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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策》第7章
6、第六章 ...

  沈奚靖知道,照楊中元這性子,挨打挨罰肯定不在少數,可他沒想到這樣快。

  第二天清晨,當他們一起走進膳堂時,卻意外發現所有管事叔叔都在。

  他們已經換上宮官衣裳,一色的灰衣藍邊,頭上系的也都是灰色髮帶。

  作為宮人,他們身上是沒有任何首飾的,所有頭髮都束髻於頭頂上,方便幹活走動,即使是有了正式品級的宮官,也不能束冠。

  作為擴選頭領的安管事坐在最前面,用他那雙眼睛盯著每一個進入膳堂的少年。

  沈奚靖和雲秀山這日起得早,走在隊伍最前面,安管事只是隨意在他們身上掃一眼,便把目光放到了他們身後,突然出聲:「那個穿了白錦內衫的小子,你過來。」

  他今日聲音比前一日要低一些,沒那麼尖厲。

  沈奚靖和雲秀山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誰,只是默默往前走,走到位子上坐好,並且根本沒有抬頭看一下。

  大部分少年都和他們兩個一樣,沉默著,低調著,無聲無息做自己的事情。

  楊中元有些不明所以,他以為安管事是喜歡他那身內衣,所以他站在安管事面前,臉上還帶著討好的笑。

  他雖然個性不討喜,但也不是傻子,宮裡什麼人是要討好的,他分得很清楚。

  等所有少年都在位子上坐好,安管事掃了一眼,心下覺得滿意,他慢悠悠站起來,踱步到楊中元面前,突然出聲:「孩子們,看我這裡。」

  他這聲音極為溫和,沈奚靖心中一緊,便知道楊中元今天肯定難過。

  果不其然,在等到他們所有人都抬頭往那邊看去,安管事一句話都沒說,他只是揚起手,一巴掌打在了楊中元的臉上。

  楊中元不過十來歲年紀,被他這樣用力打一下,整個讓都往旁邊倒去,發出痛苦的叫聲:「啊。」

  膳堂的少年都驚呆了,他們一路上雖然挨了不少罵,但還從來沒被打過一下。

  那打在楊中元臉上的巴掌,聲音那麼響,就好像警鐘敲在他們心裡。

  安管事打完,甩了甩胳膊,又把手收回袖子裡。

  他認真看著膳堂的少年們,一字一頓說:「進了宮,即使是下人,也是宮裡的人,宮裡給你穿什麼,你就得穿什麼,還當你自己是少爺公子呢?白錦內衫,也是你們這種下等宮人能穿的?」

  楊中元倒在地方,左半邊臉都腫了起來,有些血從他嘴角流了出來,他呆愣地看向安管事,完全不知要怎麼反應。

  還是楊虎,到底念舊情,撲通跪到安管事面前,拉著楊中元一併跪起身,給安管事磕了三個頭。

  「安叔叔,中元他知錯了,這就回去換,中元,快給安叔叔賠不是。」楊虎一個邊磕頭便說。

  他這麼一拽,楊中元總算清醒過來,口齒不清地說:「我知錯了安叔叔,這就去換。」

  他半邊臉都腫了,說話十分吃力,但到底還算知道輕重好賴。

  安管事看了眼楊虎,又看了看楊中元,揮了揮手:「去吧,快去快回,今個你們有好多要學。」

  楊虎感激地給他磕了個頭,拉著楊中元匆匆離去。

  安管事自他們走後,臉色這才好些,甚至帶了笑意:「剩下的人,倒是算好的,你們心裡也別怨恨叔叔,等將來運氣好放出宮去,你們還得感謝我,懂嗎?」

  所有少年都站了起來,答一句:「諾。」

  安管事甚是滿意,點點頭走了,杜管事跟在他身後,交代句:「快用早膳,辰時一刻到後院集合,我不希望有人遲到。」

  剛才安管事鬧那麼大動靜,他們一直都沒動筷子,雖說早飯也只有玉米粥和粗面饅頭,但是卻能管飽,少年們一聽那時間,便都飛快吃起來。

  沈奚靖吃飯比小時自然快了許多,他三五口就吃完早飯,這次不好再往身上揣整個的饅頭,他掰了一小半,捏平,包進手絹踹在懷裡。他身邊的雲秀山也同樣如此。

  這手絹是臨走時謝書逸給他們用乾淨的棉布裁剪的,他們都不會針線,只是粗粗鎖了邊,謝書逸告訴他和雲秀山,能拿點乾糧點心帶著,就包手絹裡藏進懷中。

  他們這一年裡,是餓怕了,謝書逸總怕他們在宮裡依舊吃不飽飯。

  謝書逸不知道,就是因為這個習慣,讓雲秀山和沈奚靖在宮裡挨過了最為艱難的時日。

  等到很多年後他們再見面時,沈奚靖荷包裡拿出那個已經破舊的手絹,對謝書逸說了句「謝謝」。

  大梁經歷二百八十七年,共歷十七帝,宮規越發森嚴。

  他們這些待進宮的宮人們,每天上午都要跟著管事叔叔熟記宮規,下午則學習行為舉止,禮儀做派。

  幾乎進宮的宮人都不識字,他們只能死記硬背那些拗口的宮規,典禮上用的各種器具、食物、花卉都要祖制,不同品級的宮侍,所用食器、傢俱、衣服、首飾、宮人數目、宮所大小全都不同,且規定嚴格,他們作為下人,不得有絲毫馬虎。

