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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男妃[穿越]》第177章
第41章:偷聲木蘭花

江玉樹再次回到東齊城。

守城將領熱情的和江玉樹打招呼。「公子,你的嗓子——」

江玉樹隻微微頷首點頭沒有回應。望著溫和清恬的元妃,守城小哥總算把『啞了』一詞憋回了肚子。

與其說是不敢,倒不如說是於心不忍。

印象中更多的是這個公子的蕭音奏的很好聽。能讓人哭,可現在他卻一言不發,隻微微頷首一笑,那般好聽的聲音大抵以後是再難聽到了。

沒有人看到江玉樹失血的唇瓣下一瞬間的輕咬隱忍,蒼白的臉已經見不到變化。短暫的沉默後,他溫潤有力一笑,示意他的關心他收下了。旋即摸索著拉過守城將領的手,在他手裏劃下一句話。

——多謝將軍關心。清玉隻是喉疾復發而已。將軍也知清玉練習簫曲需要氣息更叠。還請將軍勿念。

話鋒一轉。

——請問將軍,清玉帶回來的『天蘭竹葵』可有給陛下煎服,這味藥引尤爲重要。皇城那邊消息如何?

「回稟元妃,陛下已經服用藥引。至今仍在昏睡。皇城那邊賀千丈賀國師正在領兵過來接駕。」

江玉樹摸了摸手裏的玉簫,微微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玉簫一道碧玉色綵帶過。

繁煙閣血衛利索出來,單膝跪下:「屬下在!」

江玉樹拿過他的手。

——你可是叫『海雪』?

「是。」

——我受傷氣息不穩,勞煩你牽我去陛下帳中。

海雪一怔。

以江玉樹倔強的個性,就算他受傷,傲然的他也不會讓人牽著進帳的,就算讓人牽他進帳,那也是他身邊最可靠的人。

——發生何事?江玉樹微微側身凝定他,依然是清亮的眸子,如玉的清恬。

「是。屬下這就去做。」心裏雖有想法,可他還是沒有反抗的牽著江玉樹。

這是他第一次離他這麽近,繁煙閣閣主那麽傲然的一個人。海雪忽然發現江玉樹的手緊緊攥住玉簫,肩頭抖動起伏的厲害,步子虛浮飄忽,好似風一吹就倒。

公子在……發抖?

總覺得閣主回來就變了。

牽著江玉樹,海雪心裏想法一堆。

昨夜在紫竹山得到十八聯盟信號,煙花竄,蕭音召喚。閣中人紛紛趕到紫竹山,卻看見溫和的他踉蹌著步子倚靠在一棵竹子上,胸口一劍流的血那身紅衣都遮掩不住。他隻靜靜的捂著胸口,一言不發的靜候他們。

那個紅衣妖嬈的男子沒有看任何人,隻是緊緊盯住自己的玉簫,一遍又一遍摸索。

然後所有人都發現,他們的閣主啞了,那清脆的聲音在漫天飛雪中一點也無。隻有他嘴角若有若無的笑。

他解釋說是風雪感染,喉疾發作。

他們沒有質疑——繁煙閣的人隻用聽從命令,完成任務即可。

可現在的公子卻給他們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他的笑容中好像有痛,有心酸。

更多的是疲倦。

他像一個被詛咒的人,尋不到一絲光明。

他像以前眼瞎時一樣,喜歡待在有陽光的地方。以前的江玉樹雖說喜歡陽光,但現在更喜歡和光有關的一切。

有時在陽光下一站就是一天,甚至在夜晚間也喜歡點燈,一點就是一夜。

一有風吹草動就會驚醒,然後呆呆的盯著燭火發呆,他也還是笑,隻是笑容好淒涼。

半夜中,也會聽到他一聲又一聲的悶咳,那是竭力壓低聲音的隱忍,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輕輕的喘息咳嗽。

