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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形師(梵高之耳)+番外盤山路》第63章
☆ 63、再見,我的愛人(2)

  男人以前從未去過教堂,這次以後也不會再去。透過懺悔室的幽暗光線可以看見他俊朗的側顏。有力的眉弓與下巴,鼻樑部分拔起的是一道不遜於歐洲人的挺直線條,讓他的側面輪廓像側躺的山脈一樣挺拔。

  與其說是懺悔,不如說是傾訴。

  “在中國,人們把這種僭妄的行為稱之為‘抱佛腳’,”唇邊含著一絲淡然的微笑,他開始向神父侃侃而談,“您面前的這個男人從來不信奉上帝,他殺過人,幹過勒索的勾當,視道德為兒戲,因一己私心欺騙了一個無辜女孩並害死了她,他深愛的人是個男人……而現在,在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到來之前,他盼望通過寥寥數語的懺悔來獲得上帝的眷顧,獲得一些‘好運氣’。聽上去很可恥,是嗎?”

  和我們日常所見的大多數天主的信徒一樣,神父花白頭髮,慈眉善目,臉上布著一些乾裂泥土般的皺紋。“上帝告訴人們,學會寬恕,永遠不會太遲。”他表示相信仁慈的主願意聆聽這個男人的懺悔,“真正的寬恕來自你的內心,勇敢地為你的過失擔負起應有的責任,這樣做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你自己和你愛的人。”

  “他是那種令常人難以想像的怪胎,看似很酷,可即使大笑的時候,你也能從他的眼睛裡看見一種恐慌與悲傷。”談及所愛的人,男人的笑意明顯深了,眸底泛出縷縷波紋般柔和的光暈,“他可以泰然自諾地在幾萬人面前脫衣叫喊,可如果你仔細地凝視著他的眼睛超過兩分鐘,他就一定會臉紅;他焚毀一輛價值百萬的名車眉頭都不皺一下,可躺在無人的曠野等候日出時,陽光驅逐黑夜的刹那,他快樂得就像耶誕節早晨在襪子裡發現禮物……”

  “哀慟的人必得安慰。聽你描述,你愛的那個人很不平凡,深受我主眷顧。”黑袍老者以一個慈愛的聲音說著,“你向他談起過你奪去別人生命的經歷嗎?”

  “小時候我喜愛一出莎士比亞的戲劇,對裡面一個可怕的情節記憶猶新,殺過人後更深有體會:奪走一個人的生命遠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被自責與恐懼扼得喘不上氣,我逃之夭夭,在落地為家的同時隨意揮霍自己餘下的人生,但直到今日我終於明白了——如果馬克白夫人能夠預知,預知謀殺之後將永遠洗不掉手上的血跡,興許也會如我這般感到不可寬恕,卻又心存慶倖……”

  早在你我素昧平生之時,我已經在保護你。

  “他說他因由我而重生,其實重生的是我自己。我不敢直面過去,更不敢直面恐懼,害怕與我無力抗爭的勢力鬥爭,一度打算逃避與放棄……但他讓我知道了每個人生來便有天職,哪怕付出終結生命的代價也該履行的天職,”頓了頓,輕勾起唇角說,“譬如他生來應當快樂,而我,生來應當保護他。”

  神父從男人的話語裡覺察出了他似乎要幹一件非常危險而可怕的事,仍試圖以天主的福音勸說他棄惡從善。

  然而一切徒勞無用。

  “為了即將要因我死去的那個人,我虔誠地懺悔,但不乞求寬恕,我的所作所為值得任何一場厄運,任意一種酷刑,”男人站起了身,走往門外。他笑著回了回頭,“我現在只是擔心,他會一直等在我們約好的地方,而我卻無法如期赴約。”

  ※ ※ ※

  保釋期間的疑犯缺席了法院的傳喚,無論是他工作的整形醫院還是他短期租賃的住所都沒有他的蹤跡,就像坐實了對他的指控——他正畏罪逃跑。

  警方立即開始了對遲儻的懸賞通緝。事實上這位整形師還是一個有兇殺前科的慣犯,曾經有個護士願意指證他刻意以易導致過敏的藥物致使病人死亡,結果卻莫名不了了之。

  警察局長在警局附近的地下車庫裡被一個黑影劫持了。用眼尾餘光掃見了對方的臉——這個男人一連數日無家可歸東躲西藏,憔悴的面容讓昔日的英俊不復存在,他看上去非常糟糕。李稍稍移了移抵在脖子上的酒瓶碎片,鎮定地笑了,“已經有人打來匿名電話,說在聖達戈看見了殷之純,你們都跑不了的。”

  “我可以現在就殺了你,”遲儻將尖銳的碎片往男人的脖子上抵得更近些,“但也可以讓你揚眉吐氣,再不需要像現在這樣,只要霍伯特一聲命令,就得像狗一樣為他舔舐鞋底。”

  說完這話他放開了挾持的男人,整形師決定賭一把,他有可能會馬上被警察局長擊斃,也有可能就此說服了他。

  生命本就是一場破釜沉舟的豪賭,一念間,血本無歸抑或一本萬利。

  “年輕人,注意你的措詞。”李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自己起皺的大衣,清瘦儒雅的面孔上微微生出一笑,“怎麼才能做到你所說的‘揚眉吐氣’?”

