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計中計
承光帝將手帕丟在那道長面前時,道長一愣,還沒回過神來。
“陛下,這是何意……”道長素日被承光帝以禮相待慣了,甚至連跪拜之禮都早早被免,平日也是平輩相交,因此見到承光帝丟了個手帕給他,道長倒也沒有立刻想到這其中的不對勁,笑道,“這帕子,難道是哪位娘娘拿來討您的憐憫之心的?畢竟,這可是沾了血的帕子。”
承光帝身邊的貼身內侍憐憫的看了那道長一眼,接著就悄無聲息的讓道館裏的其他人匆匆離開,只留自己一個守著承光帝還有那個道長。
承光帝則一直用黑沉沉的目光,冷冷地看著那道長。
那道長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忙忙將那手帕拿起來仔細看了看——那手帕雖看著像是女人家用的,但若細看,上面有金絲線繡的一條金龍,試問,這世上有誰敢用這種帶著金龍的手帕?
那等妃嬪,如何敢用?
那道長額頭上的冷汗登時大滴大滴的落了下來。
“陛下,陛下……”道長趴伏在地,有心想要解釋,可是倏忽之間,他竟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承光帝卻並非好脾氣的人。
他性子向來與旁人不同,喜歡的時候,就能將人捧上天,不喜歡的時候,就能將人踩到腳底——他原本就是皇帝,萬萬人之上,想做甚麼,難道還需要看旁人眼色不成?
他從前覺得,這道長是有點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就該尊重。
或許承光帝的心底其實明白,長生不老只是假話。他需要這道長,也只是因為這道長的的確確會煉製一些能讓人身子康健並且活得稍稍長久一些的丹藥。
對承光帝來說,有這等本事的人,比起太醫院那些只會開溫吞無害卻也無用的藥材的太醫要好太多了。
承光帝因此才會願意將這道長給高高的捧起來,甚至為此讓大興朝之內,都大興道教,允許更多的人去做道士,減少了為大興朝納稅服役的人。
可是,這道長回報他的又是甚麼?
他只道自己當真碰上了個能人異士,旁的他也不求,只求自己當真能活到個八十歲,和他父皇一個歲數就也罷了,可是現在,他才六十幾歲,就已經開始頻繁的咳嗽吐血了麼?
承光帝是明君,對大興格外負責。可是,他也是普通人,也想要追求長生,也不想死。
從前這個念頭無法實現,承光帝自是格外愛護身子孱弱的太子,唯恐這個太子在他之前就離世。可是現在,他碰到了眼前這個道長,誤以為自己只要把這道長高高的捧起來,他也就能當真多活上一二十年,甚至三四十年,然而,他的帕子上的血漬,又是怎麼回事?
“所以,你從前說的那些個本事,統統都是哄騙朕的麼?”承光帝眯著眼睛,聲音冷若寒冰,“所以,你所謂的煉丹,煉出來的丹藥,其實都是毒藥,是在一點一點,慢慢的來要真的性命的麼?”
那道長冷汗淋淋,忙忙解釋道:“老道冤枉!老道冤枉!陛下,您該知道,這貴重丹藥,越是貴重,本就難煉,這藥材的年限月份,煉製過程中燒火童子的火候稍稍差了一分一毫,還有那些稱重藥材的人是否稱錯了藥材等等,都會讓這丹藥的藥效全無,讓陛下不能在六十余歲時依舊健康如壯年時。可是、可是,三清在上,老道就是再糊塗,也不敢擔上這謀害陛下的罪名!老道煉丹的各種藥材和奇石的份量,統統都不會讓服用者身體不適。甚至老道素來謹慎,不但老道規定的份量無毒,就是那等份量稍稍有超過,煉製出來的丹藥也是確定無毒的。絕對不會傷害到陛下的龍體!”
那道長信誓旦旦,仿佛說的全部都是實話。
然而承光帝卻沒有完全信他,只一腳踩在了那道長的右手掌上。
“啊——”那道長自從進宮為皇帝煉丹,哪里吃過這等苦頭?慘叫一聲,忙忙又閉了嘴,忍著痛苦不敢出聲。
承光帝聲音不見起伏地道:“無毒?若當真無毒,這血,該從何談起?”
道長道:“這老道卻也不知。若是陛下不信,盡可將老道煉製的丹藥,拿去給人服用試驗,或是拿去給太醫一一驗看,老道旁的不能保證,這東西無毒卻是真的。至於陛下咳出的血……”那老道遲疑片刻,道,“若是陛下還能信老道,不妨讓老道再為陛下把一次脈,然後蔔上一卦。老道說句斗膽的話,老道方才觀陛下面色,陛下勇武有力,腳步絲毫虛浮之態都無,面上紅光正盛,雙目晶亮,並無尋常老者垂垂老矣之態。”
那道長說完,就發覺承光帝后退一步,果真擰眉試了下自己身上的力氣。
道長心中長舒了一口氣,繼續道:“凡人體內大多都因每日食用五穀而積累過多雜質。這等雜質想要排出體內,一是通過身體的汗液以及五穀輪回之所排出,二來則是極其少見的通過噴出體內積血,如此才能讓身體經脈越發暢通,于陛下.身體,乃是百利而無一害之事,陛下又何苦焦躁若此?須知,這可是好事,大大的好事啊!”