臉色也是一天比一天蒼白,有時海雪感覺風一吹閣主就會消失一樣。

胡思亂想間,海雪已經把江玉樹牽到趙毅風的帥帳前。

海雪收斂心神,躬身:「閣主,到了。」

江玉樹輕輕頷首,示意他知道了。

見江玉樹不說話,也不在手心中劃話語,海雪不知下一步該怎麽辦:是將閣主牽進去呢,還是自己躬身離去。

有些爲難。

不過以江玉樹傲然的個性,應該會自己進去吧。

——海雪,牽我進帳。江玉樹神色溫和。

「是。」海雪撩起簾子,將江玉樹牽進帥帳。

在泓玉帝床榻不遠處站定,江玉樹示意他鬆手玉簫,大步向前走去,每走一步他的氣息就虛一份。海雪好似看到了真相。

隱約中,他好似知道了江玉樹瞞著他的事。

看著一臉鎮定穩步向前的江玉樹,他隻是淡淡的笑著,絲毫看不出任何端倪。

海雪有些呆怔:「閣主?」

江玉樹輕闔眼眸,咬牙向前走去,不發聲,也不能發聲。

腳上忽然被什麽東西阻隔,江玉樹一驚,到地方了?手有些不由自主的向前摸索,卻又怕人知道,倏地一下收回。

停了一會兒,他小心翼翼向前邁步,心裏思量著泓玉帝的床榻位置。

在腳下的感知和心裏的測量大緻精準後,他依著泓玉帝床榻坐下。

然後他緊緊握住玉簫,用力的,死死的。彷彿是在改變自己的命運。

——海雪,他是在這裏嗎?江玉樹的手慢慢摸索找尋。

隻這一個動作。

海雪已經明了,緊握他修長的手指。

他是在這裏嗎?……

海雪想笑,又想哭!

他在你面前,他很好啊,深睡著呢。

閣主你怎麽會問這樣的問題?

見瞞不住了,江玉樹淡薄了偽裝,靜靜在他手裏寫下:

——海雪,請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他。也不要告訴任何人。

海雪『咚』的跪在地上,哽咽道:「公子……屬下……做不到……」那是瀕臨絕望的淒慘嗚咽。

江玉樹收回凝定在玉簫上的眸光,儘量摸索著床榻上的物事,冰冷的觸感讓他不由的手一縮。

纖細的手指慢慢遊走。

他的輪廓依舊這麽熟悉,手、肩膀、脖子、鎖骨……終於手摸到了他的臉。

細細的摸索,深深的銘刻。

劍眉,睫毛、鼻樑、唇……這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他,早已在自己內心深處生根發芽,既是飛灰湮滅。

江玉樹終於知道。

人的一生真的很短,有的記憶會隨風散去,有的磨難會忘卻,可有的人,那是骨血相容後的刻骨銘心,值得一生一世鐫刻。

——海雪,你說人來世間是爲了什麽?

海雪擡頭,看見面前的公子溫和從容,波瀾不驚。

——「人來世間是爲了體會生離死別,人事悲歡,陰晴圓缺。經歷貪、嗔、癡、恨、愛、惡、欲。求一個悟字,得一個解脫。隻有這樣才算圓滿。」

有的人來人事間不是爲了名。不是爲利,隻是爲了一份歷練,參透內心執著,體會人事心酸。求一份內心最真實的感覺,用心愛一個人……罷了。

一向馴服的海雪忽然來了勇氣,低聲道:「可像公子這般把人間的罪都受了才能愛上一個人,這是不是太辛苦了些。如果是這樣,海雪寧願不要。」

江玉樹微微一笑。靈動的眸子倒映著波光粼粼。

——所以說,你們都不懂。其實,我也不懂,隻是經歷後才知。

海雪低垂了頭,木木不語,也不去看他。

——如果你一開始不懂愛,在有一天你遇到一個人一直守護在你身邊,值得你用盡一生去護全,爲他拋棄一切,那麽這個人或許就是你的良人。

這個一直隸屬江湖的青年眼中一片茫然:「可是既然那麽難,爲何還要相愛?陛下和公子經歷了太多苦痛。這才在一起,可是又遇到現在的情境。海雪心裏替公子不值。」

江玉樹深深深呼一口氣,笑的溫暖和煦。

——縱使難,這也在一起了,不是嗎?即使痛,可也還是愛了……這才是真愛啊。

海雪不懂,不懂爲何江玉樹會愛上趙毅風,不懂他爲何會給他生兒育女,不懂他爲何會爲他拋家棄國,不懂他爲何不在乎世俗眼光,他不懂不懂不懂……

這樣溫和從容,堅毅不屈的男子爲何想得到一段愛戀這麽難?

