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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形師(梵高之耳)+番外盤山路》第9章
☆ 9、好似一尊炮(4)

  又寬又廣的黑色篷幕徐徐罩向了頭頂。

  便是夜晚踽踽而來。

  遲儻仍在研究程子華的照片和那只已近無可救藥的鼻子,對電話那頭的謝羅彬說,“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這是不可能完成的手術。”

  “由於程子華的鼻部組織毀壞得比較嚴重,我勸他實施全麻接受手術,他也已接受了我的建議。既然想要兩者一樣,那就成全他。反正,手術過程中無論發生什麼他都不會知道……”謝羅彬瞟過眼眸看向了不遠處的郝透,壓低音量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的意思是……”大喇喇躺在沙發上揉著肚子,遲儻猶豫一番,還是問了出口,“盡可能復原他的鼻子,然後為他做陰莖縮小?”

  “醒來之後,一切已成定局。”電話那頭,那個含笑而慵懶的聲音聽來頗為篤定,“我相信消腫以後,程子華看見自己的嶄新面貌,不單不會將我們告上法庭,相反還會對我們感激涕零。”

  “為什麼被吊銷行醫執照的不是你?!”仰天翻了個白眼:這個毫無職業操守的混蛋!

  “因為我沒有在手術做到一半的時候跑去和護士亂搞,也沒有因此讓一個人死在我的手術臺上。”

  “因為護士都是女人。”男人憤然出聲,“你個死gay!”

  “我們言歸正傳,郝透原本的想法是想登門勸服殷之純,讓他收回那個完全無理取鬧的約定。”

  “會有成效?”心想:這念頭可真他媽蠢斃了!

  “確實夠蠢,”對方像是猜透了他的心中所想,“所以我來找你了。”

  “怎麼會有人對這樣的要求點頭說‘好’,簡直是拿自己的人生開玩笑。”

  “如果你現在打開電視,沒准就能在娛樂新聞裡看見他的臉。相信我,”謝羅彬笑了笑,“無論那張臉對你說什麼,你都無法拒絕。”

  ※ ※ ※

  掛了電話,遲儻決定先出門覓食。

  精神食糧。

  附近的音像店早已被他洗劫一空,再也租借不到那些符合他審美趣味的動物紀錄片了。遲儻打了一輛車,漫無目的地讓司機在街頭遊逛,直到視野裡的一切漸漸陌生,一家門幅幾米寬的音像店映入眼簾時才叫停了對方。仍舊沒有洗澡,身上散發出一股子屍骸一樣的氣味。的士司機久久不發一言,一直等到這個臭氣熏天的乘客下了車才猝然大罵出聲:“媽的!你是糞坑裡爬出來的麼?!”

  這才是真正的“男人味”,你懂不懂?遲儻撓了撓頭皮,一臉深受褒獎般的愉悅。走進那家音像店前,沖夜色中能當鏡子照的玻璃微微一笑——鏡子裡那個形容邋遢神情落拓的英俊男人也對他打了聲招呼說,“嗨!Cool偷

guy!”

  盜版和互聯網日益打壓音像出版的生存空間,偌大一家音像店人跡寥寥。像伶人被閹割後萎靡的聲線,迴圈播放的音樂聽來嘶啞怪異,充溢一種悲嗟的情緒——

  苦難不知何年結束,死亡隨時而至。

  它轉眼將我們分開。

  它如何將我們分開。

  ……

  苦難不知何年結束,死亡隨時而至。

  它轉眼將我們分開。

  它如何將我們分開。

  果然淘到了不少新鮮的貨色。打算付帳時,忽然腦中冒起一個念頭,問,“那個殷之純,是唱歌的還是演電影的?”

  “唱歌的。”收銀台後的店員正熱火朝天地打著手機遊戲。他抬手捂了捂鼻子,仰臉狠狠拋來一個不屑的眼白又立馬埋頭下去,意思似乎是“居然連他也不認識!”

  按照店員的示意跑去金屬搖滾專區去尋找那個男人的唱片,每張專輯封面都像那種歐美cult片的電影海報。裸露、血腥、畸形而且病態。一張專輯的封面是荒野裡躺著一具男人的屍骸,三五隻烏鴉繞著他盤旋不散,其中一隻叼著半截指頭。另一張是這樣的,兩個美麗的女人正在闔眸舌吻,一個黑色皮衣巨乳豐臀,另一個白色蕾絲長裙身姿纖薄欲折。黑衣女人顯然更為美豔動人,可遲儻的目光卻長久停留在白衣女人的臉上,依稀眼熟,然卻無法想起自己何時何地與之見過。

  最後一張獨入眼簾:不過是個遙遠而模糊的側面,只能看見封面裡的男人全身光裸地坐在臺階上,在穿一隻靴子。

  身體削瘦,皮膚蒼白,這應該就是殷之純本尊了?

