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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文之子》第59章
62、賭注性命

 小油燈火光搖曳。

 他們將吊燈的燭火全部弄熄,把前幾天在野外帳篷裏使用的油燈點亮放在床鋪旁邊,再把窗戶關上,窗簾也全放了下來,儘量不讓火光透出去。目的是要讓任何人看了都以為他們已經入睡。

 “是你的仇家?他覬覦你的劍,冬霜劍?”

 坐在椅子上的伊索蕾已經換回平常的裝束,劍也系在背後。而波里斯也是一副隨時可以動身旅行的裝扮。他坐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現在,夜還未深。

 “他曾想殺死我,但失敗了;可是這麼一來,我心中僅有的一小塊純真的信賴,也被他完全踩爛了,這相當於是殺了一部分的我。”“他還沒放棄,是不是?”

 “他是不會放棄的。為了得到冬霜劍,他戴著面具,把我當養子,等了半年的時間。這個人,為了想要得到想的東西,根本不擇手段。”

 “所以,你打算逃走?放棄明天的比賽?”

 事實上,要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這裏是芬迪奈公爵的城堡,四周當然警備森嚴。如果是在昨晚的帳篷裏,很容易就可以躲過別人的注意,逃跑出去。不 過,事情也有可能不是如此。因為如果他還睡在帳篷,那麼今晚也就不會與培諾爾伯爵碰面,到了明天決賽,再讓伯爵一方發覺,那樣也可能連想辦法逃走的機會都 沒有,就會遭到不測了。這樣說來,還真該感謝公爵才對。

 “坦白說……我也不知道明天的比賽是這樣放棄好,還是正面去面對較正確呢?我甚至想,如果他是我真正的仇家,撇開比賽問題不談,我應該要先殺死他才對吧。”

 “你對他還有同情嗎?”

 “一點兒也沒有。當時如果我有實力和機會的話,立刻就會殺了他。是他使我第一次手沾血的。那時我殺死的是培諾爾伯爵本人的話,我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伊索蕾發現波里斯的聲音變得尖銳,眉頭也緊緊皺著。剛才她大致聽了他和培諾爾伯爵之間的恩怨,很快就明白了他們是處於何種情況下。他們現在可以逃 走,也可以留下.如果決定逃,那麼當初下決心從月島來這裏的努力,泡影,而且還必須馬上想好如何逃。但是要決定留下,沒準兒今晚就會有人來偷襲,所以他們 一定得有對策才行。就算今天先忍過去,還有明天。在這個地方,甚至是在整個安諾瑪瑞,根本就沒有人可以保護他們.

 這時,兩人同時感覺到門外有人走動。

 “噓。”

 腳步聲慢慢走近門前。會經過呢,還是會有其他行動呢?情緒緊繃之際,傳來了小聲的敲門聲。兩人互視了一眼。

 這時候根本不會有人來找他們。波里斯無聲無息地起身,抓起放在床上的劍,赤腳走到門前。伊索蕾也靜靜地站了起來,跟了過去。

 咚,咚。

 又傳來一次敲門聲。像是害怕被其他地方聽到似地,十分小心地敲門。還好,門是閂上的。但對方會不會破門而入呢?

 接著,傳來了摸門把的聲音。又有推門的聲音,隨即,傳來了令人意外的說話聲。

 “喂……波里斯哥哥……我是……蘿茲妮斯。”

 蘿茲妮斯怎麼會來這裏?

 兩人又互視了一次,交換著疑惑的眼神,這時,又再次傳來像是好不容易才說出口的害怕聲音:

 “請開一下門……我有話一定要對你說。拜託……快一點……”

 伊索蕾聽波里斯提過,知道蘿茲妮斯是誰。心想,伯爵是不是先派女兒來讓他們消除戒心,再突然來個偷襲啊?

 伊索蕾突然移動雙手,做出特別的手勢。波里斯愣了一下,才想起這是很久以前伊索蕾教過他的,伊利歐斯祭司的那套手語。手語雖然也有那種即使距離很遠也看得到的大動作,但她也教過他近處時互相傳話的手語。集中精神一看,他想起來了。

 手語跳躍式地成為一個完整的句子。

 “我來開門,你拿著冬霜劍,開窗,有危險就跳下去,我不跟著你,但你還是得逃走。”波里斯搖了搖頭。雖然不太記得手語,但他還是比出了“不會拋下 你一個人走”這句話。伊索蕾卻是一副頑固的眼神,用手推開波里斯,自己去握住門把。然後又比了一句手語:“你走,在我殺死他們之前。”

 隨即,伊索蕾一手抽出了劍。拿著劍就不能比手語了。波里斯後退三步時,房門被倏地拉開。這樣,門外靠在門上的少女一下子就被拉了進來。

 “啊!”

