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小邪……小邪！醒醒，那個東西……拿給我看一下好不好？”睡眠嚴重不足的古玩店小老闆被自來熟的奇怪客人再次弄醒，亂糟糟的雞窩頭更甚上次，表情愈發地哭笑不得。

　　“常大少爺不要告訴我，在蔽店找到了您要的寶貝……”一個哈欠，隨手抓起一杯殘茶仰起脖子灌下去。

　　常而也不答是不是，但只執著地伸著一根手指，不偏不倚定定指住琳琅櫃上束之高閣的一個木盒……真的只是個盒子而已，擺在那已經不知多久了，就連吳邪本人都未必記得裏頭裝著什麼，他又是如何得知？

　　“大概都是些……贗品罷了，嫦娥……”常大少一根手指如何也不肯偏離半分，近乎頑固的執著震得吳邪再次沒咬准發音。

　　“拿給我看一下好不好……”依然是那一句，語調神態都還算冷靜，可偏偏吳邪就是覺得，再不把木盒拿下來，那傢伙絕對會哭出來……真是，見鬼了。

　　一來是好奇這個被他忘在櫃子頂上的木盒裏裝著什麼，二來也好奇究竟是什麼東西能讓常而緊張到連一貫的面具都顧不上去維持，沒錯，面具。那張臉上完美無缺比例合適的從容假笑零零落落碎了一地，看得人心驚。吳邪真的很好奇，他的小店裏，甚至是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存在著，能夠輕而易舉把常而這個人，擊潰的東西？唯獨只忘了，好奇心害死貓這句全國通用的俗話。

　　爬上、爬下，稍微拍了拍木盒上厚厚的灰，現出盒子原本細緻的雕花輪廓，一圈又一圈纏綿的紋理似藤蔓般攀附。拇指輕輕按下，銅制的虛鎖啪嗒一聲開了。吳邪一時沒敢掀開盒蓋，常而也只是定定地看著，不催他。過於安靜詭異的氣氛讓吳邪無法不考慮裏面關著個怪物怎麼辦？兇惡的貓粽子狗粽子山雞粽子什麼的，這盒子自然裝得下。

　　特別是看了一眼常而後，那種恐懼感更甚了……常大少的手輕輕撫摸過木盒的頂端，把臉轉向他，然後伸出他那根藝術品一樣的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吳邪瞪大了眼睛，不要……吵醒他？有什麼東西，能夠在他的小店裏，這個狹小的木盒裏，一夢三四年的？而且照常而的表現看來，遠遠不止這個數……

　　吳邪退後兩步，此時正是遊人稀少的午後，他這平時就沒什麼生意的小古董鋪子更是人跡罕至。換言之，要是盒子裏面那主醒過來了、肚子餓了，隨時都可以把自己拆吃入腹毀屍滅跡。當然，他的這個想法在科學上可以解釋為“被害妄想症”。

　　很顯然，最後開啟木盒的是常而，而吳邪則下意識地抓緊了櫃檯上的雞毛撣子，當然，那個形容詞換成神經質也是一樣適用的。

　　下一秒，“咦？……”兔……兔子？雞毛撣子轟然落地。

　　準確來說，是和闐玉雕的一隻兔子，一眼看過去能推斷出的是那玉質堪稱通透，紅瑪瑙的圓溜溜眼睛。工藝麼……上乘。吳邪小奸商腦子裏立刻跑起馬來了，印象中，自己沒有入手過這樣的一隻玉雕，但看著看著，又著實有幾分熟悉感。無奈之下撥了休假店小二王盟的手機，“喂王盟，跟你打聽下咱店裏一樣東西。”

　　“……”

　　“嗷，原來是它……”

　　事情要從五年前說起，話說那日晴空萬里陽光普照紫氣東來天生異像，乃是吳邪小古董鋪子開業大吉之日，他三叔繼失蹤大半年後不僅罕見地出現了，還更罕見地給他大侄子捎了份禮，就用這麼個不起眼的木盒子裝著，也不讓吳邪打開，說是祥瑞，拿給他鎮店用。那時的吳邪雖然還是愣小子一個，也不會真的去相信那翻話。開玩笑，真要是祥瑞那三老狐狸還不天天揣兜裏睡覺摟懷裏，哪還輪的著他吳邪？不容易，小小年紀如此覺悟，也是他吳老三教得好了……於是那“鎮店之寶”也不知道在櫃子上鎮了多久，不過至少吳邪可以肯定的是，它的作用絕對不是招財。

　　“小邪，我是真喜歡它，你隨便開個價。”常而輕輕碰了碰那兔子耳朵，補充，“很貴也沒關係。”

　　吳邪收回剛才的話，那個，這兔子的作用是招財。可是，再怎麼說畢竟是自家三叔交代過別隨便賣出去的東西，猶豫再三，“抱歉，我想我不能賣給你。”

　　“為什麼？”語調是儘量的柔和，還是不可避免地打著顫上揚了尾音，可以看得出那個男人有多捨不得。

　　“這個，是家裏長輩拿來鎮店的。”吳邪委婉地解釋，言下之意，那玉兔是非賣品。

　　“是嗎……那就算了。”常而沖吳邪微微笑了笑，這一次，兩隻手都捏上了兔子耳朵，“拿它當鎮店之寶啊……我就說，這店生意怎麼那麼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