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七章
主動的結果,就是熊孩子腰下某個地方撐起了一個不容忽視的小斗篷。
廖晗沒力氣替他解決,思忖了一下,就善意地建議熊孩子自己弄。黎音又窘迫又生氣,怒道:“都是你勾引我!你給我等著!……”
看著熊孩子頂著一臉掩飾不了的薄紅跑到遠處,廖晗不覺好笑。
他帶著笑意看著那輪月亮,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起,熊孩子的空間裡已是一片翠綠,綠色中又有不少淺白粉紅的花朵,一片生機勃勃。
胸腹處一陣熟悉的疼痛襲來,喉頭也泛起一股腥澀的味道,廖晗很困難地吞咽了下去。
毒王隱居的地方是一處隱蔽的山谷,遠遠看上去那裡似乎被掩映在一層半透明的白霧下,因為這裡毒物太多的緣故,方圓數裡都罕見人跡。
山谷口的石頭上寫了幾個血色大字——擅入山谷者死!仔細一看,會發現那些字其實是一些極小的血紅色蜘蛛組成的,黎音不覺蹙了蹙眉頭。
現在跟隨兩人打扮成家丁模樣的暗衛名叫劉影,他運氣大喝了一聲:“我家主人來訪,請毒王前輩莫怪!”
聲音遠遠傳進穀中,仿佛被那片白霧吞噬了一般,等了許久都沒有半分回應。
黎音眯著眼睛哼了一聲,老怪物既然不識抬舉,那就別怪他先禮後兵。他知道這裡毒物眾多,就把昏睡中的廖晗暫時放入空間,率先走了進去。
劉影很謹慎地跟在後面,兩隻銳利如鷹的眼睛不住注意著周圍。
走了大約一炷香時間,劉影只覺得頭昏眼花,忙站定了低聲道:“少主,霧裡只怕有毒氣。”
黎音丟給他一個小玉瓶,冷聲道:“出去等候。”
劉影甚是慚愧,接過瓶子行了一禮後便退了出去。
黎音不懼這些毒氣,提氣快速往裡面跑去。現在只要廖晗離開他的手,就會被身上那些毒蠱帶來的痛苦影響,所以他不想浪費一點時間。
視線裡的斷崖處突然出現一條藤橋,黎音縱身跳了上去,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人影。他聞見一陣腥臭味道猛地撲過來,嘴角冷笑一聲。五階毒蟒而已,他小時候就玩過。
快速從腰上拔出劍,黎音輕鬆避開毒蟒噴過來的毒水,縱身跳到它身上,劍也跟著狠狠刺入了毒蟒七寸的位置。
受傷的毒蟒嘶聲慘叫著從橋上跌落了下去,黎音腳下絲毫不停,也沒朝下麵看一眼,徑直落在藤橋對面。
這時,空中傳來一陣細微的翅膀撲朔的聲音,一大片“陰雲”從天上壓了下來。黎音蹙著眉頭看著那片灰色的毒蛾子蹙了下眉頭,雙手間快速形成一個冰球,能量彙聚到最頂端的時候無數冰針如利箭般朝那片飛蟲釘了過去。
快速利用精神力凝成護身的氣罩,黎音淡漠地看著不斷掉落下來的蟲屍,繼續趕路。他決定了,不管這個叫毒王的老怪物能不能治好廖晗,他以後都要把這個礙眼的山谷沉在海裡……
半個時辰後,空氣漸漸變得明淨,一個竹樓也終於出現在了眼前。黎音立刻就把昏迷中的廖晗從空間抱了出來,拿出一個手帕很笨拙地替他拭了拭額頭的汗珠,然後帶著怒氣推開那扇半掩的門。
竹樓地上鋪了一條純白的地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正盤著腿聚精會神地盯著身前的小鼎,似乎完全沒有發覺兩人的到來。
黎音有些懷疑這人是不是傳說中的那個老怪物,他凝氣擴大了一下感知力,發現方圓幾裡之內的確沒有其他人存在。
“你就是毒王?”黎音沉聲道,“據說所有的蠱毒你都能治?”