 蘿茲妮斯尖叫了一小聲。?那間,她的手被扭住,脖子上架著劍。伊索蕾一面拉著少女,一面用腳踢開門,可外面卻一個人也沒有。波里斯像是忘了伊索蕾說的話似地,一個大步就把門給關上,閂上門閂之後,按住蘿茲妮斯的肩膀,問她:

 “你一個人?”

 可憐的蘿茲妮斯完全被嚇得話也說得結結巴巴的。

 “呃……呃嗯……”

 “請放開她,伊索蕾。這孩子不懂打鬥。”

 波里斯認為蘿茲妮斯在個性方面,這些年來不會改變。但不管怎樣,跟伊索蕾同輩的少女應該無人可以打得過她。蘿茲妮斯在晚宴上也看到過伊索蕾,但此時這個持劍的少女和那個穿著淡藍色洋裝的小姐判若兩人。

 “好久不見了,蘿茲妮斯。你怎麼會來這裏?”

 蘿茲妮斯,這個他以前的妹妹,好像又長高了一些,不禁將她同以前矮小頑皮的小女孩模樣重疊在一起。檸檬色的頭髮又多了一些,淡綠色的眼睛變得有些細長,還是很漂亮,但總覺得她有些地方不一樣了。

 如果說完全不高興見到她,那是在說謊,但現在根本沒空去想這些。

 “你不高興見到我嗎?……我……我可是下了很大決心才來這裏的。”

 或許是因為驚嚇才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關係,蘿茲妮斯把雙手放在胸前,又籲了一小口氣。

 “我昨天在賽場就認出你了。我知道是哥哥……比爸爸還早就知道了。”

 波里斯拉著蘿茲妮斯的手,讓她坐在椅子上,說道:

 “我對你沒有惡意,嚇著你了。但我是有理由的。”

 “我知道。”

 “你知道?”

 波里斯歪著頭疑惑著,蘿茲妮斯突然很快開始說:

 “沒錯,哥哥你很危險。我……就是來告訴你這句話的……快逃!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但我們畢竟曾經是兄妹……所以……雖然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 我還是放心不下。我不知道爸爸心裏有何打算,也不懂他和哥哥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能阻止,不過我實在無能為力,所有事情我都不知道是 怎麼回事……只有一件事我可以確定,就是今天晚上……會有人來殺你!”

 此時,伊索蕾開口說:

 “小姐,你父親想殺死波里斯,而你偷聽到這計畫,就跑來告訴我們,你是這個意思吧。那你怎麼會不知道為何要殺他呢……你說的話如何讓我們相信呢?你是不是想讓我們逃了,明天的冠軍好給別人拿走,是吧?”

 蘿茲妮斯的眼睛睜大,眼神裏帶著憤怒,說道:

 “你怎麼會這樣想!我只是想幫……”

 “如果想幫忙,就要說個確實的理由。我實在想不通,你為何去破壞你親生父親的計畫,來幫助跟你沒什麼關係的假哥哥。若要我們相信你,就說得具體一點。”

 蘿茲妮斯忽地站了起來。她以前的個性也沒有完全消失不見。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但不要以為拿著劍就可以隨便威脅我。因為剛才的誤會,我已經被你們嚇到了,你還想再聽什麼?我爸剛才在晚宴結束之後就和康 菲勒子爵見面商議.我爸說,如果他希望自己兒子得冠軍,我爸會幫他。子爵家好像認為如果把波里斯哥哥除掉,冠軍就會是小子爵的。可是,那種想法有根據嗎? 不管怎麼樣,我爸爸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但他決定幫他們,這件事我確定是真的。除此之外,還有比這更重要的嗎?”“難道我們真誤會你了。如果是, 我道歉。不過,我們知道你父親要的是什麼,可是你卻說不知道,我看你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另一些事,你不想講,是不是?我說得對嗎?”

 伊索蕾一面如此說著,一面動作純熟地收劍入鞘,後退一步。蘿茲妮斯看到這動作如此優雅,不禁讚歎著稍微張了一下嘴。然後,像是不悅地閉緊雙唇。

 “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係,我已經猜到了。不管怎麼樣,我相信你現在很坦白。看你這麼坦白,我把你父親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告訴你好了。波里斯,沒關係吧?”

 波里斯靜靜仔細地打量著蘿茲妮斯淡綠色的眼珠。她似乎變了,和以前不大相同。即使剛發了脾氣,但也不像以前那樣自信滿滿,也不是太以自我為中心。難道只是因為她長大了嗎?也許,這幾年來自己都有所改變,她總不會沒改變吧?

 波里斯拿出放在床墊下的布塊。然後在蘿茲妮斯面前解開結,拿出放在裏面的東西。“這是……什麼東西?”

