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傷罪
一隻手抖啊抖,保養得十分年輕的龍帝一吹鬍子,手中的紙被他啪地一掌拍到了龍書案上。
這分明是想騎在龍頭上拉某物,欺人大甚啊!啊啊啊!龍帝怒不可遏地在屋裏咆哮,中氣足的聲遏行雲。龍越在一旁皺皺眉。
「父王中氣這麼足,身體看來健壯得很,是不是兒臣也可以休息休息閑一閑了?」
「想得美!」剛剛還中氣十足咆哮著的龍帝立刻一臉虛弱的模樣抓住了兒子,「父王知道你孝順……咳!咳!我身邊又沒一個能指得上的……咳咳,你忍心看老父年紀這麼大了還要日夜操勞?」
龍越翻了翻眼睛,指著被龍帝拍得快嵌到桌子裏去的國書問:「這個您打算怎麼處理?」
龍帝坐在椅子上,手撫著胸口歎氣:「我真是老了,一丁點刺激也受不了。我龍界要什麼寶貝沒有,誰會稀罕妖界的那堆破爛貨?海青那副性子,濫好人一個,別說他不可能偷,我們龍族也沒人有可能去偷!」
「妖帝手書要我們交出盜寶賊,無非就是讓我們把海青交出去。」龍帝翻了翻眼睛,跟剛剛龍越做的表情一模一樣。
龍越點頭,還好,沒老糊塗。
「不過不把海青交給他,只怕兩界會有點衝突。」龍越手摸著下巴偏頭想,「妖帝重華一向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切,怕了他不成?!」龍帝瞪眼睛。
「只是莫名其妙要讓兩邊打起來,無論如何也不划算。」龍越攤開手,「雖然我很早就想找妖帝比劃比劃,但如果將兩界的軍民都扯進來……龍族萬一有損傷,那多划不來。」
「海青剛從那邊逃回來,要不是他跑得快,說不定被那些死靈殺了。哼,我們龍族要是死於那些地底下的怪物手裏,什麼臉面都沒了。」龍帝還在那裏憤憤著,「連個交換生都保護不了,我看這個重華人品很有問題。」
「這跟人品有什麼關係了。」龍越有些哭笑不得,「不過讓我在意的是,以海青的修行,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回來?弄得自己血都快沒了。我聽綠瓏說,海青明明是一直跟在妖帝的身邊,住也是住在妖帝的宮裏……」語音突然一頓,臉上現出一副沉思的表情來。
龍帝突然渾身一抖,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不自在。
「聽說刑天事部的雷刑又去向海青求婚了。」龍越好像在自言自語一樣,扶著下巴望天,「海青又拒絕了,這是第幾次了?」
龍帝突然開始擦汗。
「雷刑的個性,說不定這次會爆掉!」龍越食指敲著下巴,「那麼驕傲的人,一而再,再而三……」搖了搖頭,龍越由衷地發出歎息,「我這個小堂叔也太不給人家面子了。」
「那個……」龍帝陛下有些氣微地跟自家的太子報告,「因為海青交換生的身份未滿一年就突然回來……呃……我讓雷刑去詢問……」
這麼猶豫的表情和語氣?龍越偏頭看著自家老爹。
「父王,是不是雷刑給了你什麼好處?」
龍帝高大的身軀縮了縮:「我、我這也是按規矩……誰讓他這麼早回來……」
龍越挑起眉毛,眼中有些微怒:「妖界死靈作亂,非常時期,他回來避難有什麼不對?」眼光一瞄,看見龍帝手裏的夜明珠有些眼生。見龍越的眼睛看著自己的手,龍帝連忙著手向後藏。
欲蓋彌彰!
