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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男妃[穿越]》第172章
第36章:明月棹孤舟

(十二)

姜國玉歷二年,二月十四,姜國西南邊境上佳城雅瀾郡。

天空湛藍,櫻花嬌豔,雖有日光傾灑,櫻國也是一年四季如春的國家,卻還是有淡淡寒意。

雖如此,街市上的叫賣聲依舊不絕於耳。

這條街市是東桑和雅瀾郡的往來貿易重要的商路,因爲東桑長期以來持中立態度,鮮少參與戰爭。長久的和平和休養生息緻使這條大路發展成爲貿易大道,也帶動了櫻國的商貿發展。

來人熙熙攘攘,街市熱鬧非凡。人如車水馬如龍,一切都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雅瀾郡是姜國版圖一個特殊所在,他屬於北璃,也依附姜國,但是其內部勢力卻是被前北璃的舊部大臣掌控。

那些前朝北璃貴族不承認趙毅風是兩國霸主,也不承認趙毅風的正統地位,堅持認爲江玉樹才是北璃的繼承人,不該屈從趙毅風。

也有人支持北璃前太子第五赤眉爲光復北璃的最佳人選,一時之間,認爲第五赤眉和第五赤玉應該擔負起光復北璃的官員分爲兩派,所以雅瀾郡雖是姜國國土,卻實實在在是無人管的地方。

可在今日,這一切的爭端終於結束。

當一身銀盔鐵甲的官員騎著大馬走過來時,並沒有多少人注意。路人好奇的看著那馬上英俊威武的漢子,甚至對那坐下的戰馬羨慕不已。

年輕的東桑騎兵在馬上露出一抹殘酷而又奸猾的笑意,冷冷看著馬上仰視自己的姜國子民,像看一群可憐蟲。

他昂著脖子,傲然的坐在馬上,挺直脊背姿態高傲的向前進。

這時,一個小孩子笑嘻嘻的善意提醒:「叔叔,不能再向前走了,在向前走過界了。」

那騎兵面有諷刺的笑中透著一抹殘酷,伸手一鞭子將無辜的孩子打到在地。「過界?」在周邊人的吃驚目光中,騎兵一揮馬鞭,戰馬前蹄蕩起一陣煙塵,風一般大刀衝過了柵欄,越過界限。

說時遲,那時快!

望著騎兵不顧一切背影,櫻國子民簡直不能相信這一切竟然會發生。

隨後的一幕更是石破天驚!遙遙傳來的轟轟聲從遙遠的街道另一端傳來,繪著白蓮花的黑色旗幟從東桑境內一直蔓延到姜國的雅瀾郡,在這面旗幟的指引下。

上千朵白蓮花的旗幟在空中飄起,這也預示著東桑的軍隊一隊一隊的出現。他們想爆發的火山一樣,將姜國邊界淹沒。如雷般的聲音在這片土地上激盪:「東桑萬歲!東桑帝國萬歲!萬歲!」

東桑士兵搖動白蓮花的大旗,嘶吼著,瘋狂叫喊著。大步向前,勢如破竹。戰馬嘶鳴,騎兵的鎧甲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亮光,披風鬥篷隨風輕舞,像展翅的鯤鵬,隻等利爪一勾,獵物到手。

姜國子民無可奈何的看著這一切在眼前上演,眼睜睜的看著東桑軍隊霸佔了雅瀾郡,佔領了這片一生值得眷戀的故土。

雅瀾郡的櫻花殘敗了,被滿目黑色旗幟上的白蓮花佔領,遠遠望去黑與白的交織對比的宛如喪葬現場。

養兵多時,中立多年的東桑帝國終於崛起,露出了內在的醜惡嘴臉!

天變了!

姜國285年,玉歷二年,二月十四清晨,東桑大軍突然對姜國西南邊境發動大規模戰爭和入侵。並且迅速佔領雅瀾郡,沒遇到任何有抵抗,一切順利進行,身爲他瀾郡的櫻國官員臣服賣主求榮,前北璃太子第五赤眉趁亂逃走,生死下落不明。

聽著兵部尚書上報的消息,乾元殿上朝臣個個面色凝重。尤其是西南邊陲的官員更是低著頭,不置一話。

泓玉帝眸光灼灼的看向下方,龍袍下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叩龍椅扶手,天威難測:「各位有話當講。盡可暢所欲言。」

依照東桑的說法:他們隻是爲了開通貿易通道,加大與姜國的友好發展。隻收歸一個雅瀾郡足矣,絕不動別的心思。再說雅瀾郡對姜國也無甚作用,隻是一個邊陲小郡,可有可無,更重要的是這郡中存在著一群不服泓玉帝的朝臣,一旦收歸,再也沒有人說要光復北璃的話。

意思不言而喻:這個郡我東桑給你收了,幫你管理,反正姜國版圖已經是兩國合併之勢。少一點半點也無關痛癢。這姜國要感謝我們啊,我們東桑可是做了大好事!

朝臣面面相覰,泓玉帝波瀾不驚,看不出一點表情。這事說小也小,就是一點國土的事,說也大,畢竟國土被人佔了,這有關面子問題。

其實這事的關鍵還是看泓玉帝怎麽處理。按照現今國家局面分析——

東桑來勢洶洶,主動來犯,兵強馬壯。而姜國剛剛經歷北璃一場大戰,收歸兩國,國內百廢待興,東桑最先發兵,還有玄真南燕結盟,天倭將邊境戰線推進,這一切都在威脅著姜國的統治。

此刻國內人困馬乏,一切都未有走上正軌,光復北璃的禍端之人潛在暗處欲行不軌。此刻實在是不易發生衝突。

姜國心有顧忌,一旦開打,剛剛穩定下來的兩國局面必定動盪不安,縱使是大國,可也經不住反覆作戰。至於邊界的衝突忍一時又何妨?待國內穩固,開打收歸東桑指日可待。總而言之,一個小小的雅瀾郡姜國還是舍的起的。

「實在想不到覆滅了天傾,各位的鬥志倒是消退了!」大老粗的西門日天拍案大吼:「格老子的,東桑算什麽東西!敢欺負道我們頭上,這不是擺明沒把薑國百萬男人當回事嗎!」

姜國老將秦齊慌忙勸停:「西門你別急,軍國大事不比上陣殺敵,需要從長計議,慢慢來。當初老夫在天傾朝堂可是親眼見到一件戰事的商議和最終的決定要經過各部來商討。分析利弊,計算損失,征戰利還是不利,再由皇上定奪,兵部帶兵。這些事下來每個十天半個月,一時半會難以決斷。西門將軍心急了。」

