　轟！巨響聲中，一團褐色的魔光在空中爆亮。

　　躲在暗處的葛萊蒂絲冷冷的看著尼奧這邊，她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森木族的人獸，「德魯伊，都得去死……」

　　光亮和巨響驚動了紅鬼，薩魯格揮臂大聲嚎叫：「將那些森木族全部殺死！」

　　在蒙斯托克，幾乎所有的人獸部族都憎恨且懼怕森木人獸，薩魯格同樣忌憚。

　　轟隆！內堡的城門竟然在這時被關閉，淡淡的紫光閃亮於城門表面，被紫光籠罩而根本看不出內中真容的莉茲站在城頭，盯的不是城門口的紅鬼們，而是葛萊蒂絲所在的位置。

　　呼！一股爆炎般的光芒中，葛萊蒂絲自藏身地衝天而起，化身守護直撲莉茲。

　　莉茲的分身守護擋在莉茲身前，手中的光劍撩斬，虛空中如極光般的紫色光幕瞬間閃亮，葛萊蒂絲的化身守護抱雙拳轟出一道褐色光錐，兩股磅礴的能量在空中碰撞，如同魔法煙花釋放，光芒璀璨，照亮了黎明的天空。

　　突兀出現的正反方讓瓦倫汀娜詫異而緊張，尼奧卻是沒有任何猶豫的鑽進了鐵籠，面對籠內森木人獸戒備的森冷目光，尼奧並右手食指中指，受建木之力影響的生命之力噴湧而出，形成生命之珠，然後投向一名森木人獸的傷腿。

　　「生命治癒術！自然信仰者！」森木人獸們紛紛欣喜的驚呼。

　　尼奧聽不懂它們在說什麼，但能看的懂表情，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然後做了個扯斷的動作。森木人獸們徹底明白了，尼奧是來幫它們的……

　　轟！轟！薩魯格連著兩道光沖轟在內堡的城門上，城門僅僅是顯出一墊帶你損毀的痕跡。

　　「啊！」薩魯格怒不可遏，「攀城，殺進去！」

　　千夫長，百夫長率先，衝鋒加縱躍，銳爪閃爍著光芒，直接扣入城牆側壁，石屑飛濺，等穩住身形，再一蹬一縱，已然上了10米高的內堡城牆。

　　「你竟敢違反組織條例！」葛萊蒂絲沒想到莉茲能在這裡出現，更沒想到她會為了偏袒尼奧及瓦倫汀娜而觸犯條例。

　　莉茲也不答話，從腰間抽出尼奧給他的匕首，光芒吞吐，匕首直接化作了一柄紫光的長刀，向身側一揮，一道與分身守護髮出的光斬類似的極光般的紫色光幕激射而出，一名剛登上城頭的紅鬼百夫長即使盡力防禦，仍是被直接斬成了兩段，餘勁一連斬開4個垛口，碎石迸濺。

　　「分身同化！」正衝向莉茲的葛萊蒂絲看到這一幕，嚇的尖叫一聲，直接在空中拐了方向，同時召喚矮胖力士模樣的化身守護，遠遠的躲離。靈主可以使用守護戰靈的技法，這是分身同化的最典型證明，莉茲已經比她高兩個等級，葛萊蒂絲知道現在她跟莉茲打，勝算連1成都不超過。

　　這時東天已露出了一抹魚肚白，而藍鬼們也已經到了沃茨堡西牆外。

　　蒙斯托克的蠻族們大多習慣野戰，尤其是科迪姆，種族特點決定了它們更適合在曠野、荒原這類地形作戰，它們的追擊圍殺模式，讓人很容易的便聯想到了草原上的獅群捕獵，粗獷的風格中體現著質樸的戰術思想，耐人尋味。

　　相較而言，攻城守寨、林戰巷戰一直不是人獸們的長板，但窮兵黷武、世代積累，倒也會那麼三招五式。

　　沃茨堡的城牆高7米，這個高度對大多數人獸來說，正好差那麼1米多高不能一步縱躍到位，而且城牆外有3米多深、5米多寬的壕溝，雖然並沒有刺樁拒馬，壕溝裡也沒有活水，但仍不失為又一重有效障礙，這都是灘石人獸們所要克服的困難。

