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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將軍的蠱妾》第10章
第八章

  郎忍冬或許頑強不認輸,華山茶卻已經高舉白旗投降。

  她真的怕了,怕極看著他一步步陷入五官被剝去知覺、四肢俱廢等死的絕境。

  郎忍冬不該步上這樣的未路,他是那麽高大俊偉、英姿煥發,于公應馳騁沙場,報效朝廷,于私應娶嬌妻美眷,爲郎家開枝散葉……當她的思緒轉至“娶嬌妻美眷”這一點時,芳心狠狠的揪疼。

  因爲她知道,日後將陪伴在他身邊的嬌妻美眷不會是自己,爲郎家開枝散葉的女子更不會是自己……

  “小婳?小婳!”蓦地,一陣暴吼自小樓內傳出。

  華山茶立刻將眼淚一揩,推門而入。

  自從發現自己失聰後,郎忍冬二話不說,把自己關入小樓內,只准許白小婳進出,爲自己送飯、更衣和淨身,每晚入眠時,更得緊緊抓著她的手腕才能合上雙眼……

  睡著了?華山茶松了口氣,意欲自他的掌心中抽出小手,沒想到他馬上再度睜眼,無神失焦的眼神教她瞧得心生酸楚疼痛,小手趕緊又塞回他的掌心中。

  這下換他松了口氣,“你……別離開我,小婳。我什麽都沒有了……茶花兒……沒有了……”

  她聽了,芳心更疼了。常言道:“久病易厭世。”這裏所說的便是病人本身會因爲病痛折磨而喪失以往的自信,思緒消沈頹廢,最終整個人一蹶不振。

  “不,不會的。”她自言自語,想起毛公公告訴她的另一個治標又治本的辦法,不覺又欣喜的笑開。

  “您很快就能康複的,冬爺。”

  當然,華山茶說她的,郎忍冬卻是一個字都無法聽得到。

  看不到又聽不到,他只覺得自己變成了人形架子,而這架子什麽時候會破、會散開,他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他也不在乎吃喝,不在乎入睡,反正死亡也不過就是置身這種睜眼閉眼均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雙耳連絲微風都聽不見的死寂裏,那他現下與死去又有何差別?

  不,不對,還是有所差別的,死亡不會有人來輕輕拉他的衣袖,將噴香熱騰的飯菜送到他面前。

  “撤走,我不吃。”餓死也幹脆!郎忍冬殘忍的對待著自己。

  但對方猶不放棄,一下又一下的拉著他的衣袖。

  “夠了!小婳,你……唔?”他再度發火,可是嘴巴一張開,一塊紅燒肉就快狠准的塞進他的嘴裏,他反應不及,下意識的咀嚼、吞咽、入腹,美味啊……不對,他怎麽吃下去了?

  “嘻嘻……”華山茶得意的用筷子夾起炒蔬菜,再來是鮮嫩魚肉、晶瑩飽滿的白飯,全數如法炮制,順利的送入他的嘴裏。

  “夠了,小婳,別再餵我了。”郎忍冬總算伸出手,一把握住她拿筷子的小手,適時制止她。

  “啊?這樣不行,您才吃了一點點,還有滿桌的菜耶!”明知道他聽不見,她仍忍不住對他嘀咕。

  “來,把筷子給我。”他出乎意料的說,“再怎麽說,我都是個大男人,豈能讓人當廢人一般服務?”也許是進食的飽足感讓他振作起精神,思緒亦不再加深晦暗,反而勉勵自己開始積極思考。

  “您行嗎?”華山茶狐疑的將筷子交到他手中,可是整個人仍處于備戰狀態,就怕他會弄得掀碗翻盤。

  郎忍冬一手平放桌面,一手舉起筷子,開始輕點輕敲擺放在桌上的各式大盤小碟、深碗淺盅,一一確定它們的位置,再從那些盤碟碗盅內夾起菜肴,反手送入自己的嘴裏。

  她驚詫的微張小嘴,“這未免也太厲害了吧!”

