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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遛鬼》第38章
計中計 第二十章

整隊集合,面臨的下一個問題就是去哪裡。

對阿寶他們來說,當然是越早離開這堆腐肉越好,只是離開去哪兒是個問題。原本還以為曹老先生很快就到手了,沒想到臧海靈一個大意,到手的烤鴨又飛了,而且這一飛還很可能被別人吃進肚子裡,屍骨無存。

看著曹煜擔憂的表情,阿寶也不好意思說回去,只能試探著道:「要不我們上樓看看。」

珍珠道:「最好不要去。」

阿寶道:「你又有什麼容易揭穿的見解啊?」

珍珠對他的嘲諷置若罔聞,「你們要是不想死的話,最好馬上離開。」

阿寶看著她,笑嘻嘻道:「而且最好是放了你,對不對?」

珍珠道:「你們覺得臧海靈去了還能夠回來嗎?」

電梯那裡突然傳來動靜。

阿寶吃驚地看著珍珠。

珍珠也很吃驚,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這下,你們就算想走也已經晚了。」

從電梯裡出來的居然還是臧海靈。

臧海靈莫名其妙地看著蹲在地上大笑的阿寶,皺眉道:「你在笑什麼?」

阿寶捂著發痛的肚子,剛抽了一口氣,就聞到一大股腐肉的味道被吸進肚子裡,大笑頓時變成了苦笑,皺著眉頭道:「沒什麼,只是有些人天生喜歡說反話給人驚喜。」

要是她的手能動的話,珍珠一定用力摀住自己的耳朵。

臧海靈不知道前因後果,卻也懶得再問,「不見了。」

曹煜臉色一變,嘴角動了動,卻忍住沒有問下去。他很清楚,這個時候就算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線索來。

比起更善於觀察與思考的曹煜,阿寶倒是喜歡問問題,然後從別人有用或看似沒用的對話裡抽絲剝繭,「你說你一直和曹老先生呆在度假村裡?那你們剛才在什麼地方?你們既然住在這裡,你應該對這裡的環境很熟悉吧?」

臧海靈嘆氣道:「我以為這裡是普通的度假村。」

阿寶:「……」看著挺精明的一個人,怎麼總是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呢?

印玄道:「走。」

阿寶道:「去哪裡?」

印玄道:「其他地方。」

他說的其他地方當然是獨家村的其他樓層。

珍珠道:「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到處是陷阱,也許你現在坐著電梯下樓就會直達地獄!」

阿寶故意大大地鬆了口氣道:「原本還挺擔心的。但是根據你以往的戰績,聽到你說這句話後,我立馬不擔心了。」

珍珠:「……」

阿寶突然問邱景云道:「你知道……什麼嗎?」儘管邱景云現在已經倒了過來,可他經常一個人若有所思地發呆,好似被什麼困擾著,心事重重的樣子,只有提到同花順的時候臉上才有一點表情。

邱景云道:「我覺得這裡的事有點奇怪。」

阿寶道:「哪裡奇怪?」

邱景云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打火機,半蹲下身,開始燒地毯。

阿寶道:「你是在測試這個地毯是不是真羊毛還是想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把這裡一把火燒了乾淨?」他說話期間,地毯已經燒起來了。

奇叔表情十分精彩,堪稱痛心疾首,並且講了一句對阿寶來說相當震撼的話,「這樣做,是犯法的!」

阿寶看著滿地的腐屍,覺得自己已經離正常的世界越來越遠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明明以前也是御鬼派弟子,卻從來沒有遇到這麼多血淋淋又恐怖的事情。要說明顯的分界線似乎是從龔久師叔帶他查女明星離奇死亡開始的,但是再分細一點,又似乎和祖師爺脫不開關係。

「寶少爺,小心。」

奇叔的聲音從火光的那一頭傳來。

阿寶猛然回神,才發現自己走神的那一小會兒,火勢已經燒起來了。火舌貼著他的胳膊竄起來,他駭然而退,卻被拉到了另一邊。

他原本的退路上,正燃燒著同樣高度的烈火。

「祖師爺。」阿寶後怕地出了一身冷汗,伸手摟住印玄的胳膊。對了,他遇到祖師爺之後還有一個毛病越來越嚴重,就是心不在焉。只要印玄在身邊,這樣危險的時刻也能安安心心地走神,不過印玄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想到這裡,他摟著印玄胳膊的手越發緊了,似乎想將自己的情緒傳遞過去。