  想像自己彎下腰,躡手撩開一小叢樹枝,猝然看見一隻受傷的鹿。

  它那麼無瑕美麗,也那麼慌悴失措,時間於對視間乍然停止——

  恰是這種感覺。

  撇開那種醉心于哥特文化的怪異氛圍與斑斕大蝴蝶似的眼妝,遲儻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美麗超越性別,渾然無可挑剔。像一幅畫、一幀相片、一件會令皮格馬利翁神魂顛倒傾心相愛的雕像,就是不像一個活生生的人。不過很快他又自言自語地否定道:唱片封面定然少不了誇大其詞的藝術加工,除非賄賂上帝,否則世上哪裡會有這麼美麗的面孔。

  幾乎從不聽歌的男人在那些專輯面前猶豫不決,最後決定每張都買回去——反正謝羅彬提前支付了一筆錢以供自己作一番“自我收拾”。

  接著他無可避免地注意到一個手插口袋徘徊於金屬搖滾專區的年輕人——一副鄰家大男孩的衣著打扮,色彩明豔的寬大連帽衫,頭戴手繪了海盜與骷髏的棒球帽,造型誇張的超大紅色耳麥掛在脖子上。因為帽檐壓得很低而看不真切他的臉孔,留海很長,從帽檐邊上溜出的綹綹頭髮烏黑柔軟,依稀可見窄臉和削尖下頜,輪廓十分俊美,讓人一眼即知這人長得相當不錯。

  “這男人的音樂就是一坨屎。”年輕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遲儻和他手中厚厚一疊殷之純的專輯,似乎全不在意對方身上那股能嗆死人的怪異味道,很是友善地沖其笑了笑,“如果你喜歡重金屬,我有不少更好的推薦。”

  “我不太懂音樂,”遲儻稍一攤手,落拓不羈的臉上一雙眼眸卻如篝火明亮,“但是我懂‘痛苦’。”

  “痛苦?”頗似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膀,“這些無限風光的明星能有什麼痛苦,全都是嘩眾取寵與無病呻吟。”

  “不止是明星,很多普通人也習慣偽飾與表演自己的喜怒哀樂,還不如動物。不過這個殷之純,他的痛苦卻是真心實意的。”沒有故意誇誇其談,指了指手中的專輯,“這張專輯封面,你看他的眼睛,那是一種面臨絕壁深淵才會有的痛苦。唯有一隻即將被鷂吞食的蜥蜴,才會露出與之相似的眼神。”

  “你是動物學家?”掃視了一眼男人手中的其它碟片,全是些枯燥乏味至無人問津的動物紀錄片。比起會搖尾乞憐撒嬌賣好的家寵,這個傢伙似乎更喜歡不帶溫度與感情的爬行類。

  這點讓他覺得很有趣。

  “不是,我是醫生。”想了想,決定無傷大雅也無所必要地扯一個謊,“我是獸醫。”

  “你身上的氣味作出了相同的回答。”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以一個很可愛的動作摸了摸鼻子,棒球帽男人笑了,“既然你說得言之鑿鑿,我也買一張好了。”

  他拿起那張以殷之純的半張正臉作為封面的專輯,掉頭走向收銀台。

  遲儻一直注視著這個挺拔背影,最後看見那個人側過頭來對自己笑了笑,“再見,陌生人。”

  ※ ※ ※

  年輕人出了音像店,拐入一個狹長陰暗的胡同,在一棟白色房子面前停駐了腳步。

  門一打開,一個年輕女人就撲入了他的懷中,抬臂勾上他的脖子。纖細手臂佈滿煙頭燙傷的痕跡,還有各種深淺不一的刀傷劃痕,因為皮膚極白而格外彰顯。這個女人正是專輯上與同性縱情舌吻的白衣女人。她叫尹雲,這個男人的情婦。薄唇直鼻,細長臉型,尤是眼眸澄清如水,雖未擁有那種令人過目不忘的美貌,倒也算清秀。

  只是額頭紋著形狀怪異的黛青色紋身,如同一個遭受黥刑的女犯,美與殘忍如影隨形,觸目驚心。

  “我的路西法,我是你的莉莉絲……永遠……”將少女的靦腆什裘而藏,她踮起腳,主動湊過臉去親吻男人的嘴唇。男人的嘴唇柔軟如花瓣,仿佛散發出香甜蝕骨的氣味,使人不捨得淺嘗輒止。就像掉在欺騙的蜜液裡那全然不知遭到戲耍的蜂蝶,尹雲目醉神迷,臉頰兩側胭脂般的紅暈時隱時現,她的面孔愈顯光輝。“永遠……臣服於你腳下的莉莉絲……”

  一番纏綿的親吻過後,他摘掉了帽子和耳麥,抬手撥了撥自己的額發。

  除了沒有斑斕若孔雀屏羽的眼妝,一張與手中專輯一模一樣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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