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教派之爭

　　與此同時，在執政宮的一間祈禱室內，趙龍正安靜的等待著。

　　當鮑德溫決意在執政宮公開進行對他的審判後，趙龍便知道哪怕自己不發一言也好，不論是蓋伊或是什麼耶路撒冷大主教都無法動自己分毫，有了和鮑德溫性命相連的這一層關係作為基礎，只有傻瓜才會去摸鮑德溫的老虎屁股。

　　眼下鮑德溫身上的潰瘍大致已經得到了控制，尤其是臉頰上的那塊膿瘍，只要不繼續惡化，鮑德溫的健康狀況很快就能提高到一個比較良好的狀態。雖然這只是外在的治標，體內的麻風病菌並未得到抑制，但起碼鮑德溫的感覺會好很多，也就讓他，以及他身邊的人相信趙龍是有辦法完全治癒麻風病的。

　　要知道鮑德溫並不是一個普通的麻風病人，他還是不世出的軍事天才，是一個能夠用幾百騎士幾千步兵擊敗沙漠之王薩拉丁數萬大軍的戰神，是一個能夠逼迫薩拉丁不得不簽訂和平條約，讓耶路撒冷獲得喘息之機的睿智王者。

　　所以，在這麼一個情況，誰又會捨得趙龍去死呢？

　　也就在趙龍思索著眼前的情勢時，祈禱室的門被人輕輕推開，走進來一個身穿黑色袍服的中年人，他用一根麻繩當做腰帶，腳上穿著一雙已經分不清面目的羊皮氈靴，頭上倒是戴著一頂嶄新的白皮帽子。

　　進門之後，他神色複雜的向趙龍彎了彎腰，行了個撫身禮後，開口用法語道：「大人，我是蘭斯特?法伊，王上的馬廄管理人。」

　　「你好！」趙龍雖然有些不明白這個馬廄管理人跑來這做什麼，但還是禮貌的點點頭。

　　跟著，蘭斯特卻是從袍子下面掏出了一本黑色封皮大部頭書籍，小心翼翼的送到趙龍面前打開，表情怪異的說道：「大人，王上讓我向您提供一些有關審判方面的建議，您讀過聖經嗎？」

　　「沒有！」趙龍詫異的看著眼前用拉丁文寫成的聖經，用薄羊皮組成的書頁打開後非但沒有任何異味，甚至還有一股好聞的香味。同時腦中也突然想到歐洲的活字印刷術發明後印行的第一本書，是1456年在德國約翰古敦堡(JohnGutenberg)印刷所印製的拉丁文本聖經。

　　在中世紀時，聖經可不是普通的書，先不說當時的文盲率，由於教會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來複製聖經，以及培養能夠認識和宣讀聖經上文字的人才，往往一個中型的教會裡才會有那麼一本或兩本聖經。為了防止聖經被偷盜，甚至許多時候聖經都會被鐵構件從新裝訂並鎖上鐵鏈。

　　而這個蘭斯特，一個國王的馬廄管理人，居然一見面就能丟出一本聖經來，這自然引起的了趙龍的注意，當即便趙龍好奇的問道：「你能讀出這上面的文字？」

　　「是的，大人！」蘭斯特臉上依舊是一副古怪的表情，從進門起就這樣，這種表情趙龍所能想到的形容詞只有一個，那就是「忍俊不禁」，但趙龍不明白的是這個中年男人的臉上為什麼總是這樣的表情。

　　但這個時候趙龍也不想多事，開門見山道：「王上讓你給我建議，你的建議是？」

　　「大人，不要認罪。」蘭斯特的臉上怪異的扭曲著，似乎他在強忍著笑意的樣子。

　　「不要認罪？」趙龍越來越搞不懂了，這個馬廄管理人的葫蘆裡到底是賣的什麼藥，不由奇道：「能告訴我理由嗎？」

　　「理由……」蘭斯特念著這個詞，他臉上的表情一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伸手插進皮帽子裡輕撓了起來。足有一分鐘的時間後，才見他突然轉身撲到門邊，將門拉開了一條向外縫隙窺視了一番後，這才將門關緊，像賊一樣躡手躡腳的溜到趙龍身邊，表情嚴肅的說道：「大人，您或許不知道，你被捲入了一場戰爭。」

　　「戰爭？」趙龍今天經歷的新鮮事情夠多了，也不在乎多一件，當即反問道：「什麼戰爭？和誰的戰爭？」

　　蘭斯特鏗鏘有力的說出了一個拉丁名詞，恰巧趙龍能夠聽懂：「宗教戰爭！」

　　也不管趙龍能不能聽懂拉丁語，蘭斯特繼續道：「大人捲入了公教與正教之間的鬥爭，而這種鬥爭如果解決不好，就會和以往一樣，引發一場真正的戰爭！」

　　「公教？正教？他們是什麼？為什麼會引發戰爭？而你又是？」在宗教方面，趙龍可不是什麼學者或神學家，也只不過是大致瞭解過這個時代的歷史背景，但太多的東西都不會被記載於歷史之中。

