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所謂正義

　雪停后的景色總是最美的﹐白皚皚的大地﹐藍寶石一樣的天空﹐像是裝在玻璃瓶里的童話世界﹐當溫暖的太陽滑上高空﹐雪罩的大地便進入天堂般的時刻﹐在這樣的世界哪怕是刺骨的寒風也是最溫柔的﹐當然……能坐在避風的地方觀賞無疑更遐意。

　　嘎吱嘎吱的踩雪聲不斷在林間響起來﹐幾個身影拖著長長的影子慢慢走過。

　　枯樹、白雪、腳印、背影――最尋常的油畫就展現在默石的眼前﹐平常但是美麗﹐唯一可惜的是畫面涂上了一層淡淡的卻又清晰可辨的陰郁。

　　默石連續抽吸著涼沁入肺的空氣﹐努力讓思緒維持在最清明的狀態下﹐意外的邂逅讓旅程添加了一絲不安的因素。

　　四名藍心正義使團成員如影隨形般緊跟在身后﹐幾十幾里山路走下來依然寸步不離﹐五個人之間形成一種奇妙的默契﹐誰也沒有談及旅行﹐就這么走著﹐這一切顯然不能用巧合來解釋。

　　回想昨夜﹐四人被揭破身份時的反應相當詭異﹐看上去就像是進行秘密行動時敗露了﹐其中兩個人的眼神中甚至透出了濃烈的殺意。

　　經歷了卡朗森林的那一幕﹐藍心正義使團多少讓默石有些好感﹐在一個國家的手中拯救了被追殺的孤兒寡母﹐這樣的義舉并非任何人都能辦到﹐如果卡朗森林那八個視死如歸拼命保護孤兒寡母的戰士代表了藍心正義使團﹐那么這四個人絕對是偽貨﹐不過神色來看又不太像。

　　畢章他們各自的坐騎上都掛著至少兩個大麻布袋﹐鼓鼓囊囊裝滿了東西﹐像是貸物﹐但出貢這條路顯然不是商路的地方就不能不讓人懷疑了﹐也不能排除秘密運送特別昂貴的貨物的事情。

　　如果說最初還有一絲好奇﹐現在他心里只有懷疑﹐藍心正義使團即便在執行秘密任何﹐似乎也不需要如此鬼鬼崇崇﹐除非麻布袋中藏著不可告人的東西。

　　當然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他的目的地是山嶺深處的大巫師居所﹐眼下一切事情都漸漸走上正軌﹐實在不愿看到任何節外生枝的事件﹐因此一直無視四人的跟隨。

　　「加快速度﹐今晚不知道還會不會下雪。」希比特突然高聲喚道。

　　四個新同伴中﹐希比特是一行人的首領﹐金色的長發讓他顯得金光燦燦﹐背影下的希比特有著英雄的光輝﹐花岡巖般的身材﹐充滿魅力的氣息﹐然而看到正面都會感到失望﹐純厚、樸實、簡潔、穩重的面孔就像一塊普通石灰巖﹐沒有任何光彩。

　　皮膚白皙的道爾頓被戲稱為博士﹐似乎是因為他是一位教師﹐學識也算不錯﹐常常用教學生的口吻說話﹐長相就像他的腦袋一樣頑固死板。

　　希莉雅是希比特的妻子﹐看上去也就是普通的鄉村婦女﹐長得很一般﹐權骨上撒著幾點雀斑﹐棕紅色的卷發總是束左側﹐走起路來健步如飛﹐手里總提著一桿黑色長槍﹐比她的丈夫還有活力。

　　相比之下﹐柯穆爾就長得猥瑣多了﹐兩撇小胡子掛在唇邊﹐小眼睛賊溜溜地亂轉﹐如果放在城里大該很容易會被認做是色狼一類的壞人。

　　雖然不是被命令的對象﹐但默石還是加快了速度。

　　對于山區天氣的變化顯然來自山區的他更加熟悉﹐這種天氣說變就變﹐更重要的是四人一直尾隨至現在﹐濃烈的敵意滲透著空氣中﹐而且希莉雅刻意放慢速度走在最后﹐再笨的人也知道這是為了監視。