「正是因爲如此,天傾無數良將有將才不能顯,隻顧著朝堂爭論。好好的才能都埋沒了。要不是爾等不知居安思危,如何被吾輩佔了江山。」西門日天咬牙格格響:「東桑都已經打上門了,不打回去其餘他國如何看我等,都以爲我姜國軟弱好欺!」

「甚好!」伴隨著一道拍案聲,大殿霎時間鴉雀無聲。此時長身玉立的,不是旁人,正是泓玉帝趙毅風。

他氣勢陰鬱,眸光銳利,眼神如火:「西南雅瀾郡是朕姜國國土,一分都不能少,一分也不能讓——這點不容置喙,也容不得他人經手!姜國與櫻國的事,內部自己解決,而爾等再低頭退卻不是明擺著告訴東桑姜國好欺負,如此定會失去民心。東桑會越來越猖狂,朕若此時讓步,來日這皇宮就是他宗政毅的了!」毫不退讓的霸氣之語:「犯我國土者,雖遠必誅!朕的姜國子民不容許他人欺負一份一豪!」

所有人都看到高坐上那人顛覆天下睥睨眾生的霸氣之語,更感受到了他的雷厲風行。武將們熱血澎湃,情緒高昂:「我等得令!!」

玉歷二年,二月十七,姜國派使臣與東桑使臣會晤,想東桑發出最後通牒:「請貴國使臣轉告貴國帝君,如東桑十日之內不撤兵,姜國權當貴國故意挑釁,有意爲之。到時兩國唯有刀兵相見!」

霎時間,這些話從姜國朝堂傳出,並迅速傳到了南燕,傳到了玄真,傳到了天倭,也傳到了東桑皇都,更傳到了整個大陸!

泓玉帝態度之強硬,一時聲威無兩,其餘四國皆大驚失色!

(十三)

「玉樹,你爲何還不醒呢?」修長的手指輕撫過榻上人如玉的側臉。玄衣男子的聲音的退卻了冷硬的溫柔:「玉樹,你再不醒,趙毅風就要走了呢……」

凝定床榻上靜靜沉睡的紅衣男子。溫潤謙讓,機關算計的清玉公子,在此時睏倦沉睡的沒有絲毫防備。像孩子般純粹真實。

江玉樹清俊容顏上泛著一絲紅,嘴唇水潤清淡,眉間三點永難消退的櫻紅是他生命力的彰顯,那般妖嬈,那般璀璨,像極了他身上的紅衣。

自懷孕以來,他總是睡的時辰居多,白日有四個時辰(八個小時)都在深睡,沒有半點將要醒來的徵兆。月份越大,他身上腫的也越厲害,單薄的身子一點豐腴的弧度都沒有,明明也吃了些,可不知爲何清減的厲害。

雖有宮人們悉心照顧,隻等他醒來自己多走動走動,也有助於腹中孩子,但……

「玉樹,你還要睡多久?」

到了晚間,剛商議完軍情的泓玉帝就聽到落雲殿的宮人來說:「公子醒了。」

「那玉樹,可是能走了?身上腫的還是那麽厲害嗎?」

趙毅風問這個問題時既擔憂又害怕,既緊張又不安。他真擔心這個孩子會消耗掉江玉樹所有的生命力。若是孩子有個好歹,這樣傲然的人如何面對失去的苦痛。

見宮人不語,趙毅風也不問了,一個疾步就向落雲殿去。

衝進殿中正看見江玉樹慢慢從床榻上下來。他雖眼眸清亮,可神色卻還是有些凝重和疲憊。

將手撐到後腰,江玉樹扶著腰肢從榻上下來,樣子顯的有些吃力。

趙毅風心中慶幸感激:他還安好,一切安好。

無人知道,江玉樹有孕的每一天,他都擔驚受怕。怕過去的噩夢重演,也怕他有個好歹。

誰知他穿靴子的力道不穩,一個踉蹌,整個人直直向前撲去!

倏地,自己進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生死攸關之際,趙毅風扶住孕中難行的他。

江玉樹呆怔片刻,旋即微微一笑,手上使力,接著他有力的臂膀站了起來。

泓玉帝心來冷汗直冒,將才的情形著實駭人,一個不小心他和孩子恐怕都不保。

凝定他,輕輕道:「你不放便,我扶著你走走。」

一隻手搭上他的臂彎,另一隻手與他手相扣,兩人竟莫名的有些緊張。

江玉樹竭力撐起了身子,感到身邊人身體微微緊繃,忽而擡頭衝他微微一笑。那笑中透出的淡定從容像春風一般撫慰人心。

趙毅風安心不少,卻莫名有淡淡的疼痛圍繞在心。

現在的江玉樹就像一枝迎風的幽蘭,默默孕育著生命,接受風雨的洗禮。努力著,竭力著,盡力著,讓自己小心翼翼,保全腹中的孩子。

我的清玉公子……

趙毅風多麽希望這十月孕育生命的歷程早些過去,這樣就可以看見你溫暖清淺的笑容。而不是你每日倦怠不堪的側顏。

多麽希望這苦痛能少折磨一分,渴望有一天,你我還有孩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更想和你一起揚鞭策馬,共看人世繁華——

但是——

玉歷二年,二月二十七,東桑態度強硬,拒不退兵雅瀾郡。

同年三月初二,姜國向東桑宣戰,百萬大軍準備就緒,準備出征。

江玉樹雖然睡的時間多,整個人也是暈暈乎乎,但還是竭力保持著一份清醒,女子懷孕猶艱難,何況單薄越發清減的他。

能有這份不同於常人的性情和堅毅已經實屬難得。

江玉樹靜靜的看著他。平靜而淡然:「你要走?」

趙毅風眼有不捨的頷首:「是啊,這就要走了。」

江玉樹低聲道:「爲何?」

趙毅風眸光炙熱的看著他,眼神溫柔輕暖:「我答應過你要好好守護你心中的那一抹櫻紅。」隻輕輕一話,江玉樹已然懂得,定是櫻國有危險,戰亂又起。

江玉樹輕輕一笑,清雅脫俗。溫和的笑容中藏著深深的不捨和眷念。也有一份愧疚和心痛。

手中是他粗大手掌傳來的溫暖。隻要稍稍一扯,所有的回憶畫面都將在眼前出現。

趙毅風緊盯著他,在他耳邊堅定說:「我答應過你會守護好那片櫻紅,就一定會做到。」

玉樹,你可知?這盛世乾坤都是因爲你,這國泰民安都是因爲你,這國富民強都是因爲你,因爲趙毅風答應給你一個家,屬於我們的家怎麽能被他人佔有?

