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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遛鬼》第41章
開大會 第四章

這一覺睡癱了似的,阿寶醒來的時候手腳都有些抖,整個人好似被卡車碾過,渾身使不上力。

四喜見叫醒了他,忙道:「師父大人正在門口等著大人。」

阿寶瞪著四喜,狐疑道:「你是不是趁我睡著的時候,做了什麼事情?」

四喜道:「有的。大人睡著之後,藍大叔帶我們在附近逛了一圈,並重點參觀了後面的那條河。在藍大叔繪聲繪色的講解下,我們重複瞭解了死在那條河裡的人的慘狀。他們有的死得支離破碎,有的死得四分五裂,有的死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還有的……」

「師父找我是吧?」阿寶迫不及待地打斷他,匆匆穿上鞋子往外跑。

司馬清苦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見他出來也不說話,皺著眉頭往右邊拐。

阿寶望著他在晚上看起來顯得格外沉重的背影,小聲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司馬清苦剛想說話,就看到迎面走過一個對司馬清苦和阿寶而言都不陌生的人來。

「譚掌門。」司馬清苦硬生生把到嘴邊的話給改了。

譚沐恩別有深意地看了他們一眼,目光尤其在阿寶身上多停留了一段時間,才道:「司馬掌門也來找靜峰?」

司馬清苦含笑道:「左鄰右舍,過來打個招呼。」

譚沐恩的腦袋幾不可見地側了側,道:「我明天再來吧。」

阿寶咕噥道:「都走到門口了還明天再來?難不成你們要兩人幽會,所以嫌我們礙事?」

司馬清苦抬手就捶了下他的肚子。

阿寶吃痛地彎腰。

司馬清苦道:「他說不好意思,口誤。譚掌門有事的話,先走吧。我們改天再一起坐下來喝茶。」他笑眯眯地揮揮手,老馬識途般地推門。

連靜峰的門竟然沒上鎖,司馬清苦手一推就開。他絲毫沒有擅入別人家的尷尬感,非常自然地進門,順便小聲教訓阿寶道:「我們現在正需要其他門派掌門的支持,你就算心裡有什麼想法也不應該忠實地表達出來。」

阿寶沒說話,話是藍大叔接的。「譚掌門在您的身後。」

「……」司馬清苦口齒清晰中氣十足地道,「尤其是譚掌門為人正直年輕英俊之類的想法,一定要鉅細無遺地表達!」

譚沐恩跟在他後面,一雙眼睛不停地瞄向阿寶。

阿寶邊揉肚子邊皺眉道:「我師父說話你幹嘛看我?」

譚沐恩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以前小看了你。」

阿寶訝異地「咦」了一聲。

譚沐恩道:「你還是得了司馬掌門真傳的。」

司馬清苦厚著臉皮當沒聽到。

從門到客廳隔著一個院子。因為隱士莊除了大會召開之前大會主辦門派會派自己門下的弟子跑來打掃之外,平時沒什麼人在,所以院落裡空蕩蕩的,連一片葉子都沒有。

司馬清苦輪椅的輪子碾著石板進到客廳,正好看到連靜峰端著三杯茶出來。他目光飛快地掃了眼放在客廳中間的八仙桌,上面還放著兩杯茶。

連靜峰將三杯新倒的茶放下,含笑道:「請坐。」

譚沐恩訝異道:「你知道我們一起來?」

連靜峰收起了原先就放在桌上的其中一隻茶杯,意味深長道:「總有人知道的。」

司馬清苦冷哼道:「算他走得快!」

藍大叔茫然道:「誰?」

連靜峰乾咳一聲道:「司馬掌門吃過晚飯了嗎?」

司馬清苦道:「沒有。」

阿寶舉手道:「我也沒有。」

譚沐恩是吃過的,但是看到阿寶和司馬清苦說沒有,也脫口來了一句,「我還可以再吃一頓。」

連靜峰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問候竟然帶來這麼嚴重的後果,愣了愣才道,「請稍等。」

