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逢君+番外》第3章
第二章

“真是無聊吔……”懶洋洋的趴在茶舍的木桌上,賀齊月像隻被太陽曬得骨頭都融化了的家貓似的,百無聊賴的揚起頭,瞪了全心喝茶的藺怡風一眼,有氣無力的挑釁道:“本以為跟了你這麼一位武林人士,可以見識到江湖上的大場面的,誰知道走了七天,除了上次樹下那幾個傢伙外,再也沒有什麼找麻煩的人了,太令人失望了……”        

對他怨天尤人的嘮叨嗤之以鼻,藺怡風優雅的呷了口清淡的茶水,銳利的眸子瞥向不遠處的福記當鋪,緩緩投射出狡猾的目光:“沒辦法~誰叫我實在是太有名了呢!只要那些人的理智還在,他們就不會傻到送上門來被我教訓,但是……”頓了頓,成功的勾起賀齊月期待的眼神,藺怡風以臂托腮,劃開一抹媚到骨子裏的奸笑,模糊了男與女的分別,彷彿美的本身應該是純粹而不加界定的:“麻煩不來找我,我們就去找麻煩!既然你我都閒得快要長蘑菇的話……”纖長的手指輕揮,他指向前方的犧牲品,慫恿早就躍躍欲試的賀齊月:“我們就去福記當鋪裏尋寶吧!看他們掌櫃剛剛經過時那慌張閃爍的賊眼,估計是有什麼好東西到手了………”

“…………”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賀齊月在看到樸素無華的當鋪時皺了皺眉頭。自己無聊歸無聊,可是也沒有必要莫名其妙的去偷別人的東西:“算了吧!”挖出僅剩的良知,賀齊月拒絕了藺怡風的提議,再一次縮回了角落裏碎碎唸:“傷天害理的事做多了,沒好處的……我才不想和你去偷東西呢!哼!你就是因為從不考慮別人的心情,才會惹來那麼多仇家!” 

“哦~”神秘地笑了笑,藺怡風在聽到賀齊月堂而皇之的訓斥時並沒有生氣,只是轉而做出了一副傷心的表情,哀怨地舔了舔薄唇:“難道我就沒有行俠仗義的時候了嗎?”

“……你不是要去那家當鋪偷東西嗎?”驚訝的睜大眼睛,賀齊月望了望當鋪,又望了望藺怡風,怎麼看都覺得後者比較像壞蛋一點!

“我是要去那裏偷東西~沒錯啊!”理直氣壯的昂起頭,藺怡風眉也不皺的回答。

“……那叫什麼行俠仗義啊!”無語問蒼天的翻了個白眼,賀齊月懷疑自己是不是壞事做多了,所以遇到藺怡風這個“現世報”,讓他飽嘗當初父皇等人與自己交談時的痛苦滋味…… 

看到他賭氣的別過頭不理睬自己,藺怡風別有用心的笑了起來,刻意放柔了聲音輕聲勸問:“齊月啊~你從宮裏出來,身上應該有帶些價值連城的配飾吧?”

“是又如何?你不要打我的壞主意!”心有餘悸的向後退了幾步,雖然相處不過短短七天,可一路上賀齊月聽了太多關於對方的“豐功偉業”了,以至於當藺怡風那雙鳳眼瞄過來時,他自動進入了戒備狀態。似乎被這退避三舍的舉止刺傷了自尊心,藺怡風的口氣略微有了不悅的色彩,冷冷地收回目光,抬了抬下頷,不慍不火的吩咐:“在你身上隨便挑樣東西,去當掉它吧!”

“……為什麼?我們缺錢用了嗎?”出乎意料的答案使賀齊月暫時沒有體會到對方的用意,呆呆地由懷裏摸出兩張五千兩面值的銀票,他還想解釋兩句,卻被藺怡風平淡卻強硬地打斷了。

藺怡風順手把銀票搶到手中,看也不看賀齊月氣到發白的臉色,再次重複了等同於命令的話語:“……去把它當掉!”

“哼!”不滿地盯著鴨霸的藺怡風,賀齊月邊悔恨自己乖乖的亮出了銀票,邊慶幸自己亮出的不是十萬兩面值的那幾張,僵持了一會兒,顧及到自己還要依頼對方的武功,見藺怡風不肯動搖,賀齊月重重的歎了口氣,投降地一言不發的向著福記當鋪走去。 

隨著賀齊月一步一跺的腳步聲漸漸走遠,藺怡風鳳眼中的笑意也慢慢加深了,彷彿是預料到了片刻後的結果,他端起涼掉的香茗湊到唇間,沒有啄飲,只是為了掩飾唇邊的得意……

約莫一柱香的時間過後,福記當鋪的方向傳來了某人熟悉的叫駡,毫不意外的睜開假寐的雙眸,藺怡風站起身,不懷好意的迎向氣沖沖,俊顏鐵青的賀齊月。

咬牙切齒的走出當鋪就遇到了攔在面前看熱鬧的藺怡風,賀齊月最後的矜持也宣告陣亡了,不顧周圍人責備的目光,他一把揪著看似弱不禁風的藺怡風的衣領,宛如把對方和剛剛當鋪裏的夥計重疊似的拼命搖晃起來:“可惡!欺人太甚了!那幫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有沒有搞錯啊!他拿去的紫金玉墜可是番邦進貢的極品貨,全宮也只有一個!居然到了福記當鋪的高臺上,被批得連路邊的碎石頭都不如,最後不但只肯給他三十兩銀子,那個夥計還露出施捨般的鄙視,就算他早就在宮裏聽人提起過天下當鋪一般黑!可這家當鋪也未免黑得太徹底了點!想到這,他忘記了自己上一秒的堅持,脅迫的逼視一派輕鬆的藺怡風,從喉嚨深處發出不容質疑的命令:“要偷要搶隨便你!我賀齊月支持到底!”

“…………”高深莫測的挑眉一笑,藺怡風沒有點頭也沒有拒絕,只是拍掉賀齊月桎梏自己的手掌,涼涼地吐出讓對方再度凍結的問題:“你身上有沒有更值錢的東西呢?齊月~” 

 ☆     ☆     ☆

“唉……”垂頭喪氣的拖著腳步走到剛剛發誓這輩子也不會再進的當鋪裏,賀齊月萬不得已的拿出懷裏珍藏的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寒著一張俊顏,用不共戴天的仇恨眼神瞪了高高在上的當鋪夥計一眼,才不甘不願的遵從藺怡風的囑咐,把心愛之物放到臺子上:“喂!我要當這個夜明珠……”

“什麼夜明珠啊!破石頭一塊也拿來當寶貝!哼!”從鼻子裏哼出千篇一律的台詞,夥計看都沒看就把賀齊月從皇帝那裏連偷帶騙弄到手的稀世珍寶批評得一文不值!

咬緊下唇告誡自己不要衝動,但在看見夥計用肥得出油的髒手抓起自己的夜明珠,還不停地咒駡他當的是假貨時,賀齊月唯一的念頭就是撲過去咬死對方!

幸好福記當鋪的夥計見過世面,很快就認出手裏的東西價值連城,立刻臉色大變的將夜明珠收到袖子裏,回避著賀齊月吃人似的目光,陰陽怪氣的撥拉起算盤:“劣質玉石一枚,破損多處,雜質繁多,顧念本當鋪慈悲為懷,濟人於危難,算你五十兩銀子,還不謝謝我們掌櫃,要不是他老人家吃齊念佛,常存善心,你這破石頭連十個錢都不值!哼!”