 在蘿茲妮斯眼中看來,這奇怪的物品既不是劍,也不像是其他東西。波里斯不覺得有必要仔細解釋,於是簡短地說:

 “這是我很久以前就帶在身旁的劍。如果你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的事,當時我就帶著這把劍。你父親要的就是這個,所以才會想要殺我。他讓我當你家養子,也是為了這把劍。這一次,同樣地,當然也是為了這東西。”

 “這東西有那麼重要嗎?”

 “這個,對我而言,這是我珍愛的家人遺留給我的,當然很重要,但對你父親而言,可能有不同的意義吧。不過,有句話我一定要說:我沒想到你會如此替 我著想。同時,我要跟你說謝謝,我希望你不要把伊索蕾說的話放在心上。可是我要你記住一件事:現在不只是培諾爾伯爵要殺我,我不是處在一對一的狀況,如果 是,我就絕對不會放過他。所以,伊索蕾才會對你存有戒心,而我也不認為你會永遠站在我這邊。”

 這些都是讓蘿茲妮斯聽得心驚膽跳的話語。這一點波里斯也知道。可是他只能用這個方式來報答蘿茲妮斯所表現出來的誠意。

 伊索蕾在房裏來來回回走了幾步之後,開口說道:

 “總而言之,現在已經確定,今晚會有人來襲擊,接下來是研究如何逃出去。這裏是二樓,應該可以跳出去,但是……”

 “不,我不走。”

 “波里斯哥哥!”

 波里斯把冬霜劍包好,塞回原來的地方。然後坐在那上面,握住系在腰上的劍柄。他那像是沒有看到兩人的目光,突然轉向燈光搖曳的油燈。

 “都已經到這裏了,我不能隨便就逃走。我和你約定過,而且我也和自己約定過。”

 “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蘿茲妮斯小姐,你知不知道會有多少人來襲擊我們?”

 “如果是我爸爸的那些騎士,大約有十五個人。”“不,波里斯。這次我們一定要逃才行。沒有別的辦法。”

 “是啊,我至今遇到事情一直都是用逃來解決。”

 他記得,從那座被火把包圍的貞奈曼宅邸後面逃走,從碧翠湖逃走,從那片有著傷心回憶的原野,以及陌生城市裏的旅館,還有……逃離欺騙者的城堡,奔 逃過南部田野,越過山嶺通過關口,進到雷米領土之後,終於遇到奈武普利溫,到此為止……他一直都在逃、逃、逃。遇到任何事情他都無法與之對決,連對明日都 不敢存有憎惡,只知慌張逃跑,只求能夠生存.

 進到月島之後,他第一次可以單獨和一個敵人面對面、正正當當對決。自己內心裏沉睡的宿怨慢慢覺醒,也是在那個地方才開始。月島讓他瞭解到自己。雖 然那裏絕非安穩之地,但是卻讓他學到了如何挑戰與憤怒。那座島上有讓他有自信生活下去的人,這一次,他帶著他們的期待,遠來到這裏。

 這一次,就是這一次,他不想逃。只是為了生存而活下來,會把他變成有氣無力的影子。生存,不應該是這樣子。雖然說一定要生存下去,至少也得活得像人才行。

 “為什麼我還是無法對培諾爾伯爵發怒,即使被那樣欺騙,我怎麼還是不恨他?我很驚訝我會這樣,但我也大概知道是為什麼。憤怒、憎恨,都是活著的人 所擁有的。要當個活人,不是只要活著就行了……我感覺是這樣。啊,這是很久以前那個老師說過的話。蘿茲妮斯,你還記得吧?我指的是渥拿特老師。”

 波里斯站起來,又再一次緊握住劍柄。然後看著露出驚慌表情的蘿茲妮斯,對她說:

 “你快走吧。你的好心善意,我會永遠記得。”

 “等一下。”

 伊索蕾原本一直在後面,這時她又在燈光下露臉。表情毅然地說道:

 “波里斯,如果你真的不想逃,那我希望去試一下我們的運氣。不管你答不答應,只有這件事,一定要去試一試。蘿茲妮斯小姐。”

 蘿茲妮斯背對著門,站立在那裏,看了一下波里斯,又看了一下伊索蕾。伊索蕾走過去,伸出一隻手,握住蘿茲妮斯的手。

 “如果你願意,有件事你可以幫我們。不過,做不做完全由你決定。”伊索蕾的計畫令人驚異,也讓人看起來極不可能實現。

 但波里斯既沒有表示反對,也沒有提其他意見。因為,自己都無謀到做出近乎自殺的決定了,他相信伊索蕾有權利為自己的未來做努力。何況,不管是什麼計畫,目的都是要幫助他。而且他也相信伊索蕾,她擁有他沒有的許多才能。