　　藍鬼的首領多吉更在意的則是城牆上竟然沒有一名守軍。正當它疑惑猜測的時候，它看到了內堡方向天空亮起的褐色光團，以及後來的紫色光幕。

　　多吉明白了，血骨族們已經自顧不暇。

　　「失去了勇氣的血骨族還能剩下什麼？灘石的勇士們，用你們的武器，讓那些連巢穴都不敢出的懦夫徹底臣服！」多吉有副響亮的好嗓子，它那灌注了力量的鼓舞之言在空中迴蕩，所有的藍鬼們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嗷……嗷……

　　人獸們沒有戰鼓，只有號角，不過當它們興奮起來，更願意用長聲的吆喝來宣洩情緒、相互激勵，在這一刻，它們血液沸騰，渴望戰鬥。

　　正準備攀城的薩魯格聽到了灘石族人獸們的戰吼，它清楚用不了10分鐘，對方就能抵達他現在所在的位置，

　　「已經來不及佈置了！」薩魯格原本是想據守內城，並且將肉奴驅趕上城頭充當奴軍的。然而莉茲的突然出現讓它的打算化作了泡影。薩魯格恨的牙癢癢，但僅存不多的理智讓它意識到、在這個時刻，跟這名比它還要強悍的強者正面較量絕對是不智的。

　　「血骨族的勇士們，跟我來！」額頭青筋暴起的薩魯格嘶嚎著更改了命令，高舉著長柄戰斧，順著大道，帶頭向城南門衝去。

　　紅鬼們雖然搞不清楚薩魯格要做什麼，但還是近乎本能的接受了新命令，如潮退卻，跟隨薩魯格而去。

　　與此同時，千名早有準備的藍鬼直撲城下，丟下一袋袋食糧，在壕溝邊壘起十個糧堆，而幾個藍鬼百夫長已經直接縱躍攀上了沃茨堡的西城牆。

　　多吉看到了藍鬼百夫長們示意安全的手勢。

　　「進城！」

　　物資就地放下，糧堆就是跳台，普通藍鬼們排成十個縱隊，一個接一個衝鋒加速，踏著糧堆縱躍而起，翻越城牆，然後集結，撲向內城。

　　內城中，營救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尼奧通過生命攝取的技法直接抽取魔法項圈的能量、使其失效。掙脫了束縛的森木人獸恢復了力量和變身的能力，紛紛人化，從鐵籠車的寬大縫隙中鑽出。鐵籠車的門已經被焊死，想要打破牢籠太耗費時間。

　　葛萊蒂絲和莉茲在紅鬼們離開之後也相繼離開，這時放哨的是瓦倫汀娜。「快，另一波人獸來了，藍鬼！」

　　「進城堡！」已經在幫第二個牢籠中的森木人獸解困的尼奧大聲說。

　　「我們能夠戰鬥！」一名雄性森木人獸說著再度變身，化身一頭超過3000磅的戰熊，光是一隻熊掌，就有半扇桌那麼大。

　　「儘可能的，先讓它們兩個部族打。能聽懂我的意思麼？」

　　「嗯！」那森木人獸粗聲粗氣的哼了一聲……

　　「多吉比，發現一隊血骨族蹤跡，它們從南面出城了。」一名探騎在藍鬼大隊行到半路時向多吉報告。

　　「塔姆，你帶領300勇士向內城。如果對方數量眾多，就先圍住，不要硬攻。」

　　「明白了，多吉比。」

　　「勇士們，隨我先殺敗出城的血骨族！」在多吉的號令下，藍鬼大隊分流，一隊追擊紅鬼，另一隊則撲向內城。

　　5分鐘後，城西。

　　百名藍鬼正跟由200多獸人和十幾個牛怪組成的奴軍收拾物資糧食。蹄聲隆隆，紅鬼們殺到了。

　　「殺！」薩魯格嚎叫著帶領族人撲向了藍鬼。

　　7名百夫長，1名千夫長，再加上薩魯格，光是這9個的戰力就不是這些藍鬼所能抵擋的，只是一個突擊，藍鬼百人隊和奴軍便被徹底殺散，死者過半，藍鬼的百夫長也被薩魯格腰斬。

