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生命之樹

在月光湖的另一邊，月光森林深處，有一片與世隔絕的地方，這裡是精靈們的樂土，每天天一亮，就會有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精靈們從各自的小屋中飛出來，或嬉戲玩耍，或勤勞工作。這一天，也依然是個晴朗的好日子，雖然前不久有只貪婪的小龍搶走了許多金黃的樹葉，但是這些光禿禿的樹枝在精靈們的滋潤下，很快又長出了新的葉子，將整個森林都印成一片金燦燦。

也同樣是在這一天，闊別許久的泉水陛下突然回來了！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森林，精靈們一片歡欣雀躍，齊齊湧向皇宮外，伸長了脖子等著泉水陛下的歸來。

在確定索亞並不會有生病危險之後，瑞恩也漸漸恢復了平靜，他並沒有同亞瑟一道站在安格斯夫婦的身邊，而是隨著水晶棺行走，目光時不時會落在躺在水晶棺裡彷彿陷入了沉睡中的亞瑟身上，他的懷裡，是蜷縮著翅膀沉睡的畢方，不知為何，在進入精靈族之前，安格斯把畢方交給了瑞恩，讓他來照顧這個小傢伙。

在精靈女王的帶領下，他們並沒有從上次的那個月光湖底進入，而是直接從月光森林穿行過去的，亞瑟和瑞恩甚至還什麼都沒有察覺到，眼前的景色突然就變了，從一片翠綠的茂密森林走進了五彩斑斕的童話世界，幾乎在他們出現的一瞬間，等待許久的精靈們便齊齊圍了過來，遠遠看去，就想是一個由無數精靈組成的大圓球。

前不久才來過一次的瑞恩和亞瑟冷不丁被這架勢給驚了一驚，隨即聽到一疊聲的泉水陛下，這才明白這些精靈是沖著泉水陛下來的，很快，他們就發現了一個問題，那些精靈們在沖泉水陛下露出最燦爛的笑容之後，都會收起笑容鼓起小腮幫子狠狠地瞪一眼泉水陛下身旁的安格斯伯爵，變臉之快，讓人目瞪口呆。

顯然安格斯對此早已習慣，面不改色，優雅從容依舊，把那些精靈們氣得可不輕，要不是看在泉水陛下的份上，他們一定會讓這個討厭的人類受點兒教訓的！瑞恩有些奇怪，忍不住扭頭對著身旁的精靈輕聲地問了一句，正抬著水晶棺的精靈露出一個笑容，正要回答，卻見走在前面的精靈女王回頭替瑞恩解了疑惑：“因為他拐走了我們的泉水陛下呀。”

原來如此！看來，這位英俊儒雅、實力超群、在帝國德高望重的伯爵大人還並沒有獲取伯爵夫人娘家小精靈們的好感啊，這個認知讓瑞恩的心裡有了那麼一點點的釋懷，看來，他不受伯爵家人待見也是有原因的，父親大人自己都還沒獲取認可呢，自然不會輕易讓他好過了去。

泉水陛下的笑容很溫柔，也很開心，她有十餘年沒有回到這裡了，她的心裡也同樣很掛念這些可愛的小傢伙們，她耐心地回答著精靈們的提問，偶爾也會親吻擁抱一下調皮膽大躥到她懷裡的小傢伙們，這一路自然走的很慢。

會湊在精靈族入口出等著泉水他們的都是些還沒長大的小精靈們，他們還不需要遵從大人們的禮儀，可以隨心所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不顧及泉水陛下旅途勞頓，比如不顧及精靈女王的顏面，又比如公然對著在整個精靈族都不受待見的“騙走了”泉水陛下的壞人類兇狠瞪眼，甚至還會趁著泉水陛下不注意，偷偷丟一個小法術去打壞人類。到了此刻，瑞恩才明白為何安格斯讓他來照顧畢方了，以畢方的心性，若是一個不小心醒了，看到這麼多人“欺負”安格斯，恐怕當即就是一團火球噴出去了。

安格斯對此顯然早已習慣了，這些還未成年的小精靈們的法術還不足以傷到他，而且這些小傢伙們的心地都是柔軟而又善良可愛的，就算是很討厭他，也只會用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法術來對付他，比如弄些小藤曼什麼的綁住他的腿想讓他無法走動，比如在他衣服上染上味道奇怪的汁水，又比如把小指頭大小的刺刺果扔到他的長髮裡，讓他睡覺的時候被紮到等等，各種小手段層出不窮，至於其他的那些冰錐啊火球啊箭術啊那是從來都不會用的，這讓偶爾想逮一隻最調皮的來教訓一頓順便“殺雞儆猴”的安格斯都有些無奈了，不得不放棄這樣的打算，無奈地忍受著小傢伙們的“騷擾”，每每這時候，泉水都會笑的很開懷。