“……你們……”在那張輕飄飄的五十兩銀票從高過頭的櫃檯上丟下來的時候,賀齊月眼前猛地發黑,險些被活活氣昏過去!太過分了!孰可忍,孰不可忍!不管藺怡風有什麼計畫他都不管了!如果讓夜明珠就這樣被拿走,他不如……“拿回來!我不當了!”義憤填膺的伸出手,賀齊月剛想扯住夥計的袖子,就被角落裏衝過來的兩個中年男子一左一右架起了胳膊!

好整以暇的敲打著桌子,夥計冷笑著諷刺還在掙扎的賀齊月道:“當票既出,恕不退還!想贖可以!拿五萬兩黃金來!我可以考慮考慮!想鬧事嘛~來人啊!給我把這臭小子打出去!”

“你們敢……”賀齊月瞪大眼睛想要端出太子的氣魄,可還沒把話說完整,就被中年護院踹倒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渾身的劇痛抵不了心頭的怒火,賀齊月忍著全身快分解的衝擊,狼狽不堪的爬起來,站穩之前就又一個踉蹌的坐倒在地,赤紅著雙眸眼睜睜地望著福記當鋪的招牌在風中囂張的搖曳,他深吸幾口氣,倔強的要再度嘗試,卻被一雙溫暖的手按在肩上。

出奇和藹的彎下腰,藺怡風的手輕柔的拂過賀齊月的腰身,關切的瞇起眸子,略見急切的詢問:“你沒事吧?還能走嗎?”

“還、還好……”感動地扶著對方的肩站起身,賀齊月活動了一下身體,正當他想收回前言,讚賞一下藺怡風的體貼時,突然被猛推了後背一把。

藺怡風還在賀齊月耳邊壞笑著叮囑道:“既然能走的話,那就趕快跑吧!”

“跑?我為什麼要跑?”不知所措的撲跌了一下,賀齊月隱隱約約捕捉到了某種不善的訊息,可惜還是慢了一步。   

藺怡風已經指著他的腰部高叫了起來:“快來人哦!有人偷福記當鋪的東西!”

“什麼?”低頭發現自己腰上不知何時被藺怡風掛了塊玉佩,賀齊月暗罵自己大意想要抬頭解釋,就見當鋪裏的兩個護院氣沖沖的追出來,每人手裏都握著足以打斷自己雙腿的木棍!終於體會到藺怡風仇人的切膚之痛了,賀齊月怨毒的橫了輕鬆自在作壁上觀的罪魁禍首一眼,邊叫駡著“我會報仇的!”邊頭也不回的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當然尾隨著兩個準備把他拆吃入腹的壯年男子……半個時辰後……氣喘噓噓的跑回來,賀齊月顧不得還沒把氣喘順,就立刻抬頭對躺在樹幹上一派悠閒的藺怡風瘋狂的咆哮起來:“可惡!你想害死我啊!他們追了九條街吔!”要不是他躲得快,現在這張用來混吃混喝的俊顏早就被揍得連他父皇都認不出來了!越想越生氣再加上胸腔的疼痛,賀齊月幾乎忘記自己不會爬樹的事實,只想手腳並用的竄到樹上把藺怡風拖下來揍到消氣為止。

垂下眼簾把賀齊月的惱怒全部看在眼裏,藺怡風不著痕跡的露出淺笑,翻身靈巧優美的躍下樹來,搶在賀齊月出拳之前,將夜明珠、紫金玉佩以及一把樸實無華的彎刀遞到了賀齊月的身前。 

夾風而至的拳頭硬生生的停在離藺怡風的秀美容顏不到一寸的位置上,對方毫無恐懼的平和神態抵消了賀齊月激動的心情,懊惱的暗罵了幾句,他接過自己的夜明珠和玉佩,無力的席地而坐,怨恨的白了笑逐言開的藺怡風一眼,涼涼的諷刺道:“恭喜你浪費了那麼多時間,害我逃得優雅全無就只為了這麼一柄不值幾文錢的破刀!早知道他們把這種東西當寶貝,我隨便從宮裏抓個幾把出來不就發財了!”

“嗯~我也覺得很奇怪,這把刀的鋒刃沒有什麼過人之處,頂多雕工還算差強人意,可是這個確實是我跟蹤拿著你的夜明珠準備入庫的掌櫃,在暗牆裏發現的。”接過被賀齊月把玩的彎刀,藺怡風微微蹙起眉頭,似乎也很難說服自己,不過頓了頓他還是將刀收到了行囊之中:“也罷!我已經在暗牆裏留下了‘天下第一莊’的字條,等他們發現東西被偷自然會有所反應,到時候看看他們的舉動,就知道這把刀究竟珍貴在哪裡了。” 

“……你不怕你的師弟們遭遇無妄之災嗎?”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對於藺怡風毫無兄弟愛的本性雖然早有所聞,但親眼目睹的震撼程度遠遠大於賀齊月的接受範圍,抓住就要動身離開的藺怡風,他忙不跌迭的抗議:“如果福記當鋪找上他們怎麼辦?” 

“放心!我們天下第一莊的名字也不是白叫的!”藺怡風氣定神閒的笑了笑故作深沉的凝視遠方:“想當初少林寺一百零八羅漢蹲在門外連續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大悲咒、武當派掌門率二百弟子圍莊焚燒了十天十夜的苦涎香、天一教下毒污染了全莊所有的飲食用水、長樂坊的老鴇帶姑娘們當街駡到了祖宗十八代………多少苦難他們都撐得下來了,這點小問題難不倒他們的啦!放心好了!”

“……你這傢伙!為什麼還沒有被雷劈死啊!”可以想像以上慘無人道的事實,賀齊月無限同情的順著藺怡風的目光掃了一眼,在心裏為素昧平生的天下第一莊眾位勞苦功高的師弟們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淚。見藺怡風沒有爭論,彷彿是懶得再和難以溝通的對方多做辯駁,賀齊月把玩著手裏的夜明珠,揉著跑得酸痛的腿站直身體,白了絲毫都不同情自己、快步走在前方的藺怡風一眼,他故意很大聲的抱怨著追了過去:“喂!等我啦!” 

☆     ☆     ☆

“……原來如此啊!呵呵!”專注於彼此打鬧的二人在你追我跑中沒有留意到,此時此刻就在他們不遠處的矮牆背後,有一道高挑的身影在默默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發現二人漸行漸遠,那個撫唇沉吟的帥氣青年瀟灑的闊步走了出來,瞇起細長的銳利眸子,定定地凝視著他們消失的方向,許久,陰冷一笑。緩緩鬆開環臂抱胸的雙手,他隨意地撩了撩垂在額前的烏黑密髮,露出與風吹雨打無緣的臉龐,用半是埋怨半是挑逗的嗓音喃喃自語道:“太冷淡了哦……我的太子殿下……實在是太冷淡了呢……”腦海裏確認了一下剛剛入目的夜明珠,青年可以肯定那個一身素服,看似毫無皇族風範的賀齊月就是自己尋找多時的當朝太子,在欣慰之餘,一抹讓人膽顫心驚的冷笑浮現在他端正的五官上,沈默不語的向守侯在側的手下們示意了一下,青年套過部下遞上來的夜行衣,率先走入了黃昏朦朧的暮色中去,只給斜陽餘下了幾絲似有若無的淡雅笑聲……“再次相逢後又是夜襲~真是孽緣呐……我的太子殿下……”

☆     ☆     ☆

被折騰了一整個白天,對於沒有邁出宮門幾次的賀齊月來說,已經是徹徹底底地筋疲力盡了。他迫不及待的衝上樓去,倒在最近的一間空房的軟塌上!

