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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形師(梵高之耳)+番外盤山路》第10章
☆ 10、好似一尊炮(5)

  尹雲自稱是路西法的莉莉絲。

  這話並非沒有道理。

  愛上殷之純前,尹雲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年幼時不幸成為孤兒,與叔叔一家人同簷生活。戴眼鏡,綁馬尾,考試門門優秀,深受老師喜歡與同學崇拜。除了不太滿意女孩兒總戴那種齊過眉梢的假劉海,她的嬸嬸對她的生活一無所知。時至今日,依然以為自己這個視若女兒的侄女純真無瑕一如當初。只要同桌吃飯必會數落她的不開竅,敦促她早日結婚。

  “時間會讓一個美麗的女人每況愈下……別像我這樣,把美貌揮霍一空後才找到你那不爭氣的叔叔……”眉眼依稀可以甄辨,她也曾是個容貌出色的女人,只是一臉過於濃豔的妝容反而暴露了她的真實年齡,顯得市儈氣十足。

  每回聽到這些的尹雲都會哭笑不得,忙不迭尋找一連串藉口來搪塞。

  ※ ※ ※

  尹雲是個美麗的女人,五官娟秀,身材纖細,楚楚動人。但在俊美挺拔、高高在上的殷之純面前,她時常覺得自己是個滿臉瘡疤的醜婦。

  本來只是想勤工儉學,憑著不錯的長相去掙一份攝影模特的零花錢。結果卻看見了他——如果不是一張精緻美麗已達巔峰的面孔,這個男人應該屬於那種黑色電影裡才有的反叛偶像。存活于不為人知的地下樂隊,讓絕大多數人望而生畏,讓極少數人頂禮膜拜。

  男人讓她脫掉內衣穿上一條由羽毛點綴的諸粉色長裙。裙子無比密切地貼緊了她的軀體,讓她的曲線淋漓畢現。

  尹雲以為自己變成了一隻火烈鳥。百寇里說這種鳥“覆羽深紅,諸色相襯,非常豔麗。”可她卻覺得現在的自己看上去十分滑稽可笑。低下頭看到胸前凸起的兩顆圓點,天性靦腆害羞的少女手足無措,面部僵硬,如何也做不到繼續對著攝影師的鏡頭搔首弄姿賣弄風情。

  連笑都笑不出來。

  “你是處女嗎?”那個眼線濃黑瞳仁淡金的男人忽然這麼開口問她。

  一種難以言喻的羞恥感油然而起,尹雲面紅耳赤,感到溽熱難當。

  “如果你不是處女,就收起那副受到侵犯般的表情——但如果你是,”翹腿坐在她正對面的殷之純抬起手指摩挲著嘴唇,高傲而又妖嬈地笑了,“我喜歡處女。”

  拍攝的時間格外漫長。

  晨光蛻成暮靄,天空化為沼澤。

  世界顛倒。

  像每個好女孩骨子裡都渴望被惡魔引誘,十七歲的尹雲愛上了二十歲的殷之純,並且自此萬劫不復。

  除了寫歌譜曲的時候會任由自己陷入一種精神分裂的狀態,自言自語中充斥著自我唾棄與自我愛戀的矛盾與掙扎。更多時候的殷之純只是一個容貌精美絕倫的玩偶、一個旁觀廢墟遺址的遊客,情感匱乏,目光冷漠,即使最親近的朋友倒在他的面前,也不會改換臉色,稍為動容。

  很難用東方或者西化來鑒定他的長相,卸掉淡金色的隱形眼鏡,真實的瞳仁顏色其實是一種非常漂亮卻莫名哀傷的淡褐色。洗盡鉛華的美麗面孔澄淨如月光,女孩們見了總難免惴惴不安與黯然神傷:

  他會不會走來邀我跳舞。

  為生硬的語言所斥責,遭到殘酷的暴力對待,為他墮過幾次胎並且導致終身無法再有身孕。甚至有一次,為了博取他的歡心,她突發奇想地去做隆乳手術,結果卻因為害怕而在手術臺上歇斯底里地崩潰,無論醫生怎麼勸慰都無法止住她的眼淚。半途而廢。

  後來她才知道,殷之純也在與她同樣的年紀將一整顆心交付他人。一個男人。她不敢奢望殷之純短時間內忘記他的戀人夏左泉,因為那極像是一種背叛,貶低過去的同時也貶低了他自己。