  像是知道她會有什麽樣的反應,他勾揚起嘴角,心情變得大好。

  “在郎家,有種父子傳承的沙場上訓練,那就是夜能視物。做父親的必須將兒子的雙眼綁住,訓練他憑聽力捕捉敵人攻擊的動靜。所以對我來說,拿筷子吃頓飯算小意思。”

  “哼,那還真是白。妾身爲您擔心了。”華山茶氣呼呼的鼓圓雙頰,雙手用力叉在腰上,一副潑婦模樣。

  “不過以前只有在訓練中綁住雙眼,不能視物,訓練結束後,便可以解開布巾,重見光明,現下卻……”郎忍冬頓住,好半晌才又口氣幽然的說:“如果能有讓我恢複原狀的機會,我將不惜切去爭取。”

  她噤聲不語,只是在他終于用完膳時,爲他斟上一杯熱茶。

  “嗯。”當他的大掌被塞入一只溫熱的杯子時,本能的知道那是膳後飲用的茶水,毫不遲疑的一飲而盡。

  只是心不在焉的他並沒有在第一時問內察覺到那杯熱茶的異樣,直到茶水的香氣盈滿口腔,甘味直沁心脾,這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等等!這香味好熟悉……”他的雙眼驟然瞠大,“百花茶?這是百花茶?!”

  “是啊!冬爺。”華山茶露出欣慰、得逞的神情,慢慢的站起來,朝守在不遠處的巴總管與白姨比個“過來吧”的手勢。

  “但這是加了您當初對妾身使用過的迷藥的百花茶喲!”

  “你……”饒是看不見也聽不見,郎忍冬與她一搭一唱的默契真的很好,她話才說完,怒急攻心欲起身的他卻一陣蚩眩虛軟,就這麽直挺挺的倒地不起。

  當郎忍冬再度清醒,睜開眼睛時,很快就察覺到自己的處境--

  渾身赤裸,四肢無力,平躺在床上,毫無自我保護的能力。

  換句話說,任何人要對他做任何事都可以。

  “呵,冬爺,您總算清醒了。”一只小手輕柔的撫上他的臉龐,而且小手的主人像是對他醜惡猙獰的面貌視若無睹……不,不但是視若無睹,反而還好像是愛不釋手,以指尖仔細溫存的勾勒他臉上的每一分線條、每一束肌肉,甚至暧昧挑情的在他的唇瓣上按壓,更大膽的將指尖探入他微分的牙關,點弄他濕熱的舌頭。

  “唔……”該死!他被玩弄了嗎?郎忍冬不爽的想咆哮,只是無論他再奮力都是枉然,除廣能夠可憐兮兮的呻吟個一、兩聲外,連指尖和趾頭都沒半絲力氣。

  不,這麽說也不對,因爲此時此刻他理應徹底虛軟無力的身體,偏偏有個地方“精神抖擻”……

  “嗯,既然您清醒了,就可以開始了。”小手很幹脆的結束對他的臉龐五官的巡禮,更幹脆的跳過他頸子底下的軀幹,直接來到他的腹下……“精神抖擻”之處。

  “哼……嗯哼……”你在做什麽?白小婳,不對,華山茶,不對……管她是誰都好,重點是,她在做什麽?

  “呵呵,冬爺,您可是在對妾身說話?說什麽呢?該不會是想問妾身在做什麽吧?妾身在做什麽……這不是很明顯的嗎?”

  “啊……”她的嬌軀繃緊,自上方承受男人元精激射,小巧花口處盡是一片濃稠糊熱,教她只想在筋疲力竭之余休息片刻。

  不,她還不能休息……嬌喘籲籲,她勉強以雙臂撐起嬌軀,翻身下床往一邊桌子走去,取了事先備好的銀針,再返回床邊。

  “冬爺,別怕,這只會疼一下下呵。”執起他一邊的手腕,華山茶朝他脈青處下針。

  “啊!”郎忍冬正覺渾身血脈?!暢快淋漓的歡愛而燥熱騷動著,情蠱更是趁勢意欲鑽他的心口,偏巧她針紮下,一絡血紅立即被釋放出體外,蠢蠢欲動的情蠱似乎也被轉移了注意力。

  接著,他發現自己的手腕被舉高,溫暖濕熱的唇舌覆上了傷口,開始用力吸吮。

  不!