那青年打扮十分斯文,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連頭都沒有抬。
黎音凝神一看,發現十來隻半指長短渾身赤紅的蟲子正在鼎內廝鬥不住廝鬥吞咽,餘下的蟲子個頭則越來越大,顏色也越來越紅,簡直如同一簇簇燃燒的火焰。
廖晗疼的已經休克了,身體痙攣般抽搐不止,臉上的怪異花紋也緩慢地在他皮膚上遊移,扭曲成更為恐怖的形狀。
黎音一凜,知道是那青年搞的鬼,劍尖一翻已經對準了那個鼎爐,喝道:“你在搞什麼鬼?不說的話,我立刻毀了這些蟲子!”
那青年慌忙把鼎爐蓋子蓋住,小心將它收入空間中,嘴裡嘟囔著:“這是我將要培育的蠱毒之王,你可千萬要小心!只是蠱毒之間相互呼應而已,我可沒有動什麼手腳。”
他這麼一收,廖晗因為痛苦咬著的牙齒慢慢鬆開,顯然體內的蠱毒也平息了下來。黎音收了劍,心疼地替他擦拭著嘴角的血跡。
廖晗慢慢醒轉過來,循聲看著黎音,很困難地低聲道:“阿音,我沒事。”
雖然他這麼說,心裡卻是有些恐慌,因為他發現眼前一片黑暗,耳朵也只能聽見一些忽遠忽近的微響。
黎音看出他錯開呆滯的視線,胸口一窒,已經猜出了幾分。
他貼在廖晗耳邊低聲道:“你先休息會,一切有我。”
廖晗虛弱地“嗯”了一聲,睫毛垂了下去。
那青年仔細打量著廖晗,頗感興趣道:“他身上的蠱毒很有趣……嗯,可惜你來晚了,蠱蟲已經侵入心脈,就算是神仙也難治了。”
黎音笑道:“你不是號稱什麼蠱蟲都能治的毒王嗎?原來也只是個無能之輩而已。”
青年絮絮道:“我並不是那個毒王,正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個號稱毒王的,三天前和我的鬥毒比試中已經死去了,所以這個地方暫時歸我管了。你能闖破他設下的機關來到這裡,倒是有些意思。嗯,我猜你不是身負避毒丹,就是從小經過毒物的訓練。”
黎音笑的愈發輕鬆了:“看得出你是個聰明人,既然你殺了毒王,就替他來解開這毒吧。不然的話,你還是陪著他去吧,免得那個毒王路上孤獨。”
他的語氣雖然輕鬆,身上的威壓卻陡然間變了,室內的溫度也陡然降了數度,牆上、地上甚至出現了一層薄薄的冰霜,不住發出冰裂的輕微聲響。
那青年心疼地看看窗臺上種植的毒草,這種草極難種植,在這種威壓下葉子立刻就變得萎靡不振。他急的拍手跺腳道:“你這少年脾氣怎麼如此暴躁?且待我把話說完!”
黎音袖子一揮,一排尺長的冰刃貼著青年的身體沒入後面的牆上,震得整個竹樓都晃了晃。他笑了一下,道:“我的耐心的確不好,所以不想再聽一句廢話。”
青年作勢擦擦額頭的冷汗,喃喃道:“我的確說了神仙難治,但是誰叫我的外號就是‘賽神仙’呢?你先把他放下來。”
黎音小心把昏迷過去的廖晗放在竹床上,一眨不眨盯著那個賽神仙,只要對方有異動,他立刻就會出手。根據之前打探的消息,並沒有聽聞過什麼“賽神仙”的解毒高手,對方既然能弄死那個傳說中的毒王,想來會更加厲害些。
賽神仙將手覆在廖晗的腹部,一臉陶醉道:“嗯,剛才能做出呼應……原來應該是一隻血線蠱吧?一隻普通的蠱蟲居然能進化為現在這樣,真是個可愛的小傢伙!”
