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動心
蕭無塵從前總覺得他的父皇遲早會有理智歸來,重新對他好的一日。
可是他越等越久,等到如今,父皇終是忍不住,賜他丹藥,他才知道,那樣的一天,除非他肯日日躺在床上生病或是裝病,否則是決計不會到來了。
心中鈍痛之余,蕭無塵也不得不下了這樣的決定——暫時先以削藩一事拖住父皇,讓父皇莫要再把大把的精力放在他身上,然後等到父皇當真容不下他的時候……或許他也只能行那等不孝之事。
蕭無塵如此想罷,又和皇叔說了些話,皇叔很快就把這些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讓蕭無塵莫要擔憂,也莫要因此花太多心思,蕭無塵這才安心睡去。
他是全然的相信著皇叔的。因此這些事情,他也願意給皇叔最大的權力。
蕭君燁看到蕭無塵又睡了過去,雙目亮了亮,拿著少年的手,親了親,過了一會,見少年呼吸平緩下來,才湊到少年唇邊,輕輕親了一下。
軟軟的。
還是甜甜的。
阿藥默默地從門口又退了出去。
他們幾個隨身伺候太子的,如今還有甚麼不懂?太子行事,從來不避諱他們幾個,當然他們既是貼身內侍,太子想要避諱也當真避諱不了就是了。而這位昭王爺,從前也就是看著格外關心太子而已,這一兩年裏,這種關心,就越發的外露,甚至看太子的眼神也是分外的赤.裸.裸。
如此一來,阿藥幾個還有甚麼不懂的?
太子連貼身帶了數年的平安扣都給了昭王,身上換了昭王從大山裏頭帶回來的那只劣質的長命鎖,又大大方方的將東宮的諸多權力交給了昭王,其中的信任和在乎,可見一斑。
阿藥幾個是奴才,自然是說不得也勸不得。若是放在陛下盛寵殿下的適合,或許幾人還會互相商量,稍稍勸勸太子謹慎小心,在外人面前莫要流露這等心思才是。可是現在,陛下對太子忽冷忽熱,太子身邊有了昭王爺的輔佐,位置才能更穩。他們的勸說,自然也就成了越發不能開口的事情。
不過——
或許也沒甚不好的。
阿藥看著房間裏頭,對著太子一臉珍愛和看重的昭王,心中想到太子看昭王時的表情,頓覺他們家太子顯見是沒吃虧的——瞧,單單看昭王的眼神,就知道這二人之間,分明是昭王對他家太子更喜歡和看重一些。如此,他們倒也能安心了。
阿藥顯見沒料到自己安心的太早了,待到蕭君燁從房間裏出來,很認真的對蕭君燁行禮。
蕭君燁看他一眼,吩咐他好生照看太子,然後便離開了。
先前在邊境的時候,他的無塵雖然接受了他,但二人之間的親密舉動其實並不算多。蕭君燁在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之後,也有些懷疑蕭無塵當時為何會答應他。
可是等到回到洛陽城之後,他的無塵剛剛醒來,就把自己的貼身印鑒給了他,並言明將東宮的權力和手下的忠心臣子以及幕僚都交給他……
蕭君燁聽罷,心中自是歡喜無限。親密甚麼的,或許就是他的無塵不太習慣呢?現下他的無塵把這等權力都給了他,顯見是把身家性命都給了他,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有了這些,他就能徹底保護和掌控他的無塵的生活了。
蕭君燁眸光微閃,心口處一陣激蕩,待走到東宮的議事閣時,才終於漸漸冷靜了下來。
太子在邊境立下大功,回到洛陽城後,還沒來得及接受陛下的封賞,就已經病倒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整個皇宮和洛陽城。
且太子這一病,就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半個月之後,身子看著雖然好了,但太醫仍舊在給太子開藥方,太子言道身子乏力,精神不濟,恐不能勝任諸多政務,便懇請皇父讓昭王來幫他。
承光帝考慮再三,終是同意,並道太子盡可安心養身子。
於是蕭無塵就在東宮之中,心安理得的閑了下來。
雖然這場病是他自己弄出來的,但這樣容易就能生病,顯見也是因著他身子底子本就不好,邊境一戰和車馬勞頓之後,身體本就到了承受的邊緣,這才會在他的臨時的行為之下,這樣容易就生病了。
而且當真是一病就病了半個月。
蕭無塵就是不為其他,只為了自己的身體,也不得不繼續安心休養上一段時日。
太子體弱的消息再次在宮裏宮外傳開。
原本早就沒有人提的改立儲君的話,又被人提了出來。
太子雖少年聰慧,又有軍功在身,然後身子這等虛弱,將來如何擔得起一個國家的重擔?與其將這等重擔讓負擔不起的人來承擔,倒不如換一個更合適的儲君才好。
承光帝只不語。
但是在有人提出擴充後宮的時候,承光帝稍稍猶豫了片刻,終是道:“待朕與道長商議之後,再論此事。”
不少臣子俱是心喜。但也有很多臣子,心下驀地悲涼起來。
和道長商議?
