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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形師(梵高之耳)+番外盤山路》第17章
☆ 17、當你老了(1)

  當你老了,頭白了,睡意昏沉,

  爐火旁打盹,請取下這部詩歌,

  慢慢讀,回想你過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們昔日濃重的陰影……

  午後,鄉間的金醇陽光像離樹的蘋果,鍛釀出酒的流態灑向遙遠的地平線。郝透坐在花園裡搖晃的架椅上面,翻開一本厚重的國外詩歌選,念得聲情並茂。

  每當這個時候,他的戀人謝羅彬都會由衷慶倖:這個二十四歲的男人依然葆有十四歲男孩的純真。

  “羅彬!小透!快替我看看,是不是多了一根白髮!”

  說話的女人是郝透的母親蘇朵朵。蘇朵朵身材嬌小,眼睛溜圓,看上去很年輕,事實上她的確很年輕。不時沾沾自得地告諸天下,“我生下郝透的時候才十四歲,直到今天別人依然以為我是他的姐姐。”

  郝透家境殷實,父母俱在,什麼也不缺少,嗜好“偷竊”的心理隱疾似乎來得毫無道理。不過他最近有些煩惱是真的:因為他的父母正在鬧離婚。

  理由很簡單——郝透的父親年逾七十,見不得年輕貌美的妻子成日裡和圍繞周遭的男性打情罵俏。想做個拉皮手術藉以挽回日漸失去的青春。可對於這麼個風險不甚大的手術,手握財政大權的蘇朵朵堅決不肯點頭同意。早已妒火中燒的郝老先生一怒之下離家出走,住進了汽車旅館。

  “他再與我慪氣,我就將他那些寶貝古董桌椅統統當柴劈了!”向來雷厲風行的蘇朵朵言出必踐,雖然沒有任意妄為到就這麼為家裡的壁爐添置柴火,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找來一個古董收購商。

  當那個古董商敲開郝透家的大門時,男孩整個兒都愣住了。

  門口站著一個身材高挑、一頭金髮的美人。

  ※ ※ ※

  萬菲自稱是謝羅彬的表妹,一驚一乍連呼“巧合”,而且恭維話說個不斷,瞬間博得了蘇朵朵的好感。他甚至以“僅僅一日沒法對屋子裡的古董進行估價”唯有提出了要和對方同住一屋。

  “作為這間屋子裡僅有的兩位女性,我們應該同床而眠。”

  蘇朵朵欣然應允,親昵挽上“女人”的胳膊,儼然視對方為“閨蜜”。

  在郝透來得及出聲阻止前。

  趁蘇朵朵與“半子”謝羅彬一同準備晚餐,萬菲賴身于郝透的房間,自說自話地翻看起了男孩擺置床頭的相冊,“寶貝兒,你小時候可太可愛了!”郝透的父母都是雙眼皮,唯獨他是例外。欣賞著男孩童年照的萬菲,總覺得這個男孩與自己的父母不太像——唔,大概是因為隱性遺傳。

  為家庭問題困擾的男孩心不在焉地附和著,忽然聽見對方極為興奮地大嚷出聲,“哇,這個男人我喜歡!”他高舉手中的相冊,指著一頁照片,如同經歷高潮般面色潮紅渾身輕顫,快樂得難以自抑,“你們都是不可多得的人間尤物,但毫無疑問,只有他是上帝的寵兒!”

  一個四人偶像團體的合影。

  即便沒有看見萬菲手指何處,他也清楚知道對方口中的“上帝寵兒”是誰。一陣關節離斷般的強烈痛苦席捲全身,悲傷與憤怒一樣不可遏止,一把奪回相冊說,“想也別想!”

  “我來猜一下,”萬菲眨了眨眼睛,貼向郝透耳側,勾出了曖昧一笑,“你愛過並且依然愛著這個男人。”

  沒有說話。

  “我勸你收斂自己的情緒,徹底忘記你那半路夭折的愛情。”瞥看一眼門外的謝羅彬——他正在向蘇朵朵討教她的獨門菜譜,煙灰色眼眸微微眯起而滿含笑意,顯得英俊面龐無比溫柔。“羅彬是個徹頭徹尾的完美主義者,挑剔至極,他絕不會退而求其次——儘管你有一雙他喜歡的單眼皮眼睛。”

  “……我沒有……我已經忘了……”再多的狡辯也徒勞無用——不住輕顫的身體誠實地反應了它的想念:想念相片中那個漂亮男人的親吻與撫摸,侵入與掠奪。郝透埋下臉,深知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狽。

  “好了,我們談些有趣的話題,”翹起蘭花指,風情萬種地拈玩起自己的金色頭髮,“女人”燦然一笑,“為什麼你喜歡偷東西呢?”

