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血債血償

　　見柳生十七郎如此正式的報出門派段位，擺出了想要比武切磋的架勢，龍一臉上雖然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內心卻是發出了苦笑。

　　沒錯，一年前那單獵殺黑龍會分社社長的懸賞本不應該需要殺這麼多人，可那天他正要動手的時候，卻無意中在銀座分社的社團大樓裡發現了二十多位剛剛登陸日本的人蛇。人蛇也就是偷渡客，作為一個沒有「國籍」的殺手，他本不應該去管這些偷渡客，可偏偏讓他無意中碰到了因為收不到這些偷渡客答應交付的贖金憤而虐待毆打他們的現場。

　　對於這些偷渡客，龍一本就不可憐他們，但見到黑龍會的人居然七八歲的小女孩都不放過，自然也就出離的憤怒了。

　　也在這時，站在船越三光身後的小澤將GPS收好後幾步退到了一直站在後面的兩個大胖子身邊，一直沒怎麼言語的倆大胖子當即隨手一撕就將身上的特大號西裝和襯衫全撕成了爛布條，露出了一身誇張的肥肉和胯部的大關腰帶。

　　大關是相撲中的第九級稱號，第十級橫綱為最高級，也是榮譽稱號。和空手道的色帶段位一樣，相撲中每一個級別都以不同的腰帶加以區別。而這兩個繫著大關腰帶的相撲士才將擺出造型，龍一的瞳孔不由急速的伸縮了兩下，因為這倆相撲所練的外家功夫，若用老前輩定下的分級來判斷，至少已經達到了練筋末期，距離武道大成，成為一代宗師的境界只有咫尺之遙。

　　要知道相撲被稱為日本的國粹，並非是找一些大胖子養著，然後看兩個肉球你推我，我推你的撞著好玩。在日本武術界，相撲士的地位非常崇高，甚至超越了開宗立派的一代宗師。因為多數人只是知道相撲士在古代時專有在天皇御前表演的殊榮，卻不知道相撲士還是保衛天皇的最後一道防線。如果天皇遇襲，那麼保護在天皇身邊最近距離不是武士，也不是忍者，而是高大如山的相撲士。

　　並且相撲的傳統訓練裡以外家功夫為主，主練筋骨皮，別看相撲膀大腰圓，一身肥肉似乎只要輕微走動都能帶起一片漣漪震顫。但實際上只要相撲士運起勁力，那身肥肉別說什麼飛鏢弩箭，就算是槍械都很難擊穿。

　　因此，相撲士也直接等同於天皇身邊一件巨大的，可以靈活移動，有著無窮力量，能夠防守反擊的活體防彈衣，你說他的地位能不崇高嗎？

　　見兩名相撲士擺出了造型，龍一清楚知道這一次黑龍會的人真是準備好了要讓他留下點什麼。似乎是為了證實他的猜測一樣，突然他感到頭皮一炸，便感覺到距離兩百米外的地方，至少有兩名狙擊手已經將他鎖定。

　　跑……機會或許有，但代價肯定大。

　　想到此節，龍一隻能收起拳架，抱拳拱手為禮，自報家道：「岳家雷公捶，請賜教！」

　　「岳家，雷公捶？」柳生十七郎和船越三光聽了都是有些意外，唯獨在龍一手上吃過虧的坂本順義卻是倒吸一口涼氣。近代的武術界有一句諺語叫做「練拳不練捶，一定是棒槌」，民間練武的人士，喜歡將拳法中威力剛猛的拳架稱之為「捶」，練拳而不練捶，就肯定是笨蛋了。

　　練武之人將兩隻拳頭喻比成古代戰場上殺傷力極大的槌，用意是借助了這種武技的剛猛之力，但很少有人真的打造兩把大錘來練。畢竟唐宋明清時平民尚且還可以配刀佩劍出門行走，到了民國雖然街頭賣藝的武術家還可以置辦十八班兵器，但也沒人真個身揣一對大錘上街走動。

　　因此，捶法這種屬於偏門的武器技巧也被漸漸融入到空手搏擊的拳法當中，比如少林拳中的三皇炮捶，以及太極拳裡的打手捶法，都是借鑒了捶法的器械技巧衍生出的徒手技巧。

　　可龍一報出的武技家門，卻委實讓坂本順義大吃一驚，雖然他對中國人不感冒，但在黑龍會三大教頭之中，只有他對中國文化是最為精通的，因此自然明白龍一所使的這門武技是何出處：「雷公捶？可是岳飛長子岳雲的雷公捶法？」

　　岳雲是誰，只怕中國人十之八九都會知道，正是南宋大英雄岳飛岳武穆的長子，岳雲自小天生神力，自幼習武，十二歲從軍，善使一對重達八十二斤的金錘，百萬軍中如若無人之境，一對大錘專打敵人天靈蓋。

　　「請！」從坂本順義口中得知龍一的武技居然是宋代的古武技，柳生十七郎知道自己絕對討不了好去，但武者的驕傲和遇見對手的見獵心喜，讓他不由暗自激動起來，當即擺出了唐手拳架主動搶先進攻。

　　只見柳生十七郎右手一個平拳推出，左手緊跟其後做了一個「滿月」的後招變化，平拳推出之後，拳勢竟然擦著空氣帶動氣流，一股滂湃的勁力包裹在拳頭四周，發出噼啪的爆響向龍一襲來。

