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十二
「他從來沒有服輸的時候,都是那麼從容,有他在,我以後還會受到很多照顧吧,很安心的朋友,心思又細膩,像父輩一樣。」
金哥這個稱呼費長樂實在是叫不出來,費長樂省去了稱呼:「我們同樣很敬重他。金先生,結婚了?」
金允航連忙搖頭,藏不住心事的臉微微泛紅:「沒有,不過有女朋友了。同事,女警花,很厲害的。」
「孫雅仁這點就比不過我了,他到現在還單身呢,可能是工作太忙了吧,都沒時間談戀愛,有失必有得啊,雖然普通點,但是我覺得還是我比較幸福。我只能在這點上勝過他了吧。」
費長樂點點頭,誠懇的道:「您的心態真的很讓人欽佩,就像能給人帶來正能量一樣,雖然您常受老闆的照顧,但相比老闆也很受您的啟發吧,在您這裡得到了很多鼓舞,才會想回報您。」
金允航一愣,右手撓了撓後腦勺,不好意思的道:「我都有些害羞了,說的我多麼偉大似的。」
「唰——」紙門拉開,孫雅仁雙手濕淋淋的,費長樂遞上紙,將拉門關上。
「聊什麼呢?」孫雅仁道。
「和長樂聊天,真是健談的人,態度給人很誠實的感覺,聊的很愉快。」
「他?健談?」孫雅仁挑挑眉,費長樂沒有回答,翻弄肉串。
金允航拿過一旁烤好的肉串遞給孫雅仁,孫雅仁接過,咬了一口,和剛才費長樂烤的味道不同,說不上難吃,但差了點什麼。
「老大,給。」
孫雅仁咬了一口費長樂烤過的,頓了一下,咬下第二口,直到把整個肉串吃完,點了根煙,催促道:「快點烤。」
孫雅仁喜辣,只有費長樂知曉,費長樂烤的肉串完全是按照他的口味,而金允航烤的肉串是甜鹹味,喜歡蜜汁雞脖的金允航愛吃甜味。
一個是他愛吃的口味,費長樂的食量孫雅仁是知道的,現在也就是個半飽,空著肚子,認認真真撒著辣椒面,抽空吃一口自己盤子裡孫雅仁不要的食物。
另一個,是金允航按照自己口味烤出來的,知道自己能重新進食後,金允航表示恭喜,沒有問及自己喜歡的口味。這也和以前的相處分不開,金允航喜歡的,孫雅仁都不討厭,時間久了,金允航也就不問了。
「費長樂,你喜歡吃什麼?」
費長樂停下動作,回答:「我不挑食。」
孫雅仁輕笑,「白癡,快烤,我餓了。」看了眼只吃了一口的甜鹹味肉串,這是金允航親手給他烤的,光是這麼想,他的心就波動了。眼角瞟過手指被辣椒面刺激的充血的費長樂,孫雅仁將肉串放進了費長樂盤中:「我不愛吃甜鹹味的。」
「哦。」費長樂應了一聲,幾口吃光。
除了孫雅仁和金允航,其餘人都喝了酒,馬雲自然不能開車送孫雅仁回去。
「我開車把允航送回家。」孫雅仁道。
「那你直接住下來吧,小娜今天應該不來。」小娜是金允航的女朋友。
在場的人刨除張強都知道,對於這個提議,孫雅仁不會拒絕。
「好。」孫雅仁很自然的淡笑,道:「那我們先走了。」
看了眼費長樂,孫雅仁沒有說什麼,將金允航扶上車後,開車離開。
孫雅仁臨走的一眼是自我的詢問,要不要帶著費長樂,沒有費長樂,他晚上八成是睡不著的,但和金允航獨處的渴望,還是占了上風。
譚文也喝了酒,將自己的車留在停車場,和張強順路兩人打車一同離開,馬雲也扶著譚文回家。
費長樂打車到家時已經10點,坐在書桌前,修改著自己構思的武器。
「鈴鈴。」工作專用的手機響起,知道號碼的只有譚文、許峰和孫雅仁。
接起電話,瞥了眼牆上的表,12:25.