過了一道山,又來一道檻。(因爲我是後媽啊)

無數的磨難和挫折。

無數的痛處和曲折。

兩人因爲『美人煞』糾纏在一起,不知道這是幸運還是不幸……

「閣主。」海雪擦了擦眼淚,維持語氣平穩。「公子可否想過,若是陛下知道公子爲他犧牲至此,他會如何想?公子不能說話,眼睛又看不見,您讓陛下如何辦?這讓他生不如死啊。」

坐在床榻上的江玉樹身形一顫,旋即恢復如常。

——清玉不會讓他知道的。

海雪大驚:「這如何瞞的住?」

「公子是想離開嗎?」

江玉樹一抖,笑容有些端不住。

——我已經是他的妃,是他的人,這天下都是他的,我又如何離開?又能去往何處?江玉樹沒有家,沒有國,隻有……一個他,也……隻剩一個他。

——再說他也不會輕易放我離去。隻能瞞著。

海雪不解:「可陛下終究會發現的,公子如何掩飾。這眼睛還好說,可公子的嗓子?」

其餘四國在觀望,文武朝臣在倚仗。過不了多久。國師賀千丈帶兵過來——眾目睽睽下,您如何瞞的住?就算瞞過了眼睛這一關,可這嗓子呢?人不能一輩子喉疾不說話吧……

「可公子這樣瞞著不累嗎?」

江玉樹微嘆一口氣。

——累啊,如何不累。可是隻要他不痛苦安好就行,畢竟他是我的夫君啊。

江玉樹朝他微微一笑。

——海雪,至今隻有你一個知道我已經失明是否?目前他人都不知曉。今後也不會有人知道。

淡淡的凜冽將江玉樹清和的氣韻掩埋。

——江玉樹即使瞎了,啞了。依舊是趙毅風的元妃,依舊是名動天下的清玉公子!

他緊緊握住玉簫,似乎山河已在他手。

——海雪,助我。這一次決不能讓他知道我已經瞎了,我怕他會萬念俱灰,也怕他會成魔。

海雪來回一週,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給他報著各處的距離。

從帥帳到到泓玉帝床榻八尺七寸。出了帥帳向右走三裏是議事大廳,進入議事廳向前走十寸,是處理奏摺的案幾。在案幾左側兩寸有一盆公子最愛的櫻花。在右側偏一寸有個一花瓶,那是公子以前畫的畫像。裏面有很多公子逝去的親人。

江玉樹高坐正堂,身前的案幾擺放的整齊,像極了他當初眼瞎在東齊處理政事一樣,也像他竭力處理北璃政務的樣子。

泓玉帝久久不醒來。江玉樹身爲陛下元妃當仁不讓的接管舉國事物。目前,他是姜國的支柱,也是兩國的霸主!

「公子,這是東桑傳來的戰報。」前線都督傳來消息。海雪一早接過。

江玉樹低頭扣著手裏的玉簫。微微頷首,示意海雪念。

「是。」海雪壓下擔憂神色。「據探子來報,東桑研製出新的火絨澆築,用來提升投火石時火石的燃燒速度。更煉出了一種名爲桐油的提煉物。」

江玉樹嘴角一絲冷笑弧度。

——有本事!

「東桑已經下定這些桐油乃是國家機密,不宜外瀉消息。東桑已經招令上等提煉師傅前去看管。境內消息封鎖。繁煙閣消息探不到。」

江玉樹皺眉,旋即起身踱步。

——清玉沒有猜錯,這桐油易燃,密切關注,不得有誤。有新消息立刻上報。

「是。」前線上報的都督剛走,後腳守衛就來報,「公子,賀先生來了。」

『咯噔』一聲,江玉樹心一空:來了……終於還是來了。能瞞多久?

回頭,卻見江玉樹清雅一笑,輕輕將手裏的茶盞放下,姿勢一氣呵成。不偏不穩,水面如初平靜。

海雪知道,江玉樹胸口還有一劍,那是他所有力氣的虛耗。他也知道江玉樹做這個動作是多麽難。

不知道他是如何忍住胸口那一劍的疼痛的?也不知那傷口好了沒?