火燒著腐肉,發出極難聞的怪味。

印玄以為他受不住,伸手摀住他的鼻子。

阿寶嗅著印玄掌心的味道,頭有些暈乎乎的,僅剩的理智不停地在腦袋裡面彈著他的額頭。

不對勁,不對勁……

彈久了,阿寶終於反應過來,「咦?這火燒得好奇怪!」按理說,既然是一張地毯,要不不燒,燒就應該同時燒起來,可為什麼這個地毯好像是沿著什麼線燒的,燒出了一個圖案,而且腐肉被燒起來,居然只有臭氣沒有煙。他看著殭屍的屍體漸漸熔化在火焰中,好似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反而地毯燒了這麼久卻沒有壞,這種詭異的對比讓他心底陡然冒出一股涼意來。

印玄道:「是困獸陣。」

「啊!這就是困獸陣?」阿寶小心翼翼地沿著火線走了一圈,發現並沒有地毯上圖案那麼複雜,而是地毯上圖案的一部分線條,看上去更像是一個複雜的幾何圖形。祖師爺能從這些線條中分析出困獸陣來,數學一定很好。「這麼簡單的圖真的能困住神獸?不會是困住草泥馬吧?」

邱景云道:「困獸陣真正厲害的是……」

「嘔!」奇叔突然雙手撐著膝蓋,大吐特吐起來。

阿寶臉色一變道:「副作用?」

臧海靈道:「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說話吧。」這裡的空氣越來越難聞。

珍珠的臉色比奇叔好不到哪裡去,甚至很羨慕奇叔能夠這樣吐出來,「快離開這裡。」

她的建議終於被採納。

他們走進了電梯。

門緩緩合攏,將成為臨時火葬場的二樓隔絕在門外。

阿寶隨意打量了一眼,卻發現電梯的頂部已經被蓋上了。他隨口問道:「你蓋的?」

臧海靈道:「不是。」他的否定讓原本對電梯頂部毫不在意的邱景云和奇叔都回過頭來。

邱景云抬起手,正要伸手去碰頂部的那塊鋼板,就聽砰砰兩聲,電梯裡的燈突然暗了。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電梯瞬間陷入詭異的靜謐之中。

阿寶下意識地縮到印玄的懷中。

印玄將他塞到自己身後。如果是控制室關掉燈絕不會發出砰砰的聲音,這種聲音更像是電梯裡的人刻意打掉的。他當時腦海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並不是對方是誰有什麼目的,而是電梯裡的空間這麼小,很容易被人做些不起眼的小動作。

沒有燈的電梯並不是全暗的,控制面板已經亮著微弱的幽幽藍光,電梯樓層數在往上跳動。

或許每個人都注意到了這一點,又或許誰都沒有注意,這個時候,每個人的心思都像這輛電梯,藏在深沉的黑暗中。

奇叔剛緩過口氣就又陷入到窒息般的沉悶之中,頭一個憋不住打破沉寂,「我們要去哪裡?」他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感覺到電梯正跟著跳動的樓層數一起動。