「您好。」
「武昌街,來接我。」孫雅仁沙啞的聲音摻雜著秋夜的狂風,撞擊著費長樂的耳膜。
放下電話,將書桌上的東西收拾進櫃子,套上運動外套,拿上鑰匙出家門。
新房子地角太偏,等了十分鐘都沒有計程車,幸好孫雅仁說的地方費長樂去過,順著筆直的午夜馬路,費長樂快速奔去。
打車需要20多分鐘,費長樂抄小路,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武昌街,站在街角,除了路上走過一兩個喝醉的酒鬼和小青年,根本沒有孫雅仁的影子。
開啟生命之紋,費長樂轉過身,順著其中一條小路走進去,道路盡頭,居民社區的鐵門路燈下,一個男人獨自站立。
暈黃的燈光下,小飛蟲雜亂的飛來飛去,男人抽著煙,慢悠悠的轉過身,細密的睫毛微顫,皮膚白的瘮人。
「這麼偏的地方你都能找到啊。」
脫下運動外套,費長樂將衣服披在只穿了灰色襯衫的孫雅仁身上,將衣領立起,包裹住臉頰,費長樂的身影打在孫雅仁的側臉,模糊了他的表情。
「我看起來很冷嗎?」
費長樂沒有回答,你看起來,就像快要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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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金允航交談過後,費長樂瞭解到,金允航並不知道孫雅仁的性向,也不知道他身體虛弱的真正原因。
在他的心裡,孫雅仁精明又強大,是一個沒有破綻的,長者。
說長者一點不為過,遇到事情,孫雅仁都會幫忙解決,扮演著一個完美的前輩形象。
孫雅仁固然強大,也需要有一個人,可以承托住他千瘡百孔的靈魂,可以負擔得起,他身上施加的痛苦。顯然,金允航不是這個人。
孫雅仁不需要憐憫,他缺少有一個人,將他對愛情的執著、卑微的情緒,妥善安放。
費長樂站在孫雅仁的身前,抵擋著午夜的寒風,這陰冷的深夜中,費長樂只穿了一件下午比賽的運動半袖,卻是一身的熱汗。
「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我家住的地方太偏,沒有計程車,跑來的。」
孫雅仁緊了緊身上的運動外套,泛著淡淡的汗味。
「會開車嗎?」
「只會一點。」
「什麼時候學的。」
「下午,譚文教的。」
孫雅仁笑了笑,將車鑰匙扔給費長樂,「你開車。」
坐上駕駛位元,車裡的溫度還是很低,費長樂按照譚文說的,將車子啟動:「老闆,這是我第一次開車。」
孫雅仁目視前方,點燃一根煙,目光虛無,「沒事,我相信你。」
生命之紋收起,感覺到了孫雅仁身上的氣息,不只有金允航的,還有另一個人的氣息,沾染少量香水味。
急停了兩次後,車子開始平穩的行駛,費長樂除了紅綠燈之外,並不會看其他的交通標誌,連續走了兩個單行道,差點與對面的車撞上。
孫雅仁也不提醒,漫無目的的凝視著遠方。
「老闆,您讓我開車並不是信任我。」
孫雅仁轉過頭,點上一根煙,道:「你想說什麼。」
「您之所以讓我開車,是想著,即使撞到也無所謂。」
「……」
「您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我想是金先生的女朋友去了。」
「閉嘴。」
「就算知道他有女朋友,但還是接受不了看金先生和別人……」費長樂的話音未落,孫雅仁一拳打了過來,費長樂沒有躲閃,快速踩下刹車。
右臉頰結結實實的接下了這一拳,孫雅仁身體雖弱,14歲後就開始習武,拳頭一點都不留情面,費長樂嘴角磕到牙齒上,傷口處血液順著下頜留下,右臉頰紅腫了起來。
「看來我最近太放縱你了。」目露寒光,孫雅仁微眯雙眸道。
「生氣代表您害怕了。」
掏出槍,上膛,抵住費長樂的太陽穴:「我讓你閉嘴。」
費長樂眼神沉寂無波的凝視著孫雅仁,沒有任何的躲閃。
「是誰告訴你的?」孫雅仁問道。
「您指什麼。」
「你知道的事還不少啊,是譚文?還是許峰告訴你的?告沒告訴你,我的肛門曾經撕裂到無法合攏?說沒說我因為想吸毒卑賤的匍匐在地,還是我對金允航的齷蹉的想法?」孫雅仁的情緒沒有波動,聲音沙啞冷淡的質問出激烈的話語,淡色的雙眸就像一灘泥沼。
「我並不知道這些。」
「不知道,不知道的話我告訴你。受我這樣的人支配,很噁心吧?」
「老闆是很完美的,只有在面對金先生的時候,您才會失態……」
又一拳,在同樣的一方落下,費長樂的牙齦慢慢滲出血來。
下頜的血液滴在衣物上,費長樂從副駕駛前方的小櫃子中取出紙巾和藥膏,拉過孫雅仁的手。
孫雅仁的手一顫,任由費長樂將上面的血擦去,拳頭在擊打的時候撞到了費長樂的牙齒,微微破皮,費長樂將消毒藥膏塗在上面,貼上創可貼。
孫雅仁的車上,時時備有藥物和槍支。
貼好後,費長樂放開孫雅仁的手:「我從沒有認為老闆您噁心,無論老闆您有什麼樣的遭遇,我這個人只相信眼前看到的東西。現在是這樣,以後也會是這樣。」
孫雅仁轉頭看向窗外,冷淡道:「開車。」
「回別墅?」
「遮陽板上有地圖,隨你開。」
取下地圖,費長樂確認現在所在的地方,打算順著公路一直開。
啟動車子,孫雅仁淡淡的道:「這個路口往前右拐是單行路。」
「是。」
孫雅仁扔過來一包東西,費長樂拿起一看,是傷口消毒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