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８、趙景雲的意圖

　　佈置得低調奢華的書房內，趙景雲坐在書桌後的太師椅上，手上擺弄著桌子上的筆墨紙硯，也不說什麼，表情似笑非笑的。而古世傑、古文遠、古文惠、古文章父子幾人則是站在一邊，古世傑樣子謹慎，其他三兄弟，倒是有著慌張和忐忑。

　　「啪！」剛被斟滿的茶杯就這麼被趙景雲弄倒了，桌子上的紙張被茶水浸濕，不過他倒是渾然不在意，呵呵的笑著。趙景雲雖然笑著，但其餘幾人的心裡更是沒底了。

　　「古世傑，你可知罪？」

　　聽見趙景雲不冷不熱的來了一句，古世傑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古家的三個兒子也跟著老父跪下。

　　「草民惶恐，實在是不知六王爺此次前來，所為何事？」古世傑畢竟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了，雖然害怕，但是並未表現出來。

　　「呵呵。」六王爺這個時候的笑聲，讓人很不安。「不知道？不知道？！本王想，你們不知道，這古大少爺古振一一定是知道的，本王看還是把他叫來吧，呵呵，可以讓他給你們講講，哦，不，他未必願意的，因為，呵呵，他覺得丟人啊。呵呵，你們說，本王要不要叫他過來呢？」

　　六王爺這個話看似沒頭沒腦，但古世傑刷的就癱在地上了，其他幾人則是連忙扶住老父，面帶不解與擔憂。

　　「既然王爺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麼，我古家也是無話可說。老夫年歲已大，死不足惜，但求、但求王爺給我古家留個血脈，振一、振一那孩子單純仁厚，求王爺饒他一命，為我古家留一點香火。求王爺了！」古世傑磕頭道。

　　古世傑迅速的做出判斷，也做出了選擇。

　　看著古世傑如此行事，古家三兄弟渾身冰冷，他們隱約知曉發生了什麼事兒。

　　趙景雲看著古世傑與古家三兄弟不斷的磕頭，過了半晌，開口道：

　　「古老爺說的這是什麼話？再說，單純仁厚？古老爺，你是在說笑吧。」趙景雲這話裡有話又讓古老爺冒了一身冷汗。古世傑是老狐狸了，聽趙景雲此番話，就知道，定是菀丫頭與振一的事兒被發現了。

　　「是老夫的錯，一切都是老夫的錯！老夫只求古家能留下一點血脈，求六王爺成全。」這時也不提古振一了，振一不行了，那也就只能指望振爾振山兩個小的了。

　　「本王看啊，你說得嚴重了。」

　　趙景雲這話倒是讓幾個人錯愕了，饒是古世傑，也愣住了。

　　「你們家讓本王沒了媳婦兒，不僅如此，還潑了本王一身的髒水。這京城可是傳遍了，說本王剋妻，你們古家，怎麼著兒都得賠本王個人吧？」六王爺嬉笑著，沒個正經道。

　　古世傑聽到事情如此發展，內心狂喜，暗道：這就是轉機啊！

　　古世傑連忙繼續磕頭，「六王爺請到客廳喝茶，我讓幾個丫頭過去請安。」

　　古家三兄弟大悲大喜之後，也訝然的不知如何動作了。看他們這副做派，趙景雲又嗤笑一聲。

　　「也不用所有人了，你們家那個什麼大小姐，本王連看一眼都嫌噁心。」

　　「是、是。」

　　接到通傳的古淨暖吃了一驚，不曉得她們為什麼都要上大廳裡給六王爺請安，這，於理不合啊！

　　古淨暖到了大廳前，就見兩列身著棕色錦衣的帶刀官兵把守在門口。她一進門，看見一名身穿明黃色服飾的年輕男子坐在上首。那男子說是年輕，其實怎麼著也二十五、六了，古淨暖認得他，六王爺嘛，也不是第一次來了，上次因為夜梟的事來古府，也如今日這般大搖大擺的坐在太師椅上低頭品茶。

　　既然知道此人的身份，古淨暖是一定要行禮的，低頭福了福身子，道：「民女參見六王爺。」古淨暖眼角餘光掃去，瞄到古淨涵已經來了，她站在一邊，並不抬頭，這是禮貌，也是規矩。