藺怡風見狀,不懷好意的踱過來,閒閒地倚在門邊,嘲弄霸佔了整張床的賀齊月:“怎麼?今晚依然不用我陪寢嗎?齊月~”

“……現在吵架的話,你勝之不武……”將頭悶在軟綿綿的被褥裏,渾身鬆懈得只想會周公。賀齊月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打起精神和藺怡風鬥嘴,微微地揚起一隻手臂,做出投降的姿勢後,他想也不想地亮出底牌:“反正你我都知道是情勢所逼才‘雙宿雙飛’的,都過了七天了,你還對這個爛笑話樂此不疲啊!去睡你自己的房間啦~”

“真是的~明明是某人那天在樹下抱著我的腿哭喊著叫我不要離開他的!”挑了挑眉,賀齊月的氣若遊絲引發了藺怡風的征服欲,藺怡風輕輕地打了個哈欠,抱怨了兩句後,主動放棄今天例行公事的折磨:“太子殿下還真是薄幸啊!也罷!那我就去隔壁房間了哦~出了什麼事可不要恨我哦~”

“……離你遠遠的才是真正安全的地方啦!”深有感觸的歎了口氣,賀齊月懶洋洋地爬上床,合上疲憊的雙眸,伴著藺怡風關門的聲音漸漸進入了夢鄉。半睡半醒之間,白天的爭執、九條街的奔跑、夥計勢利的嘴臉、護院粗魯的拳腳,所有的片段湧上心頭又模糊了,好像什麼都是真的,又彷彿全部都只是南柯一夢,似乎再睜開眼睛,他就回到了富麗堂皇的宮殿裏,在輕紗幔帳中,看到的還是熟悉親切的面容……“太子殿下!請醒醒!我的太子殿下……”好癢啊!是誰那麼討厭?不停的在輕拍自己的臉頰,一定又是藺怡風那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壞傢伙,嫌白天折騰自己還不夠嗎?到了晚上也不讓自己安頓,嘟囔著翻了個身,胡亂地抓過被子蓋住自己的頭,剛打算消極抵抗對方的侵擾,就被猛地攬肩抱了起來!“又要幹什麼啦~”懊惱的翻了個白眼,賀齊月在心裏將所會的罵人辭彙總結了一遍,剛要準備開始炮轟,就意識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藺怡風是不會用“我的太子殿下”這麼肉麻的稱呼方式的!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會用這麼噁心的詞打招呼的人,只有從太學開始就和自己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羅、羅煜嗎?”

“很高興太子殿下還記得下官!”好氣又好笑的捂住對方險些尖叫出聲的嘴,羅煜的笑容很冷卻也帶著幾許老朋友相逢的溫柔:“不過關於傳聞中您和男人的曖昧關係,我是不會承認的哦!我的太子殿下!”

“誰是你的太子殿下啊!”手腳並用的掙脫開羅煜有力的壓迫,賀齊月全力推開跨坐在自己身上的青年,俊眉急皺地翻身而起,戒備的盯向羅煜隱含春風般的笑意的雙眸。

被賀齊月那雙桃花眼一瞪,羅煜不得不承認了自己行為的逾越,老老實實跳下床,乖乖的坐到旁邊的圓凳上,翹起二郎腿,風流佳公子的氣質應運而生:“…是不是請你解釋一下呢!我的太子殿下!屬下記得自己只不過是離開朝廷做了四個月的欽差而已,怎麼您連‘性趣’都截然不同了呢?”

“這關你什麼事啊!”暗歎不妙的變了臉色,賀齊月不由自主的移開了和羅煜對視的桃花眼,心虛的咬緊下唇,五指收攏,攢起無辜的被褥:“你不是還有任務在身嗎?中途跑出來找我,該當何罪!”這下可慘了!他好不容易犧牲色相瞞住了大夥,可那堪稱完美的演技到了熟知自己本性的羅煜眼裏,根本是不攻自破!偷望只抵唇沉思的羅煜,賀齊月下意識的向牆壁靠攏,期望可以驚動隔壁淺眠的藺怡風。 然而賀齊月任何細微的舉動都逃不過羅煜獵鷹般敏銳的雙眸,在注意到賀齊月做賊似移動的同時,羅煜劃開了然的冷笑:“您放心!皇上急召屬下回朝,為的就是把一時‘鬼迷心竅’的您帶回去反省。”頓了頓,不等賀齊月抗議,羅煜笑容可掬的插嘴道:“我就說嘛~我的太子殿下怎麼可能會喜歡男人呢?若要喜歡,也應該是朝夕相處,日久生情的喜歡上風流倜儻的屬下我才對嘛!呵~呵~”

“……”心灰意冷的趴倒在床上,經驗告訴賀齊月,想要讓羅煜停止他那沒有人覺得好笑的笑話,唯一的方法就是痛痛快快地供出對方想知道的全部內情。不然的話,被抓回去繼承皇位到無聊死之前,他就會被氣得經脈盡碎了!謹慎地觀察了一下羅煜閃爍的深邃眼眸,從中讀不出對方所持的立場,為了後半生著想,賀齊月還是決定小心翼翼的把話先問個明白:“說清楚……你為什麼會站在父皇那一邊?我以為你是支持我的人呢!”

“唉~會做皇上的走狗,還不是因為……”在賀齊月不滿的斥責聲中垂下頭,羅煜拂開遮住視線的瀏海,深沉地收斂了笑容:“……我可是最最期待您能登上皇位的人啊!我的太子殿下!”

賀齊月聞言懊惱的翻了個身,側向不用直視羅煜的方向,好像怕被那雙如刀的眸子瞪傷似的,歎了口氣:“不是吧!威遠侯還沒有放棄復國的舊夢啊!饒了我吧!”說起來羅煜的身世也真是坎坷,父親是前朝的大臣,眼看國之將亡臨危時刻,前朝的亡國之君將報仇雪恨光復舊朝的使命,託付給忠心耿耿的大臣後就引劍自刎了。而羅煜的父親將計就計,開門投敵,因對賀家王朝有功,官封一等威遠侯。可惜舒適的生活並沒有磨損掉羅煜顛覆的野心,身為他的兒子,羅煜從懂事開始就知道把尋找前朝皇室血脈光復舊朝的任務埋在心底了,好好一個俊俏的孩子,背負了那麼重的責任,渾身被陰暗籠罩著,給人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而賀齊月偏偏就是對他的以眼殺人免疫,不顧太監和宮女的阻攔,三天兩頭就跑去捉弄不與人交流,自我封閉的羅煜,終於在他的“努力不懈”之下,冷靜早熟的孩子也爆發了,不顧一切的衝過去和賀齊月打成了一團!當兩個錦衣玉緞的男孩折騰得像兩隻紅了眼的小狗般被拉開時,望著髒兮兮的彼此,羅煜第一次輕鬆的笑了,而賀齊月則名正言順的充當了他此後生活中愛恨交織的大麻煩!

