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晚上的時候，淩微第一次在西澤爾離開之後，主動給他去了一通電話，意料之中的，電話沒有撥通。

淩微沒有再撥，而是抱膝坐在床前，專注地看著眼前地通訊器，連0001一時間都不敢多說什麽，只道：“寄主你先睡，如果男神來了電話我一定會通知你的！”

淩微搖搖頭說：“沒事的，我不困。”

他知道此時西澤爾那邊應該是最忙碌的時候，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打了電話過去，他想聽聽西澤爾的聲音，哪怕是一句話也好。

西澤爾對他來說，終究是非常特別的存在。

一直到夜裏，淩微這才接到了西澤爾的回電.

“發生了什麽事，淩？”西澤爾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了過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聽起來卻一如既往的溫柔。

淩微和西澤爾相處那麽久，怎麽可能沒有聽出西澤爾語氣中的不同，下意識關心道：“西澤爾很累嗎？”

“還好。”西澤爾聞言輕輕地笑了一聲，他向後靠在椅背上，天青色的眼中帶著柔和的神色，開口道：“有什麽事情嗎，淩？”

淩微頓了頓，這才輕聲問道：“西澤爾，如果有一個本不該出現的錯誤發生了，那該怎麽辦？”

淩微這句話問的沒頭沒腦，西澤爾等了一會，結果發現淩微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向。

此時通訊器中傳來稍顯急促地呼吸聲，很明顯淩微是在等他的答案，西澤爾想了想，說道：“那就盡量去阻止它的發生。”

“如果它已經發生了，阻止不了呢？”淩微又問。

西澤爾這回答得很快：“那就盡力去解決錯誤帶來的後果。”

“如果這個錯誤是由于……”我的原因造成的呢？淩微想這樣問，但是說到一半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後面半句說出來。

但就在淩微握緊了手中的通訊器下定決心說出口的時候，那邊的西澤爾忽然又開口道：“不管是什麽錯誤，都有我在，所以，別怕……”

淩微一怔，忽然就想起了杜迦的那句話——

“即使天塌了，也有黎安家的小子幫你頂著，你怕什麽？”

而現在，西澤爾真的用他的方式，向淩微說明了這件事。

淩微忽然覺得胸口被什麽東西漲得滿滿的，鼻尖一陣陣發酸，他咬著下唇點了點頭，點完之後才發現他這樣做西澤爾是看不到的，于是輕輕地笑了笑，應道：“嗯，我不怕。”

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

因爲西澤爾的一句話，淩微仿佛丟掉了千斤的包袱，心情緩和了很多，他又想起西澤爾那邊的情況，于是問：“對了西澤爾，你沒有受傷吧？”

“沒有。”西澤爾回道，說完仿佛爲了讓淩微安心似的，又補充道：“我會注意的，你放心。”

淩微應聲道：“嗯。”

淩微並沒有占用太長地時間，他又囑咐了西澤爾兩句別的，這便結束了通話。

將手中的通訊器放到旁邊，淩微看著自己張開的手掌，透過指間的空隙，他仿佛看見了那一張張熟悉的臉孔。

淩微慢慢閉上眼睛，順勢躺倒在西澤爾經常睡得地方，呼吸間似乎還能聞到屬于西澤爾的淡淡青草香。

他曆經兩世才在這個世界找到了西澤爾，找到了杜迦，找到了他屈指可數的朋友，他不想失去這些……

他可以用他所能做到的一切來盡量減少這場戰爭所帶來的傷害，但是對于0002最後說的那個……

對不起，他真的沒有辦法做到。

而淩微挂斷後，西澤爾垂眸看著通訊器已經黯淡下去的屏幕，輕聲低喃道：“本不該出現的……錯誤嗎？”

沒過一會，屋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西澤爾將手中的通訊器放下，開口說道：“進來。”

“老大，所有的傷員都安頓好了，城外野獸的屍體也派人去清理了，天亮前應該能清理幹淨。”

格林很快將事情報告了一遍。

“可以了，你先去休息吧！”西澤爾點點頭，隨即站起身來准備往外走。

格林邁步跟在西澤爾後面追問道：“老大你呢？”

西澤爾隨意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去城門口看看守夜的情況。”

“一連三天都沒有休息，老大你不累嗎？”格林一副無比糾結地表情問道。

“沒事。”西澤爾回答地很是輕描淡寫。

格林三步並作兩步一下子走到西澤爾面前，擡手制止了西澤爾的前進，“老大你這樣我作爲你的副隊壓力很大啊！”

