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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為霜霜華濃》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誰之末路

  “哪一點……”他低喃著:“大概就是,你們原本都該將我放在第一位……卻沒有一個人這樣做,即便是夙白,即便是師傅……”

  他說到師傅二字時候,夙白忽然猛烈的咳出了聲。朝露擔憂的回頭看了眼,他身上的血已經不再流出,但是側身捂唇,絲絲連連的鮮血便滑落在地。

  也不知腳底是什麼陣仗,但凡夙白流的每一滴血,都被吸的干干淨淨,分毫不留。長歌……他真的想要夙白的命……

  那她呢?他至今還未對自己動手?從她身上他又要得到什麼?

  長歌招手,那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二二傀儡,乖順的憑空而出,遞上手中的酒壇,他將酒壇擱在手上,灌了口酒,才憂郁的看著天。

  “一個帝君魂,萬顆玄魚淚。惟願至情花,炙熱凡人心。啊……一下子都齊了,這要讓我如何是好啊……”

  一個帝君魂,萬顆玄魚淚。惟願至情花,炙熱凡人心……

  朝露聽不明晰,只字片語便已將她徹底擊垮,從頭至尾,她終於懂了。

  “天香也是你的人?”

  從那天地大陣引來師尊,致師尊昏迷不醒,騙得自己萬顆淚後,再讓夙白心甘情願轉盡修為還復妖身,一環一環,居然毫無破綻。

  好狠……太狠了……

  憶及此刻正在天香身邊的莫沉;憶及那與紫洛爭斗生死未卜的心岸;憶及身後氣若游絲的夙白,險些又掉下淚來。

  可惜此刻她已經無淚可落,只能酸楚的嘔出聲來,可恨、可恨!緊緊握住了拳,她反復念叨著:“你贏了……你真的贏了……”

  至此刻即便是萬事都已經明了,卻依舊想不通,前世嬈天愛了一輩子的女人,這輩子居然會起了相害之心。

  不過她已經沒有余力想這些,既然她愛的人,無論是師尊莫沉、師兄心岸、幼時玩伴二二、夙白,都已危在旦夕,她還要做什麼負隅頑抗的事情?算了,一切都算了吧。

  她微微一笑,松開了拳頭,頹廢的後退幾步,然後走到夙白身邊,緩緩坐下。

  深吸了口氣她輕聲說:“對不起……對不起……你把修為度給我完全白費了。”

  夙白聲音已經低的聽不太清,他搖了搖頭。

  是誰說,是誰說……

  要守著昭華,永生永世……

  是誰說,是誰說……

  要陪著露兒,不離不棄……

  二人十指相扣,相互倚靠。

  一個笑說:“我記得有一個當年,你還是個戰神,無往不利。”

  另一個笑著說:“嗯,那時候你還是九重天上的帝後,享盡尊榮。”

  也是,太久了,都快忘記那時候的自己。所以自己變了、嬈天變了、洛無極變了、紫洛變了、素秦變了……二二也變了……呵,垂首低笑,這世間怎可能有一成不變的東西。

  然後她靠在他的肩上,微微一笑,“如今我是個沒用的半仙……”

  “嗯,如今我也不太有用,彼此彼此,倒也算是一對同命鴛……”

  夙白尾音頓止,難得的將那調笑的話吞回了腹中。

  朝露聽了,卻感慨萬千。原來唯有一樣,經久不變。洛無極、夙白……都選擇了執著守候。

  生不起,死的對。他們相遇的很早,相知的太晚,相守時光卻這般長,倒也值當了。

  長歌面上哀傷,似乎並沒有將他二人的對話聽進去,他呆呆的看了會遠山,忽然對身旁的傀儡說:“有東西來了。去照應著。”

  傀儡長臂一伸,嘶鳴著就朝著院落外跑去。

  朝露心神微動,凝目朝著陣外看去。花前月下的這個院落外便是兩山合圍,而山巒絕處,卻有兩個黑點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小小!”

  那個笨蛋桃花雞,這個時候跑回來做什麼?