「要是雷刑敢動海青半根汗毛,我絕不放過他……」龍越陰惻惻地說,看了看偷偷擦汗的龍帝,「還有你哦,父王!」
龍帝一撇嘴。
「你怎麼老這樣……我這個親爹都沒你那幾個堂叔親。」
「不好了!」龍越正要離開,突然一個宮侍沖了進來,「不好了!清海靖山王和刑天事部的雷將軍打起來了!」
打起來?龍帝唰地一聲從王位上蹦起來。
「打架?他們怎麼會打起來?」
龍越眼睛眯了起來。
「為了衡清郡王?」
「是!聽說雷將軍趁靖山王不在,把衡清郡王從王府裏帶走,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龍越皺著眉問。
「不知道為了什麼雷將軍把衡清郡王帶去了斬龍台,說是要行天雷之罰……」
龍帝手一松,手上的夜明珠啷落在地上,滾出去好遠。
「什麼?雷刑要給海青上天雷?天雷之罰必須要經過元老院的准許,他哪來這麼大的膽子,敢動私刑?」龍帝的鬍子翹起來,殿中再次被中氣十足的龍嘯充滿。
「雷刑做事一向有分寸,應該沒這麼大膽子!」龍越沉吟,「那麼王叔一定是去劫法場了?」
宮侍立刻點頭道:「聽說雷將軍得到了元老院九位元老的手令,但是沒向清海靖山王去要手令。王爺回府聽到此事,立刻殺去了斬龍台。天雷之罰還沒開始,兩邊就打了起來……」
雷刑和洛寂本就有嫌隙,這一仗,想想就令人心驚。
「陛下,太子殿下,你們再不去,斬龍台都要被打塌了呀!」宮侍扯長了聲音叫。不只斬龍台要塌,跑去看熱鬧的龍族可是已經聚集了過萬,若是兩人一個收手不住,不定會出人命啊!
「父王!」一把抓住偷偷向內殿溜的龍帝,龍越強忍著怒氣說,「出這麼大的事兒,您不去看看?」
「呃,父王我身體不適……那個,越兒你代職……」話都沒說完,龍帝直接一個影遁消失了蹤影。龍越看著空空如也的手,低聲罵了一句,也轉眼在殿中消失。
斬龍台外,早已是人山人海圍了個水泄不通,一些法力高些的龍族索性飛到半空中,向內張望。龍越老遠就看見斬龍台那裏雷電交加,烈火寒冰的光焰直沖雲霄。
媽的,這兩個傢伙自己火拼不算,還拉上了不少好手,這分明就是在製造混亂嘛!
龍越飛入人群,身上包圍的金色光芒一路將浮在空中看熱鬧的龍族撞飛出去。
「殿下來了!」不知誰一聲喊,四周鬧哄哄的聲音頓時安靜下來,只留下斬龍臺上刀劍相擊,法力相撞的聲音。
「都給我住手!」龍越一聲暴喝,出手一道閃電將臺上的眾人分開。「再鬧下去,你們全都給我上斬龍台。」
「那個……」旁邊有人小心翼翼地提醒,「殿下,我們已經在斬龍臺上了……」
龍越寒著臉,落在斬龍台的中央。側目看了一下,海青身上浮著一層藍光,似是洛寂幫他加了一層結界。只是他看起來氣色很不好,雙目凹陷,面無血色。眼光再一掃,龍越心裏了然,一抬手,對圍在外面的民眾一聲喊:「皇家辦案,無關人等全部回避,百里之內有人在的,全都以逆上論處!」
太子殿下這麼說,嚇得眾人立刻鳥獸散了。
斬龍臺上,身材高大的雷刑一聲冷笑:「殿下是想要循私了?」
龍越一瞪眼:「誰說的!雷將軍不要亂給本殿扣帽子!帽子扣錯了,那是可大可小的事!」
雷刑冷眼瞥了下一邊氣息微弱的海青:「不過無所謂,現在那麼多人都看到了。殿下就是想庇護也無能為力了。」
「死雷刑!」龍越身後一聲暴喝,抓狂的洛寂抬手又是一條冰劍甩過去。
「王叔!」龍越伸手將洛寂的冰劍擋住,「再打下去,不只海青我護不了,連你我也沒辦法護了!」
洛寂眼珠赤紅,看著雷刑像是要剮了他一樣。
「雷刑,你不是男人!」洛寂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去抱海青。
龍越歎了一口氣,閃身擋在了他的面前:「王叔,他你不能帶走!」
