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又見狼蛛

　　已經是第二次進入這片廣袤幽深的大雨林了，無論是家長們還是幼崽們都非常適應。小獅子和小狐狸承擔了尋找藥草和搗藥泥的任務，每天出發之前都會把自己抹成個小泥人，順便給小蛇也抹上。他們現在已經很清楚，身上有了藥草的味道，就不會受到毒蚊子和毒蛇的攻擊。相反，他們還能抓蛇當美味的食物。

　　為了鍛煉幼崽們在雨林裡的生存能力，大家長和小家長把探路的任務交給了他們。怎麼樣在植物無比茂盛的雨林裡辨認方向，尋找獸人和部落的蹤跡，都是他們需要學習和掌握的技巧。至於打獵，雨林中不方便他們用獸形狩獵，反而很適合人形狩獵。所以，他們也需要用大量的時間練習怎麼樣用樹枝製作簡易的武器，怎麼樣用藤條設置陷阱。要掌握除了自己的身體之外的武器，除了不斷累積經驗之外，沒有什麼取巧的辦法。對於幼崽們來說，怎麼樣活用周圍的植物來協助自己狩獵，既有趣，又困難，非常考驗他們思維的靈活性。

　　中午，雨林裡漸漸到了最悶熱的時候。各種樹的葉子都蔫蔫地耷拉下來，幾乎沒有一絲風能鑽過那些密密麻麻的植物，給人帶來涼爽。

　　一家五口坐在一棵大樹的樹蔭底下，準備著他們的午飯。

　　秦笙正拿著一碗鮮鹿奶，慢慢地餵秦碧喝。小傢伙眨巴著眼睛，咕嚕咕嚕地喝光了，然後咿咿呀呀起來，似乎在催著他再來一碗。現在正是不少大型動物生產哺乳的季節，他每天都能嘗到各種各樣的鮮奶，也特別喜歡這種特殊的飲料。

　　鹿在大雨林裡並不常見，通常分散成很小的群落。今天好不容易逮到的母鹿被衛瀚拴在旁邊的樹枝上。它的小鹿躲在母親身後，用水汪汪的眼睛畏懼而又謹慎地望著他們。

　　秦笙又擠了一碗鹿奶，繼續給秦碧餵食。秦碧一邊喝著，一邊沖著小鹿伸出肥嫩嫩的爪子，似乎很好奇。

　　「阿碧在看小鹿嗎？」熟練地用陶罐煮蛇湯的衛橙注意到他的小動作，起身想把小鹿抱過來給他看，母鹿卻突然跳了起來，驚恐不安地擺出了防禦的架勢。在危急時刻，鹿的腿蹬起來也非常有力，足以造成骨折甚至骨碎的傷害。不過，衛橙早就有防備了，輕巧靈活地跳到了它的攻擊範圍之外。

　　雖然他並沒有受傷，小狐狸還是有些義憤填膺：「咱們把這頭鹿吃了吧！」

　　「今天的獵物已經足夠了。」衛瀚翻轉著烤得外皮金黃、流著油的野豬肉，油滴落在火上，冒出嗞嗞的響聲。「帶著走吧，你們每天都能喝鹿奶。」當然，更關鍵的是，愛吃鬼覺得有點想念那些帶著奶香味的食物了。

　　「要是帶著走，我們會走得很慢吧。」衛橙努力地想了想，發現自從他們倆開始帶路之後，就沒有走快過。他們倆的速度，還不如這隻小鹿蹦跳的速度呢。這麼一想，他的心情突然有些低落了，慢慢地挨到秦笙身邊，看著他輕輕地揉了揉秦碧的小肚皮。「阿笙，我們……我是不是總帶錯路？」

　　每天出發之前，秦笙都會把地圖攤開，說明他們現在正在什麼位置。好像一連很多天，他們都在繞各種各樣的圈子，從地圖上看，完全沒有靠近風雨城。

　　「現在想看看地圖？」秦笙放下秦碧，從犀角筒裡取出地圖，平攤開。

　　衛橙和秦白都湊了過來，指著早上出發時的位置：「早上我們是從這裡開始走的！」

　　「現在我們大概在這裡。」秦笙用木炭補上一些標注。大雨林裡的風景實在太過相似，到處都是高大的樹木、纏繞的藤條、低矮的闊葉植物、茂盛的草叢，很難找到作為方位參考的特殊景物。他們也沒有經過任何部落，他現在只能靠直覺判斷目前所處的位置。不過，他的視線移向地圖上最近的一個部落——林間狼蛛部落。兜兜轉轉了很多天，也許他們離狼蛛族並不遠。

