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十八如果是為了你

　迪恩把他的黑美人隨隨便便地停在了酒吧的路邊，這裡愛劃車的小鬼很多，他從不會這樣粗心地對待他最心愛的美人，但他還是這樣做了，甚至連門鎖都沒有檢查，就拎著槍朝目的地跑去。

　酒吧裡很喧鬧，震耳欲聾的音樂撞擊著人的心臟，五顏六色的燈光閃得人眩暈，人們在昏暗的舞池之中盡情揮灑著各種各樣的情緒。

　這是個看起來像是個再尋常不過的酒吧，但事實上，地獄的入口之一也在這裡，這不是個比喻，是真正的地獄，字面意義上的，地獄入口設在這樣的罪惡之地，不得不說是克勞利的惡趣味。

　「麻煩讓一讓，噢，夥計，你擠到我的屁股了。」迪恩皺著眉，對不斷從四周向他湧來的男男女女們喊著，一邊抬手撥開人群向前走，一邊警惕地按緊了懷中的槍，會在這種地方跳舞的傢伙，連是不是人類都說不定呢。

　人實在太多了，迪恩繞了酒吧走了大半圈，也沒有辦法分辨出其中到底有沒有他的弟弟：「山姆？山米！」

　他的聲音瞬間就被嘈雜的音樂所淹沒。

　突然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在場中響起：「呀————」

　不止是一個人的尖叫聲，很快一部分的人群開始朝門口的方向瘋狂擠去，剩下的人不明所以，也跟著被推來推去，場面一片混亂。

　「嘿，麻煩讓一讓，eon！shit！」迪恩忍不住罵道，一邊更加費力地逆流而上，他必須馬上，馬上找到他的弟弟，他有一種糟糕的預感，關於他弟弟的。

　當他們在處理噬魂獸的屍體的時候，他們照例在屍體附近撒上鹽線以防萬一，然後山姆似乎被燙了一下，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場景，山姆就是在倒鹽時突然甩了及下手，迪恩看到，他的小拇指上有一個小小的傷口。

　迪恩問他怎麼了，山姆看了一眼，無所謂地說，可能是起先翻噬魂獸屋子的時候刮到哪裡了吧，突然沾到鹽有點疼。

　這是個很合理的解釋，但迪恩卻有了更可怕的懷疑，山姆體內的惡魔血雖然被他本身壓制著，但那從頭到尾都一直存在著，在他沉迷於汲取惡魔血的那段時間裡，就有過可怕的爆發，那之後山姆戒掉了癮，再也沒有喝過任何惡魔血液，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而山姆在第一次試煉中被地獄犬的鮮血淋了一整身，那時候他們都忘記了，地獄犬其實也屬於低級惡魔的某種分支，它的血液，是不是也能夠和真正的惡魔血能夠劃上等號？

　——鹽線圈最基本的作用是，禁止一切污穢生物入內。

　迪恩咬緊了口腔內的側肉，惡魔犬的血液影響的，真的只有山姆的健康狀況而已嗎。

　人流漸漸都湧向了門口，迪恩的行動變得簡單了一些，他終於撥開了最後一排人，而一個傢伙狠狠地摔在了迪恩的腿下，迪恩看到他的整個瞳孔都是純黑色的，是惡魔。

　而他看得很清楚，那個把惡魔輕輕鬆鬆摔過來的人甚至沒有碰到他，只是抬起了手而已，惡魔就被甩出了好幾米。

　那個人的臉色還是如同往日般蒼白虛弱，琥珀色的眼睛裡卻折射出一絲純黑，像是滴入了一滴墨水般絲絲縷縷的蔓延開，但在見到迪恩就消失無蹤了，男人此時的神色就像一頭惹了主人的大型犬一樣驚慌失措。

　迪恩張開嘴，嘴唇碰了好幾下才發出了沙啞的聲音：「……sammy？」

　山姆條件反射一般將那隻手藏在身後，好像那真的有用一樣。

　他周圍至少躺了七八個失去意識的傢伙，證據確鑿還人贓並獲。

　山姆試圖開口解釋：「迪恩……」

　但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在地，他捂著被狠狠揍了一拳的臉呻吟了一聲，沒有出血，他莫名有點想笑，迪恩居然還記得用沒戴戒指的那隻手，一笑就帶著臉上的肌肉抽疼：「唔——」

　迪恩握緊了拳頭，揪著對方的領子把他揪了起來，聲音像是從牙齒中一點點擠出來一般：「你在做什麼？你、他媽的、在做什麼？！」

　「迪恩，迪恩。」山姆咳了幾聲，按住了他哥哥不住顫抖的手，「聽我解釋，我發誓倒在地上的都是惡魔，沒有一個人類……」

　迪恩毫不留情地把他甩在了地上：「你知道我在問什麼，什麼時候的事？」

　山姆吐出了一口血沫，坐在地上搖搖頭：「……完成試煉的第二天，我想刷個牙，卻直接擰碎了漱口杯。」山姆頓了一會兒，低聲嘟囔道：「但上帝啊，我咳血也是真的，我猜這就是代價什麼的……」