  “小小,你快回去!別過來……”傀儡已然騰空,在絕壁上奔跑起來,那方向,已然是有著與小小、小黑對撞的趨勢。

  “二二,別傷害它!”鳳目上揚,顯出幾分厲害本色。不知是不是方才與夙白的一段對話,讓她逐漸找回了煙雲往事中最真實的自己——玄魚一族的三公主、昭華帝後。

  “哭啊,你哭出來我就放過它。我算計著覺著玄魚淚不太夠,只要你再多哭點,我就不讓它死……”

  小小一聲痛苦的嘶鳴,只看山巒盡處,忽然山石炸裂,從空中碎成數瓣紛疊跌落,朝露眼睜睜看著小黑在天空翻滾幾下,忽然消失不見,頓時揪緊了心。

  朝露胸腔中氣蘊丹田,不覺又想砸向那外圍桎梏住自己的大陣,但她不能因為自己的沖動反傷害了夙白,於是忍耐頗久,緩緩舉起雙手。

  “你說的沒錯二二,這世間朝露的確欠了你,但真心告訴你,夙白沒有,從來沒有。”她冷然將手舉到自己的眼睛前,將心中的怨憤盡數說出:“雖我明知你已經不是那個二二,那麼長歌,你逼我至此,這雙惹盡煩擾的眼睛,我寧肯不要,萬顆玄魚淚?這世間就再也沒有人可以給你!”

  “有膽氣!”長歌拍掌,總算舒了口氣說:“方才覺著突然天下無敵了就有些寂寞了,想不到你在這裡頭還敢威脅我。有膽氣!好!”

  “放走小小、小黑。”

  世間情人若不能兩全,那麼便讓這兩只鳥兒成雙對,享花下風月,守萬歲千秋。

  “好、好!”長歌笑,兩眼彎彎赫然像極了那年天真無邪的二二,咧嘴一笑,“放、放。兩只小鳥而已嘛。”

  朝露放下手,抬眸看著遠方,傀儡似乎接受到信息,猛然剎住攻擊,開始回返。而可憐的小小,它盤旋了數圈,折返下山谷,待它再浮起時候,背上已然多了只黑色的大鷹。不知此刻小黑死活,但至少保住了小小,朝露慘然一笑,想起了那些無憂無慮歲月之中,這座回憶滿滿的青山。

  夙白扶住自己的胸口,只感氣血愈來愈虛。

  那兩只大鷹,若沒記錯,一只是妖獸,另一只則是仙獸……妖與仙啊……他的目光移到朝露背影上,好一抹風流體態,卻怕是終於此,修為盡度卻換不到她的活路,微微有些不甘心啊……不遺憾也不甘心。

  僵持著,長歌遲遲不動手,這讓朝露及夙白都有些莫名。

  此時見日頭有些偏移,長歌自己未免也煩躁了點,自己喃喃著:“紫洛那邊究竟怎麼回事,到現在也沒得手麼?”

  朝露與夙白對視一眼,心岸師兄目前正與紫洛僵持著,難道有什麼轉機?

  院門忽然吱呀一聲,枯葉繽紛,長歌咦了聲,說道:“紫洛什麼時候養成了正門走的習慣?”

  朝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豁然起身,心中暗念著:是師兄……不、師兄還是不要來……

  一則希望看見的人是師兄,至少知道他此刻無恙;又希望看見的不是他,因為如果到了這裡就是更加危險。這般兩難心境讓她渾身冒出了冷汗,緊緊的盯著那塊擋住了視線的假山石。

  一雙白色的步履印入眼簾,而想來走的有些艱難,竟然趔趄了兩步,朝露看見此情此景陡然喊出了聲:“師兄!!”

  心岸單手持劍,背上負著惜芳,緩緩出現在眾人面前,他雙目一彎,對著陣中的朝露笑著說:“師兄准時到了哦。”

  惜芳伏在他背上邊哭邊說:“心岸……你……”

  “噓,乖,別說了……”心岸回頭輕聲說,然後將渾身癱軟的惜芳放下,直直站住看向長歌。

  四目對視,他沒有任何驚詫,只是平靜的說:“果真是你。”

  長歌右手一伸,一柄晶亮寶劍出現在手中,左手滑在上頭,“想不到他失敗了……”

  “心岸只是險勝而已。”心岸撫著胸口,唇色慘白。

  惜芳正在哇哇大哭的當口,忽然回頭看見陣中形容也不太好的朝露夙白,不覺雙眸一緊,再看向場中的心岸,那雙眼睛中的堅定是她從來沒見過的,漸漸止住了哭,想起方才那場爭斗,誰輸誰贏她已是記不清楚了,只記得血濺九天,紫花彌漫,風過而息後,心岸跪在自己面前,苦笑著說:“讓你這麼傻,居然要代我去。”

  “但是……”