「我就是要帶他走!」洛寂眼中寒光一現,聲音冷得刺骨。
「王叔……元老院已經給了雷刑許可,他對海青的行刑並無差錯。」龍越又歎了口氣。
「元老院?」洛寂冷哼了一聲,「我沒同意,元老院的許可就無效!」
「王叔……」龍越依舊動也不動地擋在海青的前面。
「你再怎麼護著也沒用!」一邊的雷刑發出沉悶的聲音,「他私通外族,結了孽胎,王叔當年都沒有逃過的天雷之罰,他更沒辦法逃過!」
龍越看了看雷刑,高大俊朗的臉上竟然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痛苦。
「你就這麼想讓他死?」
雷刑的唇角動了動,沒有回答。
「他是你一直愛戀的對象,只是因為他懷了別人的孩子就要毀了他嗎?」龍越很冷靜地小聲對他說,「更何況,雖然海青有孕了,但沒人能證明孩子的父親不是龍族,你憑什麼要對他這麼著急地處刑?」
雷刑緩緩地開口:「因為,無論我怎麼問他,他都不肯說……他只說,那個傢伙,不是我們一族。」
龍越眉頭挑了挑,望向臉色發白的洛寂。
「王叔,是因為他和你當年一樣,有了混血龍族的孩子,所以你才這麼看顧他的?」
洛寂目光一冷,對龍越說:「你明明知道不是這樣。」
沉默片刻,龍越一揚手:「把人交給我,你們兩位,誰也不許插手了!」
雷刑黑著臉,也不說話,竟然掉頭就走。洛寂走到海青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回頭看著龍越。
「他有任何差池,我都不會放過你!」
龍越歎了一口氣,自己接過來的,哪里是犯人,分明就是個燙手的山芋。
把海青抱起來,龍越看著削瘦身體上隆起的腹部,心裏莫名地煩躁起來。正要走,手上一緊,看見了海青黑白分明的眼睛。
「別,別殺了這個孩子。」微弱卻很堅定的聲音。
「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你還能保住他嗎?」龍越挑起了眉,「只有你活著,他才能活下來,乖乖地在王叔那裏藏著不就好了?竟然還要跟雷刑那個直腦筋坦白,你這個笨蛋!」
海青將頭靠在龍越的胸前,低低地說:「他是個好人,我不想騙他。」
笨!十足地笨蛋!龍越心裏暗罵,更加煩躁起來。
龍宮之中。
「說人家笨,你還不一樣!」龍帝吹著鬍子,睨著龍越,「現在人在你手裏,該怎麼處理?海青不是洛寂,天雷之罰,一成的力量就可以讓他灰飛煙滅了。」
龍越在椅子上晃了晃,用手抹著下巴,一臉沉思。
「只要海青供出那個人,我們栽個罪名那他,就說是……呃,強迫了海青,然後把那個男人抓來喀嚓喀嚓!」說出這話時,俊美的五官扭得猙獰,太子殿下一臉要吃了對方的表情,嚇得周邊的宮侍立刻向後退了好幾步。
……龍帝很無奈地看著兒子,這小子,還真不是一般的護短。
「你真這麼做,海青會吐血的。」老爹弱弱地發出反對的聲音。
龍越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一臉不屑。
「你沒看到海青的樣子,皮包骨頭了,靈力耗損得厲害。如果那個男人對他好,他會這副模樣逃回來?說不定我猜的不錯,就是什麼人欺侮了他,才讓他有了孩子。」
龍帝很無奈地看著他:「我們龍族很難懷上的……你的小堂叔,再不濟也不會讓人強了一遍兩遍一百遍吧……」
龍越一拍椅子,花梨木的扶手喀嚓一聲碎了。
「就是,欺侮一次不夠,還一遍兩遍一百遍,實在是欺人太甚!老子不把他的皮扒了,就不姓龍!」
不姓龍……那不是說我不是你老爹?!龍帝只敢在心裏怨念,嘴上卻一聲也不敢吭。流淚,這個老子實在是當得太沒威力了。
龍越站起身,飛一般沖出去。
「我現在就去把那個男人給揪出來!海青要還是包庇他,我就把那個孽種給做掉!」