  雖然還沒進宮,他們也要先行背下宮裡的地圖,尚衣局、尚工局、御膳房是他們必要記住的幾個宮所,除此之外,他們還要知曉什麼地方是禁止進入,什麼地方卻有時間限制。

  這些對於已經啟蒙的沈奚靖與雲秀山來說並不困難,只要用心便能記住。

  可禮儀做派行為舉止,對他們來說卻要更難捱一些。

  作為曾經的世家公子,他們從小便昂首挺胸,走路務必四平八穩目不斜視,腰桿要挺直,身上要有不卑不亢的氣度。

  可是如今,他們卻要低首、垂眸、含胸,要讓整個人來無影行無聲,手腳要麻利,卻也要輕巧,但凡擺放盤碗器物,都不得發出聲響。

  他們要學習如何洗衣,如何縫補,如何沏茶,如果時間不夠,他們可能還需要學習繡工以及廚工。

  對於沈奚靖和雲秀山來講,在上虞做活雖然艱苦,但畢竟那是做相公的那一方干的活,可是現在,他們變成了夫君,這種心理落差十分大,讓他們倍感煎熬。

  沈奚靖還小,並且他意志堅定,所以適應很快,但是雲秀山就非常不能習慣,他總是在夜晚難以成眠,睜著眼睛看向黑暗裡。

  他已經十來歲,已經知道將來想要找一個什麼樣的伴侶,在他的預想裡,他的伴侶可以是商人公子,可以是世家子弟,要喜歡看書,要能跟他吟詩作對,他們會有很多孩子,能延續他的姓氏,等他們長大了,說不定還能重新光耀雲氏滿門,最重要的是,他是相公而不是夫君。

  可是,一旦的入了宮,他便再也不能追尋原來的夢想。

  沈奚靖自然注意到他情緒不高,但也不知道說什麼,這一年來,他們失去親人,失去家宅,然後一個一個倖存下來的小夥伴也漸漸不能跟上隊伍,到了上虞,依舊有人不停死去。

  對於沈奚靖來說,活下去,就是最幸運的,無論用什麼方式。

  七月十二,進宮前一日,沈奚靖對雲秀山說:「表哥,無論怎麼樣,活下去就是好事,你想想海哥,想想失蹤的彥哥,你不覺得我們很幸運?」

  雲秀山本就愛哭,聽沈奚靖這麼一說,不由掉下眼淚,他沉默地哭著,半天才回答他:「我們一定能好好的,將來去上虞找謝哥。」

  沈奚靖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輕聲說:「我們要記得,還有家人等著我們。」

  這一天月亮躲在雲層裡不見蹤影,驛站的房間很黑很暗,累了一天,其他少年早就睡去,沈奚靖和雲秀山也就說了這麼兩句話。

  這短短的兩句話,支撐了他們好多年。

  大梁天啟元年七月十三,是開宮門的日子。

  這一天,從全國各地來的少年都要從北門宣武門進入永安宮,他們會在宮北宮人所居住,在經歷三次篩選之後,才會進入內城,正式成為宮人。

  萬溪離帝京距離極短,不過兩個時辰路程便能到達。

  他們早起辰時便從萬溪出發,到達帝京之時,剛好趕上午飯。

  一路上,沈奚靖和雲秀山都沒說話。

  當馬車從有些顛簸的省道進入帝京管道時,沈奚靖只是握了握雲秀山的手,他們兩個的手都很冰冷,炎炎夏日,卻如寒冬臘月一般。

  去歲這個時節,牡丹與芍葯都開了,他們的父親兄弟親屬下人,全都死在菜市口。

  一年後,他們又再度回到這裡。

  這個繁花似錦的帝京。

  大梁建國二百八十七年,帝京經歷十七代帝王,終有今日繁華。

  大梁皇宮永安宮位於帝京正中,坐北朝南,整個皇宮佔地極廣,外宮包括宣恩殿、前政所、尚書局、近衛營以及宮人所,內宮從南到北依次是乾正殿、和元殿、錦梁宮以及有後內宮統稱的八宮十六所。

  這座龐大的宮殿,紅牆黃瓦,花團錦簇,昭示著大梁的繁華鼎盛。

  可是,這繁華之下,有多少白骨終成灰?

  沈奚靖聽著車外熱鬧聲音,差點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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