  “……幸虧毛公公心好,最後還是告訴妾身另一個能根治冬爺您身上情蠱的好方法:將它過毒到妾身身上即可。”強忍腥澀陌生的血味,華山茶將那股鮮血全數吮入、吞咽。

  一定是毛公公!那個該死的太監,一定是他背地裏告訴華山茶這個另一種根治情蠱的方法!郎忍冬在驚怒交加中想到這一點。

  “……而想要吸引情蠱注意力的,莫過于男歡女愛、水乳交融之事,所以……所以……”華山茶的臉又紅了,含糊其詞帶過。

  “所以妾身會努力的!好,再來過吧!”

  她放開他的手腕了?是覺得失敗了,放棄了?郎忍冬理應放心了,但並不,因爲他發現自己的手腕暫時被止血、包紮起來後……華山茶竟然重新覆在他身上?!

  不,茶花兒!

  只是發自他內心無聲卻淒厲的呼號無法遏止她的行動,尤其是她意志力如此堅決的時候。

  “請容妾身學習您,以取悅您。”她迅速回想他曾經在她身上施展過的親吻愛撫手法,如法炮制地在他身上施展。

  朝男性軀體俯下,她輕柔的親吻他的眉眼、鼻梁,更以唇舌撬開他的牙關,哺餵他一記纏綿悠長的吻,兩只小手同時揉弄他胸膛上的兩只乳頭。

  “嗯嗯……哼……”隨著華山茶持續不斷的愛撫挑逗,郎忍冬再也無法繼續思考,不由自主的沈浸在這場感官飨宴中。未幾,他便發現自己的欲望再次巍然挺立。

  “冬爺呀……嗯哼……”她擺動圓臀,重新對准男性堅挺,慢慢的坐下。

  “哼……”他又能做何反應?身不由已之余,也只能承受了。

  歡愉與恐懼在心屮交織著,他當然享受她所給予的軟玉溫香歡愉感,卻又恐懼等待她是否會在下一刻暴斃。

  饒是思緒紛紛亂亂,他身體的欲望倒是坦率得很,貪婪的能抓住半晌的歡快是半晌。

  “啊……啊啊……”纏綿一回又一回,再達高潮,華山茶渾身哆嗦著,再一次強忍住酥軟酸疼的疲憊感,再一次爲郎忍冬下針放血,湊唇吸吮。

  終于,除了滿口腥澀的鮮血外,一股教她渾身戰栗的衝力自他腕間血脈張裂釋出,直接爬入她的口腔。

  終于!

  最先的恐懼過去後,她笑了,笑得既開心又自得,明白大功已經告成。

  終于呀終于……

  郎忍冬不知道自己被“做”了幾次,才筋疲力竭的昏沈入睡。事後回想,他覺得失血過多也是昏沈的原因之一。

  他這一睡,足足睡了三天三夜,才漸漸轉醒。

  當他終于費力的睜開疲憊沈重的雙眼眼皮時,首當其衝便有一道白光占據他所有的視野。

  起先他沒反應過來,只是極不舒服的猛眨眼睛,還再度閉眼,想躲避這種刺激感……等等!

  雙眼猛然又張開,顧不得光線的刺激,他極目往半空中張望。

  色澤深沈、樣式萬分眼熟的梁木屋頂,漸漸在他的視野中成形。喔!是的,他認出來了,那是小樓屋頂的梁木,當他因爲中了情蠱而自我閉居于小樓中時,夜裏躺在床上,便是注視著這處屋頂,舉凡哪根梁木上有幾根釘子,在哪裏又會落下多大多小的陰影,他簡直熟悉得如數家珍。

  “我……”眨眼,再眨眼,郎忍冬的興奮之情高亢得猶如浪潮,瞬間席卷他。

  “我看得見了……我看得見了?我看得見了!哈哈……我……”