  “更多的時候你就像是霍伯特的特殊雇員,他給你錢,你給他提供便利,你們之間的天平絕不會因為單純的生意往來而有所傾斜。但如果他犯下譬如謀殺這樣的重罪,是不是就必須低聲下氣來求你幫忙?”

  “他殺過的人還少麼?那麼多手下,總會有人願意替他頂罪。就像公司的員工殺人,老闆永遠不需為此負責。”

  “如果我有辦法讓他親口認罪呢?我以殷之純的下落誘他出來,誘使他認罪後做下錄音,成為呈堂的證據。”遲儻以一種五味陳雜的目光端詳起對方面孔上那些恥辱的破損與瘀傷,嘴角勾起了那麼點含有同情的弧度,“霍伯特為了他的可愛寵物簡直能夠不顧一切,他可以把鞋子砸在你的臉上,我會給你機會砸還給他。”

  警察局長擁有一種自視高貴得不容侵犯的尊嚴,他狂熱地迷戀著“漂亮得能讓晴空閃電”的搖滾偶像,卻能因為被他壓在了身下就想要幹掉他。

  看似不動聲色的面孔起了細微漣漪,整形師知道自己捏住了蛇的七寸之處。

  半晌的沉默後,李抬手推了推鼻樑上新配置的眼鏡,白濛濛的鏡片後閃過一絲不信任的目光,“那麼,你想要什麼?警方不能介入太深,至少不能擺明瞭和他對著幹……”

  “證人保護及刑事豁免權。”男人看了看眼前的警察局長,儘量避免提及要與自己的戀人雙宿雙棲,只是說,“我需要員警埋伏在約定地點的周圍,只要槍聲一響你們就得破門而入。我會拿到你要的證據,然後當庭指證他,到時如何讓他嘗苦頭就由你說了算。”

  ※ ※ ※

  那是廢舊的工廠,一棟即將拆除的建築,但處於人來人往的鬧市區。

  只要用搖滾偶像的名頭,就會有人願意登門“拜訪”。

  屋裡有幾件大傢伙,已經廢置了的生產機器。地下散著一些食品罐頭,有些開啟了,有些還沒有。這就像個簡陋至極的臨時避難所,行走幾步,空蕩蕩的四壁擁有回聲。

  “你就住在這裡?”市區中心,為了掩人耳目霍伯特沒有帶來很多人,身後只跟隨了三個手下,包括黑桃傑克和韋洛姆。簡單環視一番,身形巨大的男人鼓起鱒魚眼睛,十分嘲諷地笑了,“你是一位相貌堂堂的整形師,卻甘願讓自己與老鼠為伍!”

  是的,不能再給謝羅彬與郝透帶去麻煩與危險,他徹底斷了與他們的聯繫。

  “長話短說,我舉旗投降,我會說服殷之純回來,只求你高抬貴手。”

  “整形師先生,你總是讓我非常驚訝,我沒想到你還膽量約我見面!你上一次把我可愛的寶貝兒從我身邊帶離已經叫我怒火填膺,恨不能將你的腦袋擰下扔進排水溝裡,可你這次居然連個招呼也不打就送走了他。”美國佬忽地笑了起來,亂糟糟的牙齒配著一臉的橫肉,令人瞧著不寒而慄,“你應該知道你是通緝犯,就算我在這裡殺了你,也可以解釋為正當防衛。”

  “這是一個錯誤,我現在意識到了,我們從來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員警在找我,連路人都希望憑著舉報大撈一票,有時一覺睡醒我會希望真有那種完全改頭換臉的整形手術,可即便那樣,你仍舊能認出我,找到我,對嗎?”

  “我以為你會像只兔子那樣逃跑。”霍伯特確實一點兒也不為他們的逃跑擔心,“但是你知道你們跑不了,我有錢,有時間,還有不達目的決不甘休的耐心,我會全世界地追捕你們,而總會有人向我透露風聲,所以你要不要在我打爆你的腦袋前坦白一次——你把我迷人的心肝小寶貝兒藏在哪兒了?”

  “在我告訴你他在哪裡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是你殺了尹雲與宓娜,是不是?”