那道長又是何人?一個隻會坑蒙拐騙的道士而已。煉製出來的丹藥,在承光帝初初服用的時候,的確有些變得年輕。可是再看這一兩年裏,那丹藥對承光帝根本無用,承光帝依舊在變老。只是承光帝身邊還有諸多太醫為他調養身體,安排藥膳等等,因此承光帝的變老的過程很是緩慢而已。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根本不通政事的道長,陛下竟是開口說,要與他商議是否充實後宮的事情!
陛下將那個道長,擺在了比他們這些苦讀數年又在朝堂上苦熬數載的人之上!
不少臣子覺得分外受辱。
這道長現下只是開始參與皇帝是否納妃的事情上,那麼,將來是否又會參與到更多的事情上?
難道將來上朝,在帝王之側,還要安置下那道長的蒲團,再把那道長用來卜卦的東西,再統統搬到朝堂上來?
如此想著,不少朝臣離開的時候,面上都是鐵青的。
他們該怎麼做,才能讓聖上重新恢復從前的聖明?亦或者說,如果聖上當真恢復不到從前了,那他們……是否又該扶持新君?
承光帝的一句話,讓不少臣子心生動搖。
蕭君燁在朝堂之上聽了承光帝的話,默默低頭,待出了宮殿,才揚起頭,看了看刺眼的太陽。
他心中正在想著蕭無塵,就被身後人驀地撞了一下。
只是蕭君燁自幼習武,身子強壯,因此後頭那人撞了他一下,蕭君燁沒有被撞歪或是身體不穩,反倒是撞了他的那個人,踉蹌兩下,直接狼狽的坐在了地上。
蕭君燁轉頭去看那人。
那人正在倒打一耙,開口罵:“是誰這般不開眼,竟也敢撞本王?”接著就看到了他剛剛撞到的人是蕭君燁。他頓了頓,冷哼一聲,站起身就大步朝外走去。
如果是旁人,他罵便罵了,罰便罰了。偏偏這人竟是蕭君燁,是昭王。
且不說承光帝對昭王意味不明的“愛護”,如今太子也頗為看重昭王,昭王自己也爭氣,如今身上正有不少軍功在,饒是元王這個承光帝的嫡長孫,竟也不能隨意對著蕭君燁如何。
只是就算不能如何,元王自詡是承光帝的嫡長孫,也是決計不需要向昭王道歉的。
蕭君燁淡淡的看著元王的背影,沒有說話。
說來,元王和他年紀相當,按身量來比較,元王其實顯得比他更壯碩一些,只是蕭君燁比元王更高,力量也更大一些而已。
只是就算如此,元王方才撞他那一下之後的反彈,也不該就這樣輕易的讓元王踉蹌之後,竟是被撞得坐到了地上。
蕭君燁微微垂目,思索片刻,就繼續朝前走去。
元王還不知道自己這些日子身體不如從前的事情,已然被蕭君燁知道了。
他正急匆匆的趕去四公主府。
彼時太子歸來前,他朝著承光帝告狀,妄圖讓太子在皇祖父面前再無半點信任可言,甚至最好是乾脆讓皇祖父厭棄了太子,乾脆將其廢除。
只是元王千算萬算,也沒有料到,他的姑母四公主所說的話竟然當真成了真,太子果真狡詐,竟真的把自己在馬車裏藏了那麼十幾日的時間,在幾乎所有人都以為太子奔赴洛陽城的時候,太子卻是老老實實的待在馬車裏頭,在他“誣告”太子之後,又光明正大的在馬車裏病了起來,讓皇祖父府他的憐愛之心更勝從前,而自己則被皇祖父漠然以待。
