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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精和美人攜手走過滿是桂花瓣的小橋。
也聽過竹林裡落在竹葉尖上的滴答雨聲。
在屋簷下曬著太陽喝著酒逗著貓。
在荒野裡烤火取暖,聽著美人給他說許許多多有趣的小故事。
也曾遇到過野生兔子。
美人真的很喜歡兔子。
兔子精看著那只有著兩個黑圓圈的兔子在美人手裡翻來覆去,還被美人摸肚子摸到舒服地咧出了兩顆大門牙,就恨得牙癢癢。
他也多想變成原型在美人手裡滾兩圈。
明明他更好看一些,毛髮更有光澤,連白色的胸毛,也比這只野兔子多的多。
但瞧著美人溫柔安靜的側臉,他的心又化作一灘甜水。
他以為這就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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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來,很快冬天便到了。
美人漸漸纏綿於床榻之上,提起不起精氣神再去遊玩。
他又一次昏睡前,便拉著兔子精的手說要回去,回去那座山,回去那個竹屋。
兔子精捏著美人涼的讓人心慌的手,揪著心說好。
等美人再一次醒過來,他已經在竹屋裡了。
起初他還有些茫然,視線漸漸移到床頭,是兔子精睡得紅撲撲的臉。
他微微撐起身子,口舌有些乾渴,便想伸手去夠一旁竹桌上的茶壺。
誰知卻摸了個空。
美人微愣,他有些茫然地看看自己的手,再一次去夠茶壺,這下倒看的很明晰,他的手摸不到實體,直接從茶壺上穿了過去。
美人淡然地將手收回來,原來是時間要到了。
他本以為,還有能有更多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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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精睡了一覺,把臉頰睡出了一道紅印子。
剛一睜開眼,床上空蕩蕩的,哪裡還有人。
他揉了揉眼睛,覺得美人也許又出去溜躂了。
便也不緊不忙,將美人睡過的床褥疊好。
拿起茶壺要去沖上一壺熱茶,美人早上醒來總是習慣喝上一口。
剛一推開門,臉上便傳來星點涼意。
兔子精伸手去接,放眼望去,漫天搖曳著白色雪花,冷風在空中打著旋。
這是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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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不見了。
一天兩天,三天四天五天。
都沒有回來。
兔子精把整個山都翻遍了,一次又一次催動自己的妖丹,都沒辦法感受到那曾經輕易能察覺的氣息。
他留在美人身上的氣息不見了,無影無蹤。
這個情況很少有,但兔子精不敢去想。
他知道有誰能給他答案,兔子精其實不傻,他只是不願意想太多。
他是想安分的過日子,志氣也不大,只要他喜歡的人平安無事。
他重新回到竹屋,竹屋裡美人的所有東西都沒有帶走。
那美人常穿的黑色衣裳還留在那裡,疊的整整齊齊。
兔子精摸著衣裳,忽然卻摸到了一個鼓囊囊的東西。
拿出來一看,是一個荷包。
裡面裝著兩束糾纏的發,一縷白,一縷黑。
他知道是自己的,他的頭髮脫離本體久了自然會變成白色。
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美人從他身上取的。
他曾經戲言過要像別人一樣有定情信物,結髮之禮。
美人留給了他所有他想要的,但他真正要的人,卻已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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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精的房門被人怒氣沖沖地踢開時,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趕忙地想躲到熊貓精身後,閉緊嘴,他打算什麼都不說,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如果兔子精問起來,他就直接說美人失蹤是因為三心二意,負心薄情就好了。
人類嘛,拋棄妻子的事情都做的出來。
以前有個陳世美,現在又多一個很正常。
兔子精還能再遇到一個更好的人。
說不定下一個還是真的人類,是個書生。
而不是一個騙他的蛇精。
然而心裡醞釀好的話,卻在兔子精滿臉淚花上支離破碎。
這只蠢兔子什麼時候哭過!
哪怕是被狼精欺負地咬禿了尾巴,哪怕是因為和別的兔子不一樣被族群驅趕,哪怕是當年珍重的主人離開,也沒有哭過。
如今卻為了一個蛇精,哭成這樣。
竹子精心痛的不行,他把兔子精拉了過來,捏著袖子給他擦淚。
兔子精避開了他的手:「你知道的是嗎?」
「……」
「他去哪了?」
「這本來就是他該受的!」
見兔子精滿臉愕然,竹子精按捺不住全盤托出:「他一開始就在騙你,蠢兔子,你還那麼死心塌地的做什麼,他就是為了天塵草靠近你的,現在他去承擔他該承擔的,你就忘了他,我給你再找個書生,你絕對喜歡……」
「你在說什麼胡話!除了他,我誰也不要!」
兔子精怒極了,渾身顫抖著:「你再說一邊,什麼叫他去承擔他該承擔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