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來啊，互相套路啊！

　光天化日，滅門慘案。

　鮮血之華盛開，殘虐與妖異鋪展，血之新婚，死屍為傀，黃泉之厲鬼重返人間，滔天怨氣不得化解，吞噬生命，殺戮生靈，要將這人間，變成修羅鬼域。

　鐵頭老猿持槍在手，凝神警惕，周遭厲鬼環伺，陰嚎陣陣，早已死透了的屍體帶著瘋狂而詭異的森然笑容，重新獲得了活動的能力，發動著不死不休的瘋狂攻擊，彷彿要將橫死的厲鬼怨氣統統宣洩。

　這一切宛如噩夢，彷彿已經不在人間，在這超出預料、挑戰著人類想像極限的可怕場景中，即使是身負異能的強大武者，也不由自主地心底發毛，周身顫慄。

　鐵頭老猿吞了一口唾沫，平復著越發急促的心跳。

　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認知，讓他無法接受。

　然而，比起這死屍復活的詭異，更令他無法接受的，卻是……

　“媽媽媽媽媽媽媽撕它！”

　砰的一聲，粗大的橫樑掃中了一隻活屍的腹腔，將對方直接掃成了兩截，活屍的兩半屍體抽搐了幾下，然後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孫朗將手中粗大的房樑收回，扛在了肩上。

　他衝著鐵頭老猿豎起了大拇指:“我跟你講，棒球棍乃是對付喪屍的標準配置，而且有各種特殊的改裝技巧，你如果是個女兒控賽車手，那就可以用釘子把它改造成狼牙棒，你如果是個撿破爛的，甚至可以在上面加個火箭……”

　沒錯……這是鐵頭老猿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明明是這麼危險、這麼邪異、這麼恐怖的場面，硬生生地被眼前這個人弄成了某種特殊指導，非但不太可怕了，甚至還有些搞笑。

　從剛剛他用火銃殺掉了第一個活屍開始，在深沉地說出了“是時候向你展現我在浣熊市、好運城、瓦沙那、波士頓隔離區、帝國療養院以及我家前面那塊菜地裡練就的各種打殭屍的特殊技巧了”的令人聽不懂的話之後，丫就開始抽風了。

　“打殭屍，就是要用鈍器！大就是好，大就是美，大粗棒子，就是正義！”孫朗雙手握住房樑，掄圓之後來了個本壘打，將另一隻活屍掃得眼睛暴突，頭部碎裂，然後軟泥一般癱倒在地上。

　又來了一次擊殺的孫朗向鐵頭老猿點了點頭:“當然，打人也可以，在上面纏個鐵絲網什麼的……格倫就是這麼死的。”

　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啊，看他這麼理所當然的樣子，難道這是常識嗎？

　鐵頭老猿不由懷疑，是不是自己久居山林之中，脫離社會太久，已經與世界有所脫節？見孫朗說得興高采烈，只好點著頭:“您說的是，您說的是。”

　“對吧，對吧！”孫朗莫名地變得高興起來，抬起手中的房樑將另一名搶過來的活屍直接杵在地上，他轉過頭來，看向最後一名活屍。這最後的活死人是一個面目清秀的小丫鬟，雖然腹部空空，面色慘白，笑容邪異，但依然能看出生前的良好資質，孫朗本來想給她來一個阿根廷大背摔或者勒頸處決技，看到對方那秀美的小臉和優美的身段之後，就猶豫了一下。

　這活屍可不會猶豫，抬起雙手，沖向孫朗，張開了血盆大口。

　孫朗閃到了一旁，伸手按住了活屍的肩膀。

　突然，那活死人嬌軀巨震，蒼白的臉上居然湧現了潮紅，她一連抖了三下，全身瞬間緊繃的肌肉變得鬆鬆垮垮，左右搖晃了幾步，腳下一軟，倒在了地上。

　鐵頭老猿正在強勢圍觀，看到之後，眼睛差點瞪了出來——這，這是什麼情況？這是怎麼功夫？這這這……這是怎麼做到的？你好像沒用力啊？

　他還沒來得及發問，孫朗就哼了一聲:“我就知道……沒用的東西！死了還這麼放蕩，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言畢就劈出一掌，將想要爬起來的活屍劈成了一堆爛肉。