司馬清苦涎著臉笑道:「那就不客氣了。」

「……」

三分鐘後,四個人圍著桌子坐著。其中三個人邊喝茶邊吃壓縮餅乾。

司馬清苦感慨道:「連掌門真是深度發揚了艱苦樸素的精神。」

連靜峰握著杯子的手輕輕晃了晃,微笑道:「好說。」

阿寶搖頭嘆氣。

司馬清苦不著痕跡地瞪了他一眼,小聲訓斥道:「我們今天是來拉票的,你就不能表現得陽光一點嗎?」

阿寶用同樣的音量嘀咕道:「師父,你不覺得你的表現更不靠譜嗎?」

「哪裡不靠譜?」

「誇得人家生不如死。」

「……」司馬清苦在桌底下狠狠地踩了阿寶一腳。

阿寶吃痛更吃驚,「師父,你不是瘸了麼?」

司馬清苦冷笑道:「你師父我向來有兩條腿!」

同樣有兩條腿的其他生物和死物都無語地看著他。

譚沐恩乾咳一聲站起來道:「我還是改天再來吧。」

司馬清苦熱情地拉住他道:「譚掌門難得來,多坐一會兒嘛。就算你不想見到我,看看連掌門也不錯嘛。」

譚沐恩婉拒的話一下子被梗在脖子裡。他扭頭看連靜峰,連靜峰正邊笑邊啜茶。他只好重新坐下來。

司馬清苦張口就嘆了一大口氣道:「你說我以前是老胳膊老腿,現在是有胳膊瘸腿,還得千里迢迢跑來開這個什麼什麼大會,太折騰人了。」

阿寶道:「而且是個無聊無趣無厘頭的三無大會。」

司馬清苦道:「是啊。我們做這一行的都是混口飯吃,難道還像武俠小說那樣混武林盟主嗎?說起來火煉派的做法倒是挺像那個左,左什麼來著?」

阿寶道:「左斯文?」下面又被踹了一腳。

譚沐恩沒好氣地接口道:「左冷禪?」

司馬清苦一把抓住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幾乎要綻放出烈日一般的光芒來,「譚掌門也是這麼想的?」

「不是,我只是……」

「只是覺得這個會果然很無聊無趣無厘頭是吧?」司馬清苦截口道。

譚沐恩知道跟這對師徒逞口舌之能是沒什麼必要的,他唯一想的就是怎麼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手掌裡解救出來。

連靜峰突然站起來,拎起茶壺向司馬清苦倒茶。

雖然司馬清苦是長輩,不過現在有求於人,當然不能太擺譜,所以立刻雙手捧起茶杯相迎。

連靜峰慢悠悠道:「司馬掌門是來當說客的?」

司馬清苦一雙眼睛立馬笑彎了,「連掌門果然明察秋毫,一葉知秋啊!」

連靜峰道:「其實那位前輩已經說過了。」

司馬清苦嘴角抖了抖,笑容就像閃光燈一樣忽隱忽現,半晌才道:「哦。」

連靜峰道:「您應該已經得到了消息吧?」

這句話說得頗為沒頭沒腦,和上面那段話完全不關聯,阿寶和藍大叔都有些迷茫,只有譚沐恩和司馬清苦領會了。司馬清苦微微點了點頭,面色有些凝重,「我知道,這對你們來說是很為難的。」

連靜峰道:「三宗畢竟是三宗。」

阿寶張了張嘴,卻被司馬清苦踩住了腳面。

司馬清苦抱拳道:「看來譚掌門和連掌門還有事要談,那我就不叨擾了。告辭!」

阿寶有些發懵,卻知道師父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只好乖乖地跟在後面,一路回到御鬼派的住宅。

左腳剛踏進門,他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師父,你們剛剛是什麼意思?」

司馬清苦示意他將門關上,一路回到客廳坐下,才緩緩道:「你知道六派的來歷嗎?」

阿寶眨了眨眼睛,「呃……」

「其實,六派都應該算是三宗的分支。」司馬清苦接過藍大叔遞過來的水,順手推舟地遞給阿寶,「三宗六派最開始的意思並不是指並列的九個主流門派,而是指我們幾個門派淵源很深。只是後來六派不斷壯大,就變成了主流門派的代表。」

阿寶順手將水遞給四喜。

四喜放回藍大叔手裡。

藍大叔:「……」

司馬清苦道:「所以三宗對六派的影響力是根深蒂固的。」

阿寶道:「火煉派是哪一宗的?」

「詭術宗。」

阿寶有點明白了。

「火煉派、黃符派和清元派說起來都算是詭術宗的分支。」司馬清苦緩緩道。

阿寶道:「那天道宗只有吉慶派一個分支?天道宗不是三宗之首嗎?這麼寒磣?」

司馬清苦敲了他一個爆栗子道:「你以為是黑幫火並啊!還算人頭。天道宗能成為三宗之首當然有它的道理!」

「什麼道理?」

「因為它是唯一一個修仙的門派。」

阿寶:「……」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沒混好了。因為他之前一直以為自己活在靈異故事裡,現在才明白,原來是仙俠!分類錯誤造成的嚴重後果就是戰鬥力不足。這壓根不是一個會捉鬼就能橫著走的世界啊!