  “我們何不先談個更有趣的話題,”正是一肚子不爽,當下不客氣地反唇相譏,“你為什麼喜歡扮女人?”

  郝透的本意是想讓對方閉嘴,可沒想到萬菲逕自思索了一會兒,居然開口說,“因為這樣讓我感到很安全。”

  “我的母親像母牛一樣不斷下崽,我有十個兄弟姐妹,我不是最大的一個,也不是最小的一個。貧窮讓我們全家輾轉各地,顛沛流離,更讓我營養不良,十歲時比同齡男孩矮上半個頭,長得十足像個娘們。每轉到一所新的學校,都要被人欺負。無論我奮起反抗還是跪地求饒,都逃不了男孩們的奚落與嘲笑。他們一邊操起木棍狠狠砸向我的腦袋,將我砸倒在地,一邊罵我是‘長有女人臉的軟蛋’、是‘該死的欠操的婊子’——

  人生平順從未經歷過風雨的郝透聽到這裡,不禁露出一個十分同情的表情,悄悄伸出手握緊了萬菲的手。

  “那時我正巧又搬了家。在即將轉入新的學校前,我獨自坐于向日葵花田旁長泣不止,簡直要把眼睛哭壞。我絮絮叨叨向上帝告述自己的苦難,乞求他能秉持仁愛之心給予我拯救。不知什麼時候,一個比我大出幾歲的男孩走至我的身後——回頭的刹那,覺得他就像上帝那樣從天而降!他的臉孔非常漂亮,逆著光,對我笑了笑說,‘你的上帝不能保護你,但是,裙子可以。’”

  郝透忍不住插嘴,“說這話的人十足是個變態!”

  “Wow!你可不該這麼說。”門扉半掩,再一次將嫵媚的眼波瞟向門外——佳餚擺放一桌,英俊男人用手指輕沾上沙司醬,放入唇間。

  “難道……對你說這句話的人是……”郝透循著對方的視線掉過眼眸,落在目光終點的愛人仰起臉來,回應他輕抿唇角的溫柔一笑,“……是羅彬?”

  萬菲以一個眨眼微笑作為回答,模棱兩可地繼續說,“後來我發現,他的話是真的。入學的第一天我戴上假的辮子,換上了裙子,在男孩們面前搔首弄姿……男孩們爭先恐後地讚美我、保護我、順從我……”他頓上一頓,語氣輕描淡寫,神色也未見多少哀傷,“再沒有人欺負我,他們都愛我。”

  不知道,是該唾棄這個男人還是該憐憫這個“女人”。聽者長久靜默,不置一聲。半晌過後,突然前言不搭後語地問出一聲:“你喜歡他嗎?”

  “咳咳……”萬菲嗆了自己一口口水。“你說……誰?謝羅彬?”

  “沒錯,”男孩肅斂神色,以格外認真的姿態注視對方的眼睛,“我是指謝羅彬。”

  “哎呀!這都被你發現了。”掐著嗓子以尖細女氣的聲音嚷了出來,大笑過後他猝然將臉逼近郝透,那張嫵媚精緻的女人面孔與男孩的清秀臉龐咫尺相距。“所以,慶倖吧,男孩。”他說,“我畢生的夢想是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可我愛的男人卻是個gay。”

  郝透目瞪口呆,狠狠嚇了一跳。

  眼前兩片塗抹粉紫唇膏的嘴唇中吐出的這個聲音,完全來自於一個陰冷而低沉的男人——就像有一隻怪物已在他心底沉睡萬年,而他喚醒了他。

  “啊哈!男孩,你上當了!”又換回了那副讓人辨不出雌雄的柔細嗓音,用力拍了一下男孩的腦袋,尖聲尖氣地笑了出來。

  “羅彬,你是對的!這孩子實在惹人愛!”隨後“她”起身出屋,以一個誇張的幅度扭腰動胯迎向了謝羅彬,那種姿勢在郝透看來就是個瘋癇患者。

作者有話要說:葉芝的《當你老了》,最喜歡袁可嘉的譯本。    

當你老了 

    當你老了,頭白了,睡意昏沉,

    爐火旁打盹,請取下這部詩歌,

    慢慢讀,回想你過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們昔日濃重的陰影;

    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

    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聖者的靈魂,

    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

    垂下頭來,在紅光閃耀的爐子旁,

    淒然地輕輕訴說那愛情的消逝,

    在頭頂的山上它緩緩踱著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間隱藏著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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