　　「過來，抬頭，讓本王好好看看。」這是什麼話？但她身邊的幾個長輩都不發話，古淨暖只得抬起頭，不過她並未靠近，不然那該成什麼樣了？

　　這六王爺面容俊朗，卻長了一雙桃花眼，見了她，眉毛一挑，對古世傑道：「你這孫女兒，看起來倒不如表面那般溫順。」

　　古淨暖腹誹，她幹什麼了又？為什麼說她不如表面溫順？不過，她那不好的名聲兒也算有一沓了吧。

　　這邊古淨暖還在被品頭論足呢，古淨仙就款款而來了。她微微一福，嬌滴滴的請安。

　　古淨暖本來還以為古淨菀是來得晚，沒想到，古世傑倒是沒提這茬兒了，直接宣佈開飯，說是中午飯要在這邊用。這下古淨暖可真是迷茫了，完全看不出，這鬧得是哪一出兒。

　　男女並未同席，不過古家幾位女眷還是覺得很不舒服，即使吃著飯，也是透露著許多的不自然，連一向能裝的老夫人都面色慌張。

　　「古老爺，雖然在做生意上，你是一把好手，不過在有些事情上，倒是並非如此呢。」六王爺可是不知道什麼是食不言寢不語。

　　「老夫也只是在此上略微精通，其他木訥得很，以後老夫一定嚴整家風。」

　　「古大少爺還沒成親吧？」趙景雲又將話題轉到了古振一身上。

　　「老夫本是打算在秋試過後才做打算的。」

　　「呵呵，本王倒是聽說了，楚尚書有一女兒，秀外慧中，才華橫溢，溫柔賢惠，今日本王就做個媒，不知，古老爺意下如何呢？」平地一聲雷炸響了古家人。

　　「啪。」老夫人手裡的湯匙掉到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胡鬧！大家夫人，怎可如此失態？扶老夫人回房。」古世傑嚴厲的瞪了過去，老夫人嘴唇動了動，最後什麼也沒說，起身讓身邊的丫鬟扶著回房了。

　　趙景雲對於這一切，似乎並無感覺，只是淡淡的來了一句：「娶妻當娶賢。」

　　「六王爺說得是。關於振一的婚事，多謝六王爺的美意，我古家求之不得。」

　　趙景雲這一出鬧得出乎古家人的意料之外。誰都知道，那秀外慧中的楚尚書之女，本不就是要嫁給他的嗎？如今他倒是給人家做起媒來了。

　　古淨暖瞄了一眼古振一，只見他緊緊的攥著筷子，並未反抗。收回視線時，卻與趙景雲打量她的目光撞到一塊，古淨暖連忙低頭吃東西，心道：這狀況，太詭異了。

　　「有些女子吧，雖然美，卻不得本王的意，本王啊，就是喜歡那些看起來表裡不一，看起來不那麼溫順的，這才好玩兒不是？」沒一會兒，趙景雲又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其他眾人不明白此番話意，但是古家的當家人哪有什麼不明白的？這是說，趙景雲選了三丫頭？

　　「王爺說得是。」

　　二丫頭和四丫頭可都比三丫頭招人憐愛，這趙景雲的眼光還真是非同尋常，竟然選了三人當中最不出色的三丫頭？

　　這頓飯吃得那是相當的和諧。古世傑和六王爺把酒言歡，談笑風生，不過他們雲裡霧裡的話倒是讓其他人坐立難安了，誰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六王爺來他們古家，就是為了吃頓飯？不過，至於帶著兵馬嗎？

　　再說了，把楚沂南嫁給古振一，六王爺是怎麼想的啊？腦子完全進水有木有！如果楚沂南是真的瘋了，那麼讓她嫁過來，不是受罪嗎？老夫人這個害她的人，看見了她，怕是心裡會更加的膈應吧。