　　嗷……薩魯格紅著眼珠怒聲嚎叫。

　　嗷！嗷！紅鬼們也發洩狂吼。

　　「傷者北向去東門，其餘跟我殺進城！」薩魯格再度高舉戰斧。

　　就利用藍鬼們留下的跳台，紅鬼們如波潮般越牆進入了沃茨堡，然後直奔內城。

　　2分鐘後，多吉帶領大隊沿著足印趕到了西牆外，見到了滿地的屍體和聚攏而回的部屬。

　　「啊……」多吉怒不可遏，狂聲咆哮，「殺進去！」

　　藍鬼們二次翻牆……

　　塔姆帶領的藍鬼此時已經佔領內城，它正派屬下清點搜索。好消息一個個傳來，紅鬼們都逃了，物資有不少，肉奴有數百，糧食也很多……

　　蹄聲隆隆。塔姆還尋思：「大隊回來了？」

　　「是血骨族！」哨兵淒聲喊。

　　「集結！集結！關城門！」塔姆大聲喊著，帶領手邊的幾十名藍鬼試圖堵門。

　　晚了。

　　薩魯格一騎當先殺了進來。「搶老子的東西，給我死來！」身後緊跟著紅鬼的千夫長和幾個百夫長，它們抱成團，組成殺戮的尖端。

　　塔姆根本抵擋不住這麼一票強者的群毆，光是薩魯格的戰能沖就讓它狼狽不堪，更何況還有N道光刃斬，堅持了連1分鐘不到就被抹殺當場。

　　「關城門！上城牆！」薩魯格一邊命令主隊上城門，一邊吩咐千夫長和4個百夫長帶200屬下絞殺城內藍鬼。「殺潰！」

　　千夫長明白薩魯格的意思，哪裡有聚集，便殺向哪裡，城內的藍鬼失去首領，又無法聚集抱團，被殺的根本連像樣的抵抗都沒有，等多吉帶著大隊趕到時，內城中活著的藍鬼已經不足150名，而且都是零散的藏於各處。

　　多吉知道此時正是紅鬼最脆弱的時候，親自帶部屬攻城。

　　紅鬼們雖然數量少，但佔據地利，武器裝備配置也明顯比藍鬼們好，而且連場勝利，它們正在興頭上，個個凶悍，一時間銳矢如雨，攀城的藍鬼傷亡慘重。

　　然而藍鬼們數量眾多，並且有專門的弓箭手掩護登城，箭雨密集，紅鬼們傷亡雖遠不及藍鬼，但它們每死一個，防守力量就薄弱一分，終於被藍鬼們抓到機會，利用防禦空當，多吉和幾名藍鬼百夫長們組成的尖刀組衝殺上了城頭。

　　一連斬殺了數名紅鬼，佔領區域穩固，藍鬼們的城頭並且開始擴大。薩魯格帶人趕到，但是多吉實力不比它遜色多少，薩魯格被拖住，登上城頭的藍鬼便越來越多。

　　眼看著情勢岌岌可危，紅鬼千夫長帶著百多屬下趕到救場，紅鬼們的壓力頓時得以緩解。

　　內城零散的藍鬼趁機完成了聚集，百多名直接向城門發動衝擊，薩魯格想要回援，但被多吉死死纏住。紅鬼的千夫長到是趕過去了，可惜它無力一下子破開藍鬼們拚死組成的防禦線，城門終北被藍鬼們從內部打開。至此，雙方的血戰徹底進入了白熱化。

　　藍鬼們數量眾多，紅鬼們凶悍且裝備精良，雙方殺的難解難分。

　　「快，動作快一點！」瓦倫汀娜壓著聲音招呼沃茨堡的民眾。

　　趁著前邊2鬼打架，瓦倫汀娜和尼奧在森木人獸的幫助下，為肉奴們解除了枷鎖，然後秩序的溜進城堡。不光是因為城堡堅固，易守難攻，更因為那裡有條像奎安斯羅德家的土堡般的密道，這是巴法斯領的領主、奎普•佈雷恩提供的，他之前就混跡在肉奴當中。

　　然而，除了紅鬼和藍鬼，黑暗爪牙們也已經趕到了。

　　「尼奧！我們又見面了。」

　　尼奧尋聲望去，一間房的房頂上，他看到了被繚繞的黑煙包裹的弗拉基米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