叮得一聲,電梯突然停住了。

邱景云離控制面板最近,他看到樓層數正停在十二樓上。

門嘩啦一聲打開了。

外頭漆黑一片,一把長長的鐮刀毫無聲息地揮了進來。

計中計 第二十一章

鐮刀是月牙狀的,流暢的弧度像是死神伸出的手指,緩慢而平靜地勾向電梯裡的生命。

一根手指抵在鐮刀刀刃上。

這一刻,時間好似被定住了。

啪。

邱景云的打火機亮了,照亮了一張死氣沉沉的臉。

他赤腳站在電梯的前面,穿著藍白相間的病號服,手裡拿著鐮刀,神色木然。

「殭屍。」

阿寶的聲音剛落,印玄就收回手指輕輕一彈,殭屍拿著鐮刀直挺挺地仰面倒下。

邱景云鬆開打火機。

電梯門到了閉合的時間,正慢慢地向中間合攏,就聽到兩聲清脆的撞擊聲,兩把鐮刀同時勾住門的兩邊,向旁邊拉開。

邱景云重新點來打火機。

拿著鐮刀的殭屍站在門的兩邊,目光呆滯,卻很執著。

邱景云道:「似乎在邀請我們出去。」

阿寶道:「這種時候,我覺得我們應該叛逆一點。」

前方突然亮起了燈。

橘色的光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古代的蠟燭,照耀的範圍極其有限。即使很有限,但這束光也已經圓滿地完成了它的任務,至少……

曹炅的身影被照得非常清晰。

阿寶曾經近距離地見過他,但是拉開距離之後才發現這個人並沒有像想像中那樣陰沉邪惡,又或者,並沒有想像中的BOSS風範。

因為……任何一個BOSS都不會被人綁成一隻粽子吊在那裡。

電梯門咣當咣當地響著。

殭屍安分地守在門的兩邊等他們出去。

印玄順手解決掉殭屍,踏出了步。

阿寶擔憂地抓著他的衣服,小聲道:「會不會是陷阱?」

邱景云拉著珍珠跟在他們身後,「你該不會想到了荊柯刺秦的故事吧?」

阿寶道:「我覺得曹炅沒有這麼偉大,而且,他的人頭對我們一點意義都沒有。」

邱景云道:「是的,所以那顆人頭還沒有掉下來。」

阿寶腦袋裡突然閃出曹炅腦袋掉下來的畫面,配著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的四周,尤其詭異。「我覺得還是不要掉下來的好。」

珍珠看出他害怕,故意壓低聲音道:「砍得時候不要太用力,連著後頸的皮?不過這樣很考驗皮的韌性。」

阿寶道:「……還是掉下來吧。」

他們走到曹炅所在位置前的三四米處停下腳步。

曹炅靠一根繩子吊著,雙腳離地面大約十釐米左右的距離,兩鬢濕濕黏黏地貼在肌膚上,既沒有第一次見面運籌帷幄的沉穩也沒有將曹煜關在玻璃瓶時所表現出來的陰狠。他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肉票,虛弱、無力。

阿寶道:「他死了沒有?」

印玄道:「沒有。」

阿寶想了想,抓著印玄的袖子開始翻。

印玄低頭看他翻來覆去地搗騰了一會兒才問道:「你在找什麼?」

「東西?」

「什麼東西?」

「可以扔過去的東西。」阿寶話音剛落,就看到印玄遞了把匕首給他。

阿寶道:「能把刀刃去掉嗎?」他只是開玩笑的隨口一說,沒想到印玄竟然真的把刀刃折斷了。

……

這種情況下,他不把刀柄扔過去就太不合理了。

所以他丟了過去。

然後。

偏了。

刀柄從離曹炅十幾釐米遠的地方拋了過去。

奇叔道:「寶少爺,我記得你小時候體育是及格的呀。」

阿寶道:「那是因為老師只要求距離沒要求飛行軌道。」

印玄彈指。

曹炅的腦袋好似被人戳了一下,向後仰去,半晌才迷迷糊糊地醒來。他先是茫然地動了動,隨即發覺了身體的處境,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不停地晃動身體。

如果這是一出舞台劇,或許會有點搞笑的效果,但這不是。

阿寶在他瘋狂抖動身體的時候,只感覺到一陣寒意。曹炅顯然是在不知不覺中被人綁上這條繩子的,那個人要不就是曹炅身邊最親近最信任的人,要不就是實力強大到讓人無處可逃。

無論哪種可能當讓人心驚。

前者為人性,後者為實力。

「刁山火,你給我出來!」曹炅終於失控地大喊。

刁山火?

藏經世家的叛徒屍將?