君子一諾,此生必踐!

隻是這次,你不能和我在一起了。

傲世天下的路你已經陪我走到了終點,剩下的路或許就是我一個人獨自面對。

江玉樹輕揉了揉有些浮腫的腿,勉力站起,一手托著腰,向殿外走去。

趙毅風淡淡一笑,在他耳邊叮囑:「我離開的日子中,你要當心身子,知道你累睡的時辰多,但有空閒還是多出來走走。這樣也會好受些。孩子要是鬧你,待出生後我來親自管教。」

他拉住他的手,將他扶出落雲殿外。

這雙持玉簫,奏盡天下蕭音的手此刻就在自己手中,冰涼柔軟,修長秀美。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人世間最美好的承諾,他們走的好生辛苦。

這一生的情與義,這一世的坎坷艱辛,在此刻鐫刻成誓言。

要是能一輩子和他執手相伴該多好……

就是短短出落雲殿的門,趙毅風覺得彷彿和江玉樹走了一生一世。

而他還渴望和他一直走下去,走遍山高水長,走過天涯海角。

可是路終有盡頭——

趙毅風轉頭看著他,輕輕道:「就到這吧,當初是我看著玉樹離開,這次就勞煩玉樹送我一次。」

說完,他鬆開他的手。

轉身,從他身側離去。

驀然回首,深情而眷念的眸光。

江玉樹靜立高階上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酸楚和悲慼蔓延,每一次分別或許就是永終,餘生還有多長?

古來征戰幾人回?

征戰非死即傷,他能否安好?

他傲然的背影漸行漸遠,玄黑披風在風中漾開淒絕的弧度。

一如那些年的戰爭歲月,看不到他離去時的背影,現在才知他離去的背影這般蕭瑟單薄。

「趙毅風!——」

身後傳來一聲輕喚,淺淺的,軟軟的聲音。

趙毅風在第十層台階處頓住步子。轉身回看著立於落雲殿正中央的紅衣身影。

習慣了立於萬人之上,睥睨天下的泓玉帝望著高階上緩緩擡步而下的紅衣男子,眼神溫柔。

近在咫尺的容顏,遙遠到用一生銘記的迷離,彷彿前世他和他溫柔的邂逅。

這天下間,隻有一個江玉樹才能讓這個冷傲的男人有半分動容並傾盡一生的柔情。

即使知道未來還有千難萬險,即使知道這一刻溫柔即將消殆,即使知道——

皇宮外,數萬大軍厲兵秣馬。戰馬嘶鳴,幾萬騎兵策馬揚鞭,聲聲陣陣的吼聲中,一面繡有「姜」字的戰旗赫然醒目。征戰在即。

玉樹,我要一個人去征戰了。

他凝定他,看著他艱難擡著步子從高階上走下。

他注視他,看著他冷傲面容在漫天春/色中綻放。

風過天涯,櫻花幻夢,無法見證滄海桑田,歲月變遷。清風吹過,片刻不停留。

但繁華散去,韶華凋零。

——還有他,還有家。

有他的地方是歸宿。

玉樹,你會走下來,在我身側嗎?

江玉樹與他擦身而過,沒有停下。

當看到他艱難從高階走下在身邊不做片刻停留時,趙毅風有些失望的低了低頭。

忽的腰間一緊。後腰伸手一雙纖細的手環住他腰身。

他單薄的身軀緊緊貼在他後背。

此時的江玉樹隻剩下如玉的溫暖,寧靜的祥和。沒有了沙場征戰的果敢決絕。

滿目溫柔爲他綻放。

江玉樹緊緊抱住他的腰身,將臉貼在他後背。

那一刻,

深深的眷念與不捨。

趙毅風伸手覆上他修長的十指。微微一笑。

早該知道你心中眷念不捨,卻還是想求你唇中真實一句的挽留。

早知道你心中有擔憂害怕,卻還是想聽你親口說一句你也會怕。

一如曾經的你,從不將愛意表達,隻是靜靜的,淡淡的,用自己的方式愛著心中的人。

用力將趙毅風的身軀抱緊,再抱緊。這個男人爲了自己,即將去沙場征戰,爲了自己心中的櫻花爛漫,他又要九死一生;爲了給自己一個完整的家,他拿生命做賭注,或許經此一別,再難相見,亦或是生還艱難。

溫柔眷念不捨的聲音在兩人之間飄出——

「答應我,無論如何,活著回來。」

我和孩子在家等你……

趙毅風敏感感到他腹部隆起的弧度還有他用力環住自己的艱辛。心中有無數的語言,卻不知該講何,隻是重重有力點頭以作回應他一個字:「好。」

落不秋,斬離雲,謝易牙靜靜的看著這一幕。看到他們打破禮法後勇敢的在一起生兒育女,看到江玉樹猶有不捨眷念的眼神,看到趙毅風傲然的背影消失在蒼茫夜色,一身玄衣在天地盡頭隻剩下一個移動的黑點,漸漸消失在巍峨宮宇中。

不知爲何?謝易牙忽然很想保護江玉樹,也很想給他腹中還未出世的孩子一個家。就像趙毅風護全江玉樹那般護全他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落不秋感覺鼻子有些酸酸的感覺,自己一直護全的清雅公子活的好累,要獨自一個人面對朝臣,處理朝廷政務。

斬離雲隻想這世上不再有戰亂該多好,這樣兩人就可以長相廝守。

宮門外傳來陣陣鎧甲金戈相撞的聲音,聲聲如雷的高喊:「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姜國威武,姜國必勝!」