那道長越說,越覺自己說的統統都是實話,竟是將身子跪直了,神色間頗為理直氣壯。
承光帝目光沉沉的看向那道長。
道長絲毫不懼承光帝的帝王氣勢,又開始理直氣壯的解釋了一番,竟是解釋的比前番那些話還要有道理。
末了還道:“陛下若當真不信,不若尋些姬妾來,如此試一試陛下是否雄.風猶在,就當知曉老道說的話是真是假了。”
承光帝繼續冷冷的盯了那道長一會,見那道長一臉的毫不心虛,這才冷哼一聲,抬腳離開。
承光帝身邊的內侍見此,忙忙勸道:“那道長或許真是有些本事的。然而,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道長在煉丹一事上或許厲害,但看病一事上,定是不及太醫院的太醫。陛下不若宣些太醫來,讓他們來瞧瞧陛下.身子是否有何不妥之處?”
這內侍是打小就跟隨承光帝的,因此也就是他,敢在承光帝提上一提太醫一事。
然而他這番話,若是在沒有見到那道長之前說,或許承光帝當真就允了太醫前來。
可是,在那道長滿口胡沁了半晌之後,承光帝面上不露聲色,心中卻是有幾分信了。
因此聽到身邊人說找太醫來看“病”,立時怒道:“看病?何人病了?誰病了?朕身子向來康健,毫無病症,有何可看之處?你雖是朕身邊的老人兒,卻也該知曉謹言慎行一事。若有下次……朕必不饒你!”
那內侍趴伏在地,久久不敢起身。
他心中只以為,承光帝的身體最為重要,有病就該治病,卻忘了,於年老的帝王而言,有時就算是病了,也不能說病。因為,他們是這世上最不敢生病最諱疾忌醫的人。
洛陽城的宮中之事,傳到蕭無塵耳中的時候,他已經在路上走了一個多月,很快就接近洛陽城了。
原本這路途並算不上太遠,之事蕭無塵身子不好,他又記掛著蕭君燁肩膀上的已經痊癒的傷,因而路上走得格外的慢,所以此時還沒有趕到洛陽城。
只是這一日天氣格外的炎熱。
一眾人正停在樹蔭下歇息,蕭無塵就看到蕭君燁一臉嚴肅的拿著信走了過來。
蕭無塵頓時微微皺眉。
如今已經是炎炎六月,馬車裏太熱,他熬不住,自然也在外頭樹蔭下歇息。
而他應當處理的那一堆事務,就全都由皇叔攬去處理了。
——若是換了旁人,或許還要擔心皇叔是否忠誠,是否會背叛他。可是蕭無塵有了前世記憶,卻是全然的信任著皇叔的。因此把事務全都交托給皇叔,蕭無塵放心的不得了。
而蕭君燁也向來不負他所托,將一應事情都處置的極好。蕭無塵也就慢慢把他在洛陽城的人手送來的信件都交給蕭君燁來看了。
蕭君燁向來習慣處置這些事情,臉上從未露出愁容。可是今日,他面上的嚴肅,卻是前所未有。
蕭無塵微微蹙眉。
蕭君燁朝蕭無塵大步走來,等到了蕭無塵身畔,才低聲道:“無塵,隨皇叔來。”
蕭無塵輕輕頷首,就先朝前走去——他到底是儲君,皇叔自然是等他前行,爾後慢他一步跟著。
二人悄然走回了蕭無塵的馬車上,蕭君燁才將手中的信件遞給了蕭無塵。
待得蕭無塵看完了信,蕭君燁才開口道:“古有始皇老邁,為求長生而不惜耗費鉅資,送童男童女出海尋求長生秘法。現下陛下糊塗,竟是當真聽信了那道長的哄騙人的話,甚至開始諱疾忌醫,絕不肯讓太醫診脈,只肯聽從那道長的讒言,自覺自己身子尚且還好,甚至為此不惜接連讓妃嬪侍寢……”
蕭君燁頓了頓,才繼續道:“陛下糊塗,這般折騰身體,只怕是……就算陛下原本能多活些時候,現下卻也完全沒有機會了。”
尋仙問道就罷了,道士煉丹,那等丹藥之中,除了尋常藥材,還有那等根本不能食用的石頭等物,那些東西,又如何當真無毒?