阿寶警戒地看著周圍。

曹炅對阿寶等人視而不見,一個勁兒地喊著,「你以為你這樣就能成功了嗎?沒有我的幫助,根本不可能!尚羽不會放過你的!他不會放過你的!你只有和我合作才有出路。」咆哮到最後,他似乎陷入到濃重的絕望情緒中,語氣不似剛開始那般強硬,開始走談判路線,「你聽我說。我會想辦法讓你成為屍帥的,既然人類可以變成殭屍,妖怪和神仙可以變得強大,為什麼殭屍不可以升級?你知道我的財力,曹煜已經死了,曹家已經落在我的手裡,只要我願意,我可以用整個曹家來支持你。尚羽是很厲害,但是我可以布下無數個困獸陣讓他不敢越雷池半步!」

阿寶聽他像和尚唸經似的不斷說著,不禁打斷道:「這種情況下,你向我們求饒才更符合當前的實際情況吧?」

曹炅總算從自言自語的狀態清醒過來,轉頭看他。

阿寶道:「不是嗎?比如說求我們把你放下來什麼的?這才是正常人思維啊。萬一刁山火剛才尿急去了趟廁所,你不就白吼了嗎?」

邱景云道:「屍將不會尿急。」

阿寶道:「也許他喜歡自欺欺人呢?」

邱景云:「……」

曹炅似乎聽進去了一點兒,盯著他道:「你們想要什麼?」

曹煜的魂魄冷笑著從後面走出來。

這對兄弟的見面立刻讓沉寂的場面充滿了無聲的火花。

曹炅道:「你已經死了,你也不希望曹家在我們手裡敗落下去吧?」

曹煜道:「我更不想曹家落在你的手裡。」

曹炅眯起眼睛想了想道:「我可以給你一半的曹家。」

這對目前的曹煜來說,絕對是一個極具吸引力的條件。曹炅雖然臉上沒有表露出來,但眼神似乎已經露出成交的信號。

曹煜笑了笑道:「只有一半?」

曹炅的面容凝固住了,不過由於他之前也沒什麼表情,所以現在除了肌肉有些僵硬之外,並沒有什麼區別。

「那是什麼?」四喜的聲音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從兩兄弟的對峙中拉回來。

他們抬起頭,看著一片片細細碎碎的小紙片從天花板上方落下來,紛紛揚揚,猶如雪花。

阿寶道:「兄弟反目成仇而已,幹嘛搞得跟情侶打情罵俏似的還製造氛圍?」

印玄臉色突然一變,迅速抽出一張黃符燃燒,然後朝天一揮。

一股極強的風勢逆向而起,向上衝去。

原本還紛紛下落的紙片頓時被吹了起來,向上飛去。

「走。」印玄拉著阿寶就往電梯的方向退去。

阿寶匆匆看了曹炅一眼,嘴角微動,就見奇叔突然朝曹炅衝了過去,拿出小刀拚命地舉起雙手切割他的繩子。「奇叔!」他高喊一聲,身體下意識地朝反向傾斜。

印玄皺眉,回頭一彈指。

曹炅頓時掉落下來。

此時,紙片重新落下來。

印玄又燒了一張黃符,風再度吹起。

奇叔拉著曹炅拚命往電梯的方向扯。

曹煜緊跟在邱景云和珍珠的身後,不時回頭冷冷地看著像只粽子一樣的曹炅,不知在想什麼。

印玄和阿寶走到電梯前,電梯的門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關上了,而且怎麼按鍵都沒有用。

阿寶回頭清點了一遍人數,突然道:「臧海靈呢?」

計中計 第二十二章

空氣有兩秒鐘的凝滯。

四喜道:「好像沒出來?」

關上的電梯門,失靈的電梯按鍵,還有失蹤的臧海靈……

這一切的一切很難不讓人聯想其中千絲萬縷的關係。

四周變得越發沉悶。

碎紙片被風吹起之後在天花板處不斷地翻轉打滾。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阿寶覺得紙片好像越來越密了,白茫茫地覆蓋下來,好似一條寬大的棉被,打算將所有人都籠罩在下面。呼吸漸漸急促,那白花花的紙片在阿寶眼裡化作了細碎的棉絮,隨時會順著呼吸鑽入鼻子裡。