刀光雪亮,戰馬雄渾,騎兵熱血高昂,聲音浪高過一浪。沸騰的聲音在姜國的皇城漾開,不斷迴響。

塵土飛揚,地微顫輕抖。謝易牙面有驚恐的看著這一切。

斬離雲觀察江玉樹,那蒼白倦怠的面容上是波瀾不驚,不知是喜還是悲。

落不秋隻是覺得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在目送走趙毅風後,江玉樹又疲累的睡了過去,舉國大事盡數落在賀千丈和榆木手裏。

玉歷三月初三,姜國霸主泓玉帝禦駕親征,帶兵七十萬直達上佳城雅瀾郡郊外,和東桑駐紮的大營對峙遙望。

姜國軍隊此次南下騎兵十萬,剩餘兵力分三點駐紮,構成三角框架。放眼望去,旌旗蔽空,金戈成林,軍威震人。

大營駐紮的第三天,泓玉帝就在一幹將領的陪同下登上了城樓探查軍情。

「對方領軍之人是何人?」

「回稟陛下,是東桑帝君宗政毅。」

「宗政毅?」泓玉帝眺望遠處的城池還有那一朵朵白蓮花:「探子匯報說東桑大軍一直在城中閉城不出?」

「回稟陛下。因陛下未來,守城將領不敢輕易出戰。」護守城池的將領們一臉驚恐。

泓玉帝端的面無表情,朝霞將他的容顏映染,發紅的側臉,駭人的氣勢:「兩軍對峙,他方不出,看來是不把朕放在眼裏。這銳氣高昂勢必要銼一銼。爾等誰願帶兵?」

雅瀾郡城池固若金湯,城牆全是紅泥砌成,一旦受熱紅泥迅速發熱,整座城樓宛如蒸籠。這也是先祖時期根據當地氣候所造。因爲此地氣候一年四季如春,用紅泥造城也是防禦的一種手段,誰也沒想到今天有大用。

趙毅風勾唇一笑。

滾滾煙塵中,一支姜國士兵傳來響亮的大喝:「東桑龜孫,快快出來應戰!」兇悍的煞氣隨著煙塵撲面而來。

東桑大軍當做沒聽到。

城樓上的泓玉帝一聲威嚴命令:「點火!」

趙毅風還是定王時,征戰數次,在水裏,黃沙中,沙漠裏,沼澤中都作過戰,這用火攻圍困一座城,還真是第一次見。

都說什麽樣王侯帶什麽樣的兵,趙毅風端的冷傲深沉霸氣,帶的兵自然也不可小瞧。

東桑大軍淡淡瞧著城外的大火,天真的以爲敵軍隻是耍耍架勢,可是成城樓外的大火燒了兩天兩夜後,城中所有的士兵耐不住了。

那叫一個熱啊,明明是春光明媚時刻,硬生生有了三伏天的感覺。

如果還能在城中繼續蒸煮,那他東桑大軍還真是要被煮熟了!

戰鼓轟轟,城門打開。從裏面傳來鏘鏘馬蹄聲,東桑大軍如泥石流般撲出來。

聲勢浩大,數量和姜國大軍不相上下。

姜國大軍兇悍的迎難而上,兩方軍隊重重一擊,宛如火石相碰。

兩軍糾纏在一起廝殺,蕩起煙塵遮掩視線,看不清楚陣勢。隻聽得慘叫連連,聲聲兵戈相碰。死者的哀嚎,武器的相碰聲以及血流溢了一地。

征戰開打隻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就宣告結束,勇猛的騎兵從炙熱的沙塵中衝出,直直向自己的方向奔去。風聲蕩起他們的笑:「東桑大軍繡花枕頭!打的真是不爽!哈哈哈哈!」

風漸起,戰場上的煙塵和硝煙漸漸散去,無數屍體橫陳,一幕幕慘烈的景象呈現在眼前:無人認領的屍身,破碎的腦漿和斷裂的四肢,失去主人的戰馬喘著粗氣,悲鳴的哀嚎和痛苦的呢喃,殘存的士兵絕望無助的尋求希望,血漸漸浸染黑土,染紅了早春的櫻花。

東桑大軍不解:明明軍隊實力差不多,爲何敗的這麽慘?

長久的中立和和平磨滅了東桑的士氣,而那兇悍的騎兵在佔領雅瀾郡時暢通無阻無疑讓他們驕矜,以爲姜國好欺負。他們骨子裏以爲自己是英雄!

泓玉帝衝著回來的人淡淡一笑:「不愧是朕姜國勇者!回京記軍功擢升!」

大勝的漢子們還沒有平復心裏的激動,端的豪氣雲天:「謝陛下!」

趙毅風是真正的從戰場上就死一生的人,這天下有一半都是他用血汗在守護。他是姜國的支柱,是百姓的明君,也是整個天下中讓人懼怕的男人。

得陛下承諾,征戰沙場此生值得!

有一雙陰騭又有些敬佩的眼睛死死盯住歡欣鼓舞的姜國大軍。以及城樓上那道冷傲端肅的身影。

宗政毅咬牙切齒憤恨道:「趙毅風算你狠!不過你也瀟灑不了幾天。這般有這驚世之舉的男人,孤怎能錯過!」

(十四)

姜國--皇城—街市

一切如舊,車如流水馬如龍,行人摩肩接踵。

江玉樹坐在馬車中,輕佻簾子看向窗外,街市還是那般熱鬧,人也未改,可變化的是人,闊別多年的街市再次來走心中竟有一絲淡淡的悲涼。

喧鬧的街市因爲清俊公子的探簾動作而寂靜下來。溫暖祥和的感覺像春風一般拂過。察覺到路人的打量,江玉樹放了簾子,伸手輕觸腹部。

嘴角一抹淡淡的笑,眸光間是淺淺的幸福之意。

半盞茶後

「公子,到地方了。」斬離雲在馬車外恭敬回。

「嗯。」江玉樹伸手彈了彈衣擺,將外袍向中間對齊似的整了整,遮住隆起的腹部。

「公子,要看看髮帶嗎?」少女甜甜的聲音成功牽引了江玉樹的思緒。

江玉樹好奇的看著他,卻沒發現他眼中溫和的眸光和溫恬的氣質已經讓少女沉淪。

少女在他面前站定,將炙熱的眸光隱藏,甜甜笑道:「公子,我這有上好的發帶。公子生的這般儒雅俊秀,可以選一個試試。這樣指不定會收穫姑娘芳心呢。要是公子將髮帶送給心儀之人,心儀之人怕是會心花怒放。」