　……為什麼突然就生起氣來了？你這臉上混雜著失望和釋然的表情是怎麼回事？你剛剛是在期待什麼嗎？

　鐵頭老猿的心中瞬間升起了很多疑問，但還沒等他開口，孫朗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做出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溫和道:“猴兒啊，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問，可是我建議你不要問，你知道為什麼嗎？”

　鐵頭老猿心中一寒，暗中叫糟，只能低眉順眼道:“因為傻的人活得更久？”

　“錯了，錯了。”孫朗的聲音高深莫測，聽不出情感波動，令鐵頭老猿心中七上八下，但是下一瞬間，遊俠突然笑了起來，用手指點了點臉頰，調皮地眨了眨左眼，“因為男孩子總有自己的小秘密喲……”

　“……”

　怎麼辦，好想吐，好想打他，但我就知道這麼做的話肯定會死，怎麼辦呢？

　孫朗表情和善，循循善誘:“你心里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沒關係，要有勇氣，大聲地說出來，我肯定不生氣。”

　我信你才有鬼啊！

　孫朗見鐵頭老猿一副躲躲閃閃的表情，失望地嘆了口氣:“這年頭，給人辦個轉職真難，吐槽役這個職業很棒的喲，能加血，很平衡……你看，只有我一個人唱獨角戲，是很寂寞的事情啊，你稍微學會一點吐槽技能吼不吼啊？”

　可惜鐵頭老猿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寂寞啊……”孫朗聳了聳肩，“算了，戰鬥結束，要摸屍體了。”

　鐵頭老猿正愁不知道如何跟孫朗對話，聞言精神一振，問道:“摸屍體？”

　“是啊。”孫朗走向幾具堆在一起的屍體，蹲了下來，“敵人通常會掉落一些道具，比如說錢啊，裝備啊，經驗球啊之類的東西……嗯，有些怪物還會掉落一些珍稀食材哦，能夠做出s級料理的那種……比如說……”

　他雙手微一用力，一陣血肉分離的崩響，將一隻身體粗壯的大蜈蚣從一具屍體中連皮帶肉地拉了出來，然後向著鐵頭老猿一笑:“我這採集術怎麼樣？ ”

　鐵頭老猿望著這隻巨大的蜈蚣，多節的身體無力地垂下，密集的足肢還在無意識地顫動，他眼中閃過了一絲忌憚和恐懼，後退了一步，顫聲道:“食材？”

　孫朗點了點頭:“用沸水煮上一段時間，讓蜈蚣把毒液毒尿全都吐完，然後去掉頭尾，剝掉外殼，用油炸炸，拌上佐料，十分好了，我聽一臭要飯的說，這麼做很好吃，你去找個鍋，我們倆試試？”

　他一邊說，一邊從另外幾具屍體身上剝出了大蜈蚣，一個個身體巨大，足肢密集，令人望而生畏，鐵頭老猿看得膽戰心驚:“……我們真要吃這個？”

　孫朗翻了個白眼:“好了，現在就不要講笑話了，我又不姓貝。”

　他面不改色地將幾頭血淋淋的蜈蚣擺成了一排，順便用死人的衣服擦了擦手，然後伸出手來，往最邊上那條蜈蚣的腦袋上，輕輕一彈。

　那長蟲的軀體一顫，然後頭部猛然抬起，張開頭部巨大的鉤螯，層層節肢盤旋交錯，用力一彈，整個軀體直接跳了起來，向孫朗的手臂咬去！

　遊俠輕描淡寫地一揮手，一記少先隊員之手刀斬在蜈蚣的背上，將它重重地擊倒在地，摔了個七暈八素。

　蜈蚣一擊不成，似乎感受到了它與孫朗之間巨大的實力差距，立刻飛速地向外竄出數米，然後腹足纏動，迅速挖出了一個土坑，整個身體向下鑽去，似乎想要來個土遁。

　孫朗笑了笑，伸手往地上一拍，數米之外，地面驟然爆裂，小半個身子已經鑽入土中的蜈蚣被炸得飛向了空中。

　遊俠也不去看蜈蚣在空中張牙舞爪的可憐模樣，淡淡道:“攻擊性極強，敵意很重，但確實缺少智慧，仍然是依照本能行動的生靈……被它們控制的屍體也是這樣，它們自己也是這樣……”