　惡魔血液在侵蝕傷害他的同時也誘發了他潛在的力量。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迪恩吼道，「你這個自負的……」

　「嘿，我告訴你你會怎麼樣？我只不過咳個血你就恨不得把我鎖在車裡，我要是告訴你我又有惡魔力量了你不把我綁回地下室才怪！」山姆的聲音也忍不住大了起來，但他很快又咳了幾聲，「迪恩，我保證，這一次我能控制得好，我不會再隨意傷害任何人的……」

　「你會傷害你自己！」迪恩緊緊皺著眉看著他，「你難道沒發現這東西也在殺了你嗎！還是你已經被這麼一點點的力量迷惑了？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百毒不侵？」

　「我沒有！上帝！迪恩你他媽能不能相信我一點！」山姆坐在地上衝著迪恩喊，尷尬的沉默開始在二人之間蔓延。

　山姆的神色萎靡了下來，他放低了聲音，用他柔軟的，琥珀色的眼睛仰頭望著迪恩，他知道對方最會對他這樣的表情心軟：「please，迪恩，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錯事，我只是想彌補點什麼……讓我去吧，我會完成試煉，關上地獄大門，把一切都解決的。」

　迪恩果然不再反駁。

　山姆嘗試走上前，卻似乎又被什麼紮了一下，他皺著眉低下頭，那是一個惡魔陷阱：「……你知道這不能攔住我，我並不是純粹的……至少我現在還是人類。」

　「不用擔心，你一踏出這個圈我就會開槍先殺了你，然後再自殺的。」迪恩稍微提了下嘴角。

　「你不會殺了我。」山姆搖搖頭。

　「ok，我不會，混蛋小子……所以別出來，別站出來。」迪恩微微垂下眼喃喃道，「至少別在我面前。」

　迪恩的話聽起來有些古怪，山姆卻聽懂了，迪恩無法承受他在他面前，真正被一個惡魔陷阱困住，那好像，好像他的弟弟就真的是個惡魔一樣了，他幾乎費盡一生心力保護他不受惡魔侵害，他不能承受這個結果。

　山姆站在原處看著迪恩，他的哥哥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綠色眼睛，非常的，漂亮，而那雙眼睛從來都沒有從他的身上移開過，無論那抹綠色看起來有多麼心碎。

　山姆幾乎是懇求地望著他：「……迪恩，please，我走錯太久了，我只是想做一些正確的事。」

　迪恩的眼淚從他的眼中滑了下來，他的表情卻很平靜，彷彿那只是普通水漬一般：「我只是想要保證你活下去。」

　「我會活下去的，我們都會，我保證。」山姆說。

　「你不會，光這一次就差不多把你變成了惡魔，還是只咳血的快死的惡魔，你很快就會失去人類的理智，然後隨便在什麼地方死掉。」迪恩苦笑了一下。

　山姆沉默片刻：「……那也是我應該得到的結局。」

　迪恩搖搖頭，彎唇露出了一個笑容，他看起來想拍拍山姆的肩膀，但最終卻又收回了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連這樣程度的親密舉動都已經沒有了：「你會沒事的，sam。」

　就像他幼年時不敢一個人睡覺的時候，迪恩會偷偷跑到他的床邊，摸摸他的頭說：我在這裡，that\\\'sfine，mylittlebrother。

　那就像一句永恆的咒語，讓幼年的山姆能夠安心地閉上眼睛。

　然後在他昏昏欲睡的時候，他的哥哥會說——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sammy，我會永遠保護你。」迪恩揚起手一擊敲暈了山姆，「無論……」

　山姆倒在地上，他突然看見地獄之王的影子逐漸靠近了他的哥哥，他看著視線中迪恩漸漸模糊的身影，想大叫危險卻說不出來任何話，他絕望地聽著迪恩最後一句低語，他說：「yes。」

　……無論迪恩·溫切斯特在不在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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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蒂夫收回盾牌，剛剛那對在門口打啵的小男女是對純惡魔，現在他們都躺在了他和托尼的腳下。

　托尼擺著警戒的戰鬥姿勢踹開門，門內卻安靜的嚇人，掀翻天花板一般大聲的音樂還在繼續播放著，迷幻的燈光渲染著整間酒吧，但中央舞池中卻沒有一個人——確切地來說，是沒有一個活人。

　四周遍佈著的都是駭人的屍體，惡魔們的軀體被扭曲成了奇異的形狀。

　托尼還想往裡走，史蒂夫卻一皺眉，拽住了橫衝直撞的他。

　托尼轉過頭，只見史蒂夫往角落的位置輕輕偏了偏下巴，他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去。

　陰影處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正在劇烈地喘著氣，那件夾克衫看起來很眼熟。

　「……山姆？」托尼瞇著眼睛，嘗試性地叫道。

　而望向他的是一雙如同鴉翼般純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