 計畫的第一階段由蘿茲妮斯負責。蘿茲妮斯開始聽到計畫時還有些猶豫不決,但說服她的決定性事物,卻是在偶然之下她看到了波里靳一直帶在身邊的幸運 草小繡包。蘿茲妮斯一看到那東西,瞬間就改變了態度,於是三個人很快就離開房間,來到了三樓。身上只帶著各自的武器,和用布包裹著的冬霜劍。

 “坦白說,我不敢保證會成功。因為我跟她不是很熟。”

 他們停下腳步的地方,是克蘿愛,也就是芬迪奈公爵愛女的房間門口。兩人躲在陰暗處,蘿茲妮斯輕輕敲門,隨即一名年輕女僕探頭出來。

 “克蘿愛小姐睡了沒有?如果沒睡,請轉告她,蘿茲妮斯。達。培諾爾有急事想見她。”

 或許是見她態度堅定,女僕認為可能真有什麼事,所以小聲地回答了一聲之後,就進裏面去了。蘿茲妮斯呼地長長吐了一大口氣。傳聞克蘿愛個性拘謹,她 一定不喜歡別人這種時刻來找她。安麗伽皇后的侄女克蘿愛在僅有王子一人的卡爾地卡宮廷中,等同是公主。如果皇后的摯友,也就是蘿茲妮斯的媽媽還在世就好 了,但是,在卡爾地卡宮廷貴族間有強勁人脈的培諾爾伯爵夫人,早在蘿茲妮斯需要她幫忙之前,就已經離開人世了。

 然而,不管怎麼說,她身為貴族少女,還是比較有可能在這種夜晚見到克蘿愛的。波里斯哥哥現在是平民身分,而且還是男孩子,一定不可能在夜裏見到公爵愛女的。

 為什麼要幫助波里斯?過去送他的那份作玩具似的禮物有什麼意義呢?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許只是因為一股幫他作事的滿足感,或是因為自己從前以為什 麼事都可以任意而行,結果卻什麼也沒做,才會想做點事情。再也許是因為波里斯哥哥在不利的條件下仍在不斷尋找生路,所以她才會即使是假血緣,也想把他當成 是有兄妹情誼的人。

 事實上,所有條件都不利於他們,但……

 “小姐請您進去。”

 啊,成功了。蘿茲妮斯一進到裏面,走道又再度昏暗下來。等她出來的這段期間,就像是永恆的時間在流逝那一般。現在他們相當於是在賭博,因為他們無法知道結果,因為他們完全不知道芬迪奈公爵的女兒克蘿愛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伊索蕾,我想問你一件事……如果說相信蘿茲妮斯是因為我……”

 從剛才開始,波里斯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他所知道的伊索蕾不是那種會輕易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手中的人。

 “不,我有充分的根據這麼做。”“充分根據?”

 “她無法確實說出她父親心中的打算,也就是他和康菲勒子爵的協議條件,但我大概知道是什麼理由。”

 “她不是說不知道嗎?”

 “我不是說過她知道嗎?”

 這時,房門又再被打開。走出來的是那名女僕。她走到波里斯和伊索蕾面前,像是已經知道他們的位置似地,低聲耳語並做了個手勢。接著,他們也進到了房內。

 起居室雖然小,但是裝潢非常優雅。波里斯不由自主地想到培諾爾城堡自己住過的,位於月光塔二樓的那個房間。這裏跟那裏一樣,放著高級的籐椅,窗邊 的白花刺繡窗簾頂端垂掛著金黃色的吊穗。而窗戶旁邊,蘿茲妮斯正站在那裏。稍微開啟的窗戶吹進一絲涼爽輕風,有一張刻有薔薇藤蔓圖案的長椅,椅子上斜倚著 一個身穿翡翠色夜袍的金髮少女,正看著他們.

 她的臉龐比在晚宴上看到時還要削瘦白皙,像是用筆劃出的湛藍色眼珠顯得格外燦爛。明明聽說她與他們年紀差不多,但豐潤的嘴唇與冷靜的眼神裏卻泛著 一股成熟女人無法比得上的魅力,令波里斯有些驚訝。在比賽場的傳聞半對半錯。有花朵沒錯,有薔薇,但卻是像她眼神那般藍的薔薇,而且還是假的薔薇。像柳橙 的酸甜香味、薄荷的涼冷香氣,加上一層如同冰塊般覆蓋著的傲慢——實際上是一種既珍奇且獨特的魅力。

 “小姐想聽聽看你們到底有什麼事。而且你們要毫無隱瞞地說出來,才會考慮幫忙。”