　　有關於這個問題，似乎蘭斯特也有腹稿，先是一大串間雜著拉丁語和意大利語的說明，讓趙龍大致明白了公教也就是羅馬天主教廷，而正教則是東羅馬拜占庭帝國的東正教。隨後蘭斯特再次向趙龍行禮，並脫下了皮帽，露出了頭頂上的一圈光板，再次自我介紹道：「大人，來自勃艮第的蘭斯特很高興能為你服務。之前，我是一名勃艮第的七級神甫，管理著一個小教堂，因為無法交納贖罪金而成為了被迫前往聖地的朝聖者，現在則榮幸的成為了國王的馬廄管理人。」

　　「你現在還是神甫？」看著蘭斯特頭頂的光板，以及他這身中世紀神職人員的標準裝束，趙龍更糊塗了。

　　「不！我已經被革除了教籍，大人。」蘭斯特語氣有些落寞的回答道。

　　別說，這人身上肯定也是有故事的，但趙龍可沒興趣研究，當即言歸正傳道：「SO，請給我詳細的說明一下，有關於宗教戰爭的事。」

　　「好的！」蘭斯特也知道眼下是談正事的時候，當即打了個腹稿後，便道：「耶路撒冷的國王必須效忠羅馬教廷，可現在的提爾大主教卻是一名東正教牧首。」

　　對於蘭斯特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趙龍可真是聽不懂，對於這個時期他的瞭解十分有限，要不是當年那筆有關聖殿騎士團武器裝備的文物買賣，恐怕他現在連這個時代到底在中東這片沙漠上發生過什麼都不知道。

　　於是，蘭斯特又用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才把其中的關係給趙龍梳理清晰。

　　這事，還得從耶路撒冷的首任國王說起。

　　公元11世紀，埃及法蒂瑪王朝哈里發哈吉姆?埃瑪爾命令摧毀耶路撒冷所有的基督教和猶太教的禮拜堂，這一行徑激起了西方基督教世界的聲討，這成了第一次十字軍東征的導火索之一。

　　1099年7月7日，由法國布倫公爵哥德弗德率領的十字軍包圍了耶路撒冷。圍城戰雖僅進行了8天，但卻極其慘烈。圍城戰中，超過6000名騎士和20000名十字軍步兵陣亡。7月15日下午，十字軍攻破耶路撒冷，僅僅一個下午和晚上，十字軍就屠盡了城內的每一個穆斯林、猶太人甚至是基督教徒。大批穆斯林逃到了清真寺中，但搜出後在清真寺中被就地屠殺，當時清真寺裡的血漫過了施暴者的腳裸甚至膝蓋。

　　整個耶路撒冷城，除了法蒂瑪的行政長官一人投降獲赦外，無一倖存。

　　屠城後，取得勝利的哥德弗德拒絕接受王位，僅接受了「聖墓保衛者」的封號。次年，哥德弗德去世，他的弟弟鮑爾溫從埃德薩趕來，毫不猶豫地加冕耶路撒冷國王，稱鮑爾溫一世，建立起了十字軍耶路撒冷王國。

　　並且，鮑爾溫宣示效忠羅馬教廷，承認羅馬教廷為耶路撒冷王國的宗主國，以期受到所有羅馬教廷治下天主教國家的幫助和庇護。

　　但就在這個歷史的節骨眼上，還有另外一件不為人知的秘聞，那就是哥德弗德攻下耶路撒冷後，發起十字軍東征的教皇烏爾巴諾二世就秘密給他寫信，希望他將耶路撒冷獻給羅馬教廷，而教皇烏爾巴諾二世的終極目的就是想把羅馬的樞機教廷遷到耶路撒冷，以此來統一整個基督教世界，並從根本上擊敗因1054年宗教大分裂出去的東正教（EasternOrthodoxChurch）。

　　當然，哥德弗德可不是傻×，他當然明白如果把耶路撒冷獻給羅馬教皇，那麼他將會一無所有，教皇在耶路撒冷加冕登基之日，也就是他捲鋪蓋卷兒回法蘭西當地主的日子。因此他不加冕，不稱王，也不獻上耶路撒冷，只是去信給教皇說撒拉遜人的反抗很激烈，耶路撒冷的每一天至少有二十三個小時都在打仗（做祈禱的一個小時必須休戰。）

　　此後，他的每一個繼承人都完美的執行了哥德弗德的策略，那就是對羅馬教廷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並且與地頭蛇的本地東正教教會保持親密關係。當需要西方天主教國家支持和幫助時，就把羅馬教廷祭出來用用，如果羅馬教廷對耶路撒冷的要求過於苛刻了，就直接把他們晾在一邊，然後和東正教的傢伙們搞在一起。

　　而現在，耶路撒冷王國正是處在和東正教的蜜月期，起因自然是鮑德溫四世的世襲王權。

　　鮑德溫的病情一早就被羅馬教廷所知曉，教廷方面考慮到一個患有神靈懲罰之症的少年如果成為聖地的君主，那它還有什麼言辭來勸告信徒？

　　因此，教廷也就想到了以其他的人選來取代鮑德溫，但人選的爭論很大，並把這種壓力傳回耶路撒冷，但耶路撒冷根本不加理會，連當地各大主教包括當時屬於天主教派系的提爾大主教都回復說鮑德溫已經是塗聖油之王，請不要置疑主的世間權威和決定！」

　　沒過幾年，屬於天主教派系的提爾大主教蒙主寵招之後，身為鮑德溫導師的東正教紅衣主教喬西烏斯被推舉為新的提爾大主教，耶路撒冷與東正教的蜜月期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