　　這片山嶺上全是脫了葉的禿樹﹐視線倒是不錯﹐只是擋不住風﹐一陣陣寒風夾著雪花拍在臉上﹐冷得滲入骨髓﹐默石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眼睛迅速左右掃視了一遍﹐荒山野嶺渺無人煙﹐除了雪就是禿樹﹐在這種地方殺人往雪里一埋﹐誰也不會發現﹐四個人也許會選擇殺人滅口。

　　盡管嗅到了殺機﹐但他并沒有打算立即逃走﹐四人在被揭破身份的時候并沒有立即出手﹐說明他們本身也在猶豫﹐既然如此也就沒有必要強行破壞建立的默契﹐畢竟他本身并不關心對手的目的﹐事實上他非常相信只要他選擇另一個方向﹐四個人也未必會動手﹐這樣的荒山野嶺﹐即便通風報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一年的老鼠生涯真的讓他沾染上了一點鼠性﹐現在的他就像一只狡猾的老鼠﹐眼睛一直在轉﹐但始終低著頭﹐右手牽著馬﹐左手扶著劍柄上﹐現在誰看不到他的表情。

　　「這家伙還真老實﹐看他那身肌肉﹐實在想不出他能這么溫順。」

　　「有希莉雅看著不會有甚么麻煩﹐放心吧！」希比特回頭看了一眼﹐在他的眼中默石就是一個灰心喪氣耷拉著腦袋的弱者。

　　「我還是不明白為甚么一定要帶上這個小子走﹐讓他自己走不就好。」不用看希比特也能感覺到柯穆爾的森然殺氣﹐不過他并不喜歡同伴這種無法收斂的殺氣﹐泄露殺氣也就意味著喪失先手的機會。

　　「我原本不需要走這條路﹐但騎士國入侵力量半島的事情已經不可避免﹐這條路可以到達大巫師艾雷達索的隱居點﹐如果可以說動他﹐只是一個詛咒就可以讓千萬大軍停下腳步。」

　　「原來你有這個打算﹐難怪……但這和那小子有甚么關系﹖」

　　「大巫師可不是普通人能說動的﹐隱居了那么久想必也不在乎我們運送的這些珍貴貨物﹐要想說動他只能投其所好。」希比特回頭看了默石一眼﹐聲音壓得更低﹐「在他的身上﹐我嗅到了淡淡的靈魂氣息﹐靈魂氣息是很奇特的東西﹐只有在靈魂和肉體之間產生裂縫才會出現。」

　　道爾頓和柯穆爾都吃了一驚。

　　「我也是學習巫術的人﹐比你們都熟悉巫師的力量﹐同時也很清楚巫師最喜歡的是甚么﹐那就是一個充滿靈魂氣息的生命。」

　　二人勃然變色﹐此刻他們意識到被帶來的年輕人竟是要像祭品一樣獻給那個人﹐換取他們想要想的和平﹐此刻連最陰險的殺手也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眾神﹐請寬恕我這個罪孽之人吧！」朝天空做了個祈禱的手式﹐希比特神色決然地道﹕「他是我們最后的籌碼﹐也許這違背了正義﹐但為了阻止瀕臨崩潰的和平徹底破裂﹐我愿意犧牲我個人的榮譽、生命﹐甚至受到眾神的懲罰。」

　　「放心﹐騎士國撕破了和平﹐他們是邪惡﹐任何替他們辦事人也接近邪惡﹐犧牲一個邪惡的人﹐天神不但懲罰我們﹐反而會感到欣喜。」

　　希比特重重地點點頭﹐這話說到了他心坎去了﹐擺脫了道德的壓力﹐他身上的光輝似乎更盛了。

　　「我不得不提醒您﹐在與那位大人見面之前還有一個大麻煩﹐那才是真正可怕的。」道爾頓道﹕

　　希比特惆悵地望著北方綿綿群山﹐沒然巍峨雄偉的高峰﹐只是仿佛海一樣的山巒群﹐起起伏伏﹐連心情也會變得起伏﹐所有答案已經寫在臉上……

　　海岸丘陵﹐在外面看只是一座座相連的山峰組合在一起﹐是一片充斥著野獸的蠻荒小區域﹐然而圣騎士大公國的人都知道﹐那片狹長的半丘陵半山脈地帶充滿著連騎士都不敢輕視的強大魔獸﹐雖然牠們不會踏出一步﹐卻也不會放過任何侵入棲息地的人類。