開大會 第五章

司馬清苦看他一臉懊惱地盯著自己,莫名其妙道:「你看什麼?」

阿寶道:「你說我爸怎麼不把我送到天道宗去呢?」他原以為司馬清苦聽到這一句話一定會暴跳如雷地自誇一番,誰知道司馬清苦居然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道:「是啊,要不也不會鬧出這麼多事來。」

「鬧出什麼事?」阿寶湊過去。

司馬清苦推開他,擺手道:「什麼事,還能是什麼事,不就是偷懶睡覺不肯學嘛。唉,不說了不說了,我去睡覺了,這幾天你別亂跑,外面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呢。」

阿寶看他心事重重地推著輪椅進屋,疑惑地看著藍大叔道:「外面什麼情況?」

藍大叔道:「我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情況,我只知道司馬在院子里布置了結界和陣法。」

阿寶神經再大條也知道御鬼派目前的處境相當不妙。

「算了,我也去睡覺吧。」

睡覺就成了司馬清苦和阿寶的人生大事。幸好阿寶平時就宅慣了,倒也不覺得憋得慌,唯一鬱悶的是至今都沒有祖師爺的消息。他不止一次地後悔沒有問祖師爺的手機號碼,哪怕有個郵箱地址也好。或許那段時間太習慣於走幾步就能看到印玄的理所當然,以至於他完全沒有想過他們還會有分開的一天。

真是太令人暴躁了!

阿寶趴在桌上,看到司馬清苦氣呼呼地推著輪椅回來,逕自回了房間,不由疑惑地看向藍大叔。

藍大叔道:「潘掌門不在。」

砰。

牆好像被什麼東西捶了一下,司馬清苦拉開門吼道:「他明明在裡面!」

藍大叔道:「潘掌門不開門。」

司馬清苦砰得將門重重地甩上。

阿寶安慰司馬清苦道:「師父啊,潘掌門又不是第一次避而不見的,你應該很習慣啊。」

屋裡沒人回答,但是東西砸得更勤快了。

阿寶搖搖頭,伸了個懶腰,打算回去再躺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這裡的氣場不和,這幾天他沒有一天不腰酸背痛的,每次起床都好像被人打過一遍似的。問四喜和三元,他們都確定他晚上睡覺非常安分,並沒有夢遊,想來想去,也只能解釋為水土不服了。

他打著哈欠正往裡走,就聽到了敲門聲。

阿寶停下腳步,疑惑地轉頭看著藍大叔。到隱士莊這麼久,還是頭一回有人找上門。

「難道是祖師爺大人來了?」四喜嘀咕道。

嗖,旁邊刮過去一陣風。

阿寶穿著拖鞋噼裡啪啦地跑去開門。

門一拉開,外面那張卻不是期盼中的臉。

余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正打算說話,就聽砰得一聲,門又當著自己的面關上了。

門裡面。

四喜見阿寶有氣無力地走回來,問道:「是誰?」

阿寶道:「化緣的。」

砰砰砰,門又被敲響了,一樣的力度一樣的節奏,被拒之門外的人似乎並沒有因為阿寶之前的行為而發火。

藍大叔打開門。

余慢這次不等他有動作,直接塞了一張時間表給他,「明天請準時。」這次他沒有給別人摔門的機會,主動拉上門離開。

藍大叔拿著時間表回客廳。

阿寶沒什麼興趣地抬了下眼皮,「什麼事啊?」

「開會時間表。」藍大叔將表遞給他。

阿寶原本沒打算接過來,但目光掃到上面一個名字時,立刻定住了。

「祖師爺大人?」四喜驚訝道,「難道祖師爺大人已經到了?」

阿寶搶過時間表,上面在參與大會人員中清清楚楚地寫著「鬼神宗:印玄」幾個字。明明只是冷冰冰的五個字,可落進阿寶眼裡,卻覺得周身暖洋洋的,幾天的悶氣好似都在一剎那煙消云散。他捏著紙,臉上散發著興奮的光彩,「祖師爺來了!他住在哪裡?」