印玄又燒了一張黃符,淡定道:「這是最後一張了。」

阿寶聽得心頭一緊。在這樣的情形下聽到最後兩個字絕非好事。他問道:「如果被那些紙片沾上會怎麼樣?」

邱景云道:「看地上。」

阿寶聞言往下看。

層鋪得是地磚,暗淡的光線分辨不出是黑色還是墨綠,只能看到一些線條在地磚與地磚之間傳遞,練成一幅圖案。

阿寶越看越心驚,失聲道:「困獸陣。」

邱景云道:「那些紙片就是讓我們入陣的條件?」

阿寶看著被風高高吹起之後又漸漸往下飄落的紙片,手指拚命地按著電梯的按鍵。

奇叔抓著曹炅的手臂道:「我們現在在同一條船上,你快說這裡的樓梯在哪裡!」

曹炅道:「你以為我沒有找過嗎?但是這裡根本不是真正的十二樓!」

奇叔怔忡道:「什麼意思?」

邱景云道:「幻境。而且是很高明的幻境,要從這裡找到出口必須從八個方位試驗,而且不是碰運氣試中一個就能成功,而是需要摸對八個方位的順序。」

阿寶道:「八個方位的順序?這也太變態了。」

邱景云道:「藏經世家永遠不缺和變態有關的書籍。」

阿寶抬頭看著紙片越來越近,伸手抱住印玄的胳膊道:「所以我們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等待嗎?」其實他更想說等死。

印玄道:「闖一闖困獸陣也不錯。」

「珊瑚!」

珍珠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喝。

紙片終於飄到他們的頭頂,然後……

地板轉動起來。

四周的景物像是被拆遷隊用一秒鐘推翻兩秒鐘重建。電梯、牆壁、燈等現代化的裝飾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奇怪詭異的字符飄蕩在周圍。

阿寶道:「這是什麼鬼畫符?」

邱景云道:「我認得幾個。這個應該和火有關,這個是萬鬼,這個是黑水……」

四喜讚嘆道:「師弟大人真博學。」

邱景云道:「是常識。」

四喜嘆息道:「自從跟了大人以後,我已經分不出常識和知識的界限了。」

阿寶道:「你們不如交換一下手機號碼。以後這種事用手機內部交流就可以了,不用特地通知我旁聽。我們現在還是想想怎麼從這裡出去吧。」他走到符咒面前,細細地打量了半天,「這種東西就是傳說中的困獸陣?」

邱景云道:「如果這個困獸陣是真的話,那麼這些符咒應該會發揮它們應有的效果。」

阿寶道:「火燒,萬鬼之類的?」

「遠遠不止。」珍珠之前的臉色雖然一直很難看,卻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死氣沉沉。她現在的臉,包括她的眼睛,都透著一股寂滅般的死氣,「困獸陣的每個環節都能夠互相配合。它們分別是冥火、萬鬼、毒水、吸魂花、食肉草以及上古魔將。」

阿寶倒抽一口涼氣道:「都會出現?」

珍珠道:「只要你想離開,就一定會出現。」

阿寶環顧四周,清點著戰鬥力。他們這邊的戰鬥力能真正派上用場只有印玄、邱景云、三元,最多加上曹煜和珍珠。用這個陣容來對付困獸陣,光是想像都覺得勉強。他十分懊惱,早知道,剛才就應該死拉著臧海靈的!

印玄道:「有人破過最難的上古困獸陣,這只是個簡化版。」

珍珠抬眸,「那你應該知道是誰破的。那個不是人,是神,是上古大神。而且他是從外面往裡破的,裡面還有上古神獸裡應外合。我們絕不可能達到這樣的條件。」

阿寶突然道:「這裡有沒有手機信號?有的話可以叫師父師叔來幫忙。」他說著,立刻掏出手機一看。

四喜湊過來,「四格都有哎,這是信號滿格的意思吧?」

阿寶道:「滿格的話都是綠色的。」

「……」

阿寶憤然道:「如果有機會出去的話,我一定回去投訴!太不與時俱進了!我們抓鬼的都開始遙控了,手機信號居然還不能通過結界,這得耽誤多少事兒啊!」

四喜茫然道:「抓鬼什麼時候能夠用遙控了?」

阿寶道:「三元,去!三元就去了啊,這難道不是遙控?」

四喜:「……」

奇叔拍了拍被他拖進來的曹炅道:「你應該知道出去的方法吧?」

曹炅之前還不明白他為什麼拚死拚活地救自己,但心在卻懂了。也對,這才符合他對這個世界的理解,人和人之間本來就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的關係。他道:「我連解開身上繩子的辦法都是不知道。」