  歡呼聲突兀的停止,他想起昏沈入睡前發生的事,強烈的驚慌感教他立刻想翻身下床,但仍待調養的虛弱身體負荷不起這種太過激烈的行動,下一刻便重重的跌下床。

  “冬爺!”巴總管恰巧推門而入,急急上前扶持。

  “您醒了?您沒事吧?您……”

  “她人呢?”郎忍冬沙啞的嗓音急促的打斷巴總管的話,雙眼直視著他的臉。

  “她……”巴總管嚇了一跳,隨即激動起來,“冬爺,您看得見了?也聽得到了?天啊!這真是奇迹!天啊……”他激動到語無倫次。

  “她人呢?”郎忍冬沙啞的聲音驟然變得嚴厲。

  這下巴總管總算回過神來,“冬爺是在問誰呢?小婳?啊哈哈……她正好跟白姨出門上市集……”

  “她人呢?我已經知道小婳就是茶花兒。”激動過頭,郎忍冬反而冷靜下來。

  “哈哈……”巴總管打圓場的幹笑聲變成苦笑。

  “而且我想茶花兒也想必是從毛公公那裏知道另一種根治情蠱的方法,所以才會趁我不備,對我下藥動手,將情蠱……移轉到她自己的身上。”郎忍冬將腦海中一連串緊湊突發的事實全連串貫通,完整精確的道出與事實符合的臆測。

  同一時間,他朝自己包紮的手腕睐了一眼,皮肉之傷已經不疼了,他的心房已經硬生生的被剜走大半。

  剜心的凶手是誰,不言而喻。

  “她人呢?”郎忍冬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不能再躁動,更不能就此崩潰,以便面對接下來任何不善、不祥的局面。

  “我話都說得這麽明白了,不管如何,就要見到茶花兒。生見人,死見屍。”

  巴總管整個人大大一震,在郎忍冬硬令軟求的表態下,終于投降了。

  “山茶夫人已經被奉皇上密令的毛公公帶走。皇上有旨,要讓夫人待在皇宮的別宮裏,以便皇上尋得苗族花姓一氏後人醫治。若能治成,自是會將夫人送回來。若治不成,皇上便將責令厚葬她,再各賜冬爺與夫人的家人一筆財富以爲彌補。”

  饒是曆經金氏皇朝曆代以來的無數風霜,金氏皇宮仍是泱泱展現出應有的雄偉氣派、金壁輝煌又富麗堂皇的面貌。

  它在白晝日光下閃耀出金光閃閃的輝芒,入了夜後四下更是以火炬、宮燈點亮每處陰暗的角落,織綴成人間銀河的美景,教不少宮女太監在行經各處長廊殿室時,忍不住放慢腳步,或駐足欣賞。

  “真美……”

  “是呵,好像夜夜都在舉辦燈會呢!”

  “那還差得遠呢!真正的燈會……咦?那是什麽聲音?”

  一票原本在吱喳私語的小宮女、太監納悶的停下對話,豎耳傾聽。

  “好像……好像是……”一名小太監欲言又止。

  “好像是什麽?”

  “好像是馬蹄奔騰聲。”

  “馬蹄聲?哇哈哈……”這話引起一陣此起彼落的取笑聲。

  “我說小全子,你一定是聽錯了。”

  小全子不服氣了,“爲什麽一定是我聽錯了?”

  “小全子,你畢竟是新來的……你可知道這裏是哪裏?”

  “皇宮內苑啊!”

  “你入宮受訓時,一定有被教導,皇宮內苑,除皇上本人外,任何人都不許乘騎入內的重要規矩吧?”

  小全子還是不服氣,“可是我沒有聽錯,那明明就是馬蹄聲!我老家在鄉下養牛養馬,我天天都在聽馬蹄聲……聽,還有馬叫的聲音咧!”

  “怎麽可能?哈哈……”

  “啡啡啡……”

  一陣馬匹嘶鳴聲蓦地打斷衆人的笑聲,笑容僵在臉上。

  “不……不會吧?有馬啊!”