趙毅風曾經送給自己的白玉琉璃玉簪和白玉面罩碎了,後來又送了血玉說給自己做簪子用,而自己卻沒有送過他什麽……

江玉樹淡淡一笑:「那姑娘這髮帶如何賣的?」

少女笑道:「不收錢,隻要公子喜歡。」

江玉樹微微一笑,將一輛銀子給了少女,拿起一條紅色髮帶。「這條紅色的我要了。多謝姑娘。」

女子心花怒放:「公子客氣。」看著身邊其他女子和商販投來的羨慕之光,少女得意一笑:公子照拂,榮幸之至。

少女不經意轉頭就看到一個車伕一樣的人正盯著清俊公子看。少女渾身冷汗直冒。那車伕的神情太恐怖了。好似恨毒了紅衣公子。

「怎麽會是他……不應該是他……」車伕將頭低了低,眼有憤恨的呢喃。

那淪落爲給他人趕車的車伕竟然是前北璃太子第五赤眉!

那日東桑大軍佔領了前北璃邊境上佳城的雅瀾郡,太子第五赤眉落荒而逃,亂世更叠中無人注意他,姜國更是沒有人認識他。

也許是江玉樹的原因,趙毅風隻是軟禁了北璃皇室,將他們貶做庶人,此生不得涉足皇權,以緻於在姜國境內竟然沒有攔住有野心的第五赤眉。

第五赤眉一生錦衣玉食,何曾離棄故土,千裏逃亡,又何曾做過低等車伕做的事。一路盤纏用盡,他隻能做苦力和雜役求口飯吃,沒想到竟然來到了姜國境內,還看到了將北璃國土拱手相讓的江玉樹。

那人的的確確是……第五赤玉!雖然一直懷疑他和自己容顏相像,也懷疑過他在北璃出現的目的。可是不得不認可他那清俊的容顏,溫和儒雅的氣度,的確是自己這個混吃等死的皇家子弟不能比的。

那眉間三點櫻紅,隻有他有——江玉樹!

一直以來,第五赤眉總是慶幸:江玉樹是個瞎子,可卻想不到這個瞎子會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

一直眼瞎目瞽的江玉樹讓天下人都知道他不屈堅毅的性情。那能看見的江玉樹就足以毀天滅地!

想起北璃皇室一盤散沙,想起父親到現在還生死不明,自己從一國太子淪落至此……

而那位清俊公子還能在皇城閒適自如。那泠然風華,豔豔華光,還有民間流傳的他才是正統子的名聲……第五赤眉緊緊攢住手指,眼眸猩紅的看著那消失的影,咬牙格格響,面色如火灼般猙獰!

江玉樹……是你背棄了北璃皇室……你毀了我的一切,害的我一無所有,你不念兄弟之情,別怪我無義。是你先毀了我的一切……

江玉樹,你等著!

江玉樹並沒有留意到一邊的車伕。他現在正在研究天下局勢。

當珠寶店的老闆在雅間見到江玉樹時,他正靜靜站立在一棵翠竹邊觀賞,手輕觸微微隆起腹部看著端路人。

飄散在風中的發,訴說著他的寂寥。

紅色衣擺風中揚,掩不住他的孤獨。

「公,公子……」老闆揉了揉眼睛,跪倒在地:「公子的眼睛終於能夠看見了。上蒼眷顧!」

江玉樹微微躬身,頷首笑道:「早些日子就已經好了。花伯應該高興才是。」伸手扶了扶腰:「花伯還是快些起來。我一切都好。」

花伯慈愛道:「花伯隻是太激動了……看到公子安好。心裏高興。」他眼有好奇的看向江玉樹的腹部,壓低聲音道:「公子可是有了身孕?」~思~兔~網~

江玉樹笑著點頭:「是。都五個月了。花伯不要擔憂。」

花伯壓下心裏的想法,笑道:「公子安好就行。」伸手將情報呈上:「這是各地以及十八聯盟各部送來的消息。」

江玉樹快速翻閱,看似輕柔不經意,實則已將重要內容記在心中。

忽然一道消息震的他內裏血氣翻湧——江雨柔於玉歷二月十八進入南燕境內,被歹人暗殺時,被南燕國主手下之人所救。

江雨柔……

一瞬間,所有回憶紛至沓來。

雖說自己是北璃人,可江雨柔還是自己堂妹,在撫國公府她也是身份尊貴,後來嫁給趙清風。

這個堂妹雖說性格驕矜,可心思還不壞,畢竟小時在撫國府他經常來探望,堂哥堂哥的喚自己。有時候粘人的趕都趕不走。

十六歲那年,嫁給趙毅風,她在自己的回門宴上借用趙毅風的勢力謀前程。那麽傲氣的一個女子沒了家沒了國,這大抵是最不幸的了。

而今,趙清風死了,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連個去處也沒有。這個堂妹自己從來沒有好好對過。

撫國公府那麽多人,最終——分散天涯。

真的回不到過去了,回不到還是一家人的日子了。

「堂哥——」

是誰的聲音從天邊傳來,嬌媚的在耳邊響起……

說不清孩提時,江曉梅,江雨柔圍在自己身邊叫著堂哥,無憂無慮不爲爭權奪利所憂。依舊記得她天真無邪清麗的側臉。

那時撫國公府的櫻花開漫天,花紛紛落……

「公子,這……留不留?」花伯眼露兇光。

「我現在有身孕,還是少造殺戮。南燕或許是她的歸宿吧。她沒有家了。」江玉樹收歸情報,心裏不安:「爲何沒有西南邊境戰況?」

「回公子,西南戰區封鎖甚嚴,十八聯盟的人進去都出不來,消息也帶不出來。所以西南戰場是盲區。」

心下越來越難安,右手隱隱有些痛。兩人移花接木,並蒂重生,手上,心上多多少少會有所感應。他在何處,在哪裏作戰,自己縱使眼盲不明都能找到,可這次卻什麽消息都沒有。

趙毅風你可安好?

江玉樹心思沉重的回到宮裏,處理了堆積的奏摺,本是疲累之至,可還是擋不住心中隱隱不祥的預感。

二月十八……南燕邊境……南燕手下……南燕國主飛展鵬,玄真國主仇八百……

那時西南邊境正在打仗,一發不可收拾,南燕大軍怎麽跑到西境邊陲去了?

