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物碎偷香
四月十八宜動土蛇蟲皆出洞開府好時候。
清早,林元的聲音就響徹四周,打破了寧靜。
「你,都快點,把東西擡進去」林元站在門口指揮。「你,你,你,都把這些擡到庫房去,輕輕放了,這可是寶貝。」
「對,還有你,別偷懶,動作麻利點,仔細你的皮。」
「林總管,林總管~~~~~」一道細麗女聲傳來。
林元回頭,一臉笑:「呦,原來是春濃春大姑奶奶,今個瞧著真美。」
「嘖嘖,林總管這嘴可真甜。」
林元笑的開懷:「今個大皇子開府,奴才也是高興,瞧著啥都是美得。」
「林總管這嘴哦!」
「嘿嘿,奴才也就嘴皮子利索點,得了大皇子賞識。」
春濃笑看著林元,突然哀嘆:「你啊,還是一如既往的好本事,哪像我們,都見不到公子……」
林元一聽是說江玉樹,急急扯了人,走到一株櫻花樹下,又回頭喝了一嗓子:「都麻利點,仔細你們的皮。」看了眼春濃:「小姑奶奶,你可是小點聲,玉公子也是你隨意見到的。」
春濃咕噥:「奴婢就是好久沒看到了,也不知公子身子如何?」
林元神神秘秘,湊近春濃耳邊小聲道:「你不知道,上次去了皇後宮裏,皇後娘娘催著玉公子要皇孫呢?」
「啊?不會吧,公子身子……」春濃吃驚的長大了嘴巴。
林元接著說,話裏有著一點小得意:「你每次就是送藥,又得避著主子,當然不知,我可是從皇後娘娘宮裏風公公口裏得知的。皇後娘娘留了人,送了好多補氣的藥材,給玉公子調理,實際是想著要皇孫呢。」
春濃著急,小臉通紅,支支吾吾:「可……可……公子……是男子啊。」說完後,嬌羞的低了頭,看著自己的腳。
林元不以爲意,接著道:「你沒看到主子對玉公子的態度嗎?自從皇後宮裏回來,主子寸步不離,天天叮囑玉公子吃藥,各種藥材隻要對玉公子有用的,都被主子要了去,把一眾小廝丫頭都攆了出去,身影不離的照顧,這樣子看是要應了娘娘的要求。」
春濃跺著小腳,眼裏急切,話語破碎:「可是……他們……沒……圓房啊。」
林元似是見慣了皇家秘聞,不顧春濃扭捏的表情,賊眼笑笑,「這有何難,主子選妃隻選了玉公子一個,這態度還不明確嗎?」
春濃轉念回想,才明白裏面的彎彎繞繞,當即看了一眼林元,「林總管真是好本事。」
林元客氣:「哪裏?哪裏?」
「前段時間,主子帶著玉公子去了哲蚌寺,名頭說是祭祖,實際是祈福,主子不信佛的人都爲了玉公子去了,這裏面……」
「啊~~~~~~~」一記女聲,尖碎刺耳。
林元剩下的話沒說完,噎在肚子裏,和春濃轉身就見著院中散落一地的物件。「不長眼的,還不快些收拾了。」
女婢低身趴在地上,急忙收拾。
林元見那宮人安分,也就沒太在意,準備接著和春濃說話,眸光不經意的打量收拾物件的女子,卻總覺得地上的東西有點眼熟,覺得不對,撇下春濃,急急走到院中,見到那地上斑斑點點破碎的物件時,眼睛直愣愣的,臉色瞬間被抽了去,一陣慘白。
春濃不明,後腳跟來,一見著那物件瞬間嚇懵了,眼看就要癱軟,林元急忙扯了人。
林元一記嘶吼:「作死的!!!這麽不長眼,這可是白玉琉璃。」
春濃經不住嚇,一下子癱坐在地,腦中隻出現一句話:白玉琉璃面罩碎了,碎了。
林元顧不得春濃,急忙彎腰去撿那琉璃碎片,可是碎就一地的晶瑩,豈是人力可以還原?