陛下將那等丹藥當成寶貝,開始是日日吃,後來是餐餐吃,如今是想起來,就要吃上那麼一大顆,怎麼可能不出事?偏偏當真出了事,陛下再聽了那道長的一番話之後,竟當真以為自己的身體甚是“康健”,根本無需太醫診治。他信任的這個道長,就足夠厲害。有了這個道長,還要尋醫問藥作甚?
固執的不肯如此。
蕭君燁說完這些話之後,就開始認真的看向蕭無塵。
蕭無塵臉色極其難看。
前世時,父皇從頭到尾都是明君。
哪怕蕭無塵聽說過當初的五王奪嫡,知曉父皇曾經殺過自己的兒女。蕭無塵也覺得,那是他的那些兄長和皇姐糊塗,逼得父皇不得不殺他們。
而他每每病重之時,父皇都會悉心照看,只恨不能時時刻刻陪著他。
甚至為了讓他能繼承皇位,不惜幾次和朝中重臣相對抗……
前世種種,蕭無塵記得清清楚楚,可是,這一世,自從他身體越發健康之後,父皇對他的冷淡他也記得清清楚楚。
就只是因為他身體健康,會威脅到父皇了麼?
可是他從未做過任何覬覦皇位的事情——畢竟,對他來說,皇位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無論是他也好,皇叔也好,都不可能將這個位置拱手送給他人。
只是他心中敬重父皇,當然更希望父皇能活得越發長久一些。
蕭君燁見蕭無塵發怔,心中歎息一聲,卻是抓過了蕭無塵的手,道:“無塵,咱們要快些回洛陽城了。陛下如此糊塗,不斷繼續服食丹藥,世人皆知那丹藥服用太多,就會致死。且現下你還沒有回洛陽……這對有些人來說,是最好的時機。”
就算是承光帝這個時候死了,只要新繼任的皇帝說承光帝是吃丹藥吃死的,且這皇帝死前還諱疾忌醫云云,一眾百姓唏噓一番,也就罷了。
而蕭無塵還不曾回洛陽。
太子不在,承光帝驟然駕崩。
廢太子的嫡長子元王,還有皇太后的血脈全都在洛陽城裏。
其餘諸王亦在虎視眈眈。
這個時候,是他們叛變的最好的時機。
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
叛變如何?逼宮又如何?只要他們當真能坐上那個位置,往後的名聲,不也是他們來改寫的麼?
所以,現下才是蕭無塵最危險的時候。
“那就立刻回去。”蕭無塵心神亂了一瞬,隨即就道,“待晚上歇息時,我換了衣裳,立刻離開。阿藥與我體型相似,留在馬車裏,待得明日開始中暑生病,滯留兩日,馬車再繼續前行。”
而阿藥既是因中暑生病,接下來坐在馬車裏不出來,倒也不奇怪了。
蕭君燁將蕭無塵的手抓得更緊,一副生怕蕭無塵就要離開的模樣。
蕭無塵微微一笑:“只可惜,皇叔不能與我同行了。”
他走了倒也罷了,可是,皇叔從來都很少坐在馬車上,若是皇叔一旦消失,周遭的人定是會立刻發現。
蕭無塵也好,蕭君燁也罷,他們統統都冒不了這個險。
“你……”蕭君燁頓了頓,忽而抓著蕭無塵的手,輕輕親了一下,爾後驀地放開,道,“要小心。”
接著轉身就逃離似的下了馬車。
蕭無塵甚至還聽到了蕭君燁太急著離開,腦袋撞到馬車車壁上的聲音。
蕭無塵怔了怔,隨即就笑了起來。
只是他笑了一會,再將那封信看了半晌,微微蹙眉,又笑不出來了。
而離開的蕭君燁頂著被撞出包的額頭,暈乎乎又歡喜的走了好一會,也停住了腳步。
不對勁。
眾人都以為四公主支持侄子元王,甚至為此花費了諸多心血,都是想讓侄子元王繼承皇位。
可是蕭君燁素來敏.感,他因對蕭無塵的心思開始的比較早,在那個時候就開始謀算蕭無塵的可能有的“敵人”,那個時候,蕭君燁就察覺四公主的心思不在元王身上。
哪怕元王是四公主嫡親的侄子,可是,四公主與元王之間情分卻並不多,四公主與元王的母親之間更是姑嫂不睦。
蕭君燁根本不相信四公主會為了元王而謀算皇位。
就算四公主要悉心謀算皇位,為的也一定是那個被圈禁的廢太子。
且承光帝的病症,當真就到了無藥可醫的地步了麼?
承光帝當真已經無法處理國事了麼?
若當真如此,若是換了他是廢太子或元王……
蕭君燁腳步頓了頓,繼續朝前走去,只是等到晚上時候,他卻再次闖了蕭無塵的住處,然後看到了正在屏風裏頭沐浴的蕭無塵。
蕭君燁:“……”他大約知道他是錯了,可是,他的腳步卻有些停不下來的朝裏頭走去。
“皇叔?”