  衆人大騷動,紛紛望向聲音的來源處。

  這場騷動,從半個時辰前,皇宮最外圍的大門口開始形成的。

  “停下來!快停下來啊!”

  那時,皇宮最外圍的大門禦林軍赫然發現一騎一人由遠處奔馳而來,值班的禦林軍隊長本來都想揚聲下令放箭射殺這個闖入者,可是當這一騎一人愈奔愈近,近得進入火炬照明的範圍時,禦林軍隊長的聲音卻硬生生梗在喉頭,怎麽樣都發不出來。

  “隊長?”箭在弦上了,怎麽不發呢?禦林軍人人納悶的轉向隊長,等他下令。

  “呃……都放下。”禦林軍隊長急促的改變命令,“誰都不准射!副隊長,速速往內宮通報,郎將軍乘騎闖入皇宮裏來了。”原來禦林軍隊長之前便見過入宮晉見金氏皇帝的郎忍冬,對他的印象仍然鮮明,亦隱約知悉他“長期養病”的個中真正原因,遂不敢當下就作出射殺決定,而往上呈報。

  坐騎行動飛速,當在寢殿裏的金氏皇帝被緊急喚醒,揉著惺忪睡眼的同時,郎忍冬一人一騎已如旋風一般卷至寢殿門外,宛如一尊天神赫然臨空而降。

  “呀啊……”小小的抽氣聲此起彼落的響起,一群小宮女眼冒愛慕的望向郎忍冬。

  他一身整齊戎裝,久病初愈的身軀高大瘦削卻仍矯健,腳步一在地面上踏穩,黑發銳眼隨著倏地昂首的動作張揚顯露,意態豪放有勁。

  “喔喔喔……”換邊抽氣,一群大宮女垂涎,泛濫成災。

  最後,金氏皇帝一邊揉著睡眼,一邊呵欠連連的步至殿外。

  郎忍冬立刻一個箭步向前,單膝跪于金氏皇帝的面前。

  “末將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哎喲……”這股帥勁可真是迷死人哪!這回換一整票大小太監在抛媚眼。

  “喝!誰啊?咦?郎將軍,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最後一尾瞌睡蟲也被這種突發狀況嚇跑,金氏皇帝一發現來者何人,馬上興奮的上前,欲親自扶人。

  “平身。”

  按照常理而言,當金氏皇帝說“平身”的時候,做臣子的個個都是忙不叠的從地面上爬起來,哪還等皇上親自扶人?折壽啊!

  可是說也奇怪,金氏皇帝都做出扶人的姿勢,手臂都停在半空中等著了,郎忍冬卻一動也不動,衆人瞧得都傻眼了。

  金氏皇帝也傻眼了。

  “呃……平身。郎將軍,你聽見了嗎?平身。”

  一喚,二喚,連三喚,若說第一次郎忍冬沒聽見或反應不過來也就罷了,可是第二次、第三次也都沒有反應……

  “郎將軍。”金氏皇帝也老大不高興了,穿著一身寢衣,重重的將雙手負于身後,沈下臉色。

  “即使朕曾親口恩准你是全天下唯一可以乘騎入宮的人,但是你三更半夜、不經通報便擅闖皇宮,擾朕清夢的行徑,仍是太過分了,你可知自己該當何罪?”

  “末將知道,擅闖皇宮者,死!忤逆皇上者,死!君令不從者,死!”郎忍冬這回立即開口附和金氏皇帝,一一爲自己立下罪狀。

  “你很清楚嘛!”金氏皇帝眯起雙眼,“但是瞧你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難道是覺得朕真的不會下令懲治你?”

  “不,末將不曾如此僥幸認爲。”郎忍冬回應,“只是末將有不得不擅闖皇宮、忤逆皇上的原因,請皇上容末將道來。”

  “說。”金氏皇帝颔首應允。

  “皇上可有聽說過,人有三大種不共戴天之仇:殺父之仇、奪妻之仇、弑子之仇?”