江玉樹秀眉輕皺:西境邊陲有落雁山作爲阻隔和天險屏障,玄真,東桑緊挨落雁山,一直以來都不曾攻破西境一帶。南燕更是不可能有優勢,前行困難,根本無路可通姜國和東桑。

「公子,不好了……出大事了……」斬離雲匆匆進宮,一臉驚恐凝重:「十八聯盟冒死傳來消息——一個月前西境落雁山突發火山,地勢動盪,落雁山天仙阻礙斷裂被燒。幾日前南燕大軍越過落雁山,和玄真大軍聯合進入西南方向。陛下始料未及,姜國百萬大軍受挫!」

聞言,江玉樹臉色霎時間慘白,氣血翻湧。面有驚恐的向後退去。

斬離雲一聲驚呼:「公子!」他現在孕中,把這消息告訴他也不知是好是壞?

江玉樹竭力搖頭,一時之間呆愣不語。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他答應過自己會活著回來,一定會的……

鎮定,鎮定下來……孩子要緊……

深吸一口氣,江玉樹急速詢問:「皇城內現在還有多少兵馬?」

斬離雲擦了擦額頭汗水:「陛下走時帶走了七十萬。皇城還有二十萬,東境邊防有二十萬抵禦天倭,西境有三十萬抵禦玄真和東桑,不過因爲落雁山火山爆發,所以這三十萬大軍已經撤入南部,還有櫻國邊防兵馬——」

「離雲,你速速傳我指令,拿我雲璽,將西境撤入南部的兵馬調到西南地區。務必給陛下最有力的支援。」

斬離雲猶豫:「公子……」你的安危?

「西南戰場我去不了。」低眼看向腹部,他眼有擔憂。旋即眼有懇求的看著斬離雲:「離雲,孩子不能沒了父親。所以這次就仰仗你帶兵去增援。」

「可是公子,離雲若是去了,您的安危?」

江玉樹眉眼含笑安慰:「我無事,皇城還有落叔,十八聯盟倒也會護全我,這倒不用擔憂。不論如何,一定要護全陛下。等著我來。」

斬離雲躊躇不定:「這樣能行嗎?公子……」

江玉樹堅定的看著他:「可以的。離雲隻要堅持三個月或四個月,待我生產後,定來相助。」

會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

趙毅風,你答應我的。

你答應我,你會活著回來的……

(十五)

當江雨柔衝進大牢時,頓時被眼前血腥的一幕驚呆!

陰冷的牢房。

雜亂的枯草。

腐黴的味道,以及……血。

紫黑色的血,浸染在整個牢房。

趙清風輕闔雙眸,了無生機。

熟悉的面容,再也沒有氣息的身體。

「夫君……夫君……」她看見那個五年裏不曾爲她納過一個側妃的男子倒在乾草上,血流溢了一地。

臉色已經發青,嘴唇是烏青的顏色,口中的血還在汩汩向外湧。

在這個已經沒有生機的男人面前,靜立的是那個玄衣男子。

冷傲端肅亙古無波的面容,眸光灼灼銳利肅殺。

他的手上還拿著酒盞,滴出的液體冒著白煙——那是他毒死他夫君的證據!

江雨柔隻覺已經無法站起來,像陷入了一個深深的噩夢中。嗚咽這爬到趙清風身邊。抱住他早已冰冷的屍體,眼淚如泉湧。

趙毅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冷漠道:「走。」

「趙毅風!趙毅風!——」她跪在他身後撕心裂肺的哭喊,浸染在地面上的血,被他豔麗的長裙拖過,夾雜著枯草,一片狼藉。

「趙毅風!你殺了我夫君,也殺了你二弟!你最好殺了我!你快殺了我!否則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付出代價!我會讓你後悔!」

趙毅風沒有去殺她,因爲江雨柔是他帶進宮的,她更是江玉樹的堂妹。隻要有關江玉樹的事他多少會有些動容。他沒有回頭去看那女子哭嚎和詛咒,就那樣冷漠的,面無表情的消失在天牢盡頭——

飛展鵬坐在城樓上,看著遠處烽火,他手持一杯清酒,看著江雨柔的笑容心疼憐惜。

下面就是戰爭,流出來的血紅豔豔的漂亮,也觸目驚心!

趙毅風被突如其來的南燕和玄真大軍圍攻,左右刀光劍影,明明已經身受重傷,可骨子裏的戰意卻更加濃。

這一場戰爭從早到晚,透著著體力。

「江妃你看,下面的人是趙毅風,寡人有把握能夠滅了他給你報仇。」

江雨柔抽回那日趙清風死的回憶,伸手理了理身上的南燕妃嬪華貴服飾。冷眼看著戰場與浴血奮戰的泓玉帝,嘴角漾起一絲陰毒的笑:

「你不覺的讓懷有身孕的江玉樹處在即將喪夫的驚恐中對趙毅風來說更痛苦嗎?趙毅風那麽在乎江玉樹,江玉樹也心繫趙毅風。要是趙毅風安危有損,你說江玉樹會能安睡嗎?一個不小心那可是要一屍兩命……這樣趙毅風會生不如死……」

飛來峰和仇八百,宗政毅相視一笑,同時舉杯,飲酒同樂。

趙毅風足尖一點飛身而起,眼睜睜看著百裏挑一的戰馬雙腿向前跪去,這匹馬累死了。

「哈哈哈!天助我也!」飛展鵬仰天大笑,拍案而起:「弓箭手,準備!」

「得令!」城樓上登時出現無數的弓箭手,拉弓,瞄準,位移……隻等著一聲令下。

「陛下!」西門日天一聲大吼,宛如雷擊。他揮動著右手,長/槍急掃,領著四十多人沖上前去救駕!

姜國大軍的攻勢越來越猛,眼見就要突圍。

飛展鵬冷笑一聲:「想突圍!今天叫你有來無回!」

一聲命令:「放箭!」

城牆上的弓箭手得令。將手裏的弓箭對準了戰場上的人!

彷彿是無數的流電飛光,一道道銳而嘯的銀亮破風飛來,萬千箭雨迅速匯聚一方,穿過人群直達那個玄衣破世的背影,無數箭雨激起的氣力強大的將風聲增大!