  “走吧,我們去找露兒他們。”心岸俯□,接過惜芳的手,緩緩背起,卻因為傷勢有些重,再度跪了下來。

  “你先走吧,不用管我。”惜芳渾身癱軟,哭著說。

  “傻丫頭,既然他算出我二人會天地永隔,那麼也要一起走到世界的盡頭。”

  “可是……”

  沒有可是,心岸一介凡人,卻絕不可能做棄去心愛之人的行為。

  到達這裡了,終於要結束了。

  心岸喘了口氣,抹去唇角的血絲,然後舉起劍對著長歌:“恐怕長歌長老如今的功法比我這掌門強些,不過既然能勝了自己的師兄,那麼也不一定會敗給你。”

  “凡人如螻蟻,你當自己還是當年的上仙麼?”長歌恨恨的持劍,一圈掃過後,瞬間周圍物事皆成齏粉。

  “螻蟻亦能撼天。”心岸終於將目光投至朝露身上,莞爾一笑,頗為輕松的道:“露兒。”

  “師兄,你不該來,你應該帶著惜芳走的。”

  天涯海角怎麼能沒有你們的歸處?

  “若惜芳與心岸走了,怎麼能夠安然余生?”這次換惜芳搶了話,她倚在枯草叢中,與心岸對視,心靈何其契合。

  心岸是凡塵之中最像神仙的那一個,在此種情形之下依舊雲淡風輕、依舊談笑風生、依舊重情重義、依舊看淡生死。

  連她與夙白也做不到這點。

  心岸此刻已然與長歌斗在了一起。

  意到、心到。他愴然狂言:“露兒,看師兄再為你舞一次十方一念。”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他身著一身白色道服,翻飛的衣擺在空中畫出極為完美的弧線。

  劍走龍飛,每一劍都指向長歌,落葉已繽紛,大雨忽至。

  “十方世界,一念之間。”他吟唱著,若天籟之音,激起群鳥鳴喝。

  “一念生。”長劍挽了個劍花,若迦葉菩提,若群花初綻。

  “一念死。”雨水墜地,沒入泥中,卻不染其身,劍嘯長空。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道心坦然,其途漫漫,劍走游龍,居然將長歌向後擊倒,一劍挑入他的左臂。

  瞬間,愛與憎,無不翻飛。

  “十方一念,好一個自悟招式!”長歌狠狠的撕掉左臂礙事的袖袍,滿臉的憎惡,“但是你莫要忘記,你現在是個重傷在身的人,傷了我已是極致。”

  他一劍變招,從手中激射而出,在兩個女子的驚呼聲中,飛進了心岸的心口。

  “師兄!”

  “心岸!”

  心岸的手僵住,然後痛苦的神情爬上面部,他搖了搖手,將那柄劍從自己的胸部拔下,扔在地上,“沒事的。”

  他燦爛的笑,與這枯色滿園的花前月下恰成對比。朝露緩緩落下心中焦慮,沉重的歎了口氣。

  可當他甫一說完,便重重的跪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

  長歌狂笑。

  朝露心微微一松,剛想說些什麼,卻聽惜芳又爆發出一聲痛哭。

  心岸大大的嘔出一口血,跪倒在地,惜芳爬在他的身邊,聲聲淒厲:“心岸,你不要走,不要拋下我!”

  “怎麼會……他方才不是還好好的……”朝露幾欲暈厥,只感到世界都在旋轉,好在身後有夙白支撐。

  只是很明顯,心岸已然是檣櫓之末的態勢。

  “他沒有心啊!沒有心啊!他一直不讓我說!他的心被紫洛活活掏了出來,可他全憑自己那些力量堅持到現在……”惜芳明知結局如此,只是到了這刻,她依舊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惜芳抖抖索索的伸手拂開心岸的外袍,只見胸口處早已血肉模糊。尖叫一聲,惜芳已是接受不住現實,昏迷過去。

  “師兄……師兄……”

  我以為你會沒事。我真的以為你戰勝了紫洛。

  不,你當真是贏了,只是沒想到會堅持到這裡。

  是他,少年時分,一輛馬車,冰天雪地,回眸淺笑,通天眼的徹亮,照耀心底最冷的角落。

  是他,九重天上,一句溫言,靈台關上,相伴相攜,十方只有一念,卻還是暖了寂寞的心。

  心岸師兄……

  朝露重重的跪在地上,一滴血淚從眼角滑下。

  “沒關系……待會……我們都去陪你……心岸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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