阿寶看印玄和邱景云都在研究符文,也跟在他們身後裝模作樣地看。

珍珠道:「你們不用白費心機了,沒用的。刁山火不會讓我們活著出去的!」

阿寶道:「對了,你和他們不是一夥的嗎?為什麼也在這裡?」

珍珠抿著嘴唇沒說話。

邱景云道:「難道你看不出,她已經被拋棄了。」

曹炅哈哈笑起來,「我被出賣是我警覺性低,算我倒霉。你是珊瑚的妹妹,沒想到也被賣了。」

珍珠恨聲道:「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他明明想到用幻境加紙片的方法卻偏偏要我帶著殭屍接近你們下符咒,因為從一開始他就已經計劃著連我一起除掉。」

阿寶道:「你是不是暗戀尚羽暗戀得太招搖,讓他心生反感,所以才要滅了你?」

「尚羽?」珍珠冷笑道,「你以為這一切真的是尚羽指使的?」

阿寶疑惑道:「難道不是?」

珍珠道:「如果尚羽要除掉你們,根本不用這麼大費周章。這齣戲從頭到尾,尚羽都是被蒙在鼓裡的那一個。」

阿寶看向曹炅,見他一言不發,顯然是默認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所謂哀莫大於心死。珍珠知道出去的希望渺茫,心死成灰,之前遮遮掩掩的話乾脆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簡單說,我們看中了印玄手中的寶物。赤血白骨始皇劍,凝魂聚魄長生丹就不用說了,呼神喚鬼盤古令多半也在你身上吧?還有曹煜的隱身衣,大鏡仙給你的分花鏡等等。」

阿寶吃驚道:「你們從什麼時候開始打主意的?」

珍珠道:「當然是看到寶物的時候。」

……

這就是傳說中的心動不如行動嗎?

阿寶無語。

珍珠道:「但是我和珊瑚都很清楚,憑我們兩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從印玄手中拿到寶物的,所以珊瑚將她的男朋友拉入了這個計劃。」

雖然心裡有了底,但阿寶還是多嘴地問了一句,「她的男朋友是?」

「刁山火。」

阿寶:「……」珊瑚的眼睛一定是珊瑚做的,裝飾用。

珍珠看著他的表情,突然笑了,「你認識刁山火,應該知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只敢露半張臉的人。」

「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以背叛家族拋棄尊嚴的人。」珍珠咬牙切齒,「我從看到他的眼起,就知道這個人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對象。可惜在看人方面,我和珊瑚有著極大的分歧。無奈之下,我只好另外拉了一個人入夥來和他對抗。」

阿寶道:「臧海靈?」

珍珠道:「不,是曹炅。」

曹炅苦笑。

阿寶道:「不好意思,差點把你忘了。」

珍珠道:「臧海靈是個意外。他通過麒麟世家找到了我們,想要我們尋找赤血白骨始皇劍的下落。那個時候我們正處在分贓不勻的分歧中,最後,我們一致決定將他拉到計劃中來。如果他能殺死印玄,那麼算他運氣好,赤血白骨始皇劍就是他的。如果他不幸被殺死了,那也只能算他倒霉。」

阿寶道:「你們就是這麼直接地拉他進計劃?」

「當然不能。」珍珠道,「我們和他接觸沒多久,就知道這個人在表面上絕對是一個正人君子。」

阿寶道:「表面上?」

珍珠道:「我們沒時間去打聽他真正的為人,也沒有這個必要。既然他是正人君子,那我們只好用所謂的正人君子的辦法來引他入甕。」

阿寶道:「色誘?」

珍珠假裝沒聽到,繼續道:「這個計劃的引子就是科傳職員相繼死亡事件。那個時候我們還不知道曹煜已經死了,以為他正為了嚴柏高跟你們在一起。曹炅肯定他得到科傳連番出事的消息一定會出現,所以,為了引你們出來,我們就接連用殭屍殺了四個職員。果然,計劃奏效了!」