　　道爾頓是唯一能和默石聊在一起的人﹐古板的他并不贊同希比特的正義犧牲﹐因此沒有用另類的眼光看待默石﹐但他也沒有拯救默石的打算﹐因為他非常清楚在見到大巫師之前﹐還有一片可怕的地帶需要通道﹐能夠活著見到大巫師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默石從他口中得知這片丘陵原本是一片深海﹐生活著無數只能在深海找到的強大生物﹐然而因為地面突然抬升﹐海底變成了丘陵﹐那些強大生物被困在了山域﹐牠們沒有努力回到海洋﹐而是完全改變了自己﹐從而適應了陸地的生活﹐也因此擁有了特殊的力量。

　　雖然從雪騎士部下的口中知道了這片區域的存在﹐但他們的描述沒有道爾頓細致﹐此時默石才真正體會到此行的危險﹐遠遠超出預期。

　　越過一座矮小的雪山﹐山腰部份被茂密的松林覆蓋﹐外面完全看不到樹叢間的變他﹐成為一片極其隱秘的地域﹐走到一片平地﹐希比特突然勒住韁繩并跳下馬背﹐謹慎地掃視了一圈后。

　　噢吼――

　　悠長而深邃的叫聲仿佛來自九幽冥淵﹐默石打了個激冷﹐危機感像水一樣從頭淋到腳﹐好在墓室的「訓練」給了他足夠的恐懼﹐再大的恐懼也不過如此﹐因此很快就平靜下來。

　　「快到進入恐怖洼地了﹐大家小心！」

　　默石深深吸了口氣﹐空氣傳來淡淡的腥味﹐那是海鮮市場常有的味道﹐他看到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他也一樣﹐而且深深感到懷疑﹐這里似乎離海不算太遠﹐但絕不靠海﹐在山區嗅到海的氣息讓人感覺突兀之外還會有一絲不安﹐這也是人性﹐任何超越常識的變化都被貼上「危險」的標簽。

　　真正考驗到了﹐如果不能活著見到大巫師艾雷達索﹐一切努力都將白費！

　　噬力鼠不知是受驚還是怎么了﹐突然鉆到了馬蹄邊﹐一頭扎進入了麻布袋。

　　唷――

　　幾匹馬還沒從吼聲的驚慌中恢復﹐此時又突然竄出的老鼠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抬起前蹄閃避﹐由于韁繩緊緊拴在樹上﹐因此雙蹄被迫原地高高地揚起﹐系在背上的貨物轟的一聲墜落地面﹐原本扎緊的袋口被撞開﹐無數閃爍著光輝的物件散落在雪地上。

　　默石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數十百顆大大小小的各色寶石在雪地的襯托下格外顯眼﹐此外還有許多無比華麗的器物﹐雕著三十厘米高天神像的翡翠玉盒堪稱絕品﹐鑲著鵝卵石大小的藍寶石銀制手飾盒也華麗無比﹐在陽光閃爍著眩目光輝的皇冠型鉆石圓盒﹐還有鑲著三十二顆紅寶石并鏤著金銀的檀木匣子……

　　所有東西堆在地上竟像是把皇家的珍藏一股腦地搬來似的。

　　寶石也就罷了﹐圣皇陵見到的陪葬品遠比這多得多﹐那幾把相當有特色的武器也看不上極品﹐不過為數眾多的各種容器讓默石最為訝異﹐再沒有見識的人也能看出這些容器本身已經是價值連城的東西﹐而且這些還只是容器﹐不禁讓人對里面藏品產生聯想。

　　默石見過了圣皇陪葬的藏品﹐多的讓人眼光繚亂﹐與那些相比﹐這些不過是孔雀身上的一根彩羽罷了﹐然而他也清楚﹐對于一般人而言這些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的精品。

　　兩個字浮現在眼前――賊贓

　　他偷偷看了四人一眼﹐表情除了驚愕還有一絲絲恐懼﹐不禁讓他聯想僎另一類會藏匿在山中的人――罪犯﹐土匪﹐盜賊

　　帶著一群貨物神神秘秘地進入山區﹐會**份子這個理由聽起來更加合理﹐不過他并不在乎甚么**白道﹐心情倒是沒受到影響。

　　只有偷來的東西才不敢輕易示人﹐只有偷東西的人才會選擇渺無人煙的荒野小路﹐只有心中有鬼的人才會在意別人偶然的插嘴。

　　關鍵還是在于這批東西﹐它的價值早已超越了盜賊的層次﹐尤其是那件皇冠型鉆石圓盒﹐上面還有圣皇的雙獅徽記﹐在圣皇陵內的許多對象上都能找到﹐因此應該圣皇用過的對象﹐任何一件都是價值連城。