江玉樹輕輕回轉了頭,在室內踱步緩行。當他溫和的眸光看過來時,海雪那一刻真的以爲他沒有瞎。

微微一笑,起身示意。

——各位隨清玉出門迎接賀先生。

說完,穩步不差的出來帥帳大門。

伸手輕輕感受,陽光應該是暖的,可自己卻再也看不到了。江玉樹靜立在陽光中,接受陽光洗禮。

這個黑暗的世界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是也是殘忍到不能再殘忍的,因爲裏面全是黑暗!

當江玉樹淡然從容的在人群中走過時,海雪幾乎不敢想像這樣的人是瞎子,完全沒有一絲跡象。

當海雪看著文武百官緊隨其後走出議事廳時,一股無可奈何和心酸將這個年輕的江湖青年包裹。

公子,以前還有陛下做你的眼睛,現在你隻能靠自己。沒了陛下,現在舉國都看著你,倚靠著你,你這斑駁的身軀,又該向誰倚靠?

「臣賀千丈見過元妃。元妃安好!」

江玉樹微微一笑,循聲聽去。伸手扶起賀千丈,在他手心中劃下一句。

——多日不見國師,國師依舊瀟灑不羈。皇城一事有勞國師,辛苦國師不願千裏跋涉而來。不知清玉孩子可還安好?

江玉樹是他們的元妃,於國有功,與社稷有功,顯然沒有人敢置喙握有半方雲璽的元妃。這可是陛下的妻,握有一半生殺大權的人,半個姜國國主。

賀千丈看著江玉樹在手心裏劃下的字句,心下大驚:「公子,你的嗓子?」

似是料到賀千丈的反應,江玉樹淡淡一笑。

——國師擔憂。清玉隻是喉疾發作。休養些時日就好。

賀千丈有些不信的看著他:「真是這般?」

江玉樹微微頷首。

——清玉如何敢誆騙先生?隻是不知皇城可好?孩子……

賀千丈淡定了眉目,笑道:「皇城一切安好。公子與陛下孩子安好。」

謝易牙欣喜激動的站在人群中,心下害怕,靜聲不語。這次是央求了好久賀千丈,賀千丈才同意帶他過來。沒有在皇宮好好呆著,也沒有照顧好他的小師弟(包子),隻想著看江玉樹一眼,這次很乖巧的沒有撲到江玉樹懷裏。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江玉樹不但沒有責怪,反而話都沒有說。

細細打量,卻發現江玉樹的眸光盡在賀千丈身上。

賀千丈忽然想起了什麽:「公子,謝易牙很是想您,賀某人拗不過他撒潑耍橫,就把他帶到這裏。公子不會責怪賀某人吧?」

謝易牙?他怎麽來了軍中,這些年戰火硝煙不斷,他來這隻怕命都保不住,更何況因爲自己的一切坎坷。

他學醫埋沒了童年,喪失了很多童年的歡樂,沒有朋友,沒有家人,沒有玩伴,什麽都沒有,也是浮萍飄零的一個人。

如今,好不容易皇宮安穩下來,他怎麽可以再次捲入戰火,這不應該是他的生活中該有的。

江玉樹臉色忽的一沉。

謝易牙激動的跳出來,抓住他的水袖,撒潑耍橫,孩子氣般的哼哼:「公子,你都不和易牙說話,隻顧著和賀叔叔見禮。公子都不看易牙,公子不想易牙嗎?易牙很想你呢~~~最近又學了新的醫術,落叔還誇易牙聰明呢。

還有公子囑咐學的簫曲,易牙學的很認真呢。隻是現在有幾處不會,還等著公子親自示範給易牙解惑。陛下請的夫子很好,易牙有認真在學騎射駕馭,爭取保護公子。還有啊,小師弟在宮中很好,易牙很喜歡他,他都會喊公子名諱了。不過宮裏待著好孤單,易牙……易牙……一個人怕……怕公子有個好歹~~~」

江玉樹眼眸微動,身子愣在原地,這連珠炮似的話,他該怎麽回,又該如何告訴他他又看不見了。自己心肺受損,內傷積聚,如何抽氣指點他玉簫吹奏,他知道後隻怕他心裏會更加難受,強迫自己學醫,一生束縛在愧疚和自責中。

