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節
曼允覺得是由蹊蹺,心事重重的走到香霓樓,叫了幾道菜。
再過三日就是先皇的祭奠,皇室中人全部都得去拜祭。曼允血緣上和先皇沒有一絲關係,但小郡主之名卻屬於皇室。街道之上,曼允還認得出好幾個王府的守衛,穿著便服,四處尋人。
父王這些日子,加派了不少人手尋她。曼允支著下巴看繁鬧的街道,心中猶豫不定,都過了十多日,她還是非常想念父王的,但一回去,又得跟尹玲芷朝夕相對,這種日子不好過,還不如在外面遊蕩,落得耳根清淨。
桌上擺著一壺酒,曼允覺得煩躁,便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有父王在身邊,席旻岑最多只讓她喝三杯。還好曼允不嗜酒,否則這日子過得多麼清心寡欲啊。
等曼允吃飽喝足,街道已經籠罩在黑暗中。若不是街頭掛著幾個燈籠,簡直連路都看不清楚。
結了帳,曼允就走進香霓樓附近的慶潔客棧。要了間客房,便進去睡了。
一個畏畏縮縮的人,隔得很遠,趴在小巷子邊緣,探頭看見曼允進了客棧,拔腿就跑,往岑王府的方向奔。
尹玲芷等得有些不耐煩,派出去的家僕過這麼久,還不見回來稟告。
“王妃。”家僕擦掉額頭邊的汗珠,一路跑回來,他沒有停下休息過。
尹玲芷再看見這人回來後,冷靜了很多,皺眉叱喝道:“小郡主現在在哪里?”
家僕氣喘吁吁的彎著腰,說話上氣不接下氣,“小郡主進了慶潔客棧。”
尹玲芷眼珠子轉了幾圈,點了點頭。過了不久,又是一竄腳步聲,另一個家僕也敢回來,同樣累得只趴在地上。
“王妃,奴才去了尹府,但老爺今日下午出門,直到現在還沒回來。”家僕不斷的拿袖子擦汗。
他當然堵不到尹太尉,尹太尉這時候正在馮府,安撫失去女兒的馮侍郎。
“父親去哪兒了?”尹玲芷暗自咬牙,父親也真是,偏偏這時候不在。尹玲芷並不知尹太尉心中所想,只以為父親幫助九王爺,只是想她登上皇后之位。
“聽說下午馮侍郎曾經派人來請老爺,老爺出去後就一直沒有回來。”害怕尹玲芷發脾氣,家僕的腦袋快縮進了脖子裏。
尹玲芷氣不打一處來,瞪了兩人一眼,走到櫃子旁邊,打開一個抽屜,取出一盒檀香。
“把這個東西拿去,知道怎麼做嗎?”尹玲芷將東西遞給兩人,勾起一抹狠辣的冷笑。
既然小郡主這麼喜歡離家出走,她就讓她回不來。反正小郡主人在外頭,就算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沒人會懷疑到她頭上。
兩個家僕都認識這是什麼東西,雙手接過來,異口同聲:“奴才知道。”
別小看了這檀香,這檀香裏夾雜了一種能使人昏迷的迷魂草,價值千金,只要聞了一口,管你是人,還是大羅神仙,都得昏上幾個時辰。兩個家僕暗自吃驚,不過是對付一個黃毛丫頭,王妃竟然把這東西都拿出來了。
“愣著幹嘛,還不快去。”
兩個家僕縮了縮脖子,“王妃,等人昏迷之後,是不是把人擄回來?”
尹玲芷坐在椅子上,冷哼一聲,陰狠的看向兩個家僕,“我說過要擄回來嗎?給我賣到妓院去!”
九王爺既然敢隨便找個男人,玷污了她的清白之身。她就讓他的女兒,也嘗嘗這種滋味。九王爺……一想到這個男人,尹玲芷打心底痛恨。自己怎麼也算皇都有名的美人,難道比不上一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
而且那個丫頭,是九王爺親手養大的女兒……
她該說什麼好?,父女亂倫,這等遭萬人唾棄的事情,他們也做得出來。
兩個家僕被尹玲芷陰狠的笑容,嚇到了,捧著檀香的手,不禁發抖。
那可是小郡主啊,賣到妓院?要是被九王爺知曉了,會掉腦袋的。
看出家僕的退怯之意,尹玲芷站到他們跟前,“怎麼?你們想忤逆我?別忘記,你們是尹府的下人。你們死了不要緊,家裏人可怎麼辦?”
家僕臉色發白,雙雙跪地,“奴才從沒想過,奴才這就去辦。”
兩個家僕慌張張的從房間退走,跑出王府。
夜色正濃,朱揚在外面搜索了一天,還是沒找到小郡主的蹤影,無精打采的回來,正好看見伺候尹玲芷的兩個家僕匆忙走出王府。
朱揚還被其中一人不小心撞了一下,不禁火上加火,“你他娘趕著去投胎啊!”