 克蘿愛沒有開口,是她抬頭看波里斯時,女僕代她說的。波里斯走上前一步,正眼直視著克蘿愛。在幾個小時前的晚宴上,他們已經見過面,當時就覺得對 方非常特別。波里斯仿佛是徹夜走過荒野之後進到玉砌大廳的年輕戰士一般,而克蘿愛則像是古代王國的公主,準備傾聽百年來首位訪客的心願。

 “我們想見小姐的父親,芬迪奈公爵。小姐,只要您肯幫我們傳一句話,我們確信,公爵大人一定會見我們的。”

 走道相當的長,可是等待的時間更長。在通往芬迪奈公爵書房的圓形臺階的最後一段階梯前方,他們在那裏等著克蘿愛回來。蘿茲妮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 情。剛才克蘿愛等他們解釋完之後,本來還不發一語,但是聽到伊索蕾在她耳邊細語的一句秘密話語後,卻二話不說,立刻站起來帶他們來到公爵的書房。

 “波里斯哥哥,你好像變了很多。”

 蘿茲妮斯不安地用腳尖揉著羊毛地毯。她以前偶爾也會有這種習慣動作。

 “對了,以前在我們家,你用過的那個房間,現在還空著。母親去世之後,我為了守著母親的房間,就搬到母親房間邊去住了。啊,母親去世的事,你不知道吧?”

 “她去世了?”

 波里斯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他如今連伯爵夫人的長相也記憶模糊了。只不過,他在想,蘿茲妮斯的改變是不是跟伯爵夫人的死有些關係。再度見到她,從 某些方面看,她已經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培諾爾城堡的小獨裁蘿茲妮斯小姐了。幾年的光陰令她有了一顆慎重和為人考慮的心,但也似乎沒有了活力與自信。

 “這幾年你都在哪里?是不是回故鄉去了?”

 “很抱歉,這我無法奉告。不過話說回來,我倒是覺得你變了很多。和我在一起時……啊,蘭吉艾!他過得怎麼樣?還在你家嗎?蘭吉美呢?”

 為何他現在才想起這個人?想到蘭吉艾的那一瞬間,感覺心臟用力地跳了一下,話也跟著變快了。蘿茲妮斯靜靜地望著波里斯的改變,小聲地說:

 “蘭吉艾現在不在宅邸了。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蘭吉美當然也不在了,因為他們是突然離開的,所以我有段時間甚至不知道他已經離開了。他離開的時 間和你幾乎是同一個時候。我問爸爸,他完全不跟我說。當然,不只是那件事,爸爸本來就什麼事都不會告訴我。雖然我是他的女兒,但我知道的根本就少之又少, 我說的都是真的。”

 “之後他怎麼樣了,也也沒聽說過嗎?”

 “沒有……去卡爾地卡時……不過,那只是……”“卡爾地卡?”

 蘿茲妮斯猶豫了一下,接著說:

 “去年我到卡爾地卡時,曾聽說有個人跟他很像。可是名字不一樣……也只是年紀和外貌相似而已,可能是別人吧。”

 “那是怎麼樣的人?”

 如果知道,可以猜出是不是他。蘿茲妮斯說:

 “是卡爾地卡私立葛羅梅學院的學生。雖然是平民,但是和貴族少年相處得不錯……聽說偶爾也會參加他們的聚會。”

 波里斯搖了搖頭。那樣的人不應該是蘭吉艾。

 “哥哥,你只顧問蘭吉艾……好像不怎麼關心我過得怎樣!”

 她突然又回到以前的語調。蘿茲妮斯後退一步,像以前那樣露出耍脾氣的模樣。但事實上跟以前已經大不相同了。蘿茲妮斯講完那句話之後,瞄了一下伊索蕾,又恢復成平靜的表情。伊索蕾聽著兩人的談話,像是不帶任何感情般面無表情地望著階梯上方。

 時間這麼晚,還能不事先通報就進入公爵書房或臥室,而讓公爵帶著善意聽他講話的人,在這座城堡中只有三個人。而其中之一就是克蘿愛。所以伊索蕾才決定最好透過克蘿愛到裏面。

 現在,波里斯也不知道伊索蕾心裏在想什麼。他很驚訝,從小就呆在月島的她,怎麼如此輕易就看出大陸貴族的思路。

 公爵也許已經睡了,或者,聽到克蘿愛的話後也拒絕與他們見面。但是伊索蕾看起來卻相當有信心,沒有不安的模樣。甚至有比拜託蘿茲妮斯去見克蘿愛時還要有把握的表情。

 階梯頂端出現了亮光。克蘿愛的金髮在油燈照射之下,泛著紅光。這一次,她親自開口,簡短地說:

 “請上來。”

 蘿茲妮斯很快接著說:

 “看來我最好現在先離開。如果出來太久,爸爸會覺得很奇怪。我回房間去,會比較好。祝你好運。還有……希望能再見到你。”