不知是不是積壓了太多的歡愉,開朗後的羅煜比賀齊月整人的本領有過之而無不及,就在兩個少年同心協力把宮裏搞得雞飛狗跳的同時,苦於找不到前朝最後一個血脈——早年失蹤的衛陵公主,羅父憤慨了,先是嚴厲懲罰和仇人之子玩得如漆似膠的兒子跪了三天祠堂,接著威遠侯竟然命令只有十一歲的羅煜去刺殺昔日的好朋友,身為當朝太子的賀齊月!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摸入賀齊月的寢宮裏,羅煜的刀多少次舉起又多少次無力的放下,正當他決心以自己的死來擺脫殺掉朋友兼仇人之子的太子時,不知何時已經清醒的賀齊月笑瞇瞇的牢牢抓住了他握刀的手腕!“就算白天打賭輸了,也沒有這麼深仇大恨吧!煜~”

“你、你什麼時候醒的?”

“拜託!你拿把刀在我頭上比劃一個多時辰了,我睡得再沉也被你吵起來了啦!”苦笑著將刀奪過來扔到遠處,賀齊月穿著絲袍爬起身,蹲在跪倒在床下的羅煜身前,好奇的歪歪腦袋:“為什麼要殺我呢?還是你專程跑過來就是自殺給我看的?”

“……你,你知道什麼!我們根本不可以做朋友的!”被他吊兒郎當的戲謔戳破了最後一線防衛,羅煜歇斯底里的吼了一聲,恨恨的抱住賀齊月的雙肩,大滴大滴熾熱的眼淚垂落在對方的胸膛:“你是滅我皇朝的罪魁禍首的兒子,我是受命要忍辱負重報仇的遺臣的兒子!你幹嘛非要闖入我的世界?明明身為太子的你高高在上,沒必要理會我這麼一個不討人喜歡的小孩的!你憑什麼非要招惹我?為什麼非要我心甘情願的做你的死黨……為什麼?” 

“那個……我覺得我們很適合做朋友,不是嗎?”咀嚼著對方一股腦塞過來的資訊,賀齊月揚頭望了望高聳的房樑,不假思索地平靜的回答道:“而且我們不是一起做了不少讓大人們頭疼的惡作劇嗎?你也開心,我也高興,那我們在一起玩又有什麼不好?”當然其他人欲哭無淚的反應就不在他的考慮中了。

“可是……我必須找到前朝皇室的遺族,再殺掉你們啊……”

“那你們找到了嗎?”

“……還沒有……”

“那不就好了!既然還沒找到,你也不用急著報仇嘛!在你找到那個什麼遺族之前,我們照樣做我們的朋友不就成了!”

“哪有你說的那麼輕鬆!我總有一天要殺了你啊!”

“但那一天還沒到,不是嗎?”

呆呆的望著賀齊月釋然的奸笑,搞不清楚對方究竟是聰明還是徹底的愚蠢,羅煜想不明白,所以他不再想下去了!再一次用力抱緊生命中第一個真正的朋友,羅煜感受著對方穩重有力的回抱,漸漸地一顆以為已經破碎的心又補了起來,從今天起他再也不會怨恨上蒼的無情了,他再也不會責怪自己命運的多舛了!他是多麼幸運啊!能夠遇到這樣一個人,和這樣一個人成為朋友!即使最後的那一天終於來臨了,但在這之前,讓他安心的享受這一世為人的幸福吧!

……事實證明,那個繁星密布的長夜裏,兩個少年的顧慮,是絲毫沒有意義的……大概是怕這兩個傢伙到地府去擾亂安定,身為前朝唯一血脈的衛陵公主居然就是當朝的皇后娘娘。去追究為什麼逃難的公主會愛上起義的領袖已經不重要了,關鍵在於羅家苦苦追尋的遺族竟然就是他們意欲謀害的仇家!羅煜那晚險些殺害的朋友也變成了他應該悉心守護的少主人!在聽到這令人無言以對的巧合時,已經十六歲的二人毫無成熟形象的縱聲大笑,笑得連骨頭都要被震碎了般,紛紛癱倒在綠油油的草地上。“我的太子殿下啊~”就是從那一刻起這聲讓人耳朵發麻的呼喚成為了羅煜的口頭禪,縱使賀齊月如何威脅利誘,他也沒有改過來,所以他堅持要讓自己登上皇位的用心良苦,賀齊月也並非無法理解。只是……

“我的太子殿下~您還好嗎?果然九條街對你來說也太勉強了啊……” 漫長的回溯被羅煜夾雜著諷刺的擔憂呼喚打斷,賀齊月楞了一下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情:“等等!你知道我被人拿棍子追打了九條街為什麼不去救我?”

“啊~我是聽線人說有人拿宮裏的東西去典當才趕到福記當鋪去的。”露齒一笑,羅煜無辜的眨了眨眼睛:“結果看見我的太子殿下跑得那麼高興,我實在是不好意思打擾你啊!”

“你這傢伙!難道沒想過萬一我被人打殘了怎麼辦嗎?”劍眉倒豎的磨起牙,賀齊月怨恨地揪起羅煜的衣領,洩憤的猛晃起來:“還說什麼要我繼承皇位!根本一點誠意都沒有……”

“關於誠意方面嗎……”縱容的任對方抓著自己搖晃,羅煜別有用心的瞥了安安靜靜的隔牆一眼,淡淡地反問:“印象中太子殿下的小情人不也是在不遠處袖手旁觀嗎?而且既然你們是愛侶,分床而眠的話不是有點太冷淡了嗎?我的太子殿下啊……”毫不意外的在賀齊月臉上看到了惶恐,羅煜又乘勝追擊的說:“還是說從一開始你們的恩愛纏綿就是做給別人看的呢!……以我認識的太子來說,為了不做所謂吃力不討好的皇帝,裝出斷袖龍陽什麼的也不是不可能吧!”

“呃……”有個太瞭解自己的人是種災難,賀齊月在心裏哀歎著並手足無措的想要解釋,可是面對羅煜彷彿洞悉了全部的鷹眸,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怎麼也構思不出可以瞞過對方的完美之策。

羅煜見狀,早有所料的諷笑了兩聲,環臂抱胸一步步將賀齊月逼靠在牆角,溫潤的鼻息撲打在賀齊月泛白的頸項間,羅煜舔了舔唇,曖昧的將頭靠在最恨自己此種混淆視聽舉止的賀齊月肩上:“我的太子殿下啊~你就那麼討厭皇帝的寶座嗎?這可傷腦筋了,在我的立場看來你是最適合那個位置的人選哦!不然的話,我很難保證我父親不會做出什麼逾越之舉,壞了天下還不滿二十年的太平。”

“……天下大亂不正是你的嗜好嗎?”瞪圓桃花眼,賀齊月輸人不輸陣的漾開詭異的笑容,僵硬著身體扛住對方的重量。 

“……”羅煜抿起唇想要忍耐,可還是抱住賀齊月的腰身笑了出來:“哈哈~應該說是我們的壞習慣吧!只不過這回要讓你失望了哦!我的太子殿下~”笑意沒有出現在羅煜如鋒刃般的鷹眸裏,整頓了精神,他重新恢復了嚴肅的狀態,一本正經的盯著賀齊月閃躲的桃花眼,一字一頓的肯定道:“不好意思呢!我的太子殿下~我們羅家只承認您一個人的儲君地位,多虧皇上的抬舉,讓威遠侯擔任了九城兵馬司的職位,也幸得太子您的賞識,推薦下官率領了全部禁軍……但如果那萬人之上的角色不是您的話……”

“羅煜!你在威脅我嗎?”賀齊月眉頭輕皺並不覺得恐懼,在好友的懷抱裏,他很清楚自己有多麼安全,只是對方此時說話的態度令他煩惱,他知道羅煜沒有誇張,他也知道自己對皇位毫無興趣,可他卻想不出辦法把這兩個矛盾融合起來……

“我這麼捨得威脅您呢!我的太子殿下~”曖昧地笑了笑,羅煜體貼的將賀齊月乏力的身體扶抱住,沒有情欲色彩的替對方按摩酸痛的大腿:“既然您不是喜好男色的人,就沒什麼理由再拒絕我這個正當的請求了吧!”