樂極生悲,否(pi三聲)極泰來,林元此番應的妥妥的。
趙毅風回來了。
本想來看一下新府收拾,佈局如何,順帶看一下移植的櫻花是否活了,結果一進門就見著一地碎片,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璀璨耀眼的光輝。
趙毅風走近,看著跪了一地的人,目光掃到那堆破碎時,眸光一緊,瞬間肅殺。
「拖出去,亂棍打死。」一句話,冰冷無情,不容置喙。
院中一時間響起女子哭喊哀求的聲音,慢慢的,漸行漸遠。
春濃,林元聽著那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在地上哆嗦,頭低的貼合地面,額頭汗水滴答。
趙毅風看了一眼兩人,嘴角抿成一道線。「滾!」兩人見主子沒有怪罪,急忙連滾帶爬,瞬間消失。
院裏氛圍一時死寂。
趙毅風撩袍,低身,細細摩挲著那堆碎片,眼神輕眯,仿若那就是江玉樹的臉。碎片被一片一片拾起,拼湊不出原來的痕跡。思緒回到那一晚,他帶著白玉琉璃,有著膽怯,有著身份所束的屈從,那雙眸子,透著的是不願,倔強,堅毅。男子看著面罩上的裂痕,輕吻,一陣愜意,滿臉都是滿足的表情,彷彿那就是江玉樹的臉,眸。
或許,隻要和江玉樹有關的氣息,他都會倍加珍惜。
破碎的白玉琉璃被放回錦盒,男子仰天嘆了一口氣。
院中的不快,隨著陽光的炙熱慢慢散去,喜慶的氛圍接著遊走。
這是件小事,在趙毅風眼中就是死了一個不省心的丫頭。
這也不是小事,趙毅風親手送江玉樹的白玉琉璃破碎了。
後來,就沒有後來,趙毅風依舊如常。
江玉樹這段時間被照顧的好,不得不說,皇家就是有錢,好東西多的是,一件寶貝可就能買一座撫國公府,有錢的皇家養著精貴的人。
江玉樹被趙毅風逼著,每天三大碗,閒時三小碗的灌補藥,甚至連飯菜都是藥膳,江玉樹知曉自己身子弱,也不推拒,可是長時間喝藥,人也耐不住啊。
江玉樹偶爾抱怨抱怨,但還是在某人陰沉的目光逼迫下定時吃藥。這不,效果出來了,此時的江玉樹臉色白皙,兩頰有著一點點的淺紅,走路步子也穩健了許多,不似從前臉色白的透明,現在活脫脫的都是英氣。但畢竟是常年體弱,一時好轉,後面還是要補,補,補。
江玉樹遠遠就瞧見紅綢裝飾下空著的牌匾,不由得有些好奇,進門後就看著府中央是一盆盆的嫁接櫻花盆栽,呈環狀一層層折。
府中左邊一排是廂房,右邊是一應庫房和小廝丫頭住處,過了第一道門,遠遠就能看到蒼勁有力的三個字「尋櫻居」,和院子的櫻花樹,左邊是書房,書房周圍大小櫻花環繞,一棵挺拔的樟樹矗立在櫻花芬芳裏,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江玉樹擡頭隻見「落英閣」三個字觸目,有一瞬間的呆愣,好像回到了府裏,一種家的感覺。
趙毅風,這是你的心意吧!
轉了轉身,見著右邊是住處——「落雲榭」,周圍放了一盆盆的櫻花,很是雅緻秀氣。
江玉樹慢慢打量著新住處,突然一聲響,江玉樹回身,就見著趙毅風從落雲榭出來,臉上看不出喜怒,江玉樹開始頭疼,不想和他說話,卻見趙毅風走到江玉樹身邊,柔和了神色:「四月氣候不穩,你多穿些。」
江玉樹看到了他眸中的溫柔,也不推拒,笑著應了句:「臣,知道的。」
男子瞬間消失,回來時手上多了件披風,不由江玉樹反抗,徑直搭了,然後沉步向書房走去,江玉樹緊步跟隨。
進了書房的趙毅風徑直走向桌案邊,鋪了宣紙,擺了硯,一切完備。
「玉公子博學,現今府裏匾額名字不定,就煩勞玉公子傷神,提字」
江玉樹走近桌案,笑道:「那殿下,可是願意研磨?」
趙大皇子可是皇家貴胄,研磨之事你也敢叫代勞,江玉樹你是好利索了?