「喪心病狂!」

阿寶張了張口,話卻不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因為奇叔已經搶在他前面把話給說了。

珍珠面不改色道:「後來的事情你們應該知道了。你們來到曹氏大廈,我們先用殭屍對付你們,再引臧海靈出來,嫁禍給你們。」

計中計 第二十三章

阿寶道:「你們是怎麼做到的?那個專門克制殭屍的什麼什麼陣法……」

四喜補充道:「驅魔陣。」

「是啊,驅魔陣怎麼會在殭屍出現的時候短暫的失效?還有臧海靈怎麼會對你們言聽計從?」

「這當然需要技巧。」珍珠道,「你們還記得去樓的時候撲在地毯上的紙張嗎?」

阿寶道:「驅魔陣能夠用白紙蓋住?」

珍珠道:「浸過藥水的白紙就可以。至於臧海靈,他很信任我和珊瑚,不但親自畫了驅魔陣,還願意和我們一起輪流在曹氏大廈值班。你們來的那天剛好是我值班的日子。」

阿寶道:「在哪裡值班?」

「監控室。」

阿寶倒吸一口氣道:「所以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

「隱身衣雖然可以隱藏你們的身形,卻不能隱藏外界的反應。我不需要看到你們的人,只要看到電梯的動靜就知道你們走到哪裡了。你們很聰明,竟然放棄了電梯選擇走樓梯,這使我大吃了一驚,差點誤了事。不過幸好最後你們還是中了調虎離山計,而我在那之前就故意打電話給臧海靈,假裝受到襲擊。我知道,人對別人說的話也許抱持懷疑,但是對自己親眼所見的事實一定會深信不疑。果然,他一趕到曹氏大廈就看到了屍體和你們。」這個計劃顯然是她的得意之作,說的時候臉上難掩洋洋得意的光彩。

阿寶道:「然後你們就報了警?」

珍珠道:「為什麼不呢?警察的人物和可比我們要齊全得多了。而且在曹氏大廈我們就發現曹煜已經是魂體狀態了,但沒有什麼證據,動用警察抓他有兩個結果。一是他恢復成魂體逃跑,這樣一來,他已經死亡的事實也就包不住了,一是他硬扛著不變。這又為我們提供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好機會。」

阿寶道:「那老鼠爺是怎麼回事?」

珍珠道:「他?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了,春波洞的秘密其實存在著致命的缺陷,他的時間太短,根本來不及完全變身為殭屍。他在我們面前發了毒誓,只要我們能救他,他就願意為我們賣命。珊瑚覺得他有點價值,就讓刁山火把他救活了。可惜是一件瑕疵品,不堪一擊。」

阿寶道:「既然是瑕疵品,為什麼還讓他來襲擊我們?」

「可有可無,不是嗎?」珍珠道,「而且他襲擊你們的真正目的是為了逼印玄出手。」

阿寶怔忡道:「為什麼?」

珍珠的目光慢慢移到印玄波瀾不驚的側臉上,「因為我知道了印玄的秘密。」

她的口氣帶著極大的排外性,讓阿寶覺得十分不舒服,好像有什麼事情只有她和印玄心知肚明,他卻被蒙在鼓裡。

「是吧?」珍珠直盯盯地看著印玄。

印玄正在研究符文,聞言只是淡然地掃了她一眼,對阿寶道:「玩累了就先休息一會兒。」

阿寶立時眉開眼笑起來。

珍珠道:「雖然你掩飾得很好,但是在月光村的表現已經出賣了你。你根本無法駕馭赤血白骨始皇劍!」

阿寶斥道:「胡說!」

「我沒有胡說。」珍珠道,「赤血白骨始皇劍乃是神器,他再強大也只是個凡人,以凡人之體使用神器本來就很勉強。我猜他只能在巔峰狀態下使用一次。我用曹煜為誘餌讓老鼠爺逼他出手就是為了讓他把這一次機會用掉。可惜,老鼠爺比想像中更令人失望。」