黎音眼睛眯了眯,之前的毒蜘蛛經過一番檢測後的確說這是一隻血線蠱。這種蠱算是慢性毒,日久天長會漸漸控制人的思維和行動,變成下蠱者最聽話的傀儡。下蠱毒的人不可能是黎攀,至於到底是誰,他今後自然會查出來。
他把莫藥真人寫的那張藥方拋給賽神仙,沉聲道:“這種半拉子的煉體術藥方,會對中血線蠱的人產生什麼影響?”
賽神仙極感興趣地看著,喃喃道:“這需要試驗了才能知道……大概需要三天時間。”
他說著抬起頭,本來看起來有些呆的眼睛變得一片精明:“如果我能幫他解開毒,你要用什麼來回報?”
黎音眯了眯眼睛,道:“你想要什麼?”
賽神仙仔細打量他,若有所思道:“剛才我探測了一番,發現蠱蟲居然不敢靠近你,這是以前沒有過的情況。如果沒猜錯的話,你身負上古神獸的血脈——我要你在完全態下的血,一半,反正你日後也養的回來。嗯,這種傳說中的貴族血統,我這種小老百姓自然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你還挺貪心嘛。”黎音輕笑著撫著廖晗的額頭,毫不猶豫道,“成交。但是,如果你解毒失敗的話,我會讓你知道比死更恐怖的是什麼事情。”
完全體態下流的血是他自身真元,一半的血,差不多會讓他折損一半的修為。
賽神仙也跟著笑了起來:“應該不會讓你失望——不過,我怎會知道你過後反不反悔?”
黎音掏出一副紙筆,把兩人的約定寫到上面,然後咬破手指按下血印。
他念動法咒,那張紙緩緩泛出金光,把血色吸了進去。
賽神仙愕然搖了搖頭:“血之契嗎?你還真是謹慎……”
血之契是這個異界除了契約伴侶外束縛最為強烈的契約之一,簽訂者如果違約,死後魂魄也會日日受苦不得往生。他仔細審視了一遍,發現黎音寫的滴水不漏,也按下了血印。
廖晗在半昏半醒中掙扎著,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死過幾次了。
他惦記著熊孩子,痛的時候拼命壓抑著,最後還是抑制不住地將那些腥澀的液體吐了出去,生理性的眼淚也打濕了眼眶。朦朧中,似乎有人以及其輕柔的動作幫他拭去了。
雖然眼睛已經看不見了,他還是能感受到熊孩子的存在,那雙微微顫抖的手緊緊握著他的雙手,讓他在受不了想放棄的時候拼命忍了過來。
有時候身體會輕飄飄的,有種徹底解脫的錯覺,那種感覺很誘惑人。
廖晗不由想順從這種狀態,沒有半分痛苦,美的像在天堂,他甚至能看見自己的靈魂漂浮在空中,腐朽的身軀則躺在下麵。
耳邊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叫他的名字。
熊孩子再等著自己……廖晗陡然清醒過來,拼命迫使自己保持清醒。被那種感覺麻醉下去,恐怕結局只有死亡!
昏昏沉沉的,廖晗並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因為時間在痛苦中完全被拉長了。等他緩緩睜開眼睛,這才發現熊孩子正趴在床頭。
他的神智十分清醒,但是身體似乎是一片麻木,絲毫不能動彈。他有些貪婪地仔細看著黎音,夢裡他總是看得不清楚,覺得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熊孩子了。黎音顯然瘦了些,眼睛下面是濃重的青色,臉上帶著倦意,但是,還是該死的好看啊!
廖晗從沒見他疲憊成這個樣子,十分心疼。當他的視線落在兩人相握的雙手時,頓時嚇了一跳,原來手上的詭異花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翠綠的肌膚。他轉動眼珠,隱約看見鼻子也是一片綠色。
……所以說到底又發生了什麼該死的化學變化?哥是要化身綠巨人了嗎?
雖然心裡駭然,但是廖晗還是控制著不發出一點聲音,他不想吵醒熊孩子。
他靜靜地看著熊孩子垂落的長長睫毛,還有微微散亂的銀髮,等他發現熊孩子袖口的幾點污漬還有脫落的線頭時,心裡更是一揪。他知道熊孩子有多講究多龜毛,以前的黎音是絕對不可能允許自己的衣服出現髒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