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中心之地

　　「中心之地」，從字面意思上理解，就是整個獸人世界的中心，也是傳說中支撐獸人世界的世界之樹所在的地方。

　　那麼，哪裡才是獸人世界的「中心之地」呢？八座城池都已經走過了，這個問題並不難回答。春之城在東方，雷電城在東南，夏之城在南方，風雨城在西南，秋之城在西方，日光城在西北，冰雪城在北方。而冬之城區域，準確地來說，它處在獸人世界的東北方向。八座城池，八個方向，它們交匯的地方，就是獸人世界的中心。

　　冰雪城區域某個避風的小岩洞裡，一家五口正在這裡度過他們離開冰雪城之後的第一個夜晚。

　　秦笙攤開他繪製的八大城池區域地圖，將它們拼合起來，漸漸地整合進一張大地圖裡。實際上，八大城池區域的界線並不是非常明顯，通常依靠山、河流作為分割線，到處都是彎曲和轉折。而且，城池區域也有大有小——冰雪城區域和日光城區域占地最廣闊，春之城區域、雷電城區域則是最小的。這些不規則的界線延伸、彙聚，漸漸集中在一個地方。

　　在地圖上，那是一個空白的、神秘的點。它很偏僻，處在崎嶇的山地中間，離每個城池區域的中心都太遠了。如果沒有特別的傳說，沒有獨到的美景，四處旅行的獸人們也不會專門去拜訪這樣一個地方。

　　「阿笙，就是這裡嗎？」衛橙的手指頭按在那一點上，又慢慢鬆開。

　　「好像不遠呢。」秦白也用手指頭比了比冰雪城到那裡的距離。

　　確實，和他們旅行的路程相比，甚至和他們從雜居部落奔往冰雪城的路程相比，這並不算什麼。就算是悠悠閒閒地趕路，大概也只需要一個半月。而且，這段路程裡可能也不容易發現獸人部落。畢竟，山地中的部落分佈得既分散又隱蔽，狩獵區域也非常廣，很難辨別氣味，更難遇見外出的獸人。

　　「就算不遠，這幾天也要趕路。免得暴風雪來之後，就被困住了。」衛瀚的目光從幾隻拉雪橇的雪狼身上移了回來。他看著它們的時候，就像看著備用食物似的，讓這幾隻已經被馴化的肥壯雪狼又恐懼又憂鬱——在愛吃鬼的觀念裡，根本沒有「寵物」這個名詞，而「食物」這個詞的內涵和外延是非常廣闊的。幸好它們拉的雪橇上有足夠的食物，它們也能勉強和饑餓的野狼群戰鬥，才暫時免去了成為新鮮食物的命運。

　　「阿瀚又在嚇唬它們了，它們最近都吃不下東西，變瘦了。」小狐狸秦白抱怨著，撲過去摟住其中一隻大雪狼，蹭了蹭它豐美的皮毛。

　　「瘦了？你看錯了吧，我覺得它們又胖了不少。」大家長回答。他對自己測量獵物肉多肉少的眼光非常自信。

　　「……」秦笙和衛橙專注地看著地圖，保持沉默。

　　「……還掉毛了！」秦白嘟起嘴，再一次指責。

　　大家長瞥了他一眼：「掉毛是正常的。你變成獸形的時候不會掉毛嗎？」

　　「哼！反正我絕對不同意把它們當成預備糧！」伴隨著秦白的喊聲，雪狼們很配合地「嗷嗚」起來，替他壯大聲勢。這兩天裡，小狐狸已經把這些肥壯的雪狼們當成了新的夥伴了。它們是從高山白狐族裡出來的，他天然就對它們很有好感。別說讓它們成為食物了，就算是和野狼群搏鬥受傷了，他也會覺得很心疼。甚至，他還嘗試著給它們取名字，按照各自的毛髮顏色和斑塊，叫做「大白」、「二花」、「三灰」……等。聽他這麼叫著雪狼們的名字的時候，大家長和小家長突然對自己取名的能力產生了嚴重的懷疑。

　　也因為小狐狸對雪狼們的喜愛，大家長和小獅子從小家長那裡學習到了新的名詞：「寵物」、「狗」。據說，在秦笛的故鄉，作為「寵物」的「狗」已經成為了家庭的一員。然而，對於新增加的十隻「家庭成員」，大家長表示，他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接受這個事實。

　　「這個話題可以結束了。」秦笙抬起眼，向著秦白招了招手，「阿白，過來。你給它們取了名字，還沒學會寫。今天繼續學。」

　　「嗯。」秦白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了熱乎乎的雪狼，一步一步挪了過來。

　　「阿瀚也和你們一起學。」秦笙突然想起來，某人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繼續學習方塊字了。

　　兩隻幼崽動作一致地看向大家長，咧開了嘴。

　　「……」衛瀚眯起了眼睛，勾起嘴角，「學得好的人，有什麼獎勵呢？」

　　「只要我能做到——」秦笙突然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忍不住戳破他的詭計，「和兩隻七歲的幼崽比誰學得好，你不害臊嗎？」