西澤爾順勢停了下來，看著格林，微笑著挑了挑眉，“嗯？”

格林誇張地歎了口氣，一副苦逼的表情道：“算了，看在我們同甘共苦這麽多年的份上，我就勉爲其難幫老大你去看看好了。”說著他擺擺手：“再說這件事哪需要老大你親自跑一趟？”

西澤爾看著格林那滿不在乎的表情，偏偏眼中的神色無比認真，不由得彎起唇角道：“那就拜托你了，格林。”

“遵命！”

自這之後，澤拉斯不知爲何居然放緩了攻勢。

不過西斯帝國的人心中都明白，他只是在玩兒心裏戰術而已，一旦澤拉斯發起攻勢，雙方勢必要鬥得比以前還要慘烈，甚至是——

不死不休。

這日，奧利維亞正和西澤爾討論之前的戰局，卻忽然收到一個指令。

兩人對視一番，然後紛紛走到光腦前，上了虛擬網。

虛擬網的擬真度這麽多年來早已被調試到極致，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誰能想到眼前這片建築竟然是靠著科技和精神力共同模擬出來的虛擬産物？

二人按著要求到達虛擬網中軍部所在的區域，當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時，西澤爾率先開口喊道：“父親。”

奧利維亞也跟著喊了一聲“父親”。

拉克倫看目光在二人身上掃過，在看向西澤爾的時候停留了片刻，這才溫聲說道：“有事跟你們說。”說完，他從旁邊的桌上拿出了兩份文件，遞給了二人。

出乎意料的，當看完文件上所寫的內容時，先開口地居然是一向惜字如金的奧利維亞：“我不同意。”他頓了頓，然後又開口道：“我來。”

拉克倫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難得主動開口的大兒子，默默地搖了搖頭，說道：“這次你來不了，奧利維亞。”

奧利維亞眉頭緊蹙，他稍稍上前一步正准備再說，西澤爾卻在此時拉住了他，看著拉克倫問道：“父親，可以告訴我，這樣選擇的原因嗎？”

拉克倫望著同時看向自己的兩個兒子，慢慢露出一個略帶苦澀的笑容來：“如果可以的話，我比任何一個人都不希望那個人選，是你們倆中的任何一個，但是不行……”

“西澤爾，帝國中唯一有那個能力激活傳承石的，只有你。”

說這句話的時候，拉克倫的眼中帶著一絲不可察覺的悲哀，那是掩蓋在所有的責任之下，作爲父親的痛苦和無奈。

此時的他不再是帝國那個君臨天下的元帥，也不是高高在上拉克西斯家主，只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

自從那日知道這場戰爭的真正導因之後，淩微制作藥劑的勁頭簡直比之前還要瘋狂，那一堆一堆的藥劑簡直讓人瞠目結舌，下一秒，心中卻都是和當初蔔妮爾一樣的想法——

這樣下去，他受得了嗎？

淩微卻沒有想這麽多，他做這些只是想盡力做到他所能做的。

索性樣的勢頭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爲淩微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除了制作藥劑，淩微將他所有的點數全部拿出來，購買了衣物和食物，隨著公會送去的物資一起送往前線。

他還要跟著杜迦他們研究那個十級的藥劑，不過淩微思考的方向卻是如何讓這個藥劑最大限度的安撫能量。

他很忙，忙得沒有時間再去思考0002當初和他說的那件事，而0002他們也沒有再主動提及，反而是向淩微說一些別的有用的事。

澤拉斯的攻勢暫緩，十級藥劑的研究已經快要完成，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

但是上天似乎總喜歡在這樣的時候，和淩微開一個大大的玩笑。

十級藥劑完成制作的當天，黎安將淩微叫了過去。

當他開口說出那一句話的時候，淩微終于明白他爲何可以眼看著十級藥劑的制成，卻從未想過要和0002去交換能量石的原因了。

“淩微，你知道使用這個十級藥劑的人，是誰嗎？”

“是誰？”

“是——西澤爾。”

當那三個字從黎安口中出來的時候，一絲寒意從腳底升起，漸漸彌漫至全身，整個人如同墜入了深不見底的寒潭之中，淩微甚至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快因爲這樣的低溫而凍住了，連呼吸都變成了一種奢望。

“0002，我換。”

淩微輕輕地笑了笑，在心裏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