“這、這個嘛……哈、哈哈~”乾笑了兩聲,心虛地縮了縮腿,就在賀齊月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危急時刻,一聲宛如來自地獄深處的天籟解救了他的困境。

玩味地挑高秀眉,藺怡風瞇起的鳳眼裏閃著不善的光芒,儀態萬千的倚門而立,他瞥了屋裏兩人引人遐想的姿勢一眼,舉袖掩唇,涼涼地笑道:“這樣不行啊~殿下~我可是會吃醋的哦~”

“怡風~”賀齊月感動的睜大眼睛,第一次因為見到藺怡風而由衷的高興,用力甩開羅煜,三步併作兩步的衝過去,親密無間的摟抱住斜視自己的藺怡風,用悔過自新的顫抖語調道歉道:“對不起!你終於肯原諒我了……你都不知道,沒有你在身邊,我是多麼多麼的寂寞啊!孤零零的床塌,你的幽香總是盈繞在我心頭揮之不去!我們再也不要吵架了,好嗎?” 

“唉~伴君如伴虎啊……”在賀齊月威脅的眼光中淡淡一笑,心領神會的倚入賀齊月的懷中,藺怡風故作憂傷地眨出兩滴清淚,把棄婦的表情裝了個十成十:“殿下白天還在責怪奴家對追兵不聞不問,現在想開了,不再將奴家趕走了嗎?” 

“……我哪捨得責怪你啊……”皮笑肉不笑的咳了一聲,賀齊月敏銳的捕捉到對方狡猾的眼神,咬牙切齒的擠出溫柔的回答:“你是那麼的”嬌弱“,那麼的‘纖細’,我怎麼捨得你來替我受罪呢!反正只不過是跑了九條街而已,我不會真的怪你的啦……”

“真的?”藺怡風張著水汪汪地淚眼,抽泣著掩飾奸笑的衝動:“那我把您心愛的玉佩和夜明珠當掉的事情呢?你不生氣了嗎?”

“不生氣~我一點也不生氣~都是身外之物嘛~你喜歡就拿去好了……”賀齊月青筋暴起,在攥緊拳頭的下一秒想到還有羅煜在旁邊,賀齊月硬是壓下了沸騰的怒火,笑嘻嘻地將懷裏的寶貝毅然決然的遞到藺怡風伸開的魔爪中,還得做出甘之如飴的受虐表情:“你要怎樣我都依你…別生我的氣了嘛~怡風~”頓了頓,他示威的回頭瞪了似笑非笑看著這一切的羅煜一眼,諂笑著橫抱起藺怡風輕盈的身軀,曖昧的在對方耳邊慫恿:“夜深露重,我們還是早些就寢吧!”

“可是…殿下不是有了新寵嗎?”享受的蜷在賀齊月的臂彎裏,藺怡風貓兒似地瞥向被忽略在角落裏的羅煜,醋味橫生地嘟了嘟薄唇:“難道殿下吃膩了一對一的滋味,想要玩點新的,三個人一起?”“咳咳~咳咳~”呆了呆,在弄明白藺怡風的暗示時,賀齊月很不幸的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環抱的胳膊一時無力,要不是藺怡風手腳並用的扒住自己,險些要把懷裏嬌柔的美人直接摔到冰冷的地面上去!羅煜見狀高深莫測的笑了笑,率先走過來拍了拍賀齊月的肩膀,替對方解決窘境:“我看還是不要的好…畢竟殿下的禁臠我嘗不起,但是……”

連喘息的機會都吝嗇給他,羅煜在發現賀齊月安心的鬆了口氣的同時,再次吐出讓對方神經繃緊的驚人發言:“為了防止某些不解風情的宵小打擾殿下和情人的‘重修舊好’,我就暫且住到隔壁的房間把風好了。呵呵~我的太子殿下!小夫妻都是床頭吵床尾和的,不要浪費這段良宵哦~屬下祝兩位如魚得水,雲雨同舟……”言罷,他不再多看石化狀態的兩人,瀟灑的揮揮手,將背影留給欲哭無淚的賀齊月,體貼入微的關門而去,把滿屋的空間和窒息的氣憤送給面面相覷的兩個男人。

沈默良久,覺得背後的牆壁穿透來無形的壓力,賀齊月不抱希望的翻了個白眼,對一臉懊惱的藺怡風詢問道:“那個……這裏的牆壁隔音效果如何?”

“……保證可以聽到你們剛才說的每一句話。”瞪了他一眼,藺怡風的手指玩弄著自己的如雲長髮,沒什麼好氣的回答。

賀齊月聞言,頭垂得更低了,幾乎喪失了抗爭的勇氣,他失魂落魄的望了一眼氣定神閑的藺怡風,無力的仰躺在床塌上伸展開四肢:“那現在要怎麼辦?”叫他就此放棄,乖乖回去繼承皇位,他實在不甘心。但榮升為父皇眼線的羅煜此時就在隔壁,豎著耳朵等他們的“回音”,假如不想繼位的話,他們唯有……

“有什麼大不了的!既然他在那裏聽,我們就讓他聽個痛快!”泰然自若的打斷賀齊月喪氣的發言,藺怡風不知何時已經撲到了床上,把心不在焉的賀齊月壓倒在下!

被他彷彿是捕到獵物的犀利眼神嚇到,賀齊月的臉色青白交錯,剛反應過來準備誓死抵抗,保住自己身為男人的尊嚴,就被藺怡風面不改色的嬌嗔凍結在了原地!

“唉~殿下還真是個急性子啊~不要摸了嘛~”清了清嗓子,藺怡風宛如沒有看見對方的尷尬似的,惹火的媚惑呻吟一浪高過一浪的席捲而來,徹底衝垮了賀齊月號稱堅韌的神經,傻傻地看了看自己老老實實平攤在兩側的手臂,想要申辯自己什麼都沒做,卻猛地領悟到了藺怡風的用心,曖昧地劃開笑容,自信重新回到了賀齊月的桃花眸中,虧他自忖聰明蓋世,居然連這麼簡單的方法都沒有想出來!讚賞的凝視著藺怡風那在月光照耀下美豔如玉的俊顏,他醞釀了片刻,配合默契的啟開雙唇:“怡風啊~你是那麼的可人,我無論如何也忍不住想要得到你的衝動了~” 

“不、不要嘛~殿下~好討厭哦~隔壁會聽到的……”

“那就讓他聽好了!乖乖地~我會好好疼愛你的哦……”

“啊~殿下……你好壞……嗯~”

“哼哼~嘴上說不要,你不是也很享受嗎?寶貝~”

“嗯啊……不、不要停……好舒服……”

“……你叫得比黃鸝還要悅耳啊~來~再大聲點……”

“啊……啊啊……不要……啊~”

“咚——”的一聲巨響從牆壁傳來,適時的阻止了還在掐著嗓子配音的二人。賀齊月輕拍了一下被自己的台詞害臊得緋紅的面頰,推了推還賴在身上的藺怡風,略顯僵硬的爬起身來,小聲吩咐:“已經可以了!還不走開!”