  可是,整整七年。七年的時間可以讓一對原本恩愛和睦的夫妻彼此厭倦乃至憎恨。

  膠片裡永遠不會老去的夢露伸手按住了地鐵口飛起的白裙。

  人們都說,七年之癢。

  夜鶯為玫瑰歌唱,一個女人為一個男人欣然接受自己的傷痕累累。與殷之純在一起的日子,尹雲很快學會了抽煙、酗酒、以自殘的行為博得憐惜和不時爆出幾句粗口。徹底從一個完美的優等生墮落成現在這樣一個下賤的婊子,感到她所熟悉的那個世界終究分崩離析。像視貞潔如性命的少女最終淪為娼妓,這個改變尹雲自己也無能為力。

  但是,因為愛情,一切都可以很好。

  至少她一直以為一切都很好,直到有一天收拾衣物時不小心拿走了他的鏈子。

  “是你拿的嗎?我的鏈子?”尹雲依稀知道這條鏈子來自夏左泉,而這個男人對殷之純的意義非比尋常,卻從未料到自己的戀人會面露一種極為痛苦而狂暴的神情,好像不是遺失了一條鏈子,而是被人折斷了一截自己的琵琶骨。

  “之純……”以最為輕柔的聲音呼喚愛人的名字,想讓他從混亂和驚慌中脫離而出。“不過是一條鏈子……”

  “在哪裡?我的鏈子在哪裡?”他以一種近乎瘋狂的狀態四處尋找不翼而飛的“頭骨項鍊”,把原本整潔乾淨一絲不亂的家翻找得一地狼藉。尹雲難以解釋自己的憤怒和勇氣從何而來,她頭一回大起嗓門,那麼毅然決然地頂撞起這個男人。“他已經死了很多年了!他的屍骨連蛆都懶得理睬——”殷之純不假思索間甩手就給了她一個耳光,力道太大,單薄纖細的女人一個踉蹌就倒在了地上,額頭撞在櫃腳上,頓時鮮血淋漓。

  仰起臉,睜大眼眸牢牢望著剛才對自己暴力相向的愛人,一臉難以置信的茫然。

  “尹雲,”似乎也被自己的兇狠嚇了一跳,他跪□來扶住她的肩膀,修長冰涼的手指輕輕觸摸起她的傷口。狂亂殘暴的氣息從淡褐色的瞳仁裡褪了乾淨,他以一種從未有過的、無限悲傷柔軟的口吻對她說——當時當刻,女人多麼希望能聽到一聲溫柔的歉意或者更為直露的表白,可那個男人只是說,“告訴我,你把我的鏈子放在哪兒了?”

  “殷之純……你個變態!”推開對方的手,一路跌撞,把自己鎖進了盥洗室。

  眼裡像濺上了春日陽光熱辣的薑汁,再也無處擱置的悲傷奪眶而出。面對鏡子,她雙手掩臉,嚎啕大哭。她終於發現了兩個她根本無力改變的事實:

  第一,這個男人是同性戀;

  第二,這個男人永遠不會為自己改變。

  ※ ※ ※

  尹雲提著高跟鞋站在江邊,想要結束自己可笑而悲慘的生命。正當她打算縱身一跳的時候,一個恰巧路過的男人從身後牢牢抱住了她的腰。掙扎抵抗間,她用自己的高跟鞋在男人右眼的眉骨處狠狠砸了下去,砸出一道深長的口子。

  於兵荒馬亂中朝那個將她救下的男人瞥去一眼——那個男人擁有一張令人一眼難忘的臉。膚色偏深,一雙眼睛夾鋒帶芒般銳利明亮,面龐輪廓英俊無比。

  “我在救你,你卻打我?”抬手捂上受傷的眉骨,殷紅的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淌了下來。“那個讓你痛不欲生的小子也許短時間內會為你的死亡傷心落淚,但很快就會將你忘諸腦後,每天吻著別的女人入睡。”一邊忿然譴責她的愚不可及,一邊頭也不回地走了,“媽的,蠢女人!”