　　而龍一腳下一頓，雙膝一彎一彈，腰背一躬一挺，二十六節脊椎竟在同一時間發出密集爆響，背部兩塊大肌夾著脊椎猛然擺動，就好像一條大龍要從中破體而出的樣子，在柳生十七郎拳勁到來之前整個人腳上頭下的騰空而起，雙手拳頭鼓脹起來，恰如兩把巨大的金錘狠狠向柳生十七郎的天靈蓋砸下。

　　真正的高手過招，自然不會是香港動作電影裡那樣毫無力道可言的花架子，出手就必然是奪命的殺手鑭。龍一這凌空一擊，就是雷公捶法中的奪命絕招，叫做「奔雷式」，意境就是攻勢如滾滾奔雷，從上至下，叫敵手難擋天威。

　　電火時光之間，柳生十七郎根本就沒想到龍一起手就用殺招，而且是猛然跳起了一丈多高，從上自下凌空攻來。當即顧不得右拳招式未老，急忙回手擋在額前，左手撤去「滿月」拳架，起手上撩想要化解此招。

　　但奔雷一動，滾滾天威，又怎能是凡人可言抗拒的，只聽「彭啪」兩聲，龍一變得奇大無比的拳頭先是左拳碰在了柳生十七郎上撩的左手，一下將他的手臂碰折，跟著右拳打在柳生擋在額前的右手上，以無可匹敵的暴虐勁力生生將拳勁透過柳生的右手打了下去，當即右手的下場和左手一樣，被這股磅礡的力量生生打碎，人也借力倒飛了出去，饒是內外兼修的柳生十七郎已經步入了練骨末期，化勁初期的境界，可身體骨質的構造並非是武術境界可以改變的。

　　所謂一力降十會，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伎倆都是玩笑。

　　然而，一擊得手的龍一正要落地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身後一股磅礡的力量突然襲來，此時坂本順義被他暗勁所傷，根本就無法動彈，而柳生也剛被他打斷雙手，自然也抽不出手來，那麼唯一可能，就是一直作壁上觀船越三光。

　　「卑鄙！」

　　可龍一腦中心念雖快，卻快不過船越三光早就蓄勢待發的偷襲，龍一前腳剛剛落地想要閃避，這股磅礡的勁力就已如影隨形的跟到了他的背心，危急之下，龍一伸足一點一墊，整個身體就如柳葉一般側飛了出去。

　　「禹步，踏天罡！」哪知就在此時，諳習中國文化的坂本順義居然出聲喝破了龍一的步法身型。得到指示的船越三光猶如跗骨之蛆一般緊緊跟在龍一身後，龍一此時身型移動的慣性已成，避無可避之下，猛然止步彎腰雙臂一擰後擊，而船越三光的劈拳也在龍一的背心打實。

　　「喀喀」數聲，龍一感覺到自己後心左背的六根肋骨全數被打裂，心房更是受了猛烈一擊，一口心血瞬間噴湧上來，直接從鼻腔噴出。但龍一卻是藉著這股巨大的力道猛然一震，他後擊的雙臂也在此時猛然暴漲了兩寸長度，一式反關節的雙峰灌耳頓時成型，雙拳如捶一般狠狠敲在了船越三光的腦袋上，「噗」的一聲將他的腦袋好似西瓜一樣打得暴裂花開，紅白色的腦漿血液四射噴濺開去。

　　要說起來船越三光果然是三人之中武技最高者，差不多達到了化勁中期的樣子，龍一雖然連傷坂本順義和柳生十七郎，可他的境界充其量不過是暗勁末期，距離化境還差臨門一腳。船越三光的這一下偷襲，按理說應該得手容易，可他沒料到的是，龍一的武技並非是以拳法模仿捶法，而是真真從捶法中演化而成的拳法。

　　龍一剛才的那一招反關節的招數名叫「擲雷式」，如果是以拳法來施展，那麼以龍一的手臂長度而言，船越三光即便不躲不閃也可以避開，但他卻沒想到在捶法之中，這一式殺招本是將手中的兵器脫手擲出殺敵，因此在千鈞一髮之時，也就根本就沒料到龍一居然可以自解關節，讓手臂突然暴漲了兩寸，死得當真是不明不白，非常的冤屈。

　　再擊得手，龍一藉著被劈拳擊中後背的衝力，就地一滾閃出了五六米，然後接著腰力迅速的坐起身來將兩隻脫臼的手臂撐在身側，一扭一送便接了回去。而黑龍會這邊，柳生十七郎雙手俱損已無可戰之力，船越三光更是腦漿爆裂，死得不能再死。

　　坂本順義雖然僅是受了暗勁之傷，還有再戰的餘力，可此時的他卻是踏著小碎的步子正在快速的後退。而且這傢伙一邊退一邊還道：「小澤，不能放走了他！」

　　一直站在小澤身後擺造型的兩個相撲士這時互望了一眼，當即邁開大步猛撲了過來，龍一見狀忙起身想要相抗，卻不料剛剛站起就覺得嗓子一甜，一口粘稠血液便自噴出。

　　「慢！」龍一扶著胸口坐了下來，此時的他終於發現剛剛船越三光的那一擊並非只是打裂他的肋骨，而是將勁力透入胸膛，直接震碎了他的血管和心肺。他現在明顯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肺部正在大量充血，而心臟也在迅速的減緩衰弱，看樣子應該是命不久矣了。

　　龍一不由慘笑著伸手插入褲袋，摸到了一個手電筒式的東西，絕然的按下了按鍵，然後在零點幾秒的時間內，從上野海洋館的海面方向突然迸發出了刺眼的亮光，猶如一千顆太陽同時從地平線上升起一般。

　　天空瞬間亮如白晝，躺在地上龍一被強光烤焦之前，在心中笑道：「小日本，今天就是你們血債血償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