“你還真是薄幸啊~剛剛人家叫得好辛苦呢~呵呵~”老奸巨滑地拋了個媚眼,藺怡風仗著對方有求於自己,所以放慢速度在賀齊月身上磨蹭到對方渾身發毛了才姍姍的躍下床來。傲然地直起蜂腰,他整理完零亂的衣袍後,帶著勝利者的微笑斜了一片寂靜的隔牆一眼,淡淡地揣測:“可憐啊~應該是刺激太大了吧!誰叫他非要偷聽不該聽的東西呢!哼!活該!”

“……別太天真!他可是和我臭味相投的傢伙,怎麼可能那麼禁不住刺激!”護短地抗議道,雖然羅煜尚處於和自己對立的位置,但好朋友也不能任人嘻笑怒罵,尤其是被最沒資格責怪別人的藺怡風的嘲笑。等了一會兒,依然不見半點聲音由隔壁傳來,咬了咬嘴唇,賀齊月有些坐不住了。按理說羅煜在聽清楚他們的“激情演繹”後,最可能的反應只有踢開大門,咆哮如雷的吼一句:“我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才對,這種就地昏倒,不聞不問的行為,實在不符合他的處世原則,唯一的解釋就是……“哼哼哼……想要裝死來換取同情嗎?你這小子也太天真了吧!”自信滿滿地找出所謂的答案,賀齊月不屑的掃了隔牆一眼,轉身用力的坐在藺怡風的身旁,抓過八仙桌上冷掉的茶水,揚頭就灌了一口。

若有所思地盯著賀齊月不自然的舉動,藺怡風靈活的轉動著明眸,半晌才翻著白眼忍無可忍的提醒道:“如果你真的擔心的話,就去隔壁看看吧!別再像頭賣藝的熊,圍著我轉來轉去的好不好!”

“誰擔心他了!”拼命掩飾的心思被赤裸裸的挖開,賀齊月俊眉倒豎宛如被踩了尾巴的貓咪,張牙舞爪起來:“我恨不得他被嚇得三魂七魄蕩然無存,天沒亮就跑回京城去找父皇哭訴呢!”見藺怡風挑著眉,絲毫沒有相信的意味,他連忙口不擇言的申辯道:“只要不必做那個吃力不討好的皇帝,可以自由自在的過我的逍遙日子,別說是逢場作戲了,就算我和你生米煮成熟飯我也無所謂!”

“哦~”調高聲調讚歎了一聲,藺怡風頷首淺笑,緩緩起身走向半開著的羅窗,信手勾起薄紗幃帳,不可置否的將幽幽的目光飄向銀盤般掛在枝梢的皓月。

夜風涼涼,素衣飄飄,二更天的涼意襲來,灑進屋中的月光似乎也沾染了絲絲寒氣,凝結如霜,或許是月色太迷人了,或許是春風太薰然了,或許是不廢話.不奸笑.不惹人厭煩時,安安靜靜的藺怡風實在太美麗了…賀齊月覺得自己應該發出聲音,打斷這一刻彌漫在二人間的和諧,可又覺得自己不可以開口,不可以破壞這如詩如畫,月下謫仙的曠世良辰,心臟好像跳亂了節拍,又好像索性不跳動了,桃花眼偏要去追逐前方那無限的春色,任他如何努力也移不開…不得不承認藺怡風的魅力是不屬於凡間的,凡人不該有那亦男亦女的風韻,不該有那碎玉的眼瞳,他不應該在這個俗世裏,在功名利祿間濁汙如此飄逸的氣質,他不該流落到這個紅塵中,讓揚起的塵埃遮掩了清凜的雙眸,他是屬於九重雲霄,蓬萊仙境的造化之物,他不是人可以掌握的,不是屬於自己的……“

別走!”夜風突然撩動婆娑樹影,一陣搖曳間,藺怡風單薄的身子彷彿要駕上那無形的祥雲,飛到賀齊月勾不著的地方去了!驚恐的瞬間,賀齊月忘記這副表相裏隱藏的邪魔,衝上去本能地把對方纖細的腰身牢牢的圈在臂彎中!俊顏埋入了藺怡風飛舞的秀髮中,一縷清清淡淡,猶如雨後水氣的清新味道醉了人心,也許所有的玩世不恭都是演戲,也許所有的嬉笑怒駡都是面具,也許藺怡風根本不是他所展現出來的那麼一個幸災樂禍的閒人,也許自己懷裏是個值得去愛的.值得去守護的寶物……

“怎麼了?”因賀齊月突如其來的親暱啞然失笑,藺怡風高貴的模樣堅持了幾秒,終於在賀齊月期盼什麼似的目光中扭曲了,縱聲朗笑著,他伸出手捧起賀齊月的下頷,瞇起眸子作賊般的竊笑了一下,俯首準確無誤的在對方唇上啄了一記:“該不會是突然開竅,發現天上天下找不到比我再漂亮的人了,決定愛上我了吧!嗯?”

“……氣氛正好的時候,能不能請你不要說話啊!”怨恨地白了他得意忘形的奸笑一眼,剛剛凝聚的愛慕之情徹底煙消雲散了,賀齊月暗罵自己中了邪,毫不遲疑地推開懷裏無辜的人兒,警惕地倒退在離藺怡風遠遠的地方,以免再被趁火打劫的占去便宜。更正前言,藺怡風確實是不屬於人間的,這傢伙根本就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妖魔……

“唉~如果你要哀歎美夢破滅的話,也不應該是現在啊!”撩人地眨眨眼,懶洋洋地抬起玉臂順了順頭髮,藺怡風很清楚什麼姿勢可以將自己的韻味淋漓盡致的展現出來,但他目前卻並沒有這份閒情意致:“你知不知道剛才你在發花癡的時候,我們很可能已經是兩具屍體了。”

“什麼?”風花雪月裏迸出兩個不協調的字眼,賀齊月思索了片刻才後知後覺的淌下冷汗來,顧不上和藺怡風保持距離了,他快步趕到窗前,隨著對方的手指望向窗櫺上一根還沒有來得及點燃的線香:“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得和你不清不白的死在一起?”

“不要說的我好像是心甘情願的!”藺怡風聳聳肩不悅地瞪向賀齊月,撫著下頷正準備開始動腦從厚厚的仇人薄裏翻出一個可能的名字,就被月光照耀下自己腰間一柄反光物吸走注意力,隱隱約約地在樸素的刀鞘上發現了什麼突兀的凸起,他恍然大悟的翻手提刀,擦過賀齊月的胸膛,橫到胸口!“做、做什麼?你現在殺我,可算是弑夫哦!”

“住嘴!我們似乎撿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什麼撿不撿的……你明明是用偷的……”

“身為幫兇!你哪來那麼多藉口?快點過來看!”

“鴨霸的傢伙……”迫於技不如人,賀齊月在藺怡風的逼視中歎了口氣,不感興趣的湊過來,就見對方手裏的刀鞘在月光掩映下,不知何種質地的表面色澤有深有淺,模模糊糊的勾勒出一隻鳳凰的形狀!賀齊月沈默的皺起眉頭,在腦中把圖像反覆研究了幾次後,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頗具權威的挺起胸來:“不是我愛說啊……刻得還真是差勁呐!”若不是尾巴上多刻了幾根羽毛,還真的和雞沒多大的區別,看慣了宮裏能工巧匠們嘔心瀝血的傑作,這種挫劣的東西,賀齊月實在不屑一顧!“……誰叫你評論了!”藺怡風第一次體會到被自己折磨的人的心情了,充分理解大家想殺之而後快的情緒,強忍住舉起刀鞘扁人的衝動,他勉強扯開一抹不自然的笑容,狠狠地瞪了不知危險將至的賀齊月一眼,陰森地回答:“很遺憾……就是這個你看不起的雕刻,險些叫我們死成殉情的樣子,到了閻王那裏也解釋不清啦!”