　他伸手一敲，叫醒了第二條蜈蚣。

　那蜈蚣醒來之後，雖然下意識地做出了攻擊動作，但下一瞬間，身體一彈，就向外面逃竄，竟然沒有向孫朗發動攻擊。

　遊俠眼前一亮:“這是巧合嗎？”

　他叫醒了第三條蜈蚣，這條蟲子同樣是在醒來之後，就立刻選擇了逃跑。

　“果然不是。”孫朗伸手虛握，竄出三丈遠的蜈蚣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再也無法前進分毫，遊俠目光明亮，自言自語道，“第一條蜈蚣醒來之後，立刻向我發動攻擊，這是生靈的自衛本能，很正常。但第二條和第三條蜈蚣醒來之後，卻選擇了立刻逃跑……它們之前處於昏迷之中，但醒來之後，就獲得了'打不贏，快點跑'的信息……”

　“是它們釋放了某種信息素，還是……”

　遊俠五指連彈，叫醒了第四隻和第五隻蜈蚣。

　之前在收拾那些活死人的時候，孫朗用重手法震暈了死屍體內的飛蜈蚣，令它們陷入了昏迷，好拿來做一些實驗，如今，果然已經有了收穫。

　這院落之內，五隻蜈蚣上天入地，尋求逃生之機會，可惜它們遇到了惡趣味滿滿的追獵者，孫朗蹲在地上，十指連彈，不斷地擊退蜈蚣們一次又一次的逃生行動，布成了天羅地網之勢，將這些能夠寄生人體的恐怖生物死死壓制。

　他的眼神越來越明亮。

　“它們在不斷嘗試新的逃生手段，而不是死腦筋地一條路走到黑，它們甚至在相互配合，不斷制定戰術行動，這已經不是散發信息素所能做到的了……可它們確實沒有神智，沒有主見，只有本能，那麼只有一種可能性了……”孫朗環視左右，搖了搖頭，“可惜精神力量非我所長，否則一定能發現什麼。”

　鐵頭老猿看得滿頭霧水:“您在說什麼？”

　孫朗斜睨他一眼:“在我向你解說之前，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說些什麼？你好像認識這種東西，而且很害怕它們？”

　鐵頭老猿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我認識這種蜈蚣……只不過那時候，它們只是會寄居在飛禽走獸身上，而且軀體很小，只能佔據在小型禽類畜類身上，況且山間的生靈每天都活在獵殺與被獵殺之中，極其機敏警醒，那蜈蚣行動又慢，怎麼會被輕易寄生？再加上這種蜈蚣繁育困難，所以雖然怪異，但也沒什麼……”

　遊俠撇了撇嘴:“但現在它現在已經變成寄生獸那種級別的東西了，不僅體型龐大，而且極其靈敏兇暴，戰鬥力很強，還能寄生在人體上，把死人變成兇殘的殭屍，說不定還能從嘴裡吐出可怕的寄生蟲呢……”

　鐵頭老猿苦笑了一聲:“我也曾經想過，這種蜈蚣能不能寄居在人的身上，如果能的話，該多麼可怕……沒想到這事真的成了現實……”

　“那為什麼會這樣呢？”孫朗摸著下巴，沉吟道，“按照你的描述，這種蜈蚣的生存方式和捕獵手段雖然獵奇而怪異，但因為天敵眾多，自身也弱小，所以並沒有成為禍患。但如今它的生理缺陷已經一一補足，變成了兇暴的獵食者，甚至可以威脅到萬物之靈的生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有什麼頭緒嗎？”