　　某人當然不覺得害臊。他必須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到來之前，給自己爭取更多、更多的「獎勵」。

　　離開冰雪城區域的旅程非常順利。白天，十頭雪狼拉著雪橇、大白虎馱著家人奔跑，晚上擠在一起取暖睡覺。雖然時不時地遇到野狼群，但基本上都是給他們加餐用的。所以，當一望無際的雪原、聳立的雪山逐漸消失，露出眼前雖然積壓著厚厚的白雪、卻濃密起伏的針葉林時，一家人甚至都有些愣住了。

　　「樹林！看見樹林了！」小狐狸伸出小腦袋，歡快地笑了起來，「阿笙！我們以後可以自己走了！」

　　「阿笙，這裡離『中心之地』還有很遠嗎？」小獅子蹭了蹭小家長的後背，問。

　　「不知道。如果遇到部落，就能確定這裡是哪個區域。」對於沒有到過的地方，秦笙也覺得一片陌生。但是，根據大白虎的腳程來判斷，他們現在應該還在冰雪城區域裡。接下來，如果他們繼續朝著偏西南的方向跑，就會漸漸靠近「中心之地」了。不過，由於各個城池區域之間的界限並不是非常清楚，也有可能會稍微有些偏差。「阿瀚，附近有部落嗎？」

　　大白虎站在樹林邊，嗅著淩冽清涼的空氣，判斷著這片針葉林裡的野獸種類和數量。「冬天出來狩獵的人不多。不過，既然已經有大片的森林，應該就會出現更多的部落了。先往南走。」

　　小狐狸和小獅子都從小家長背上的獸皮袋裡跳了下來。這些天它們都很缺乏運動，現在有機會動一動了，立刻互相追逐玩耍起來。

　　大白虎變成了人形，解開了十頭雪狼的套繩，讓它們陪著小傢伙們遊戲。然後，他開始清點剩下的物資。薰肉、風乾肉都剩下不少，毛皮大衣也有一摞，再加上必不可少的香料、調料、廚具，確實比以前的行李多了幾倍。在密密麻麻的針葉林裡，並不適合拖著雪橇走。不過，如果把這些東西分成十份，十頭雪狼也完全能背得起來了。大家長第一次發現了這群「寵物狗」的用處，表示很滿意。

　　「雪橇怎麼處理？」秦笙走到他身邊，撫摸著漂亮的雪橇。這樣的藝術品，他實在捨不得拆了當作柴火。而且，之前他們經過雪原、雪山的時候都沒有拆掉它，現在身處在樹林裡，更沒有必要拆它了。

　　「看看附近有沒有山洞，把它放在裡面，寫上『看到它的人就可以拿走它，請好好珍惜使用』。你覺得怎麼樣？」

　　「是個好主意。」

　　於是，依依不捨地放下雪橇後，一家人又踏上了繼續向南的旅途。

　　雖然目前依舊處於嚴酷的冬季裡，但進入樹林之後，食物的種類更加豐富了，狩獵活動也可以按時進行了。除了學習認字、寫字之外，小狐狸和小獅子需要繼續磨練他們的狩獵技巧以及廚藝。十頭雪狼有時候會悄悄地幫他們驅趕獵物，不過在大家長「把你們都做成烤肉」的恐嚇下，終於還是老實了。

　　就在這樣輕鬆而又歡快的旅程裡，冬天漸漸地過去了，春天的氣息慢慢地接近了。而他們也發現，沿途的針葉林變成了闊葉林；一些從來就不畏嚴寒的樹木，早就綻開了美麗的花朵；而且，不少褐色的樹枝上，細細的嫩綠芽苞也已經顫巍巍地伸了出來。

　　於是，就在逐漸溫暖的某一天裡，秦笙突然覺得貼在自己胸膛上的獸皮袋子動了動，然後猛地一沉。突如其來的重量讓他差點從樹枝上滑了下去，在連忙穩住自己的同時，他眼明手快地撈起了從衣服裡掉出來的白嫩小傢伙。

　　差點摔下樹的小傢伙也嚇了一跳，眼淚汪汪地嗚嗚哭起來：「阿笙……阿笙……」

　　「終於醒了。」秦笙捏了捏小傢伙已經不再肉乎乎的小手，覺得他瘦了好幾圈，不禁非常心疼，「停下！」

　　「怎麼了？」衛瀚也轉身跳了回來，又驚又喜地看著他抱在懷裡的小蛇，「終於睡醒了。」

　　「阿碧醒了？」

　　「阿笙！我要看看阿碧！」

　　小狐狸和小獅子在樹下跳來蹦去。

　　小蛇秦碧垂下頭，好奇地看著底下的白毛團和橙毛團，似乎有些難以理解他們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小了。然後，他忽然又掉起了眼淚，咬起了手指頭：「餓……」

　　「……所以，馬上去打獵。」小家長一聲令下，小獅子和小狐狸立刻就躥了出去。這可是哥哥們表現的好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