一道箭矢忽的出現在趙毅風嚴重呢,他迅速閃過,卻不料後方一直箭猛烈飛來。閃躲不過,「哧~~~」箭矢刺穿皮肉,直直紮在趙毅風握劍的右手上!

青冥不受力道控制,倏地向下滑去。

接著,另一支箭矢帶著破風嘯響刺向趙毅風後背。

血,炸開悲慼!

飛展鵬得意癲狂大笑,這新培育的弓箭手果真不容小覷,不枉他一番辛苦。這趙毅風都已經受傷了,量他也跑不遠。

圍攻泓玉帝的東桑士兵發現趙毅風的動作越來越慢,右手上嘩嘩的流血,後背上了一箭讓他招架反擊困難。

「趙毅風受了兩箭,招架無力,你們給我上!不能放過他!」一個東桑士兵舉著大刀,賊眼看向趙毅風,目光充滿急切和炙熱!

趙毅風隻覺手上越來越痛,後背上有溫熱的東西在流溢,是血還是汗?

連續征戰一天,體力不支。手上的劍也越來越沉,險些拿不住。

這是怎麽了?爲何這般累?

「泓玉帝首級是老子的!」

「胳膊是老子的!」

「脖子是老子的!」

眼前搖晃著東桑大軍兇惡的嘴臉,他的臉離趙毅風很近很近,似乎在觀賞泓玉帝死前的神態。

趙毅風撐著青冥擡眼看他,滿目的冷將他浸染。

死豈是那麽容易?

朕若死,那就要你們和整個天下給朕陪葬!青冥橫掃,千軍皆倒!

準備取趙毅風首級的人顯然沒有料到這種情況,本能向後退去,卻還是未能逃脫身子被斬成兩半的命運。

這一橫掃已經耗盡泓玉帝所有的力氣。

眼有疲倦的看向上蒼。

天是藍的,櫻花在空中飛舞……

爲何這麽累?身上好痛……

腦中不停迴蕩著他江玉樹抱住自己時的那一幕,深情溫柔的眷念……

玉樹,

不知道還能不能給你一個家,

答應你要給你一個家的誓言終究要——

「啊啊~~快看!那是什麽!——」

一記戰馬嘶鳴,卻看見斬離雲駕馬而來!

「陛下,公子托屬下前來相救!」

竭力睜開眼,卻見孔武有力的斬離雲一身戎裝,英姿颯沓。

借力一打,趙毅風循著斬離雲的手勢翻身上馬!

「陛下!坐穩了!」

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終是不負那清雅公子所托,將他從生死邊緣扯回來。

趙毅風竭力保持一絲清醒,急聲詢問:「玉樹可還好?」

斬離雲轉首,低聲道:「公子一切安好,是公子托在下相助,西境二十萬大軍正在向這邊趕來,陛下放心。」

趙毅風伸手使力,一把折斷右手上的箭矢。

想著皇城中的他還安好,心中一陣滿足,要是自己有個好歹,估計皇城中的他會萬念俱灰。

看著駕馬離去的趙毅風和斬離雲。飛展鵬狂吼:「攔住他們!一個都不能跑!抓一個賞千金,抓兩個賞萬兩!」

重賞之下勇者勝。更何況這人是泓玉帝。

一時間,萬馬奔騰,聲震如雷。

兇悍的東桑大軍傾斜而出。東桑大軍雄勇善戰,尤其是馬上功夫了得。泓玉帝和東桑雖沒有深仇大恨,可是這次讓泓玉帝逃走了。到時反擊,何來優勢霸佔姜國?

「陛下!膽寒衣來接應你們!」膽寒衣身上的鎧甲染血堆疊,黯淡無光。

斬離雲調轉馬頭,一記口哨聲響起,綿延悠長的調子,像極了江玉樹的簫曲。

聽聞熟悉的曲調,十八聯盟速速匯來,和斬離雲帶來的二十萬大軍聯合一隅。

霎時間,人仰馬翻,十八般兵刃手起刀落間,血花狂舞。十八聯盟亂了東桑大軍的陣腳!

斬離雲扶著趙毅風,在膽寒衣的護全下,帶著泓玉帝突圍而出!

江雨柔惡狠狠的看向下方,袖中雙手死死握住,恨如魔:趙毅風你不死很好,你不死就是江玉樹死!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當這個自己驚鴻一瞥傾心的男人一顆心都在那個男人身上,甚至爲了給他一個家,而殺了自己的夫君時。她忽然覺得自己當初對趙毅風情根深種是錯的。

自己對他,究竟是仰慕還是愛?

不!

江雨柔仰起頭,讓風吹乾眼角的淚。

應該是癡心錯付。錯愛了,亦或是自己得不到他人也休想得到……

趙毅風你曾經不願多瞧我一眼,深宮數載,隻想多看你幾眼,卻還是不敵你對那個男子說你愛他。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

那麽,我所做的一切都應該是爲了我自己。

得不到,我寧願毀掉!

飛展鵬和宗政毅相看一眼,已經明了:「來人,嚴格封鎖邊境地區,一隻鳥都不許飛出去。看來我們要將西南邊境封鎖,然後將消息放回皇城。這樣趙毅風心有牽掛,江玉樹也會不安穩。絕不能讓江玉樹和趙毅風活著。否則五年或十年之後,北璃就是你我的前車之鑑!」

江雨柔陰冷一笑,紅唇勾起妖豔弧度:「國主,別忘了答應我的事。」讓江玉樹和趙毅風生不如死。

「當然!」飛展鵬哈哈大笑。忽的笑聲收斂,眼神如刀寒:「寡人答應過雨柔,要殺了趙毅風,讓江玉樹痛不欲生。不過,寡人先來對付江玉樹,畢竟父皇是死在他手裏。」

「很好!」江雨柔忽然覺得胸口的位置被填滿,有著一股快意。

怨毒的目光緊緊盯著消失的玄衣身影,輕咬下唇,靜默不語。

就在這時,斬離雲帶來的二十萬兵馬和十八聯盟迅速會和!