一直覺得自己尚且還處在做夢中的亞瑟這會兒又瞪圓了眼，他還從沒見過自己的父親有這麼不招人待見的時候，看看那些小精靈們毫不掩飾的憤怒神情，亞瑟突然覺得自己的這個夢恐怕還要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了。

一行人磨磨蹭蹭了許久才走到皇宮附近，那裡，已經有許許多多的成年精靈在等著他們了，比起頑皮跳脫的小精靈們，成年精靈顯然都規矩得多，他們靜靜地站在通往皇宮的道路兩旁，目光熱切，卻沒有人喧鬧，最多也就是探著頭去張望來路，在看到泉水陛下一行人的瞬間就收回了脖子，規規矩矩地站好，然後優雅的行禮、問好，即便如此，他們偶爾掃向安格斯的目光還是帶了敵意的。

這一切都讓瑞恩看得很稀奇，精靈是整個大陸最高貴優雅的種族，也是最受上天眷顧的種族，他們有漫長不滅的生命，有俊美無雙的外表，還有讓人眼紅的魔法天賦，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然而瑞恩今天才發現，精靈們原來還是小心眼會記仇的，記仇的方式是這樣的可愛，這讓素來高高在上的他們瞬間有了一絲人類的性情。瑞恩突然覺得，索亞和精靈這個種族十分的相似，高高在上，天賦過人，善良純真，偶爾會有些小心眼愛捉弄人，想到這，瑞恩的目光再度回到了身旁的水晶棺裡，快快醒來吧，等你醒來，我會告訴你我對你的愛，不是因為你是索亞，不是因為我對安格斯的承諾，更不是因為我們的婚姻關係，就只是因為你！

經泉水親手挑選出來的現任女王陛下沒有對泉水沒有一絲一毫地嫉妒，她的態度溫順而謙和，從始至終都靜靜地站在泉水身後一點點的位置，雖然只是一點點，卻表明了她的恭順姿態，她不是麗莎曼達那個忘恩負義的精靈，她當精靈族女王，只是因為泉水陛下要她當，她要替泉水陛下繼續看護這片精靈族的樂土，如今泉水陛下回來了，她當然願意將皇位拱手讓出，因為那原本就從來不屬於她。

然而，在接見了幾乎所有的成年精靈之後，泉水並沒有收回皇位，她還要回到人間，因為，那裡有他的丈夫，還有他的孩子。不過，她還是會經常回來看望大家，每年最少三次。這個具體的次數是大家一致討論的結果，饒是安格斯都無從反對。看到精靈們歡快的面孔，瑞恩不禁失笑，誰說精靈都是冷傲高貴的？

歡慶過後，泉水同精靈女王一道帶著水晶棺來到了精靈族的最深處，那裡有一株參天巨木，樹幹有十來個成年人合抱粗，枝葉茂密，綠蔭如蓋，閃爍著點點星光，瑞恩知道，那每一個星光，都是生命之樹孕育出來的新的精靈，而在生命之樹一旁，則是一個小小一池清泉，泉水是湛藍色的，清澈見底，彷彿一顆寶石鑲嵌在地面，這就是生命之泉。正是眼前這一樹一泉，孕育了整個精靈族，也守護著整個精靈族。

泉水繞過生命之泉，走到生命之樹的另一側，將麗莎曼達的靈魂握在掌中，神情肅穆莊嚴，微微垂首，向生命之樹虔誠的禱告，許久之後，她緩緩張開雙手，在她的掌心，有一團乳白色的光圈，此刻，那團乳白色的光圈正緩緩地升空，彷彿受到了什麼召喚，一點一點的飄向生命之樹的樹枝，眼看就要碰到的時候，那原本靜止的樹枝突然一抖，輕輕地將那團光圈托在了樹枝上。

做完這些，泉水回到瑞恩的身旁，柔聲道：“瑞恩，我現在要將索亞放入生命之泉中，讓生命之樹幫他修復受傷的內臟。”

瑞恩點點頭，眼睜睜看著泉水將索亞從水晶棺移到那生命之泉中，泉水底下，漸漸伸出幾隻根鬚，將索亞的身軀輕輕托起，往生命之樹的根部移動，最終停在一個小小凹陷裡，彷彿嬰兒睡在搖籃裡。

“索亞這次受的傷太重，恐怕需要幾年才能恢復，我的孩子，接下來你打算如何呢？”

瑞恩收回看向索亞的目光，道：“母親，我想留在這裡，守著索亞等他醒來，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