甚至,在那件事情之後,皇祖父還特特把他叫去宮裏,把那兩顆原本準備給太子的丹藥,統統賞給了他,並且看著他把兩顆丹藥相繼吃了下去。
元王不傻,可是當時那種情形下,皇祖父冷眼看著他,仿佛他敢說一個不字,就會落到和他那個被幽禁的父王一樣的下場,因此元王哪怕知道那兩顆丹藥有異,也只得硬著頭皮吃下了那兩顆丹藥。
事後他雖然盡力催吐,並去四公主府找了不少大夫來察看身體,但統統沒有結果。
元王心中暗恨,然而事已至此,那些大夫也根本對他的身體查不出甚麼來——一個如此,三個五個,十個八個都是如此,四公主如是便煩了,只道“那金丹是父皇日日都要服食的,怎不見父皇吃了,有何不好?且虎毒不食子,父皇就算真的厭煩你了,將你和你父王一樣圈禁也便罷了,如何會真的殺你?白白浪費兩顆丹藥。哦,對了,你或許不知,那道長雖說日日煉丹,每日都是從早在丹爐前坐到晚,可他每日最多也就成丹三顆。父皇每日至少也要服用兩顆,如今肯勻給你兩顆,已然是心疼你了,偏偏你還又是催吐,又是在我這公主府裏遍尋名醫,沒得弄來弄去,讓父皇對本宮也生分起來,你快快回你自己的府邸去罷!”
於是四公主就這般把他趕到了他在洛陽城的府邸。
四公主所說雖有些道理,元王初時也信了,可是,等到他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漸漸出了問題,也並非是中毒,說病就病,亦或是一病不起的那種,而是身子越發的不如從前,就像是他二十幾歲的身體,一下子變成了四十幾歲的身體一般。
可是即便如此,元王遍尋大夫,亦查不出自己身體的問題。
他心驚之下,知曉四公主還在生氣他之前不聽他的話的事情,亦明白即便是他聽了四公主的話,一旦和四公主聯手,將來坐上那個位置的也必然不是他。
元王無可奈何之下,只得想到離開洛陽,回到自己的封地去!
等回了封地,他便是封地的王,誰也不會再威脅他!
更不會落魄到如今一般,就是想要找個大夫給他看病,都要這樣偷偷摸.摸的。
等回了封地,他還不是能繼續過他之前逍遙自在的好日子?至於皇位……元王心下暗道,那個位置,並非他不喜歡,可是、可是,元王想,他大約是有那個本事坐上那個位置的,只是如今,身體不佳,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先做個藩王。等到將來,若是可以的話……他再出手,也未嘗不可。
元王這般想著,也就到處為著這件事情運作起來。
四公主參加宴會歸來,從旁人耳中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面色鐵青。她的確是想著幫元王奪取皇位,然後再把皇位給她的嫡親的兄長廢太子的。可是,這個奪取皇位的過程之中,除了她和駙馬的家族之外,元王還有元王封地上的人馬財力等等,才是支撐他們奪嫡的最重要的一部分。若是元王放棄,那麼,這奪嫡一事,如何還能成功?