 高高的房門被打開,然後兩人進到了這城堡裏最令人畏懼的強人,除王室安諾瑪瑞最高權力者的書房之中。“走過來一點。”

 伊索蕾讓波里斯留在後方,一個人走向書房中央橫擺著桌子的前方。芬迪奈公爵身穿紫紅色夜袍,手裏拿著一隻水晶杯,站在窗邊。

 雖然這樣有些奇怪,但他這副模樣比在晚宴上穿著華麗衣服時更具威嚴。當時是悉心招待客人的主人模樣,現在則是支配整座城堡的國王。

 “真的是恩人的女兒。真的沒錯。”

 拜奈武普利溫的劍之賜,“恩人”這兩個字是在雷米旅行時,一直聽到的字眼。可是這一次的“恩人”,如果公爵確實沒說錯的話,那就是指伊利歐斯祭司了。他對公爵有恩惠嗎?

 “承蒙不忘,真是感激萬分。”

 公爵把空杯放到桌上,聳了聳一邊的肩膀,

 “這話聽起來像是我會忘了大恩的樣子。我這個人,看起來是那種人嗎?在晚宴上,你這張像是證據的臉孔,加上名字,還有你們說的話,如果還不相信,那剛才克蘿愛轉告我的話,我總該相信了。好了,你要我怎麼幫你?”

 除此之外,就沒有再透露什麼了。波里斯不禁想要吐出安心的一口氣,但還是強忍下來。伊索蕾一點兒也不退縮,仍舊一副沉著表情,一面看著公爵,一面說:

 “請您幫忙安排,讓我和我弟弟在明天銀色精英賽決賽期間不受外部危險的威脅。還有,在完全離開公爵大人的領地之前,請您保障我們的安全。”

 “你們已經很安全了。這裏是芬迪奈公爵的城堡,這一點難道你忘了?”

 公爵的語氣絲毫不像是那種大人對小孩說話的慈愛語氣,也不是輕視,更非馬虎。是那種不經意中說出,但卻直指重點的語氣。

 “有人要危害我們。”

 “是誰?”

 “在城堡裏的兩名貴族。”

 “為何他們要危害你們?是因為個人的恩怨嗎?”

 “是的。”

 芬迪奈公爵的目光從伊索蕾身上轉移到波里斯。公爵好像因為睡了之後又再起床的緣故,所以臉上紅通通的,只有眼睛,閃現出一般人難得一見的那種光彩。

 “我早就看出你們不是親姐弟。是恩人女兒你的恩怨呢,還是這少年的恩怨?我芬迪奈公爵說過會報答大恩時,負擔是相當沉重的。如果不是因為你的事,我可不願隨便報恩。”伊索蕾看了一下波里斯,答道:

 “我們雖然不是親姐弟,但在宗教範圍內,卻比親姐弟還親,還更有責任彼此照顧。我絕不能將他的問題置之不理,所以,他的危險也就是我的危險。”

 “既然這樣,那好。威脅你們的究竟是誰?天亮後,我立刻把他們送出領地。”“這恐怕很難做到。因為,其中一人的兒子明天要出戰比賽。”

 “你說什麼?”

 公爵的贅肉下巴抖了一下。進入准決賽的五個人之中,只有一人有父母陪同前來。

 “你現在說的是康菲勒子爵?”

 “正確說來,是另一邊在幫他。另一個人是培諾爾伯爵。他們打算今晚來暗殺我們。”

 公爵閉上了嘴。即使是他,這也不是件可以簡單解決的問題。一直坐在角落椅子上的克蘿愛,一會兒看看她父親,一會兒看看伊索蕾,面無表情地轉移著目光。公爵說道:

 “這實在是太令人驚訝,也難以置信。他們雖然都是有權有勢者,但再怎麼強勢,想在我的領地內做這種事,如果被發現,不可能不起風波。真是搞不懂,是什麼動機讓他們敢這樣大膽!到底你們是犯了什麼錯?他們為何要解決掉你們?”

 這時,波里斯走上前一步,點頭示禮,抬起頭來。公爵嘴角上揚了一下,又再放下,冷冷地注視著他。波里斯說道:

 “培諾爾伯爵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在我寄身於現在這個神殿之前,我是奇瓦契司一個領主的兒子。他因為一點恩怨,就滅了我父親與家族,結果我不知道 實情,被他欺騙,甚至有短暫一段時間還當過他的養子。終究,我還是知道了事實,下定決心要報仇之後,就逃了出來,打算先培養實力。雖然我現在實力還不夠, 無法與他敵對;但與其要我死在他手上,我寧可在別人手中死上一百遍。”

 伊索蕾霍然盯著波里斯。當然,剛才他說的話是為了隱瞞冬霜劍的存在而編造的謊言。但是這番話的第一句與最後一句都是真的,因而語氣激烈。就這樣,他說的話就跟真的沒兩樣了。

 這時,克蘿愛開口說:“我現在可以理解剛才晚宴上你說的那番話了。沒想到今天你卻偏偏在獨木橋上碰見敵人。”

 公爵像是首肯女兒的話,點了一下頭。他的眼睛接著發出炯炯光芒。

 “那麼說來,你的名字就不是本名了。你真正家族名字是什麼?”