遲疑了片刻,在確定鞘上的雕刻完全吻合自己記憶中的樣子後,藺怡風猛地用力拉過還傻站在窗邊的賀齊月,謹慎的壓低聲音耳語道:“……江湖上有一個隱藏了數十年的大秘密,大概是在前朝末期,烽煙四起,人人自危的時候,自然多出不少偷雞摸狗.趁火打劫之輩,當時的武林也是一團亂,少林與武當為了保存勢力,對江湖上的宵小居然視而不見.有意縱容,正當遭此浩劫之時,有位不知名的俠士,手握一柄開山大刀……” 

“……拜託!拿開山刀的是土匪吧!”

“不許打斷我!乖乖聽著!”

“………”

“話說這名俠士憑著手中的開山大刀威震武林,孤身降服九門十三派,連武當和少林也不得不俯首稱臣,只可惜樹大招風,他那一身好功夫還沒來得及找到衣缽傳人,這位俠士就被當時苗疆的蠱毒寨的年輕寨主給……”

“下毒殺死了?”賀齊月以手托腮興致勃勃的坐在八仙桌旁聽得津津有味,在看到藺怡風神色一暗的時候,聰明的按照慣例搶先得出了答案,雖然覺得拿開山刀的大俠有點不符合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但好歹對方也是個鐵錚錚的男子漢,比起周圍脂粉味濃或書香氣重的男人更值得自己借鏡,自古英雄末路不得善終,可惜這麼個漢子就毀在了苗疆人的技倆之下了:“唉~少了這麼一位英雄,江湖上要很寂寞了!”

“確實沒錯,當時他被苗疆少主帶走的時候,很多人痛哭失聲呢……”頓了頓,驚訝的發現賀齊月在自己話音剛落之際,從椅子上爽快的跌落在地,藺怡風搖了搖頭,同情的把一臉死灰色的對方拉起來:“所以說這位大俠從此消失在中原,再沒有人見過他,直到十五年前,江湖上消息最靈通的神機子才輾轉探查到,那位大俠離開前,曾經把自己心愛的寶刃融掉,改鑄了一對龍鳳刀,刀身藏有其武功絕學,秘訣是‘龍非龍來鳳非鳳,龍作鳳時鳳作龍’……只要可以得到兩柄寶刀和解開謎題,就可以學到夢寐以求的絕世神功-天下無雙!”一口氣眼都不眨的把故事講完,藺怡風搶過賀齊月手裏的杯子,邊滋潤自己的薄唇,邊溫柔的撫摸著桌上的刀鞘:“由於刀鞘上的刻印實在太難分辨了,所以到現在還有人懷疑這只是傳說而已,不過我可以肯定這是真的!”

“為什麼?”脾氣已被對方任性的行為磨得差不多了,賀齊月心知計較無效,聰明的選擇了另外給自己倒杯水:“你哪來的這種自信?”

“因為我偷看了少林寺的秘信,竊聽過武當的密談,並在神機子片刻不離身的秘笈上做了查證!”藺怡風理所當然的插嘴。    

藺怡風毫無罪惡感的悠然態度,讓賀齊月連抗議都懶得出口了,當務之急是先弄清楚剛剛那串廢話和自己的生死有什麼關係:“…你說我們在奈何橋上走了一遭又是什麼原因?和這把破刀有關?”

“不然還有什麼原因?我的仇家雖多,但如此卑鄙用毒香夜半殺人的傢伙還真沒幾個呢!”

……既然仇家屬於高尚的一方,那卑鄙的就只剩下你而已了吧……在經驗中學乖的賀齊月沒有把此時心中浮現的想法溢於言表,但這並不等於他可以逃脫藺怡風的魔爪。

彷彿看到別人安心就悶得發慌似的,賀齊月的俊顏剛從死裏逃生的驚嚇中恢復了紅潤,藺怡風的打擊就恰到好處的響了起來:“應該是福記當鋪的掌櫃怕我們發現刀的秘密,所以特地請人來讓我們雙雙毒死在花前月下吧!不過你放心!隔壁那個傢伙已經替我們追過去了,看你剛才得意的樣子,我不忍心告訴你,其實不久前那聲巨響,應該是因為他發覺不對勁,撞翻椅子躍窗而出造成的。”

“你說什麼?”

“簡單扼要的講,就是你的朋友剛剛替我們送死去了。”

“你為什麼不早說?

“你表演的那麼活色生香,我不願壞了殿下的雅興嘛!”藺怡風言罷還怕賀齊月氣不死似的,順便附贈了媚眼一記:“如何?我很賢慧吧!”

“…………”心裏記掛著功夫一般的羅煜,賀齊月一把推開與正經無緣的藺怡風,作勢就要跳窗而出,但在腳離地前回憶起自己不懂輕功,他不得已又回來向藺怡風賠笑著請求:“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拜託你移動尊駕,自己作的孽不要拖別人朋友的性命下水好不好?”

“他死了不是正好嗎?你不怕那個傢伙回去敗露你裝斷袖逃避繼位的陰謀?”

“那你又幹嘛不一把火燒了天下第一莊?從此以後耳根自然情靜!”

“……”被賀齊月忍無可忍的喝斥問住了,藺怡風睜大眼睛,空白了三秒依然沒有找到反駁的話語。 就在賀齊月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怕惹惱了藺怡風後對方不肯幫忙,結結巴巴的想要緩和氣氛時…

藺怡風抿著的嘴唇突然劃開了欣然的淺笑,主動攬過賀齊月的腰,抱著對方雙雙飛躍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賀齊月啊!我發現咱們倆還真不是一般的相似吔!”

“我可不希望被你這麼表揚!”不悅的被藺怡風夾著,賀齊月皺起眉頭,很認真的煩惱道。憑心而論,他只是不想負責任,遊手好閒而已,還不至於淪落到藺怡風這種人神共憤.天打雷劈的程度吧!

不知道賀齊月現在心裏對自己的誹謗,藺怡風駕輕就熟的在樹葉中竄躍,心情舒暢的宛如一隻自由翱翔的白鳥,只花了半柱香的時間,他們便在樹林深處找到了與一群黑衣人對峙的羅煜! 

“殿下!你怎麼來了?危險!快離開!”渾身是傷,僅靠意志站立的羅煜,在看到賀齊月飛奔過來的身影時,心臟凍結的大叫起來。

然而,賀齊月衝過來的腳步不但未見猶豫,反而更加迅速,眨眼之間擋在了羅煜和手握兇器的黑衣人中間,賀齊月老神在在地瞇起眸子,霸道十足的瞪向對自己冷笑的黑衣人,看也不看抱臂而立不準備出手的藺怡風,彷彿是心裏早有對策。

“哼!既然來送死就休怪我們不客氣!”

果然不出所料,黑衣人的開場白正中賀齊月下懷,他壞笑著昂起頭挺起胸,參考藺怡風到處為天下第一莊留名的劣跡,理直氣壯的恐嚇對方道:“動手之前你們要想清楚!我可是天下第一莊大當家.未來武林盟主藺怡風的情夫!”