從進了隱士莊之後就很難得現身的曹煜難得走出來,「我想印先生現在一定不希望你去找他。」

阿寶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下來。被印玄貼上定身符推上車的情景歷歷在目,讓他不由得不信。

「其實……」曹煜還想說什麼,就聽阿寶突然蹦起來,「書呢?書呢?」

四喜茫然道:「什麼書?」

阿寶道:「當然是我御鬼派的武功秘籍。明天就要大戰了,我必須有萬全的準備才行!」

四喜道:「大人,你確認你現在看書就能做好萬全的準備?」

阿寶道:「我只確認我今天要是不看書,那就連萬分之一的準備都沒有了。」

四喜把書給他。

阿寶坐在客廳裡,裝模作樣地看著。

……

一個小時之後,客廳裡響起細微的鼾聲。

四喜嘀咕道:「最近大人好像很容易疲倦。」

曹煜道:「可能是食物的關係。他每次吃完垃圾食品,精神就會變得很好。」

四喜想了想道:「所以我們應該去後面那條河裡掏點東西嗎?」

曹煜:「……」

好熱,好燙,好渴……

到處都是火。火焰不斷地閃爍著,竄起幾十米高,幾乎望不見頭。

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兩隻腳還在努力地向前走,每走一步都像是人生的最後一步,從腳底傳來的灼熱和刺痛幾乎要讓他昏死過去。他拚命地撐著,咬牙撐著,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

媽媽……

媽媽……

媽媽!

阿寶猛然坐起,急促地呼吸著。

四喜從他懷裡探出頭,驚愕地看著他道:「大人,你做噩夢了?」

阿寶抬手抹了一把汗,雙眼空洞地望著四周,半晌才回神道:「你剛才說什麼?」

「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阿寶捂著額頭想了想,最後痛苦地搖頭道:「想不起來了。」

四喜道:「呃,只是噩夢而已,想不起來更好。快八點了,早上九點不是還要開大會嗎?大人快點起來吧。」

想到印玄,阿寶的臉色稍稍好轉。他跟在四喜身後,忍不住確認道:「我晚上真的沒有夢遊?」

「大人連夢話都沒說過。」四喜見他愁眉不展,突然啊了一聲道,「大人會不會被夢魘纏上了?」

阿寶一愣,「不會吧?」他遇到過一次夢魘,夢裡情景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不像這次,好似有什麼東西被放在一塊紗布背後,朦朦朧朧地怎麼都看不清楚,可心裡偏偏有種感覺,這個夢境對自己來說很重要。難道是另一種夢魘?但是,夢魘能闖入三宗六派都在的隱士莊?

吃完早飯,阿寶的精神慢慢振奮起來,尤其想到一會兒能看到印玄,就恨不得在司馬清苦的輪椅上加個馬達,讓他飈起來。

去路上,司馬清苦語重心長道:「一會兒,你記得和祖師爺裝反目。」

阿寶心頭一緊,「為什麼?師父不會想當牆頭草吧?」推著輪椅的手猛然一拐,司馬清苦差點撞牆上。

「臭小子!」司馬清苦大怒,「你想弒師啊!」

阿寶面無愧色道:「手誤。」

司馬清苦嘆息道:「你沒聽說過有種職業叫臥底嗎?」

阿寶道:「師父是火煉派的臥底還是尚羽的臥底?」

司馬清苦沒好氣道:「火煉派有什麼資格讓我給他們當臥底?我們給我當小弟還要看我樂意不樂意!至於尚羽,他只收殭屍的,我根本不符合他們公司招收的種類。」

阿寶道:「師父你想得真詳細。」

「被打岔!我說真的。」司馬清苦道,「等會兒我們先裝不熟,看看情況再說。」

阿寶不置可否。

兩人根據時間表上的附圖來到大會召開地。這裡類似一個大禮堂,九張茶几幾十張桌子,分成九個陣營。阿寶注意到茶几上面刻著字,他找到御鬼派的位置之後又忍不住想找鬼神宗,卻被司馬清苦拉著去和已到的連靜峰、譚沐恩寒暄。