  殷之純除了自己還有數不清的女人和男人,在性伴侶的選擇上,完全沒有節操和原則可言,他可以壓人於身下也可以被壓,全憑心情,全無所謂。

  果然如那個偶然相遇的男人所說,她的愛人當天就找了另一個女人取代她的位置。依偎在他身側的身穿黑色皮衣的美麗女人尖聲大笑,對開門進屋的尹雲說,“My

angel,歡迎重返煉獄。”

  唇角抹著冷酷的笑意,居高臨下的殷之純垂下眼眸,拋出一個字,“滾。”

  “我不!”既然當初沒有勇敢地選擇死亡,活該如今受到苦難的膺懲。尹雲懊悔不已,因為自己的意氣用事,居然讓另一個女人趁虛而入了。

  皮衣女人名叫宓娜。和尹雲的清秀單薄不同,宓娜五官醒目,豔若桃李,傲人的上圍更讓她足以傾倒眾生。

  像那些被隨意栽植于後宮、因由男人的恩寵或榮或枯的古代女子,她們之間產生了一種難以向人啟齒的畸形友誼。盛開時彼此詆毀與嫉妒,凋零時彼此擁吻與愛慕。

  曖昧,模糊,微妙至極。

  不過尹雲始終心有疑竇:同樣身為這個當紅偶像不為人知的地下情婦,比起自己對殷之純全心全意的仰慕愛戀與無條件的忠貞臣服,宓娜似乎另有所圖。

  ※ ※ ※

  “之純,幹嘛買自己的碟?”

  “因為碰上了一個很有趣的男人。”信手將專輯擺置於花架,笑。

  一頭如同河床水藻的茂密長髮垂在腰際,紅唇烈焰,嘴咬花枝,宓娜正於大廳中央翩翩起舞。殷之純目露激賞之色地看著眼前的美麗女人,不時露出滿口白牙,無所節制地狂笑出聲。

  屋子裡一片宿醉狀態的狼藉。

  “之純……之純,求你見我一面……”

  一個男人在陽臺下竭力哭喊,使得尹雲不得不從那些遠走的記憶裡抽離自己的思緒。她的家裡還有一些自稱是“藝術家”的年輕男女,一劃的濃妝豔抹,奇裝異服。他們製造出各種尖銳刺耳的聲響,隨即爭先恐後從窗口探出頭去。

  “之純,求你……”仰臉對向陽臺——似乎還以為自己是那個悲情主角羅密歐,程子華絮絮叨叨地說著,我一定會感動你,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這男人說什麼?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可太有文化了!”樂隊的貝斯手盧克以一種撕裂聲帶的方式演唱著殷之純寫的歌。

  那句歌詞是:烈焰焚身,屍骨無存,誰值得我浴火重生。

  另一個人則馬上對著苦苦守候于樓下的男人大聲咆哮:“不是你!”一群冷血怪異的男女東倒西歪。落井下石的醜惡姿態,還不如相互梳理毛髮中蝨子的猿猴來得富有人性。哭泣一樣的笑聲與叫聲此起彼伏,幾近扯破尹雲的耳膜。

  殷之純伸手撫摸起掛于脖頸垂於胸前的頭骨,面無表情地說,“怎麼辦,我感動了。”

  電視顯示幕裡正在播放一部黑色電影,一對亡命鴛鴦最後被亂槍打死,曝屍街頭。這樣的結局讓尹雲瞬間有了些“兔死狐悲”的感受,她朝坐於一旁目光寡漠的戀人勉強擠出個笑容,“那就讓他上來吧。”

  程子華恰巧接到了郝透的電話,告知他遲儻已經答允替他手術。郝透小心斟酌著自己的措詞,儘量想讓語言組織得溫和、詳盡而又充滿希望,藉以舒慰這個男人的不幸。可程子華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的電話上——因為白房子的二樓陽臺出現了一個人,明黃與蠟白混染一起的月色被調得非常稠厚飽滿,落筆繪出一個挺拔俊秀的身影。

  封凍的目光逐漸消融,攤開兩手撐著雕花扶欄,俯下臉來對自己極是溫柔一笑。

  多美。

  隨後他看見殷之純抬起手臂,朝自己勾了勾手指。

  如同沙漠中頻臨乾涸的人義無反顧地撲向了海市蜃樓。樓下的程子華迫不及待地收了線,以至於他沒有聽清郝透後面的話,“你的鼻子還有一線生機,那個遲儻,他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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