趙毅風似雄獅般被眾士兵護在人群中間。

泓玉帝猛然擡眼——

高樓上的弟妹早已成爲他人枕邊人,雍容的氣度不似當年傲氣的她,退卻了青澀越發成熟。

眼有不明的看了江雨柔一眼,趙毅風隨即上馬掉頭,留個江雨柔一個冷漠的背影,一如當年她直勾勾的看他時,他也是這般決絕。

那是——她用盡一生想引起他注意都無法有交集的淡漠。

當斬離雲扶著趙毅風來到姜國大營時,面前立馬跪了一片黑壓壓的將士。

泓玉帝波瀾不驚,淡淡下令:「從現在起,朕將軍權交給斬離雲處置。西門日天。膽寒衣你們爲護國監軍。有違抗者,殺無赦!」

趙毅風的信任交接迅速將軍心穩固。

他現在受傷,皇宮中的江玉樹怕是有危險,他必須在此刻回去一趟。眾人隻當趙毅風是受了皮外傷,可隻有斬離雲知道,他手臂和後背上還藏著兩枚斷箭的箭鋒。

此刻的趙毅風早已虛脫,幾乎是用著最後的力氣在支撐。臉色蒼白,冷汗潸潸。心中隻想著快些回皇城去。

玉歷四月二十,對峙了一個多月的大軍還是沒有撤退跡象。戰事反而越來越凝重。

這一個月江玉樹竭力和賀千丈撐著姜國朝堂,可還是不敵風聲走漏帶來的人心惶惶。

姜國皇城滿城風雨,雅瀾郡逃難前來的百姓都在談論著前方局勢。

茶館裏,一眾人聊的盡興。

「這姜國大軍與東桑大軍對峙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這雅瀾郡的戰況如何?」

這話無疑勾起了大家的興緻。

有一個人低聲道:「聽說泓玉帝受傷頗重,挨了兩箭,都是重要穴位。怕是難啊……聽說現在姜國大軍撤退了……」

「胡說!」一個客人立刻拍案而起:「這仗未分勝負,怎麽會退兵。定是你們飯後無話可談胡謅騙人!」

「小夥子,你莫急。我等可是親眼所見,這還能有假?」那人白了小夥子一眼。

「是啊。是啊。都退兵了。我等也看到了。大道上都是人,軍隊黑壓壓的一眼看不到頭。那個煞氣殺氣啊,嚇死個人!」

小夥子好似不信:「姜國……是敗了嗎?」

「不是……」小二發聲。

「那待如何?」眾人的注意力都轉到了他身上,企圖得知什麽。

「本來這東桑大軍被打的已經受不住了,誰知道南燕和玄真大軍偷襲來犯,越過落雁山,從後方插了一腳,將泓玉帝所有的兵力打散,泓玉帝爲此受傷頗重,險些丟了命。後來雙方對峙一個月,泓玉帝養好了傷,可——」

「慢著!你胡謅吧?西境落雁山可是抵禦東桑和玄真的天險,易守難攻,這麽多年都沒有被攻破,南燕大軍和玄真大軍緊挨落雁山,可是沒有路他們是怎麽過來的?姜國所有人皆知要攻打姜國隻能從東境邊陲過來,畢竟那個地方是姜國的咽喉要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二笑的可是得意,像個半仙一樣。「也是陛下出征時候不順,兩個月前落雁山火山爆發,地勢動盪,好好的天險硬是震出一條路來,山都被燒了一半。快蕩平了。這才給了玄真和南燕機會。」

「我說呢~~這就是了。」眾人如夢初醒。問題來了「那後來呢?」

「後來……」他笑了笑:「泓玉帝中了兩箭,眼見一命嗚呼,清玉公子——也就是元妃早早謀劃的人,拿著雲璽到邊境調兵把人給救了。」

眾人大驚!

「你說陛下元妃指使的人救的。清玉公子不是北璃人嗎?還有清玉公子不是瞎子嗎?他爲何要救泓玉帝,按說這泓玉帝還是亡他國的仇人。」

那小二道:「大概是知道泓玉帝有難,清玉公子不忍心吧。還有一個消息呢,你們想聽不?」

話剛說完,周邊人催促:「快說!」

「清玉公子之所以沒去親自救泓玉帝,是因爲清玉公子有了身孕.」

這話一說,周邊人都瞪著他,顯然不信。

他急聲:「怎麽你們不信?這可是我有個妹妹在宮裏當差,親耳聽到和看到的,清玉公子都顯懷了。估計有七個月了吧……老子要是瞎扯,天打雷劈!」

終於有志同道合的猶豫開口:「你說……清玉公子有了……身孕?」

「是啊!」那小二被人認同後的得意:「你沒看到現在沒有一點清玉公子的消息嗎?泓玉帝征戰無數,哪一場沒有清玉公子,現在仗都打了兩個多月了去,清玉公子隻著手皇宮朝堂大事,不是懷孕了是什麽?」

一人迅速反應:「老子要搬到姜國來。」

「在下也是。」

「征戰在外的泓玉帝,操持朝堂的清玉公子……這兩人共同治理姜國,天下共主指日可待!」

終於有人不懂提出疑問:「那爲何姜國撤兵了?既然清玉公子都已經派兵支援了,爲何還要撤兵,這不是讓他國笑話嗎?東桑、南燕、玄真重傷泓玉帝,士氣正高,豈會放過姜國百萬大軍。」

小二得意道:「這你就不知道吧。東桑大軍自顧不暇。哪有時間去管姜國大軍。」

「這位大哥此話怎講?」

那人神秘道:「據小道消息。東桑大軍最近患上了水毒,隻要喝水身上都會潰爛,潰爛的水流到哪過到那。很所人挨不過去都死了。這蔓延速度人不能擋……」

眾人大驚:「會不會……是瘟疫?」

「不知道。」小二篤定道:「人死的越來越多,這也不知何時是個盡頭。爲了怕過給百萬大軍,當然要快些撤退了。」

眾人當然不會知道這一切都是趙毅風計畫的,斬離雲利用十八聯盟的人散出來的消息。這樣也不用引起舉國恐慌,江玉樹的壓力也小些。

實屬無可奈何,趙毅風心不定,不能安心作戰……

茶樓裏說的如火如荼。

「難怪姜國大軍撤退了。」

「陛下乃是明君,怎會敗退!?」

「移居姜國!」

「舉國搬遷,聽說百邑城不錯,那地方被清玉公子治理後,一片大好!」

「真的?帶上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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