　　「快收舍！」

　　側里傳來希比特大喝﹐四個身影飛快地竄到馬側﹐七手八腳地把東西塞回皮革口袋﹐不如地抬眼看看默石﹐那樣子和防賊沒甚么區別。

　　默石仿佛甚么也沒看到﹐牽著自己的馬慢悠悠地向前走﹐眼角卻一直掃視著掉落的物品﹐盡管每一件都價值不菲﹐但他卻視若無睹﹐直到一片小巧的黑色進入眼簾。

　　印！

　　默石感覺到心臟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動﹐這是離開墓地后見到的第一件鑄上印的對象――黑色的印紋﹐就在一個鑲著綠寶石的盒子表面﹐蛛網形態的黑色印紋﹐網中趴著一只小蟲﹐毫無疑問是他最熟悉的東西。

　　書里記載過印的存在與封鎖空間有關﹐許多人都用它來封鎖重要的珍寶﹐武器﹐乃至力量﹐而且可以把體積巨大的對象封鎖在極小的容器中﹐在打開之前誰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藏著甚么﹐可能是富可敵國﹐可能是神器……也可能是災禍。

　　要想打開印封住的容器只有「符」的力量﹐無數專業的符徒為了開啟被封印的物品而存在﹐他們和鑄印師就像天敵般存在﹐彼此又缺不了對方。

　　論印的知識﹐說默石是印法大師也不為過﹐單是他曾經使用過禁咒級的印法就足以擁有這個資格﹐但論真正的實力﹐最多只能算見習印使﹐連印師的等級都不到﹐更別說專門開印的「符徒」

　　占有的欲望在他的眼中點燃﹐與圣皇扯上關系的對象絕對不是普通的東西！

　　對他而言﹐除了物品本身的價值外﹐任何一件帶有印的對象都可以用來提升實力﹐畢竟世上任何一件值得讓鑄印師下手封存的東西都絕對不會是普通的物品﹐其中有許多儲藏強大力量的的圣物和魔物﹐正如索艾斯手上的小金錘給他啟發﹐擁有強大的器物遠比自身的修練更快得到力量﹐雖然那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思緒的海洋突然被八道強光撕裂了﹐四個人已經收舍好東西再次踏上征途﹐只是氣氛完全變了﹐默石知道自己看到了太多不該看到的東西﹐無論是藍心正義使團的徽記還是這些價值連城的寶物﹐恐怕一但渡過了最危險的地帶﹐這幾個人就會下手。

　　他很自覺地逃離了事發現場。

　　「那小子倒是很自覺。」

　　「畢竟東西被發現了﹐我們最好小心點。」

　　四個人一邊收拾一邊用眼神交換著彼此的意見﹐最后還是沒有讓殺欲占據主導﹐因此寒風中五人繼續上路往北走﹐默石的身后依然是希莉雅﹐只是因為珍寶露了餡﹐他感覺到身后的兩道目光更加銳利。

　　不過這樣的狀況并沒有維持太久﹐環境帶來的威脅遠比彼此間的對立更加直接﹐更加猛烈﹐一些小型的雪地魔獸很快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小心﹐那是紫眼雪蛇！」道爾頓突然指著一條劃過雪地的長蛇提醒道。

　　默石定睛凝視﹐雪地上果然兩點紫光在挪動﹐如果不留心的話會以為是兩顆紫光石﹐因為雪蛇的身軀與雪地同色﹐幾乎辨別不出。

　　「大家小心魔獸﹐到地方了！」

　　希比特突然變了﹐金光燦燦的英雄之光像一雙張開的翅膀﹐把身軀炫染的更加高大輝煌﹐仿佛生生俱來﹐而他身邊的三人都同時擁有了強大的氣息。

　　默石冷言旁觀﹐至少在此刻四個人身上倒是體現出正義使團的氣質。

　　更讓他驚愕的還是希比特口中的那兩個字――魔獸﹐只記錄中書的猛獸﹐擁有相對野獸更高的智慧和力量﹐是人類的勁敵﹐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戰爭牠。

