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獅子啟易

　　循著空氣中的氣味，衛瀚很快就到達了戰鬥現場。他蹲在一塊岩石上，居高臨下地觀察著底下的戰鬥情況。下面的亂石區域裡，散落著五條長得就像白蚯蚓一樣的巨大蠕蟲。最粗的那條張開口的時候，可以同時吞下好幾個獸人；最細的那條，也能吞下兩三個獸人。這些蠕蟲的身體非常有彈性，靠著嘴裡上千顆又細又尖銳的牙齒和晃動得只能看見殘影的尾巴攻擊對手。它們身邊還有一些更小的蠕蟲，聞見血腥味就一股腦地撲上去，光憑數量就能把幾個獸人完全淹沒掉。

　　二十來個頂級猛獸族獸人組成的小隊由一名秋之城神殿的中級祭司帶領著。祭司並不參加戰鬥，而是在給受傷的獸人們治療，或者為戰鬥的獸人們吟誦守護神跡。守護神跡散發出來的淡淡白光似乎能給那些小蠕蟲造成一定的傷害。但是，蠕蟲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幾個獸人被那些小蠕蟲纏得一步都沒辦法前進。即使到達幾條巨大的蠕蟲身邊，獸人的爪子和牙齒造成的傷害也非常有限。而且，那幾條大蠕蟲似乎同時還在產卵，不斷地製造小蠕蟲。

　　衛瀚眯了眯眼睛，他來的時候帶上了武器。牙齒和爪子傷害有限的時候，武器就是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法。

　　鋒利的刀片在淡淡的陽光下反射出利光，衛瀚念起了守護神跡，腿部蓄力，猛地跳了起來，撲向最大的那條蠕蟲。不管怎麼樣，這條蠕蟲就是造成一路上所有慘劇的罪魁禍首，最開始就必須把它消滅掉！

　　他估計得很准，正好落在大蠕蟲的頭頂上。大蠕蟲的反應速度很快，揚起頭用力地晃動著，尾巴嗖地拍了過來。蠕蟲身上非常光滑，衛瀚差點沒有站穩。當然，刀在這個時候正好發揮了固定的作用。他隨手就把刀插進了蠕蟲頭部，一腳踢飛了那條尾巴。

　　大蠕蟲發出了獸人們聽不見的慘叫聲。這種聲音的攻擊讓不少獸人的腦袋都有點暈，受到正面衝擊的衛瀚也不例外。他用力地甩了甩頭，讓自己立刻清醒過來。那條巨大的尾巴同時也擊中了他的身體。

　　這是大蠕蟲的全力一擊，衛瀚疼得輕哼了一聲，兩隻手抓緊刀柄，用全身的力量往下壓。於是，這一擊不但沒有把他打飛出去，反而帶動他的刀狠狠地在大蠕蟲身上開了一條巨大的口子。他也沒有遲疑，在尾巴再一次拍過來之前，迅速地鑽進了這條口子裡。

　　沒有哪幾種怪物能夠對付鑽進自己身體裡的對手。守護神跡的不斷侵蝕，刀砍的痛苦，讓大蠕蟲慘叫著翻滾起來。它的狀態影響了其他的大蠕蟲，它們都向著它爬過來，試圖幫忙，卻什麼也做不到。沒有多久，大蠕蟲的腦袋就被削成了肉泥。為了防止它斷體之後重生，衛瀚繼續砍著它的身體，直到把它的身體完全都砍碎了才停了下來。

　　其他四條蠕蟲已經被十幾個獸人攔在旁邊。有些帶著武器的獸人也都試著採用他的辦法，鑽進蠕蟲的身體裡進行攻擊。事實證明，這確實很有效。至於那些小蠕蟲，每當死掉一條大蠕蟲，就有一批試著逃跑。不過，中級祭司早就把這附近都圍了起來，它們只能困在裡面，與敵人繼續戰鬥。

　　當秦笙帶著秦白、衛橙和秦碧趕過來的時候，戰鬥已經進入了尾聲。五條大蠕蟲都成了肉泥，中級祭司燃起了藍色的火焰，把它們燒成了灰燼。剩下的小蠕蟲雖然繼續吵鬧著，但一把火消滅它們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這位勇士，真是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們不知道還要打多久呢。」中級祭司笑著向衛瀚道謝。

　　「沒關係，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不過，各位只追到五條大蠕蟲嗎？我們在上一個部落的血跡裡發現了六道痕跡。」衛瀚一臉嫌棄地聞著自己身上的氣味，很自覺地離秦笙和幼崽們遠了一些。