阿寶道:「為什麼把曹煜關在玻璃瓶裡?」眼看到還以為遇到了睡在水晶棺裡的白雪公主。

珍珠看向曹炅。

曹炅冷笑道:「我只是想讓他試一試被人關在瓶子裡的滋味。」

曹煜泰然道:「就像透明的落地窗。」

曹炅瞪著他,「要不是為了讓你像豬肉一樣被人展覽,我一定會用黑漆漆的花瓶。口子狹小腹部寬敞的花瓶,當你坐在裡面的時候只能看到口子裡那一點點的光亮。四週一片漆黑,你不知道里面有什麼,卻總能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好像無數個蟑螂在你的身邊不停地爬來爬去……」

阿寶道:「你被關過?」

曹炅神經質地笑著,「不敢相信嗎?對一個才五六歲的孩子做這種事情?」

阿寶道:「根據花瓶瓶口的大小,我非常擔憂你當時的身體狀態。」

曹煜歪著頭想了想道:「父親以前曾經炫耀過家裡有一個特地從捷克運來的花瓶,據說是一位大師的作品,很古怪的造型,可是有一天莫名其妙地被人敲碎了。」

阿寶道:「曹炅五六歲的時候曹煜幾歲?」

曹煜道:「兩三歲。」

阿寶道:「……五六歲的人被兩三歲的人塞進一個花瓶裡。曹家的基因真是強大啊。」

曹炅道:「這種事需要他的指示嗎?從我住進曹家的那一刻起就有無數的人為他賣命,然後拚命要我的命。」

阿寶道:「呃,等等,住進曹家的意思是……」

曹炅譏嘲地看著曹煜,「我只是一個私生子。」

曹煜道:「我從來沒有因此而歧視你。」

曹炅整張臉誇張地扭曲著,猙獰地吼道:「你沒有?」

曹煜冷靜道:「沒有。我只歧視你那一半的基因。」

「曹煜!」要不是身上被捆著,曹炅幾乎要撲過去了。

四喜小聲道:「他也是私生子,和大人一樣呀。」

阿寶面色一變,拚命地朝四喜使眼色。

四喜茫然道:「上次在索魂道,你不是親口對大鏡仙這麼說的嗎?」

阿寶幾乎不敢回頭看奇叔的臉。

雖然四喜說得很小聲,但顯然,該聽到的和不該聽到的都已經聽到了。奇叔口氣十分和善地問道:「寶少爺,你什麼時候變成私生子的?」

阿寶打了個哈哈道:「奇叔,你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我完全是……急中生智!」

奇叔盯著他的後腦勺,半晌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對老爺有很多誤會,但是,不要表現得太明顯,老爺會傷心的。」

阿寶連忙點頭道:「誤會誤會,絕對是誤會。」

珍珠對話題被打斷,並扯到十萬八千里遠感到分外不悅。她道:「難道你們不想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前面的解開了,後面的答案水落石出。阿寶攤手道:「很簡單。你們先利用警察威逼利誘,沒想到奇叔保釋了我們,醫院的陷阱在師弟的幫助下也被破壞了,你們只好想出邀約的方式,先在山外山度假村布下天羅地網守株待兔。這麼一想,你們根本就沒有搶寶物的足夠實力嘛。」要是有搶寶物的實力,就不需要繞來繞去繞這麼久,直接明搶。

珍珠臉色變了變,隨即苦笑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

阿寶也沉默下來。

曹炅狠狠瞪了曹煜一眼,卻被對方回以冷笑。

邱景云突然道:「神獸被困的時候只有一個人,但是我們現在卻有很多人。」

阿寶道:「你想說,我們死得很熱鬧嗎?」

邱景云道:「我是說,神獸只有一個,所以必須在陣法發動的時候單獨面對所有的符咒,但我們可以分成幾組,各個擊破。」

阿寶道:「聽上去挺靠譜,怎麼各個擊破?」

邱景云乾咳道:「目前還停留在理論上。」

「不可能,」印玄指著其中一個扭來扭曲扭成一團的符文道,「這個陣法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不可能被分割。」

阿寶道:「神獸是怎麼扛下來的?」就算有人從外面殺進來救他,也要它先在裡面挺住才行吧?

印玄道:「皮厚。」

四喜嘆息道:「要是大人的臉皮覆蓋全身就好了。」

「……」阿寶將他扯回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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