 這是一種確認。如果公爵已知道了貞奈曼家族的事,剛才說的謊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那個家族已經不存在了。在奇瓦契司有句俗話:說出已經消失的家族名,那個人就會再次召來滅亡的災難。我不希望犯到這個禁忌。”

 “是嗎?你的仇人既然是培諾爾伯爵,那為何他的女兒會幫你說服克蘿愛?”

 “我想是因為在她家當養子時和她情同兄妹的緣故吧。坦白說,我也沒想到,她會幫我。”“那麼,既然是培諾爾伯爵一個人跟你有恩怨,怎麼還會連康菲勒子爵也扯了進來?”

 “當然,康菲勒子爵是為了讓兒子得到冠軍。以前同樣姓氏為米斯特利亞的人打敗了他,所以他認為我會是路易詹。凡。康菲勒少爺的強大絆腳石,自然希望事先除掉我。”

 “你的話太不可靠了。康菲勒子爵一向以正直清廉的人品聞名。而且明天的比賽還有奧蘭尼的夏洛特和海肯的伯夫廉等強手。除掉你一人,並不能確定會得冠軍,他有必要這樣費事嗎?”

 “那兩位都身分高貴,他當然無法任意傷害他們。可是身為平民的我如果死了,頂多只是有辱公爵您身為主辦人的名譽,除此之外,誰也不會去責怪其他 人。而且我會格外受到注目,是因為我用了米斯特利亞這個姓。據我所知,康菲勒子爵也是在即將五連冠時被這個姓氏的人給打敗的。”

 波里斯由他們之前的對話很快做出了一些推測,所以毫不猶豫地回答了公爵的問話。公爵稍稍眯眼之後,又再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公爵出生在安諾瑪瑞舊王國時期的貴族名門,之後經過一段時間的共和政體,又再到現在的新王政;這期間,公爵不但不曾失勢,反而還升到今天這個位 子。如今大陸上有五大勇士,如果用政治角度來看,正如同他妹妹安麗伽皇后所說,公爵是安諾瑪瑞國唯一能與五大勇士相提並論的卓越人物。所以,這個十五歲少 年心裏在想什麼,他當然看得出來。

 靜靜聽他回答之後,撇開心機不談,他覺得這小子確實非比一般尋常少年。他的每一句話都是在算計之後才講出來的,而且完全找不出猶豫或驚慌的神色。 在他面前,就連貴族家的年輕人都會懾服于威嚴而不停顫抖,可是在這個以平民身分生活的少年身上,卻見不到害怕的神色,這一點確實令人相當訝異。

 最後,公爵以仿佛是在試探對方的那種語氣,說道:

 “可是所有這一切都只不過是推測而已。你能拿出可以讓我對康菲勒子爵另眼看待的實際證據嗎?根本沒有別的證據,我如何能夠相信你的話?”

 此時,伊索蕾走上前一步,從袖子一角拿出短短一塊鋼鐵圓盤,放到桌上。這東西看起來像是從盔甲或者其他這類東西上削下來的,上面精細地陰刻著一個像馬頭的圖案。

 “第一天晚上,我們就已經遭到襲擊了。我是從他們之中一個人的手腕護帶上削下這個東西的。至於這個家徽,公爵您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才對吧。”

 當然,這是康菲勒子爵家族的家徽。

 波里斯完全不知道伊索蕾身上帶著這種東西,也不知道有人襲擊的事。因為那天他聽著伊索蕾的聖歌就入睡了,在天亮之前,就算打雷恐怕也叫不醒他。

 公爵沉思了片刻之後,咋昨舌,像嘲笑般說道:

 “哼,裝出一副紳士模樣,原來他是這種人。雖然外表一副不會如此的樣子,但實際上卻與宮廷謀利之輩沒什麼兩樣。可是你刻意把這東西收起來,可見你也是個狡猾的丫頭!你的行為像是早就預料到會見到我,是嗎?”

 伊索蕾並沒有答話,終於,公爵看著波里斯,對他如此說道:

 “好。我姑且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麼,我要怎麼幫忙?今晚把住所隱密搬到其他地方,派士兵保護,好讓你明天安全比賽,這樣行不行?”