四公主惱急恨極,找來元王大罵一通,妄圖罵的元王回心轉意,偏偏元王仿佛是打定了注意不肯回頭,愣是不肯聽從她的話,一意孤行,打算要回封地,做封地裏王。
“我之前就與姑姑說過,在皇祖父賜了我那兩顆丹藥之後,我的身體的確是出了問題的。”元王道,“雖然姑姑不信,那些大夫也查不出甚麼來,但是,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卻能感受得到。皇位再怎麼讓我心儀,然而沒了性命,那即便是費盡心機得到了那個位置,我又如何有命來享用這天下的權力?更何況,縱然是真的得到了,姑姑也未必就願意我去坐那個位置,不是麼?”
四公主臉色青青白白,最後只能眼瞧著元王一臉孤傲的離開。
駙馬瞧見四公主的神色,便親自為四公主斟了杯茶,含笑與四公主說了幾句話,末了道:“旁的不說,兄長的大業,卻是不能耽擱的。元王畢竟是藩王,他若回去,並且當真不肯為兄長的大業出力的話……”他一頓,道,“咱們總得換個肯為兄長出力的人,來做這個元王的好。”
四公主眸光一閃,良久不語。
而這個時候,蕭君燁也得到了元王將要請旨返回封地的消息。
倒是聰明。只可惜,這聰明,來的太晚了。
蕭君燁心中想罷,摸著木盒子裏蕭無塵從前寫給他的信和畫像,一一看了一遍,摸了一遍,這才心情愉悅的就寢。
待到翌日,元王袖口裏揣著要請旨離京的摺子,正想著要甚麼時候拿出來,才最合適,就見承光帝最信任的左丞相,顫巍巍的就朝著承光帝跪了下來。
“老臣自先帝時,就開始為我大興,兢兢業業。不敢說有功於大興,卻也絕對無愧於大興。……老臣雖年老,然心喜大興,唯恐大興有一日將不安,老臣心中,亦是夜夜不得安寢。因此思量數載,終是為大興之將來,遞上這封摺子,懇請明君,慎之又慎。”
左丞相此舉,卻是沒和承光帝打過招呼的。
因此承光帝挑了挑眉,沒接摺子,而是不喜不怒地道:“左丞相過謙了。左丞相才比孔明,乃是朕的肱股之臣,是大興的良相,左丞相的本事,任是誰都不能抹去。只是朕與左丞相相識數十載,竟也猜不透左丞相今日想說甚麼,倒也奇哉,怪哉。”
左丞相心中苦笑。承光帝年輕時,當真是明君,還是能容得下臣子的明君。左丞相肯為大興朝做牛做馬這麼多年,除了忠君愛國,憐惜百姓之外,就是因著承光帝的容人之量了。不過現在……
左丞相心底歎息一聲,終是再拜之後,道:“老臣今日所請,乃是削藩一事……”
舉朝譁然。
元王只聽了個開頭,腦袋裏就開始嗡嗡直響,竟是氣得脫身而出,指著左丞相就道:“老賊作甚胡言亂語……”
他的指責還未說完,腦袋上就被一盞微涼的茶盞砸了過來。
原本茶杯茶杯蓋都不是利器,偏偏承光帝這一砸極其用力,竟是當真將元王的腦袋砸出了血!
元王一時怔住,片刻之後,才驀地跪了下來。
承光帝斥道:“放肆!左丞相乃朕的左膀右臂,是朕最信任的臣子,如何容得你這小兒對他胡言亂語?還不速速退下,回你的府邸,閉門半月!”
元王瞠目,摸著自己腦袋上滲出的血,竟是不敢相信,他的這位皇祖父,竟是冷漠至此。
原本和元王一樣憤怒的蜀王還有藩王質子,登時不敢出列,俱都低頭不語。
那些臣子更是將腦袋垂地更低——他們之前看不出承光帝對削藩一事的態度便罷了,現下承光帝直接砸了元王一腦門的血,誰還看不出承光帝的態度?