  “有。”

  “皇上可又曾聽說過,丙北蠻荒之地,男子常患有麻瘋惡疾,似只要與女子水乳交融,便可將惡疾過給對方,不藥而愈,有兄長者爲弟買妾治其惡疾,事後將該妾逐離弟弟身邊,任其自生自滅?”

  “……沒有。”這可是在影射華山茶一事?金氏皇帝緊抿嘴角,惡狠狠的瞪著他,好像在警告他別再多嘴。

  但是郎忍冬始終垂頸低芮,當然不可能看得到金氏皇帝臉上的神情。說句實話,就算看見了,他照樣不理會。

  “皇上,末將想請問,那名弟弟是應該感激涕零的向兄長道謝,謝謝他爲自己找了個替身過麻瘋惡疾,救了自己一命呢?還是向他興師問罪,爲何如此忍心將那個小妾趕走?”

  “郎將軍……”金氏皇帝作勢再度警告,“你太……不,朕認爲那個弟弟太不知好歹,他的兄長所作所爲都是爲了他好,難道他會不知輕重?妻妾如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那名兄長又豈知弟弟對那名小妾已經情根深種,一生一世非卿莫屬?如果知道的話,那名兄長又會怎麽做?”郎忍冬自顧自的說下去,“還有,那名弟弟是否會如司末捋一樣,悲恸之余,視兄長爲不共戴天的仇人,猶如開戒一般整戎乘騎欲擊弑之?”

  “大膽!”金氏皇帝臉色大變,氣血翻湧,惱羞成怒,振臂甩袖。

  “來人啊!”

  “在!”一旁的禦林軍應聲向前。

  宮女和太監們亦察覺到情況不妙,嚇得噤聲,往旁閃躲。

  “將這厮惡賊捆綁起來!”金氏皇帝震怒的命令道。

  “是!”禦林軍一擁而上,在一陣七手八腳的忙亂下,果真把郎忍冬紮紮實實的捆綁起來。

  一而整個過程中,郎忍冬始終垂頸低首,毫不反抗,沈默卻頑強的態度教金氏皇帝再度抓狂。

  “你,給朕擡起頭來!”

  郎忍冬順從的擡起頭,一雙熠熠閃亮的眼眸直接看著金氏皇帝火氣十足的神情。

  這對情同手足的君臣就這樣相互對峙良久,四下俱靜,連一絲冰冷的夜風都不敢當著衆人的面吹拂,而是悄悄的在衆人腳邊低卷。

  目睹此局面,金氏皇帝的心思漸漸的開始動搖。

  難道朕覺得是爲了郎忍冬好,勸他納妾延壽育子嗣,及至秘密授令毛公公透露過毒方法給華山茶知道,誘使她身體力行……所發生的一切,都是錯誤的?

  而且是他,金氏皇帝一手所導下的錯誤?

  一股寒栗自腳底直竄上頭頂,金氏皇帝竟不敢繼續扪心自問。

  其他人更是屏息,等待接下來的情勢發展。究竟金氏皇帝再度開金口下令時,是會命令將郎忍冬押走懲處呢?還是……

  “放開他。”非常陰驽不快的,金氏皇帝命令道。

  “是。”禦林軍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爲郎忍冬松綁。

  接下來呢?皇上打算怎麽做?郎忍冬又打算怎麽做?衆人驚疑交加的眼神在這對君臣間不斷來回遊移著。

  “郎將軍,起來吧!一金氏皇帝索性讓衆人看戲看個夠。

  “朕這一回,這件事的確是做錯了,朕現下就彌補這個過錯。毛公公?”

  “奴才在。”神出鬼沒的毛公公現身,朝金氏皇帝行禮。

  “你就帶著郎將軍去見他那名小妾……別等到天亮,現下就去吧!誰教那是他情根深種,一生一世非卿莫屬的人兒?相信郎將軍一定是迫不及待了。”

  “奴才遵命。”

  “末將叩謝皇上!”郎忍冬激動的磕頭,整張臉龐亦因爲亢奮而潮紅。

  “日後末將願爲皇上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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