宮侍愣愣地看著太子殿下神隱的方向,轉回頭問龍帝。
「陛下,這、這椅子怎麼辦?」
「椅子?」龍帝看了看碎掉的椅子,鬍子一吹,龍目一瞪,「壞了就換!這麼點小事也問我,你們都老年癡呆了嗎!」
宮侍們嚇得手忙腳亂去收拾,龍帝微笑著點點頭。嗯,這才有點龍界之主的威風樣子嘛。於是心情很好的回內殿去了。
龍越閃到天牢的時候,洛寂剛從裏面出來,臉色鐵青,氣色不善。
「小王叔?你怎麼也來了?」
洛寂看了他一眼,憤憤地撅著嘴,一言不發,倒是他身邊的辛淮向龍越抱了抱拳。
「殿下。」
龍越看看洛寂的臉色,再瞄瞄天牢的方向,臉色也不好看起來:「我說王叔,你不會還存著劫牢的打算吧。」
洛寂瞥了他一眼,一臉是又如何的囂張表情。
真是頭疼……
「你上回不是說異族通婚的法令很快就可以通過了嗎?為什麼現在他還要受這種罪?」洛寂毫不客氣地向龍越問罪。
「王叔,這是多大的變革你又不是不知道……元老院沒那麼容易過……」龍越皺起眉頭。這個法令從洛寂逃出生天之後就提上了龍案,只是,自古的傳統,要打破哪有那麼容易。好幾百年下來,總是有這樣那樣的阻礙,離真正實現總是差了一點距離。
「那幫老古董!」一提元老院洛寂就臉色發黑,當年自己差點沒命可不就是他們的判決。雖然他逃出生天,現在可以與辛淮在一起,但那些元老看自己的目光還是像看一個異類一樣。能真正支持自己的,也只有一些權位不足的年輕龍族。
「現在不是罵人的時候,」龍越輕拍了拍洛寂的肩,「我們都不希望海青有事,還是先想辦法救他的命吧。」
「……」沉默了一會,洛寂有些憤憤地開口,「可是他死活不肯放棄那個孩子。只要有那個父焉不詳的孩子在,他就難脫罪。」
沒錯,即使將來把過錯全推到那個不知名的男人身上,只要海青固執地守著那個孩子,罪名就沒辦法坐實,海青就沒法全身而退。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孩子根本就是你情我願的結果。如果將來真把那個男人給抓來了,死腦筋的海青鐵定會奮不顧身地撲回來跟他同生共死。
龍越望天。
龍族裏就找不到好的嗎?一個兩個都往外面找!
「殿下!」正愁悵並糾結著,一個宮侍氣喘吁吁地跑來,「戰書!」
戰書?那是什麼?龍越眨了眨眼睛,看看宮侍手中薄薄的紙,又看看洛寂一頭霧水的臉。
「妖帝親筆的戰書……」龍越頭大。
氣焰也太囂張了,以為我們龍界就怕了他不成?龍越眼中寒光一閃,臉上殺氣騰騰。
「等等……」一旁一直沉默著的辛淮說,「說不定與海青有些關係,你們為什麼不讓他看一眼呢?」
海青坐在牆角,倚著牆,呆呆地看著高高的窗外,雙頰深陷,眼底發青。
開了鎖,龍越在他面前蹲下,歪著頭看了半天,終於將手中的信送到了海青的面前。
海青將視線拉回,有些困惑地看著龍越。龍越雙眉微挑,輕聲說:「是他的信。」
海青身體一震,臉上的表情僵了一僵,隨後淡淡地問:「是誰的?」
龍越緊緊地盯著海青的眼睛,清晰地說:「妖帝、重華!」
海青眼底閃過的一絲痛楚分毫不差地落在了龍越的眼中。果然是他。
「哦。」海青依舊是淡淡的口吻,隨後轉過頭,繼續看視窗。
「你不想知道他寫了些什麼?」龍越見他的反應,心底浮起怒氣來。不管怎麼看,海青都像是被虐待過的一方。
「……」海青依舊面無表情。
「他說,你趁著死靈叛亂偷了妖界的至寶,若龍界不將你交出來,妖界就要向龍界宣戰。」龍越抖著那張薄紙,冷笑著說,「我現在很想知道,對什麼都不上心的衡清郡王究竟從妖帝那裏偷了什麼?讓他如此震怒。這已經是他送來的第二封信了。」
海青的臉色更難看了。沉默了半晌,他有些艱難地回答道:「我……已經還給他了。」
還?那麼說,妖帝重華所言也不完全是信口胡說?