「連掌門和譚掌門真是準時啊。」他笑眯眯地拱手。

連靜峰和譚沐恩都寒暄了幾句。

沒過多久,其他人都陸陸續續來了。

潘喆進來的時候十分低調,穿著布鞋,走路幾乎沒有發出聲音,混在通神派後面,毫無聲息。

但是這一切又怎麼能逃過司馬清苦虎視眈眈的眼睛。他一進來,司馬清苦就有點坐不住了,還是阿寶按著他的肩膀不停嘀咕著「臥底臥底……」才把人給留住。

「哼!」留住是留住了,但態度還是要表明的。司馬清苦朝天翻了個白眼,以示不屑。

開大會 第六章

禮堂空闊,等各大門派都落座之後才稍稍有了些人氣。

九個位置坐了七個,唯二空著的那兩個就顯得格外醒目。

作為三宗唯一代表的臧海靈獨自坐在兩個空出的位置中間。他依舊穿著一身黑衣,面目冷峻,從身後背著一把長劍,從劍鞘來看,倒是與赤血白骨始皇劍有五六分的相似。

火煉派掌門勞旦板著臉問余慢道:「印玄前輩怎麼還沒到?是不是你沒有通知?」

余慢道:「已經通知。」

阿寶發現他這個人其實挺有意思,除了剛開始見面時能看出點情緒波動之外,其他時候都像是一具會走會說的木偶,整張臉只有眼睛和嘴巴會動,其他部分就像是木頭做的。

勞旦順著逆時針的風向一路從各大門派掌門的臉上看過去,半晌才緩緩道:「既然印玄前輩不願意參與會議,那我們就先開始。」

沒有人附議。

禮堂落針可聞。

勞旦臉上閃過一剎那的尷尬,目光不由地瞄向臧海靈。

臧海靈先看向連靜峰和譚沐恩,見他們避開自己的視線,才看向通神派掌門杜神通。

杜神通眼中閃過一絲為難,眼珠子一轉,皮笑肉不笑道:「勞掌門是大會主持者,您拿主意。」

勞旦心中暗罵老狐狸,但這個時候接茬已經算是示好,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下台階的機會,頷首道:「那我們就開始。只是這次會議的主題是一樁陳年舊事,在座各派年輕一代的弟子或許對當年的事情並不瞭解,所以我必須先說一下當年的背景。那應該是百年之前的事了。」

「百年是一百年兩百年還是三百年?公元幾幾年?」阿寶問道。

勞旦被問得愣了下,半晌才道:「大概一百多年前,公元一八幾幾年。」

阿寶還想再說,就被司馬清苦不著痕跡地扯了一下,這才悻悻然地住口。

勞旦道:「三宗之中出現了一個叛徒,他不但用花言巧語騙走了宗門至寶,而且還搶走了另外一派的鎮派之寶以及三宗共同看管一件寶貝。為此,他的師父因無面目見同道中人,而引頸自裁!你們說,這樣欺師滅祖毫無人性的人,是否人人得而誅之?」

阿寶看著他,真的有種看到真人版左冷禪的感覺。

過於寂靜的禮堂讓勞旦的面上有些下不來。他看著杜神通,用眼神暗示著。

杜神通道:「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受害的又是哪一派?」這兩個問題十分高明,一是表示自己對此事並不知情,先讓自己處於局外人的立場,二來輕描淡寫地將這件事推向了詭術宗。

他這麼一說,臧海靈自然不能再保持緘默,緩緩開口道:「被盜的是我派鎮派之寶赤血白骨始皇劍。」

阿寶心裡冷哼。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詭術宗的至寶會落在印玄手裡,但心裡毫無緣由地相信印玄絕對不是故事裡所描述的欺師滅祖不擇手段的人,這裡一定另有乾坤。仔細分析這個故事,其中簡直破綻百出。比如說印玄師父之死,他之前聽說的版本明明是氣死的,怎麼一轉眼又成了自殺?他不相信堂堂鬼神宗的當家人會這麼沒用,為了這麼點兒事就跑去自殺,稍微正常一點的人都會選擇清理門戶?