　鐵頭老猿苦笑以對，他害怕震驚都來不及，哪裡會有什麼頭緒？

　“乃衣服，圖森破，姿勢水平有待提高，你們這些封建土著，想像力實在不行啊。”穿越者孫朗表示，這種劇情展開，用腳趾頭猜都能猜出來。

　“肯定是某些個瘋子科學家作死唄……”他攤了攤手，“天行有常，萬物平衡，相生相剋，不會出現完美生物，就算是有，最後也要做天上的星星……這蜈蚣這麼屌，肯定是有人手賤，給它後天調整變異了一下……”

　他笑了笑:“啊……這小小的魯鎮，妖風真大。短時間內魚躍龍門的武者，夜晚妖物橫行的百草園，還有能夠寄生人體、凶狠殘暴的飛蜈蚣。更有趣的是，這三者之間存在著微妙的聯繫，而且共同指向一個方向……大新聞啊。”

　鐵頭老猿聽得稀里糊塗，但總算還是把握住了問題的重點:“那您剛剛研究這些蜈蚣，發現了什麼？”

　“我們之前在百草園遇到了一隻飛蜈蚣，寄居在一個老和尚的身上，會騙人，會說謊，而且可以控制人體生理機能正常運行，與常人無異，但這些蜈蚣，卻蠢得要命，只是普通的蟲獸之類，所以我有了一個猜測……這蜈蚣之中，是不是也分有社會階級，高等的飛蜈蚣，有自己的智慧和主意……”

　他向邊上走了幾步，指向大堂的方向，趙四老爺的屍體趴在了那裡:“此為發現之二。整個府邸之中，所有人的身體都被掏空，脊椎被飛蜈蚣所吞噬，成為了渴望血肉的活屍，但偏偏趙老太爺的脊柱卻被掏空，這是為什麼？”

　鐵頭老猿沉吟道:“您是說，趙老四體內的那條飛蜈蚣，是有智慧的？”

　“極有可能，但也可能是兇手在故佈疑陣……”孫朗淡淡道，“不久之前，我尋了個由頭，將趙老四打了一頓，暗中檢查了一下他的脊椎，沒有發現問題，而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沒有問題，反而是最可怕的問題……”

“因為這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兇手是故意挖掉了趙老四的脊椎，目的雖然不明，但肯定是想誤導我……”孫朗眼神閃爍，幽幽道，“而第二種可能性才是最可怕的……這說明寄居在人體的飛蜈蚣，似乎有辦法改變形體，將自己偽裝成脊椎的形態，讓人檢查不出異常……”

　他抬起頭來，霧氣散去，但陽光卻不溫暖，天空陰沉，似乎要下雨，似乎醞釀著即將到來的恐怖風暴。

　謝阿貴，孔仲吾，農夫，單四嫂，甚至是……

　你們，真的還是你們自己嗎？誰知道？

　還有，趙四老爺這邊的一家老小，全都被飛蜈蚣佔據脊椎，屍體的背後沒有傷痕，這說明寄生不是在最近發生，也不是成年蜈蚣外力強行寄生，而是從幼蟲階段就開始的潛伏……那麼問題來了，這樣的情況，還有多少例？

　是誰在控制和操作這一切？

　他的腦海之中，瞬間閃過了一個身影，百草園中，巧笑言兮。

　這時，鐵頭老猿似乎想起一事，猛然拍了拍大腿:“我記得想要為難主人你的，除了這趙老四之外，還有何家家主何春來吧！我們快點去何府，說不定還來得及！”

　孫朗搖了搖頭，冷然道:“來不及，你今早來找我麻煩，兇手趁我出去對付你的時候，悄然帶走了孔謝等人，我們想到了問題的關竅，先去找了趙老四，結果遇到了這種事情——殺人兇手都有時間將這些人掏空內臟佈置成這種模樣，你以為會沒時間做掉何春來嗎？”

　確實如此……鐵頭老猿點了點頭:“那我們……”

　遊俠目光如電，斷然道:“不能被她牽著鼻子走！想套路老子，她還差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