　　「有一條逃跑了，已經有幾個獸人去追了。那條蠕蟲是最小的，還沒有開始產卵，獸人們也都很強大，應該沒有問題。」中級祭司正說著，忽然笑起來，「他們回來了。」

　　衛瀚、秦笙和幼崽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發現幾個跳動的身影。他們的動作都很敏捷，顯然並沒有受傷。

　　「祭司閣下，我們已經殺了那個怪物，麻煩您過去燒掉它的屍體。」為首的獸人有著一頭灰棕色的長髮，膚色棕黑，肌肉精悍。他的表情十分冷峻，說起話來也沒什麼起伏和感情，戰鬥勝利的成就感似乎和他毫無關係。就算是有陌生的獸人出現，他也毫不在意，目光根本沒有投過來。

　　「辛苦你們了，我馬上過去。如果你們沒有受傷的話，接著清理這些小蠕蟲吧。」中年祭司很快就在原地消失了。下一刻，他已經出現在遠處的石塊上。接著，視野內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好厲害。」秦白睜圓了蔚藍色的眼睛，拉了拉旁邊的衛橙，「阿橙！你看！」

　　衛橙卻有些心不在焉。他悄悄地打量著剛剛說話的獸人，有些不確定他是不是自己記憶裡那個爽朗的叔叔。

　　對方似乎察覺了他的視線，瞥了他一眼。只是這一眼，他的表情就馬上變了，似乎有些難以置信。緊接著，他又望向衛瀚和秦笙，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他們，立刻流露出驚喜：「原來是你們！」

　　秦笙和衛瀚早就認出了他——當年因為外出遊歷，而逃過了悲劇命運的獅族獸人啟易。他們也曾經想過，如果啟易知道獅族部落的慘劇會是什麼反應，卻沒有想到，全族滅亡的衝擊完全改變了他的性格。本來性格開朗爽快的他，變成了一個陰鬱冰冷的獸人。也許，只是因為現在遇到了衛橙，他才流露出了一些本來的性格。

　　啟易抬起手，好半天，才慢慢地落在衛橙頭上：「你還活著，太好了。」

　　衛橙望著他，感覺到頭頂上的手正在微微顫抖。他並沒有說話，腦海裡閃過了一些已經有點模糊的記憶。在部落裡的時候，快樂的時光太稀少了，他記得反而比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更清楚。啟易是部落裡對他最好的人，耐心地教他狩獵，耐心地和他說話。很多獅族獸人就算是對自己的幼崽也比較冷淡，啟易是特別的。他崇拜這個叔叔，並不只是因為他強大，而是因為把他當成了自己的父親。

　　「我早就猜到了，獅族部落剩下的孤兒應該就是你。雷電城大祭司告訴我，你被虎族青年和豹族少年帶走了，我一直在找你。」啟易用力地揉了揉小獅子的橙色頭髮，深棕色的眼睛微微地紅了起來。他看向秦笙和衛瀚，頭垂了下來，行了一個敬神的禮節：「謝謝你們！謝謝你們趕到獅族部落！謝謝你們救了小傢伙！謝謝你們冒著生命危險和怪物戰鬥！我替西南叢林獅族所有的族人，感謝你們！」

　　「我們……沒能來得及。」秦笙注意到他腳底下逐漸打濕的岩石，聲音不由得也低落起來。

　　「你說的那些事情，都是我們應該做的。」衛瀚自然而然地在獅族獸人的肩上捶了一拳，就像他們不僅僅是打過一架的對手，而是很久沒有見面的朋友。

　　啟易抹了一把臉，直起身體：「半年之前我在外面聽說怪物雌性的事情，趕回了部落。部落已經完全成了廢墟，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到附近的部落問了問，又趕到雷電城去見了大祭司，才知道來龍去脈。所有曾經趕到我們部落救人的部族我都感謝過了，只有你們一直在旅行，沒有找到。沒想到，居然在這裡和你們遇見了。你們怎麼會到了這裡？帶著三隻幼崽追著怪物雌性來的嗎？」

　　「我們本來打算從風雨城翻過山脈去秋之城，剛出了雪山不久就發現山林裡的部落遺跡，所以一直追了過來。不管怎麼樣，每一隻怪物雌性都不能放過。」衛瀚回答。

　　「是啊。」啟易的瞳孔縮了縮，「殘害族人的怪物雌性早就死了，但是仇人還有很多。我已經向神靈發過誓了，不把獸人世界裡所有怪物雌性都消滅掉，我決不甘休！」

　　「所以你加入了獸人小隊？」

　　「是的。聽說秋之城區域的怪物雌性特別多，我特地過來的。」

　　「戰果怎麼樣？」

　　「已經消滅了不少怪物了。這個怪物——這群怪物算是比較棘手的，數量太多了。」啟易頓了頓，才問，「我可以和小傢伙單獨聊一聊嗎？」

　　兩位家長對視了一眼：「當然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