勞旦故作驚訝道:「難道是四大神器之一的赤血白骨始皇劍?」

阿寶聽得想吐。這個戲演得實在太低劣了。他為之前自己覺得他像左冷禪而感到後悔,論智商,左冷禪還是屬於正常人的範疇,他只是天資有限外加運氣不好,努力變態也沒有變態過岳不群而已。他幹咳一聲,正想說話,卻聽一個清冷的聲音搶在了他的前面。

「我沒有搶,也沒有盜。」

隨著聲音,印玄慢慢地從門口走進來。

復古的長袍和一頭炫目的及腰長發無論走在哪裡都會引人注目,但是阿寶覺得自己對他的注目不同,因為對於印玄的外表他已經熟悉得很難產生驚訝,他投注在印玄身上的目光或許可以用思念來形容。一種恨不得衝過去,緊緊地抱住,並且向所有人宣佈此人歸自己所有,旁人不得染指的衝動。

阿寶等印玄在鬼神宗的位置上坐下來時,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想了什麼,整個人頓時像被雷電劈中似的,完全焦了,連印玄不著痕跡地看了他一眼都沒注意。

臧海靈一遇到印玄,身上那股子道骨仙風的氣派立刻就煙消云散了。眉頭緊緊地皺著,看向印玄的眼中充滿了敵意,「赤血白骨始皇劍是不是在你手裡?」

印玄道:「是。」

臧海靈冷笑道:「難道你下一句準備告訴我,劍是送給你的?」

印玄道:「不是。」

臧海靈道:「那是什麼?」

印玄道:「你父親知道。」

臧海靈愣住,一雙眼睛微微眯起,「什麼意思?」

印玄換了一種說法,「貴派掌門知道。」

臧海靈盯著他好久,才徐徐道:「你是不是知道我父親中風,所以才這麼說?」

印玄微訝,面色卻很平靜。

臧海靈道:「父親生平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夠親眼見一見赤血白骨始皇劍,我一定要為他達成。」他說的時候牙齒咬得很緊,彷彿在表達一種非做不可的決心。

印玄道:「你父親在哪裡?」

臧海靈狐疑地看著他。

印玄道:「讓他看。」

臧海靈道:「交出劍,我會親自帶給他。」

印玄漠然地望著他。

僅僅是這種姿態,已足以讓臧海靈心中生出一股怒火,繼而想暴跳起來。

勞旦看出兩人陷入死結,怕真的打起來,畢竟現在的情況比他想像中要棘手,真正站在他們這邊的門派還很少,真動起手來自己這邊未必能佔據上風。他開口道:「凡事都要講個理字,印玄前輩既然問心無愧,為什麼不解釋一下當年的事?」

印玄目光緩緩掃過他的臉,「你是誰?」

「火煉派掌門勞旦。」他微微動氣,印玄的問題讓他在九大門派所有人面前很掛不住臉。

印玄道:「與你何干?」

阿寶幾乎想跳起來鼓掌叫好。就是,他第一次見到印玄的時候就知道他家祖師爺絕對不是一盞省油的燈。而且祖師爺什麼大場面沒見過,這種陣仗,嚇唬誰呢!哼!

即使隔著一段距離,勞旦也能看見印玄眼底淡然的嘲弄,再加上其他門派各種各樣的目光,他感到好似有無數根針紮在他身上,臉上一陣火辣辣的刺痛。勞旦的眼角詭異地抽搐了兩下,半晌才道:「三宗六脈,同氣連枝,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你的所作所為已經令九派蒙羞!」

……

左冷禪上身!

阿寶差點指著他的鼻子叫起來。

勞旦一跳腳,臧海靈反倒冷靜下來。他冷眼看著從頭到尾袖手旁觀的門派,慢吞吞道:「每行每業都應該有每行每業的規矩,就算是土匪也忌諱黑吃黑。我們……」

潘喆突然道:「投票。」

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他身上。

勞旦眼睛緊緊地盯著他,好似想從他臉上找出陰謀的蛛絲馬跡。

潘喆渾然不覺自己說的話引起了各方內心的澎湃變化,老神在在道:「投票是目前最流行和最公正的方式。」

勞旦嘿嘿笑了兩聲。雖然投票這個念頭他很早就有了,甚至可以說是他開這場大會的目的,可是從潘喆嘴裡說出來倒讓他心虛起來。六派之中,最神秘的無疑就是與天道宗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吉慶派,傳說他們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天道宗一直保持著某種程度的來往,所以在天道宗缺席的時刻,吉慶派的意見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了吉慶派的意見。

他會站在哪一邊呢?