洛寂一把搶過龍越手中的紙,撕了個粉碎。
「海青你何必幫他說話?你不可能去偷妖界的任何東西,你不是這種人。」
海青看了洛寂一眼,苦笑一聲說:「當日救你的秘藥之中,有一件九天玄金砂……」聲音頓了頓,才有些困難地說,「是從他那裏拿來的。」
聽海青這麼說,洛寂愣了,過了半天才說:「既然是拿,又為什麼要說你偷?」
「因為我拿的時候,並沒有跟他說。未言而取,是以偷。」海青平靜地看著龍越說,「把我交給他吧。反正我在這裏也是要受天雷之罰。死在這裏和死在他手上沒有什麼差別,就不要再為我的事情,讓兩界齟齬,如果有傷亡,我就是族中的罪人了。」
「亂說什麼!」洛寂晃著海青的身子,「你瘋了嗎?在這裏我還有辦法可以救你,去了妖界……那妖帝出了名的得理不饒人,不把你整死才怪!」
「等等……」辛淮皺起眉頭,「那是百年前的事,他怎麼會現在才來追究?而且你去妖界好幾個月,聽說都是跟他在一起,他不可能不知道……」
海青低著頭,不再言語。
洛寂臉色發青,突然明白了。這幾個月,海青在妖界,一定是被妖帝狠狠地、狠狠地、狠狠地欺侮了。他趁著死靈叛亂的機會逃回龍界,所以妖帝才會來要人。那麼這個孩子的父親,不用說,除了妖帝重華,根本不做第二人想。
高傲的龍族被人囚禁淩辱,起因卻是為了救自己的性命,又是疼又是恨,洛寂一把抱住了海青。
「對不起……對不起……海青,我欠了你……」
海青抬起手,輕輕地摸著洛寂的頭。
「我沒後悔過。」輕輕地說著這幾個字,海青的臉上浮起了一絲微笑。
「不行!」洛寂突然站起身來,指著海青說,「這個孽障不能留著,我現在就幫你把他拿掉!」
海青一驚,立刻護著肚子:「洛哥,不可以!」
洛寂跳著腳:「你怎麼還這麼傻,這孩子根本不應該留著。你現在的身體,想要生子,分明就是去尋死!還要我們把你送去妖界,那妖帝見你這樣,你以為他會心疼你,心疼這個孩子嗎?你回來的時候,肚子還沒出來,那個人一定還不知道你有了孩子這件事吧。等見到你這副模樣,他還不知道怎麼往死折騰你!」
「洛哥……」海青看著洛寂,咬著唇流下了眼淚。「他若沒了,我也不會再活下去。」看著洛寂揚起的手掌上泛起的藍色光芒,海青慘白著臉將身子向後挪開一些,「我好不容易保住的孩子,你不可以再奪走他。」
「傻瓜!真是傻瓜!」
辛淮悄悄地拉了一下愛人的衣袖,很小聲地對他說:「別逼他,你當年跟他也差不多。」
提起當年,洛寂的眼圈一紅,手緩緩放下。
「你愛上了他?」
海青默然,垂下的頭無聲地承認。
「那他呢?愛不愛你?」
溫熱的水滴濺落在了冰冷的磚面上,等了很久,才聽到海青有些微弱的聲音:「曾經,我們相愛……可是後來,變了。」
洛寂倒抽了一口涼氣,他想起了那個杳無人煙的小鎮,連綿不絕的雨水,和形容枯槁的海青。
「你等的人,就是他嗎?」
海青抬起頭,臉上一片濕冷。
「或許,這就是天命。」苦笑了一聲,海青扶著牆慢慢地站起來。
「我欠他的,還過了。可是他還是沒辦法原諒我……既然這樣,就讓我們做個了結吧。」
龍越撫著下巴,冷冷地說:「想得美。我們龍界的人,他休想這麼輕易地拿走!」
海青驚愕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