 伊索蕾答道:

 “光是這樣還不夠。他們兩位都是安諾瑪瑞的貴族,我們在離開這個國家之前,在任何地方都不安全。當然我知道公爵大人您無法把所有一切都負責到底, 所以只希望您能讓我們在芬迪奈領地裏不受人暗殺,出去的時候借用一下您的馬車。我聽說在您的領地裏,即使是空馬車也不能碰觸,否則視同意圖危害公爵大 人。”

 這實在是個非常大膽的提議,所以連克蘿愛的眉毛也稍微上揚了一下。因為,能夠搭乘公爵馬車的,就只有公爵一家人。

 “你的主張實在是太無理了。你居然說僅派士兵保護還不夠?”

 “如果只是這麼做,公爵大人還有您的幾個士兵,恐怕永遠也沒有機會報答恩人新的恩情了.”

 伊索蕾有時候講話就是這樣,帶著一種迂回性的冷漠。芬迪奈公爵突然提高語氣:“你,難道膽敢命令我!我好意聽你們請求,你卻越說越不像話了!”

 可是伊索蕾一點也不屈服,斷然地說:

 “我只是期待公爵大人的雅量而已,不是來乞求您。萬一我一定得用乞求的方式,一開始我就會跪著,甚至趴下來吸羊毛毯的灰塵。”

 “沒有人會因為我沒有還很久之前的恩惠而責?我的。說得不好聽一點,我現在聽你們請求,就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你的舌頭尖銳,我倒要試試看,撇開以前恩人的問題不談,我有什麼理由必須聽從你的要求嗎?”

 “有的。”

 伊索蕾粉紅色的眼珠正面迎視著公爵的目光。而公爵即使這麼說,也沒有當場趕走恩人的女兒伊索蕾。

 “你說說看。”

 “首先,在公爵大人的城堡裏,銀色精英賽准決賽出戰者晚上被殺死,會醜化整個比賽的名聲,同時公爵大人的名譽也會有個大瑕疵。第二,今天過後,明天的情況會更加糟糕。因為,如果明天下午我們被殺,那就等於這一屆的銀色精英賽冠軍消失不見了。”

 “呵!你說的是冠軍?真的是越說越驕傲!”

 “冠軍一定是我們的,請您記住這一點。那麼,我可以跟您說第三個理由了嗎?”

 到此為止,她說的事都是波里斯可以想得到的;但第三個是什麼,他就無法輕易猜到了。公爵說道:

 “第三個,我看一定是比較不重要的,是吧?”

 伊索蕾的聲音一直很冷漠,但語氣卻越來越火熱。

 “我聽說,原本就一直擔任國王陛下親衛隊的康菲勒子爵家,最近深受國王的信任。當然,應該還無法與公爵大人您較勢力。但這次銀色精英賽如果出現了 歷屆首次的五連冠優勝者,那會怎麼樣呢?等於是新興的騎士家族裏出了一個全國最厲害的少年戰士。這個人的存在應該多少不利於公爵大人吧?”

 “……!”

 “阻止這件事的方法,您也知道,只有一種而已。”

 此時,克蘿愛開口說道:

 “她說得沒錯。陛下今年不也說過,如果路易詹得了冠軍,就賜給康菲勒子爵家一塊領地嗎?”

 康菲勒子爵原本是宮廷武官出身,根本沒有自己的領地。就連子爵這個爵位也是柴契爾國王為了獎賞他的忠誠而賜予的。至於,讓他們在卡爾地卡宅邸之外還擁有一個外部領地,這是子爵很早之前就十分期待的事。

 公爵陷入了思考之中。伊索蕾的這番話正好刺中了公爵一直在暗自思考的問題。當然,康菲勒子爵就算擁有了領地,勢力還是比不上芬迪奈公爵,但怎麼說 還是受國王恩寵之人,不能等閒視之。芬迪奈公爵因為是國王的大舅子,國王的信任向來是最大的力量泉源。因此,他當然不願有競爭者出現。

 “好。克蘿愛,去把葡萄酒還有杯子拿過來。”

 公爵一向喜歡在書房裏喝杯葡萄酒,所以總會放一兩瓶酒在這裏。克蘿愛拿出酒和酒杯的模樣就如同宅邸的女主人般沉著自然。

 公爵倒了兩杯酒,放在桌上,開口說道:“你們的要求確實是過分了一些,但我還是答允你們的請求。如果接受,就喝了這酒。恩人之女伊索蕾,剛才你確實說過這少年會得冠。那麼,波里斯。米斯特利亞,你或許就會和路易詹在決賽裏碰頭,到時候……”

 公爵與波里斯目光互視。杯裏的血色葡萄酒徐徐停止晃動。

 “你要讓路易詹不能再拿劍,砍了他的右手!”

 他又再說道:

 “毀了他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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