勞旦眼睛滴溜溜地轉著。

「我贊成。」連靜峰終於開口了。

譚沐恩坐在他的身邊,很快附議。

阿寶心裡發急。他抓著司馬清苦的袖子,扯了扯,又扯了扯。

司馬清苦道:「我也同意。」

阿寶:「……」他低頭,貼著司馬清苦的耳朵,小聲地咬牙道,「師父!你有把握讓祖師爺贏嗎?」

司馬清苦老老實實地搖頭。

「那你還同意?」

司馬清苦一臉無辜,「不是你讓我同意的嗎?」

「……我讓你反對啊!」阿寶一邊控制音量一邊控制怒火,十分辛苦。

「呃。」司馬清苦尷尬地看著他,「那現在怎麼辦?」

阿寶擔憂地看向印玄,卻發現對方也在看他,但是當雙方目光一接觸,印玄的目光就很快移開了。阿寶頓時感到一陣悵然若失,想起印玄進門時自己自然而然地想法,心頭不禁生出一股恐慌。難道他對印玄……

雖然祖師爺貌美如花,但是……

雖然祖師爺本領高強,但是……

雖然祖師爺正直可靠,但是……

他是男的啊!

阿寶簡直不敢想像他們的未來。印玄的未來他不敢想,因為他一點都不想看著印玄娶妻生子,自己的未來他也不敢想,因為他目前毫無娶妻生子的,除非對象是……兩人的未來更不敢想,善德世家世代單傳,要是他的袖子斷了,他們家的香火也就斷了。

他越想心越虛,幾乎陷入到不可自拔地恐慌之中,連其他門派掌門說的話都聽不清楚了,耳朵嗡嗡作響。

「既然大家都同意,」勞旦目光緩緩掃過後來投出贊成票的臧海靈和杜神通,最後落在印玄身上,「我想印玄前輩應該不會拒絕?」

印玄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不置可否道:「即使不同意,你也會提出少數服從多數?」

勞旦故意當做沒聽出他話中的譏嘲,「那麼,我們就投票。認為……」

潘喆道:「這種投票應該是不記名的才對。」

勞旦道:「潘掌門覺得有什麼是見不得人的嗎?」

潘喆道:「我只是為了公平。」

勞旦道:「公開投票哪裡不公平?」

「不記名投票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干擾因素。」潘喆頓了頓,目光轉向司馬清苦,「你覺得呢?司馬掌門?」

司馬清苦似乎沒想到潘喆然會主動和自己說話,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才粗聲粗氣道:「不記名就不記名。」

他們的這種態度越發讓勞旦心中存疑,他正尋思著怎麼找個藉口把這件事駁過去,就聽連靜峰道:「好,我贊成。」

他一開口,譚沐恩很快也跟著表態了。

一個火煉派弟子突然從外面跑了進來,低聲在勞旦耳邊說了幾句。勞旦長長地舒出口氣,站起身道:「有貴到,投票的事不如下午再談。」

杜神通好奇道:「難道是天道宗派了代表來?」

勞旦道:「不,是麒麟世家和藏經世家的代表。」

司馬清苦嘀咕道:「這也能算?」他對站在旁邊的阿寶道,「早知道應該讓你自己算一家的。」

阿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雙手插著褲袋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司馬清苦雙手推著輪子跟在他身後,「臭小子,消極怠工!」

余慢去外面接人,各大門派的人暫時回了房間。

司馬清苦在房間裡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藍大叔道:「司馬,你應該吃午飯了。」

司馬清苦道:「不用了,你多上一柱香就行了。」藍大叔和四喜他們不同,他當鬼當久了,對人間美食沒什麼興趣,更喜歡吸香。

藍大叔道:「可是你吃不飽。」

司馬清苦道:「我沒胃口。你說潘喆在搞什麼鬼?他是不是和火煉派一夥了?」

藍大叔道:「不像。」

司馬清苦點頭道:「我也覺得不像。潘喆再怎麼混賬也不可能變得這麼弱智啊。你去看看麒麟世家他們來了什麼人,目的是什麼。」

藍大叔領了命,轉身往外走。

司馬清苦見四喜拿著把掃帚悠悠然地掃著地,三元坐在一邊喝茶,曹煜低著頭在他身邊說話,同花順趴在茶几上睡覺,鬼齊全,人有缺,不由訝異道:「你家大人呢?」

四喜道:「不知道。大人說他要自己出去轉轉。」

司馬清苦皺眉道:「不會是去找祖師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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