唇起唇闔,終究一字也無 ,江玉樹的臉上有著落寞和無可奈何。

手指在賀千丈手心劃過。賀千丈明了,看著謝易牙淡淡道:「公子再三叮囑你好好呆在宮裏,你把他的話當做不存在嗎?」

賀千丈的神色足以把謝易牙震住。謝易牙隻覺得心一緊,一個念頭湧上頭,那就是——公子生氣了。

謝易牙甜甜發聲:「公子,易牙也隻是很想你,在皇宮易牙很乖的~~~~」

賀千丈轉達:「賀叔叔和公子有要是相商。海雪!把謝易牙送回皇宮,不得出宮半步。」他緊盯著謝易牙,面色凝重:「小鬼,你最好不好讓公子分心,在皇宮乖乖的,否則你賀叔叔讓大魚吃了你去!來人,把小鬼送走!」

靜候一邊的海雪拱手一禮:「是。國師。」旋即把謝易牙往肩上一扛,利落往外走去。

「公子,易牙才來,很辛苦的~~您別把易牙送回去啊~~易牙想陪陪你,給你治傷啊~~師父!公子~~師父~~師父~~」謝易牙喊的可憐,海雪不爲所動,徑直向前走去。

從始至終江玉樹都沒有看他,也沒有喊他『易牙』,更沒有說哄他的話『易牙乖』。謝易牙很聽他的話,隻一句他都會很乖,可現在自己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連摸摸他的頭都不能,說話奏蕭更是艱難。

我該如何給你一個美滿幸福的童年?

易牙,你會理解嗎?

身邊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心裏隻冒出一句話:公子對待孩子真是嚴苛。

江玉樹循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淡淡的看了一眼。

賀千丈立馬低頭,恭敬答:「公子選擇,我等俗人參不明白。」

「叔叔,你個壞人,你是壞人!你放我下來,我是沒有武功,可我會銀針,我用藥讓你大睡三天三夜!」

「我不要回皇宮,我想和公子在一起~~我要見定王,見壞皇帝~~」

海雪像一座機器糾正他:「是陛下,是聖上!」

「差不離!」謝易牙忍不住大哭起來:「公子不愛易牙了……以前還讓易牙抱,現在話都不和易牙說,不看易牙也就罷了,他不理易牙,不喊易牙了……他竟然要把易牙關到皇宮那個冰冷的籠子裏……」

「我就知道……公子有了孩子……有了師弟……對易牙偏心!公子你偏心!!!」

尖脆的聲音在空中飄蕩,聲聲入耳,響徹雲霄。

海雪一掌劈向謝易牙脖間,依舊爲時已晚,這話還是被江玉樹和在場眾人聽的一字不落!

一股腥甜直達喉間,江玉樹嚥了咽,將那抹腥甜壓下,換來的是琵琶骨處鑽心的疼。胸口那一劍的血氣翻湧不定。那抹腥甜壓抑不住,終是直衝口中,江玉樹咬牙回轉了身,伸手捂上雙唇,擦掉嘴角流溢的紅。

眾人都噤聲不語,淡然無事。

江玉樹長身玉立,負手背對眾人,賀千丈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隻是覺得,他的背影好單薄,也好孤單和疲累。

暈過去的謝易牙最後意識中存留的是海雪語重心長的話語:「公子還是以前的公子,你會明白的。回皇宮好好照顧小師弟。」

「他所做的一起都是爲你好。你長大了就懂了。——易牙,你要盡快長大。」

謝易牙想竭力睜眼,想看清海雪話裏潛藏的表情。可脖間疼痛積聚,瞬間暈倒過去。

馬車,遠走,連帶著一顆疑惑的心。

多年後,成爲『醫無常』,『蕭一絕』的謝易牙回想此事,總會忍不住哀嘆一聲。

在不經意間他傷害了愛他最深的人。嗓音剔透的清雅公子那時是多麽想說一句『易牙乖』,也多麽想給自己指點玉簫指法。

如果那一刻可以重來,他一定乖乖的,把能學的文學和武藝都學了,讓他開心。而不是像如今這般,拿著熟悉的紫玉蕭睹目思人。

他做到了讓他的清雅公子引以爲傲,可轉身回首間,那溫和的笑和淡淡的寵溺已不再身邊。

幸好,還有他的孩子讓他用盡一生力氣去呵護與寵愛。

可,那人不是他。

再如何像的人,也不能彌補曾經傷害他時的愧疚和自責。

將情感寄託在另一個人身上大抵是活著的人給自己最好的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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