　　古淨暖不解的搖了搖頭。

　　飯後，古家眾人將六王爺送至大門口，六王爺帶著他的兵馬離開了。總算是可以回房了，古淨暖覺得有些疲憊。

　　「三丫頭，妳先別走，和我去書房一趟。」古世傑開口道。

　　呃？去書房？古淨暖迷惑的抬頭看著家裡的大家長，雖然不解，但還是福了一福道：「暖兒曉得了。」

　　她跟著古世傑來到書房，書房裡並沒有其他人在。

　　古淨暖一直有點怕這個老人，因為她知道他的個性。古老夫人是外顯的心狠手辣，而這位古老爺，並不是這樣，他的狠毒，是藏在骨子裡的。

　　所以對於這位老爺子，古淨暖一直都離得遠遠的。

　　細細的打量著自己這個孫女兒，古世傑不得不承認，三丫頭雖然不如二丫頭和四丫頭美，可這姿色也是上乘的。古世傑想過了，三丫頭嫁進六王府，是最合適不過的，畢竟，二丫頭已經有婚約了，要是讓她嫁，勢必要費一番周折，且還會得罪了司徒家。要說這司徒家，也不算是什麼名門望族，可是有一點，卻是不容忽視的：司徒平的醫術堪稱天下一絕。這點是古世傑特別看中的，而且，如果二丫頭嫁入了六王府這樣的人家，必定是不能拋頭露面幫忙家裡生意的。而四丫頭呢，相對來說倒也挺合適的，但是這四丫頭一心愛慕司徒平，她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可在這家裡連個四等下人都知道這事兒，要是她嫁去了王府，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讓六王爺知道了，這又是個麻煩事兒。所以看來，還是三丫頭合適，雖說她挺不懂事兒的，但是這段日子，明顯好了許多。

　　「三丫頭啊，妳今年十四了吧？」

　　「嗯，是的。」

　　「妳這年紀，也該嫁人了。這人啊，有時候真是沒法看明白。咱們家裡幾個姑娘，妳倒是個最有福氣的。」古世傑緩緩的說。

　　古淨暖刷的隨即把頭抬了起來，目光裡充滿不可置信。

　　古淨暖什麼話也沒說。古世傑端詳了一下古淨暖，看她似乎是明白了什麼，笑了笑，暗道：嗯，這孩子未必就如往常那般看得不通透。

　　「過幾日，六王府應該就會來抬妳過去，不管嫁過去是做妾還是通房，妳要記得，都沒關係，只要妳給六王爺生個小世子，那身份也沒有不升的道理。凡事，切不可行差踏錯，要知道，妳不光是代表妳自己，還代表了咱們古家，妳是我們古家的姑娘。」

　　嫁給六王爺？做妾？做通房？古淨暖的腦子嗡了一下。

　　靠之，你們能不能不這麼欺負人啊？去六王府做通房？魂淡啊！她才不去！不過古淨暖還是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暖兒知道了。」

　　見古淨暖很聽話，古世傑點了點頭，「好了，也沒有什麼事兒了，妳先下去吧。」

　　「是。」

　　在心裡將趙景雲和古世傑罵得狗血淋頭，古淨暖表面上還是笑容燦爛的應著話，離開了書房。

　　古淨暖表情淡定的回了房間，將幾個丫頭遣了出去，然後翻出自己壓箱底的銀子。看著並不太多的銀子，古淨暖微微歎氣，不過她也知道，這個時候，不管銀子有多少，她都得離開，她一點都不想就這麼嫁進六王府。

　　而且，這趙景雲是怎麼想的？怎麼就想要來娶她了？

　　古淨暖打定了主意離開古家，當然，既然想要離開，她就不會表現出一丁點的不樂意，讓人懷疑。打草驚蛇不是她的作風啊！本來還想著秋天的時候離開的，現在看來，她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如果她離開，六王爺會不會遷怒古家呢？古淨暖雖然自己不想嫁入王府，可她也不願意因為自己的逃跑，而讓古家陷入困境。

　　一時間，古淨暖陷入了兩難。

　　「小花～」

　　「奴婢在。」小花掀開簾子進屋。

　　「妳去表少爺那裡，將表少爺請過來。」

　　「是。」

　　古淨暖決定還是和蕭雲商量一下，這個小孩兒看事兒還是比較靠譜的。

　　果然，沒一會兒的功夫蕭雲就過來了。

　　「表姐，出什麼事兒了？」

　　蕭雲也知道趙景雲來的事情，不過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兒，倒是不清楚的。以他的狀況，即使想在府裡布些眼線，也是沒有那個銀錢打點的，所以消息比較滯後，一般是大家都知道了，他才會知道。

　　「雲兒，你說我怎麼這麼點背兒啊！剛才老爺將我帶到了書房，說是讓我去給六王爺做妾或者通房。」

　　蕭雲眼裡一絲訝異一閃而過。

　　「那表姐有什麼打算？」

　　「我就是不知怎麼打算，才喊你過來商量的。我想離開，可又擔心一旦離開了，會置古家於水火之中。你也知道的，這古家雖然沒什麼好人，但是，真要說做了什麼傷天害地的壞事兒，好像也沒有，我不希望因為我一個人，而使古家出事兒。我好矛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