趙毅風一陣臉抽,眯眼看了江玉樹一會兒,最終點了點頭。
江玉樹笑的儒雅,似幽蘭吐露,清新撲面「殿下,願意『紅袖添香』,研磨在旁,清玉一定好好思量,呵呵!」
趙毅風瞪了一眼眼前笑的清雅的男子,伸手舀水,手持墨石,細細研磨,江玉樹走至宣紙旁,提筆沾墨,細細思量,眼神沉沉看向前方,氣韻悠然。
研磨的人眸光不經意在眼前的男子身上晃,男子身上的清冽冷香讓他有一瞬間的沉醉,想觸摸,想擁有。彷彿紅紗帳下,他深情呼喚,一聲聲的吟哦,身子扭動迎合。
那種自發散出來的氣韻似蘭,高潔不失清雅的氣息,讓研磨的人越發的想靠近。江玉樹低頭,髮絲輕垂,配著白皙的臉,像一朵讓人駐足觀賞的紅梅。
男子一筆一畫,細細勾勒。趙毅風低頭,靜靜觀看,兩人的頭越靠越近,氣息彼此交疊,幽蘭吐露清冽,翺翔九天渾厚。
執筆的人頭不擡,神思專注,研磨的人眼神溫柔,自發的挪了挪步子,靠近一點,低頭細細觀看,時不時的擡眼看那人白皙的臉,還有臉上淡淡的絨毛。想抱過去,抱過去,然後讓他綻放。
一抹情絲在兩人低頭的瞬間遊走,輕輕地,像趙毅風的心,慢慢的向眼前的人靠攏。
如果說趙毅風看中江玉樹是因爲那句詩的特別和多年的寂寞,那麽在見證了江玉樹的脆弱,無助,堅強,風趣後,他慢慢的發現有他在身邊的感覺是那麽美好。
愛,總是那麽多莫名,來得不知不覺。
兩個人,總有一個先沉淪!
江玉樹不經意轉頭的瞬間,就感覺右臉頰一記溫暖和薄薄的雄渾氣息噴灑,人有一瞬間的呆。那種感覺很安全,很渾厚,讓他有一瞬間的沉淪。
趙毅風似乎也沒有料到,隻感覺唇上一片冰涼,細細的絨毛在嘴唇上搖擺,清冽的氣息讓他身下一緊,某個地方挺-立-盎-然,火熱的難受,要掙脫衣袍,去奪取眼前的人。
兩人在這場意外裏呆愣,林元進來通傳,就看見趙毅風的唇在江玉樹的臉上,兩個人似乎都不帶動的。林元見看了不該看的,貓著身姿輕輕退出,悄悄抹了把汗,心裏竊喜,看來這皇後娘娘的皇孫有望了,林元心裏賊笑。替兩人關好了書房的門。
江玉樹最先反應過來,迅速後退三步。擡頭盯著趙毅風,眼裏怒氣:「殿下,你……」
趙毅風反應過來,知曉自己賺了便宜,當即無賴一笑:「玉公子,喚本殿何事?難不成你覺得不夠?」
江玉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氣急:「你無恥」
趙毅風心情很好,偷香竊玉滿足後的表情,竟一反常態,耍起了無賴:「本殿有齒,牙口好著呢,玉公子要不要試試?」
男子氣急,臉皮薄,沉聲冷笑:「臣竟不知,殿下這麽孟浪。」
趙毅風樂瘋了,立馬甩了冰臉,緩緩說道:「玉公子,你忘了,你我可是拜了天地的……,又怎麽會有孟浪一說。」
「你閉嘴!」
江玉樹臉色不悅,睨了那無賴的人一眼,沉聲反擊:「臉皮真厚!」
趙毅風高興,隨即還口:「本殿臉皮,可比城牆,箭羽所過,皆自反彈。哈哈!」
江玉樹無語了,沉默了好一陣,突然……
「趙毅風看拳!」
「咚」的一聲,趙毅風掛綵了,好大一隻熊貓眼。
林元適時拿了宣紙,灰溜溜的走了,見著趙毅風眼睛,一陣憋笑。
江玉樹隻覺得今天倒黴透了,細數以下,隻覺得今天犯了幾個錯誤。
一是不該和趙毅風獨處,自己沒有武藝,已經處於下風。
二就不應該應他要寫字的要求,更不應該讓他磨墨。
三是自己太大意,太過輕敵,這人是屬虎的啊。
江玉樹爲自己的大意自責,瞬間確定了自己要習武的要求。
兩人因爲這事彆扭了兩天,江玉樹本著老死不相往來的態度。最後在趙毅風的次次來回,軟磨硬泡下,此事揭過。
江玉樹對趙毅風漸漸熟識後,隻覺得這人超級會裝,裝的功夫不咋的,還老喜歡蹦著臉,一副生人勿靠的做派。用一句話總結,那就是:高冷外表下是一顆無賴的心。
什麽?你說不是無賴,是溫情,那你一定看錯了。趙大皇子怎麽會有溫情?人家那是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