　　「好像離風雨城近了一點。」衛橙有些驚喜地發現，他們今天早上沒有走偏，確實是往西走的。

　　「是嗎？終於近一點了？」秦白擠在他身邊，睜大眼睛認真地看著，嘿嘿地笑了起來。

　　「做得很好。」秦笙拍了拍兩隻小傢伙的腦袋，把地圖收了起來。

　　「過來吃東西吧，今天的暴雨好像要提前了。」衛瀚觀察著天色，皺了皺眉頭。大雨林裡午後的暴雨通常很準時，早一點、晚一點也不會差多久。他在大雨林裡來回這麼多趟，很少看到提前到中午的暴雨。這裡的暴雨來得太快了，找避雨的地方實在太不容易，這次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了。

　　一家人匆匆忙忙地吃過東西，收拾了行李，折了幾片巨大的葉子，頂在頭上避雨。大家長並沒有忘記牽起那頭母鹿，小鹿雖然沒有用藤條拴住，但不想離開母親，也「呦呦」地叫了兩聲，跟在他們身邊。

　　沒等他們走出多遠，天空中就堆滿了烏雲，電火閃爍、雷聲猛然炸響，暴雨又一次傾盆而下。

　　密密麻麻的雨線中，視覺、嗅覺、聽覺都嚴重受限，連秦碧的哭聲好像都被雨聲和雷聲隔開了似的，斷斷續續。

　　好不容易，衛瀚才發現一棵倒在石頭上的巨樹，形成了一個淺淺的臨時洞穴。一家人連忙趟著泥水跑過去，卻發現裡面已經有人在了。

　　熟悉的氣味，熟悉的黑灰相間的短髮和烏黑的眼睛，少年一樣瘦削的身體。熟悉的臉上也亮起了驚喜的笑容：「居然是你們！」

　　「奧普！」衛瀚也揚起了笑意。熟悉他的人很快就能發覺，他的笑容多少有點誇張和不自然，揮起的拳頭像是馬上要砸過去似的，最終卻只是在狼蛛族獸人的肩膀上不輕不重地捶了捶。

　　看到這張臉，衛瀚已經有點條件反射了，差點就要衝上去揍人了。好不容易控制住內心的衝動，他親熱地和奧普勾肩搭背，寒暄起來。看著面前這張一模一樣的臉，他心裡有些感嘆：明明是雙胞胎兄弟，明明是一張臉孔，怎麼弟弟看著就這麼順眼，而哥哥看著就那麼欠揍呢？把同一張臉變得那麼討人厭，奧蘭可真是太有本事了。

　　「你們又來到大雨林了？旅行怎麼樣？」

　　「還好，我們已經去過日光城了。後來打算回家結婚，就回了罕爾草原。」

　　「恭喜兩位了。」

　　「謝謝。啊，對了，你哥哥奧蘭回來過嗎？」好像很不經意地，衛瀚提起了這個他們一家人都希望能有機會報復報復的名字。

　　「咦，你們和阿兄一起旅行到日光城了？」

　　「不，我們在風雨城就分開了。回程的時候，我好像在風雨城裡看到過他。」虎族青年很隨口地把真實和謊言夾雜在一起說了。

　　「他還沒回來呢。」奧普似乎有點失落，但馬上就重新笑了起來，看向秦笙懷裡的小傢伙，「嗯？這是你們的新幼崽嗎？」

　　秦笙輕輕地晃著仍然低聲抽噎的秦碧，點了點頭：「蛇族，剛一歲半。」

　　「這麼小的幼崽，你們就帶著出來旅行了。」奧普「嘖嘖」兩聲，「該說什麼呢？真是太佩服你們了！」

　　「這小傢伙一路上給我們添了不少麻煩。」衛瀚接過話，「大家都不帶這麼小的幼崽出門，確實是有道理的。」

　　「既然你們都已經來到這裡了，去我們部落裡休息吧。」奧普的眼睛亮了亮，熱情地發出了邀請，「說起來，我聽了你們的建議，去罕爾草原找了些草食部族問了種植和畜牧的事情。從他們那裡要了些種子種下來，帶著族人們去雨林裡抓了些活獵物養著，現在部落裡已經好多了！雌性們每天都有合適的食物可以吃，也有事情可以做了，愁眉苦臉的人少多了。現在我們的部落完全變了個樣子，我早就想著有機會就讓你們過來看看了！要不是有你們，狼蛛族部落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呢！」

　　「這都是你這個族長認真負責的結果。」衛瀚搖搖頭，笑起來，「接不接受我們的建議，去不去做，才是最關鍵的事情。」

　　「別和我客氣了！這一次我們可要好好地招待你們！」奧普熱情地推著他往外走，「雨一時半會可能也不會停了，先冒雨走吧，離得也不遠了。」

　　「好吧，走。」

　　一群大大小小的獸人再次踏入滂沱大雨中，很快就消失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