他們這位皇帝,分明是極其贊同這件事情!且為了這件事情,他連自己的嫡長孫,都能說捨棄就捨棄!
……
左丞相懇請削藩一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洛陽城,進而是整個大興朝。
十一個蕭家同姓藩王還有兩個異姓王心中如何五味雜陳,暫且不提。
蕭君燁為著避嫌,也為著躲避諸多藩王質子的幾次三番的上門拜訪,不得不在家中枯坐了整整半個月,這才終於一大早的,就奔去宮中上朝,上朝之後,好不容易擺脫了幾個藩王質子的糾纏,這才趕去了東宮。
東宮之中,蕭無塵正歪坐在榻上,閑閑擺弄著下頭人進上來的一套玉做的精緻的龍生九子的玉器。
玉器俱是白玉做的,很是精緻,讓人一眼看去,就生出了把玩的欲.望。
蕭無塵的榻前,正跪著元王。
元王原本也是備下了重禮要帶給蕭無塵的,然而待他瞧見了蕭無塵手中把玩的東西時,立時就心生絕望——他備下的東西,和太子手上的東西比都沒法比,他要如何拿出來,說是特特尋來,奉給太子的?
正在元王躊躇,不知如何開口時,阿壯從外頭進來,道:“稟殿下,昭王爺來了。”
然後不等元王再開口說些甚麼,蕭無塵就開口道:“你先回罷。你想說的,孤都知道。孤也懶得與你多言,如今情形,孤並不比你好過多少。父皇面前,孤的面子,也只不過比你多上那麼拇指大的一丁點,連那道長的十分之一都不及。你與其來求孤,倒不如去求那位道長。”然後便道,“阮公公,送客。”
蕭無塵說罷,就用眼神示意阿壯和阿藥抱著他的那堆龍生九子的白玉玉器,起身往外頭走去了。
元王不禁悲從中來。
削藩,削藩,一旦削藩,這世上豈還有他們這等人的立足之地?難道當真只有聯合其他藩王,然後……逼宮一路可走了麼?
若從一開始,就不曾做過那等一地的王倒也罷了。現下藩王都做了多年,不少人還期盼著子孫後代繼續做這一地的王。可是現在,左丞相的一句話,聖上就開始心動,當真妄圖削藩,這如何能不讓人傷心痛心?
元王兀自難過,為著自己將來不但做不成皇帝,甚至連土皇帝.都做不成的事情難過。
蕭無塵和蕭君燁則是在東宮的小湖邊見了面。
夏日炎熱,蕭無塵本就苦夏。好在東宮有處小湖,小湖邊綠柳成蔭,湖水中還有荷花在,既能泛舟湖上,也可在湖邊的涼亭乘涼歇息,蕭無塵夏天的日子才要好過一些。
二人數日未曾相見,莫說蕭君燁心中激動之下,只恨不能抱住心上人,狠狠親吻一番,一解相思。就是蕭無塵看到了蕭君燁,竟也是沉默半晌,與十步之外的蕭君燁遙遙對望。
二人誰也不曾先開口,只這樣默默地看著彼此。
仿佛這世間,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蕭無塵想,或許他真的暫時不如皇叔喜歡他喜歡的多,但是,他現下已然十分篤定,他心中,必然是有皇叔的。
而且皇叔還在他心中很重要很重要的地方,早已紮根其中。
誰也不能取代。
洛陽城一處狹窄閉塞的胡同裏頭,一個陰暗潮濕的院落裏頭,一名白衣男子,溫潤如玉,端著杯中酒,望著天上刺目的太陽,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分封?他這個好弟弟,倒當真是個聰明人,能想出這等主意,來讓父皇不再緊盯著他不放。
只是可惜啊可惜,他的好弟弟,到底還是不夠瞭解父皇。
父皇既賜了一次丹藥,就會賜第二次,且一味地躲避,可不是當帝王的人,該有的態度。
白衣男子想罷,端著杯中之物,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