　　越過最后一座雪坡﹐前方出現了截然不同的景像﹐覆蓋大地的冰雪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千奇百怪的珊瑚樹﹐有的高達二十米﹐交錯縱橫﹐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美不勝收。

　　默石知道這種東西越大越名貴﹐這么大的珊瑚樹價值連城﹐而且這樣的珊瑚樹比比皆是﹐隨意散落在黑灰色沙土上﹐隨便摘上一枝都能賣出大價錢。

　　「小子﹐看著貨物別亂跑﹐到處都是魔獸﹐抓一下你就完蛋！」

　　默石知道這不是開玩笑﹐而是警告﹐因為希比特的緊張絕不是裝出來的﹐這一點他還有點自信。目光伸向北方﹐珊瑚帶上似乎有些東西在動﹐不小心幾乎看不出來。

　　「這里沒有小生物﹐都是致命的東西。」道爾頓用教訓的口吻說。

　　默石驚得一縮脖子﹐這才明白為甚么這里的珊瑚都完好無缺﹐有這些為數眾多的小殺手存在﹐誰也不敢輕易打珊瑚的主意。

　　四個人各人取出了武器﹐柯穆爾是一把短劍一把匕首﹐希比特夫妻都提著長劍﹐唯有道爾頓的手里攥著不到拳頭大小的對象﹐看不清是甚么東西。

　　默石也抽出了長刺劍﹐無論四個人的身份如何可疑﹐在危機四伏的情況下并肩作戰是生存的基本條件﹐魔獸可不是能用理性判斷的對手。

　　「刺劍﹖」柯穆爾發出了譏笑﹐其它三人也流露出不同的笑容。

　　默石完全漠視了四人的表情﹐任何工具都有它存在的價值﹐刺劍的含意對每個人都不一樣。

　　四人把他凝重的神色當成了恐懼﹐除了一點點嘲笑﹐再也沒有人留意他﹐所有的精力都必須放在前方﹐那些可怕的魔獸身上﹐他們都很清楚﹐這片原本是海底的丘陵藏著許多原本深海才有的惡魔怪獸﹐登上陸地后他們又擁有了新的特性和能力。

　　接近洼地﹐視線越發清晰﹐目光可以穿過珊瑚伸向更遠處﹐可以看到許多高大的植物﹐唯獨沒有一棵完整的樹木﹐高達十幾米的是一片片巨大的樹葉﹐默石可以想象如果在這一片地域注入海水﹐將會是非常美麗的海底世界。

　　道爾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份鎮定絕不是與生俱來的﹐只有經歷過生死的人才能如此坦然面對陌生而充滿殺機的地域﹐即便是身邊的同伴﹐也為了是否冒險進來而大吵了幾架﹐如果不是情勢惡劣﹐戰場一觸即發﹐也不會這么快下定決心。

　　「你不怕﹖」

　　「怕有用嗎﹖如果怕能干掉魔獸﹐我會選擇害怕。」默石輕笑著聳聳肩。

　　道爾頓感到極其不可思議﹐這種情況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噢吼！東北方又是一聲吼叫﹐山嶺為之顫動﹐一片雪塵滾滾而下﹐然而就在雪塵沖到險惡獸境的邊緣時﹐所有的飛雪立時氣化﹐變成一團團白霧貼著邊界往天空飛升﹐就像一條條白色蒼龍瞬間爬升﹐場面宏大而壯觀﹐就連默石也被迷住了。

　　「這就是落雪云龍啊﹐終于看到了！能畫下來就好了。」

　　道爾頓迷醉的神情使默石多了幾分好感﹐四個人中只有他態度最溫和﹐雖然有些高傲﹐但比起希莉雅和柯穆爾要好多了﹐而且這種緊張的氣氛還能享受自然風光﹐他也算是一個另類的人

　　又是一聲怒吼打破了五人的沉醉。

　　北方的沙塵翻滾向天﹐仿佛一頭巨獸在張牙舞爪﹐呼嘯聲又如萬馬奔騰﹐充滿了暴戾和狂野﹐鋪天蓋地飛卷而來﹐一口氣就吹到了五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