沒找到小郡主,朱揚每日都得承受王爺節節上揚的冷焰,心情本就不佳。
小郡主在王府裏呆了這麼多年,非常清楚王府的守衛人數,還有手段。想要躲過他們的搜索,十分簡單。除非小郡主自願現身,沒有人能夠找到她。
這等苦差事,折磨得朱揚這十多天瘦了一圈。
“有找到小郡主的消息嗎?”
朱揚剛進前廳,就看見王爺坐在椅子上,冷眼看著他。
“沒……沒有。”朱揚硬著頭皮,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縱使朱揚跪著縮成一團,那八尺男兒的身軀,豈會看不到。
朱飛難得同情的看來一眼。
“王府不養廢物,本王已經聽你說了十多天的‘沒有’。”席旻岑隨手抓起茶杯,砸在地上,正巧落在朱揚身旁,嚇得朱揚身子一抖。
以前王府搜查什麼人,頂多三天,就能把那人的祖宗十八代,全給翻出來。這次都過了十多天,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席旻岑能不生氣嗎?
席旻岑最近總是心神不寧,老擔心那孩子出門,銀子沒帶夠,萬一餓著凍著了,怎麼辦。
他何時變得這麼婆婆媽媽,操心這種小事情了?但是孩子離開一天,他就這麼想了一天。
明明是炎炎夏日,而王府卻同冰窯,凡是見了九王爺,心裏就冒出一股冷意。
朱揚只想著……就算不睡覺,也要把小郡主楸出來,否則王府,他是呆不下去了。每日瞧著王爺那張愈來愈冷的臉龐,朱揚時刻擔心自己的小命,心虛的抬了抬頭,“王爺,屬下這就吩咐下去,徹夜尋找。”
席旻岑沒開口,朱揚也不敢站起來。
“皇都裏,最近有沒有傳出奇怪的消息?”席旻岑招手,吩咐婢女重新斟茶。
朱揚和朱飛不明白王爺的意思,皆抬頭看他。
“別讓本王說第二遍!”席旻岑的耐心是有限的,話語冷了幾分。
管它是什麼消息,朱揚腦中搜索了一圈,迅速開口道:“聽說城門口的守衛,有人喝醉了酒,調戲良家婦女,被官府抓進了牢裏。東街來了幾個演雜耍的,看過的人都拍手叫好。醉風樓裏來了幾個胡姬,跳的舞蹈妖嬈動人,好幾個男人當場就流了鼻血。”見王爺的臉色,越來越冷,朱揚的聲音不知不覺越來越小。
朱飛的臉色陰沉,他這個弟弟腦子裏裝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真想撬開了,看一看。
王爺沒說停,朱揚就一個勁的說下去,“還有就是香霓樓每日都會遭小偷,廚房裏總會消失幾樣美味佳餚。”
“停——”席旻岑沉著臉,似乎發現什麼問題,道:“再說一遍。”
朱揚以為王爺對這個消息感興趣,聲音洪亮許多,“香霓樓最近老是遭小偷,廚房裏剛做好的美味佳餚,還沒端出去,就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順著這個消息查下去。”席旻岑嘴角揚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
對於九王爺的轉變,朱氏兄弟感到驚訝。剛才還一張寒冰臉,這會怎麼嘴角帶笑了?
“王爺,我們當下最主要的任務,不是找小郡主嗎?”朱飛往前垮了一步,站到朱揚身旁,提醒道。
“本王無需你的提醒,你們說,小郡主身無分文,肚子餓了,會怎麼辦?”
朱飛了悟,小郡主身上沒有銀子,首飾又不能典賣,只能走一條路,那就是偷。
朱揚頓時高興,“屬下這就去香霓樓查。”
王府上下,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瞭。朱飛也微微鬆口氣。
朱揚最積極,招了兩個守衛,就往香霓樓跑。
兩個家僕急匆匆跑到慶潔客棧,在小二打烊之前,擠了進去。
“今日是不是有個小姑娘入住?臉頰黑黑,這麼高。”家僕比了比肩頭,對小二道。
小二有些不配合,隨意一句:“不清楚。”
家僕掏出一錠碎銀,遞給小二,“老實說。”
“你別這麼廢話,我親眼看見她進慶潔客棧的,還有假?快說,那個人住哪間房。”另外的一個家僕,有點急躁。
人都是見錢眼開的,小二接過銀子,也不管對方是不是來尋仇的,掂量了幾下銀子,似乎覺得少。
家僕無奈,只好再加了點銀子。
小二這才笑眯眯道:“是有這麼個人。”指了指二樓,“就住在天字三號房,你們要不要住店?不住店,我可要關門了。”
小二伸手就去關門,其中一個家僕抓住他的手。掏出一張銀票,在他眼前晃了晃,“幫我們辦件事情,這一百兩的銀票就歸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