  “在這個城市裡抹掉你們這種人,就像在灶臺上抹掉一層灰那麼輕而易舉。”鱒魚眼睛的男人努了努嘴,做了個攤手的動作。

  “對,就像你一直幹的那樣……”

  那雙凸鼓的眼睛驀地注意到身前的男人在不自然地整理胸前的口袋,他一步上前,從他的口袋中拔出一隻拇指大小的微型答錄機,幾乎當場失笑。

  “哦,我的天!一個哈佛醫學院的畢業生如何能蠢成這樣!”他因為這個愚蠢的行為發笑,卻也感到鬆了一口氣,“我本來還懷疑你有別的企圖,諸如要為你所謂的‘愛情’犧牲,與我同歸於盡……哦,我的天!我終究是高看你了,你和我那個連中學都沒讀過的小寶貝兒搞在一起那麼久,智商也跟著降低了!”

  霍伯特把微型答錄機扔在地上,用鞋跟碾了碎。

  “是你殺了她們,對嗎?”遲儻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追究真相,即使自知已命懸一線,仍不依不饒地問著,“你殺了她們,就像在那個倉庫,你殺了萬菲一樣!”

  黑桃傑克一抬手在他膝蓋上來了一槍,消音器下,這槍聲就像開啟一個慶祝用的香檳酒瓶。

  遲儻立馬就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

  黑桃傑克在不能殺死對方的情況下,在他肩頭又來了一槍。

  真是解氣極了。

  “告訴我,殷之純在哪裡?”身為曾經的世界級的拳擊冠軍,男人不用任何武器就可以讓對方嘗遍痛苦,他用鞋尖黏著他膝上的傷口,“告訴我,你把我的心肝小寶貝兒藏哪兒去了?”

  “你找不到他的……”痛苦不言而喻,但遲儻居然還能保持笑容地說,“他已經離開了,再不會回來了……”

  “別這麼說。永遠別這麼說。”霍伯特哀嚎著“我的小寶貝兒”,用手捂臉,做出一個非常痛苦的表情,隨後開始瘋狂地向對方施暴。

  倒在地上的男人根本毫無還擊之力,肋骨在粉碎,顱骨在哭叫,死神在向他招手。

  艱難地睜開眼睛,動了動手臂,他的手臂看著像棉花一樣柔軟,那是因為肩膀的骨頭被子彈打碎了,碎裂骨頭像小刀那樣在血肉裡橫行。

  這具身體已經慘不忍睹。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心有疤痕,也有鮮血。

  “殺掉我好了……反正你從不受法律的制裁,殺尹雲、宓娜時也這麼容易……”

  “我沒殺那只小鳥,不過管它呢,她不過是個連續被幾個男人遺棄了的小婊子……”

  關節被折斷,一開始疼得人死去活來,後來慢慢就不怎麼疼了。眼前有冰雪未化的蒼茫和暈眩,身上的傷口開始流血,打在地上的滴答聲響是生命緩慢消失的聲音。他掙扎著想要爬起身體,又被一腳踩向了地面。

  遲儻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向盡頭。死亡來臨前的感知,比幻覺更像幻覺。他眼前重現了他們一起在鄉村戒毒時發生的有趣事情,與痛苦相關的記憶都被抹去了,一樁一件的快樂如此清晰——

  “早餐想吃什麼?”他從冰箱裡取出雞蛋,正準備一展廚藝。

  他的愛人走了上來,從身後攬緊了他的腰——隔著睡袍能感覺出,殷之純還沒有穿衣服。

  “我愛你,陌生人。你強壯而英俊,眼睛也很溫暖。和你做愛簡直是這世間最美好的事情。”一面將睡袍扯下舔吻著他的肩膀,一面將手探進去來回撫摸他結實的胸肌腹肌,殷之純說,“但是,你再讓我吃‘雞蛋煎雞蛋’,我就去死。”

  非洲的陽光鋪天蓋地,即便我不在,他也不會感到冷了。

  機械地動著嘴唇,費力地說著一些事先準備好的話,“但是,你殺了宓娜不是嗎……她還懷有身孕……”

  遲儻閉上眼睛的時候還在想,只是,我還沒有對他說“再見”。

  淩虐還在繼續,喉管被腳掌狠狠壓迫。

  “對了,那小娼婦還有身孕……天知道是誰的種!沒準兒是那個歪嘴男孩兒的……”霍伯特仰起臉哈哈大笑,似乎為自己的推理感到十分得意,“我的男孩們和那小娼婦玩得很開心,他們用胯間的大棒子一下下頂撞她的子宮口,可她死咬牙關,就是不肯求饒……血液和尿液一同淌落她的修長大腿,流了一地——”

  突然,槍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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