“噗~”一口氣咽在喉嚨裏,藺怡風誇張地扶住身邊的樹幹,捂著肚子蹲下身來,要不是顧及到還有一群石化狀態中的敵人等待自己收拾,他真的要放任自己笑死在當場了,好不容易緩過氣來,藺怡風抹著笑出來的眼淚站起身,嚴肅地按住賀齊月的雙肩,雙眸漾著濃濃的笑意,出奇不意的在對方走神的刹那,理所當然的吻了上去! 

“…………”啞口無言的望著自己的主人和一個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纏綿,假如不久前羅煜還懷有一絲希望,認為賀齊月屋裏的聲音只不過是逢場作戲的話,那麼現在他是徹底的絕望了,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提起掉在地上的配劍,羅煜用殺人的目光掃了一眼貪婪的吮吸著賀齊月嘴唇的藺怡風,囁嚅著罵出一句“妖媚惑主的狐狸精”後,頭也不回的拖著腳步向驛站方向趕去!對方都是武林盟主級別了,哪還輪得到三腳貓的自己出手,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去調兵譴將,將太子從這蠱惑人心的藺怡風手裏拯救出來!或者說……想辦法說服皇帝和自己的爹,皇帝有個男妃子,也沒什麼大不了…… 

“…………”憐憫的目送著瞬間老了好幾歲的朋友離開,賀齊月在感覺到黑衣人們刺來的視線時,焦急的推了推還賴在自己肩上的“武林盟主”。“喂!你把自己人解決掉了,敵人怎麼辦?”

藺怡風聞言還沒作出反應,黑衣人們倒是在賀齊月的提醒下想起了自己的職責,紛紛將無力垂下的兵刃再度舉起,可惜喊話的效果遠沒有開始時威力十足了:“哼哼哼!藺怡風!果然是你!你以為有天下第一莊的名號撐腰,我們就不敢拿你怎樣了嗎?”

“冤枉啊~”鬆開賀齊月,藺怡風活動著手腳慢悠悠的晃過來,泰然自若的更正道:“不是天下第一莊為我藺怡風撐腰,而是天下第一莊靠我藺怡風撐腰才對!”說完,藺怡風舒展了一下身體,笑容還掛在唇間,兩隻手已驟然出招!沒有拖泥帶水,他的每一掌都打到了黑衣人們的要害,電光火石間賀齊月看不清楚,而看清楚的黑衣人已沒有機會告訴任何人藺怡風的可怕了……

“算、算你狠……”拼著最後一口氣,功力最深厚的黑衣人扯開自己的面罩,露出平凡的面孔,惡毒的凝視著囂張的擺出勝利者姿態的藺怡風,咬牙切齒的詛咒道:“但你不要高興的太早……敢搶我們福壽閣的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

“福壽閣?我們偷的不是福記當鋪嗎?”謹慎地從藺怡風背後探出腦袋,賀齊月迷惑不解的望著奄奄一息的黑衣人。

而答案則來自藺怡風的嘴:“福記當鋪是福壽閣的產業啊!而福壽閣是江湖上有名的殺手組織!”

“……知道是殺手組織的東西你還敢下手!”不敢置信的瞪圓桃花眼,賀齊月瞠目結舌的揪住藺怡風的衣領,轉而又覺得不夠表達自己的憤慨,伸手改掐著對方的脖子!

“我對不刺激的事情不感興趣!”完全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藺怡風輕而易舉的甩開賀齊月的手,蹲下身俯視著嗆笑的壞蛋:“付出代價嗎?只要你們有本事殺我,我隨時候教!”

“…哼哼…藺怡風…把你千刀萬剮也不足以洩心頭之恨……”喘息了幾下,黑衣人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似乎是想狂笑:“我們要讓你…活著比死還要難過……天下第一…莊……將因你…而亡……”

“喂!冤有頭債有主~”上一句還和黑衣人所見略同,但聽到下面那陰狠的預告,賀齊月卻忍不住抗議出口,開什麼玩笑!從頭到尾都是藺怡風一個人的錯誤,憑什麼要以此來懲罰無辜的其他人?更何況這次的胡鬧他多少也攙了一腳,萬一真的要為此害死許多不認識的人,地獄豈不是得加蓋到第十九層才容得下自己的罪孽深重了!想到這,賀齊月抓過藺怡風腰間的鳳刀,毫不遲疑的遞到了黑衣人手上:“東西你要,還給你就是了!藺怡風你也拿走,想煮想蒸隨便你們!何必把不相干的人捲入其中呢?!”

“喂~”沈默了良久,被賀齊月踹到黑衣人旁邊的藺怡風突然出聲,阻止了賀齊月多餘的動作:“……這傢伙已經死了。”言罷,藺怡風別開頭,將臉側想賀齊月看不到的彼方。

“怎麼會這樣……”倒抽了一口涼氣,賀齊月後退了一步,接著又衝上前來,失控的扳過藺怡風的窄肩,無計可施的大聲重複:“怎麼會這樣?”

“放開!天下第一莊不是那麼弱的存在,用不著擔心!”出乎賀齊月意料,這一次藺怡風沒有嬉皮笑臉的和自己打趣,而是強勢的移開自己的手,繞過黑衣人扭曲著笑容,死不瞑目的屍體,大步走向前方,皺緊眉頭,賀齊月正要責怪藺怡風的無情無義,卻猛地意識到前面正是天下第一莊所在地,京城的方向!刹那間,一抹靈犀點亮了灰暗的心情,賀齊月聳了聳肩,無可奈何的歎出了一口氣,快步追上藺怡風,自然而然的握住他的手腕:“既然擔心的話,我們就去驛站借馬趕路好了!”

“……我什麼時候說自己在擔心了?”蹙起眉,藺怡風用力的想甩開賀齊月的手,不料卻被賀齊月鉗得越來越緊,緊得像是要把他心底自己都不清楚的情愫揪出來似的,溫暖而堅決。

“是你說的…我們倆個很像……”胸口沉甸甸的,可賀齊月還是笑了出來,他竟然發現自己原來也可以輕易戳中藺怡風的要害,就如同對方總是可以觸碰到自己心中最柔軟的部分那般,他們太像了!就如同鏡子的兩端!人生在世,不是每個人都能懂得自己的心思,大家都在責怪他放棄皇帝之位的愚蠢,又有幾人明白他心中的百轉千回呢?然而,藺怡風是能理解的,因為自己能理解對方不願一統江湖的懶散,所以對方內心一定知道自己想浪跡天涯的心情,他和藺怡風太像了,大道理擺在一邊,半句也不曾解釋過,自己終究不是個坦率的人啊……而藺怡風也一樣……

“你啊~”抬頭望天,明月當空,繁花正好,藺怡風感歎了一句後,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被賀齊月握著的手,不再掙脫……

這世上可以做知己的人畢竟不多,所以當賀齊月要跟隨藺怡風時,對方抱怨了,卻也接受了,所以當藺怡風要回到京城那個是非地時,賀齊月猶豫了,卻不願獨自偷安,知己難求,舉杯邀月是寂寞的,江山再美獨自欣賞也是黯然失色,這世上可以做知己的人一個就好,既然遇到了,既然相逢了,便不要放開……是惺惺相惜嗎?算日久生情嗎?在心裏推翻自己恐怖的想法,賀齊月回眸,瞥見銀輝掩映下藺怡風淡雅的淺笑,緩緩舒展開眉頭,管他呢!現在他只是想和對方在一起而已,沒有理由行不行……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