蕭君燁腳步立時駐足,朝身後看去,就見他的蕭無塵,正穿著一身小太監衣裳,挑著一雙桃花目,正戲謔的在看他。
那雙波光瀲灩的桃花目,仿佛會說話一般。
蕭君燁登時就紅了臉。
好在他那一臉的大鬍子至今都沒捨得刮,倒是恰好遮住了蕭君燁通紅的臉。
“去我房間。”蕭君燁臉紅了一會,才突然發現,蕭無塵穿著一身青色的小太監服,竟也是格外的好看和……誘.惑。他覺得他渾身的氣血都開始往身上湧。
他想要擁住眼前的這個漂亮到讓人無法逼視的“小太監”,然後扒開“小太監”的衣裳,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檢查一番,這個“小太監”,到底是不是真的小太監。
到底,是不是真的會服侍他。
“走。”蕭君燁如是想著,就忍不住上前,握.住了蕭無塵的手。
然後就被甩開了。
蕭君燁心中一涼。
“皇叔忘了,我現在是阿藥,是小太監。”蕭無塵有些彆扭的整了整自己的帽子,歪著腦袋看向蕭君燁,“現在該是皇叔走在前邊,我走在後面。”
蕭君燁“嗯”了一聲,才朝前走去。
他們住的是驛站的三層。
第三層裏,只住了蕭無塵、他,還有寧陽侯。
他和蕭無塵如此小心謹慎,也只是為了避開四公主信任的寧陽侯而已。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寧陽侯素日總喜歡在這種時候突然拜訪太子或是昭王,仿佛是在監視他們一般,今日卻是老實的很,一直不曾有動靜。
蕭無塵和蕭君燁心中越發的有數。
二人一前一後的走進了蕭君燁的房間。
寧陽侯的房間裏頭,蠟燭都滅了。
他的人也躺在了床上,只是侍候他的奴才卻是趴在了門邊,聽到了外頭的動靜,才小心翼翼的跑到寧陽身邊,將外頭動靜一一說與寧陽侯聽。
寧陽侯聽罷,就笑了起來。
“好!四公主的主意,果然極妙!”寧陽侯歎道,“既然咱們這位太子殿下,論出身,乃是繼後所出,論才幹,過目不忘,聰慧過人,論健壯,雖比不得尋常人,但這兩年也鮮少生病,論帝寵,陛下雖然越發疏離他,卻也從不肯讓旁人誹謗太子……這樣的太子,想把他從那個位置上弄下來,著實太難。倒也只能如四公主所說,乾脆讓陛下懷疑他,親自把他弄下來的好!”
太子啊太子,你只道父子情深,你為陛下,敢單槍匹馬去闖洛陽城。卻是不知道,咱們這位陛下,生性謹慎敏.感到了小氣的地步。當年連那位他親自教導大的元後所出的嫡出的太子都容不下,如今又豈會容得下他呢?
若是太子依舊是病怏怏的,想來陛下從來憐惜弱小,或許當真就能讓這位孱弱的太子殿下繼承了皇位。
可是,可惜這位太子的身體卻是越來越好。哪怕太子故意讓自己性格桀驁,哪怕太子故意不去娶妻納妃生子,哪怕太子為著躲避陛下的疏離,甚至遠遠的奔赴邊境……當今陛下,也從不曾放棄監視這位太子。
暫且不提寧陽侯心中如何做想,蕭無塵和蕭君燁卻是早早在發現寧陽侯房間裏的蠟燭熄滅的時候就察覺不對了。
雖然更早的時候,二人心中就覺有異,不過,寧陽侯睡得太早,讓二人心中立刻明白,此事有詐。
只是就算如此,二人也只按照計畫,朝著蕭君燁的房間走去。
蕭君燁的房間裏,也有侍從在整理房間。
蕭君燁進去後,聲音就微微有些沙啞的道:“都出去。”
蕭君燁的侍從心中奇怪,但想到這位王爺素來的性子,都乖乖的離開了。
蕭無塵低頭站著蕭君燁生,正在思索著甚麼,就聽蕭君燁忽而道:“熄燈。”
蕭無塵一怔,反應過來自己是小太監,就跑去吹滅了蠟燭。
心中正想問,他們其實也不是非要熄滅蠟燭再談事情的,就發現一陣天旋地轉,他就被他的皇叔壓在了門上。
“皇叔……”
“不,不是這個。”許是黑暗給了蕭君燁莫大的勇氣,他的聲音沙啞而蠱惑,“塵兒,你現下是本王的小太監,你該喚本王主子。”
“小太監”蕭無塵驀地就紅了臉,連著耳朵尖,都一片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