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一周目(16)
佑晴當時正要離去,忽聽身後傳來一陣騷亂,有驚呼有嚷聲,而一旁的順恩更是在回頭的瞬間,就叫了聲:“殿下——”甩了手中的浮塵,便往球場中央跑去。佑晴心中一緊,忙也提著裙子一步步下了台階,一時顧不得那麼多了,也奔去看他。
見娘娘來了,那些陪宋靖睿打球的護衛,自覺地紛紛讓開,她得空擠到跟前,見靖睿的頭盔已被除下,一張慘白的俊顏毫無血色,額頭上滾著豆大的汗珠。這時,護衛們抬來肩輿,將受傷的昭王的移到上面,往銀安殿送。宋靖睿疼的險些昏死過去,又見藍佑晴杵在一邊,木頭人一樣的不說一句關懷的話,一肚子的氣本就沒地撒,此時全發洩在她頭上,瞪著她恨道:“都是因為你,掃把星!”
待肩輿走後。‘掃把星’便開躊躇著要不要去繼續跟著去探望。人家都嫌棄她招禍了,她還是不去了吧,免得她再給他帶來不幸。
不過,她心中有個預感,就是要是不去他床榻前獻殷勤,只會招來更大的責難。她輕歎一聲,硬著頭皮,厚著臉皮跟了上去。
王府裡上千號奴僕都是為了伺候宋靖睿存在的,他此次遭了大災,進進出出的人全部臉掛愁雲,如喪考妣。
靖睿雖罵了王妃是喪門星,但一直關注她的一舉一動,進了寢殿被安置的躺下,就開始尋找她身影,心裡恨道,若是她敢不來,這次非得要她好看。待在綽綽的人影中看到了藍佑晴的身影,心裡才算踏實點。
敷好藥草打了夾板後,大夫們和其他人便退到配殿候著,讓王爺好好休息。宋靖睿喝了湯藥後,自覺不那麼疼了,這一身傷痛緩解了大半,又經一番折騰,也疲倦了,不知不覺間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等他夜裡又因為疼痛醒轉,睜眼卻看到藍佑晴伏在他床榻邊。
靖睿心想她終算有點良心,但手上卻不含糊,正好挨著她的右手能動,便去撥弄她的發髻,凶道:“你怎麼在這兒?”佑晴睡夢中被他喚醒,揉著眼睛,低聲道:“我在這陪護啊……”靖睿道:“裡裡裡外外哪個人不比你強,用你在這礙手礙腳?”
“……”佑晴另起一個話題,道:“你覺得怎麼樣?要不要再把大夫叫來看看?”
靖睿心裡氣惱,他還能覺得怎麼樣,當然是疼了。可臉上卻輕描淡寫的笑道:“這點小傷算什麼,每年打馬球摔死摔傷的不計其數,去年還有人被馬球把眼珠都打爆了的。胳膊腿斷了,早晚能長好,怕什麼。”
佑晴輕歎:“就是這期間苦了你,不能動,有的悶了。”
“……”這句話正中宋靖睿要害,他死都不怕,就怕太無聊。他才傷了幾個時辰,就煩躁不堪。他道:“藍佑晴,你是誠心說這句話氣我的罷!”又想起都是因為她擅自離席,引的他分神才傷成這樣的,便用還能動的左手指著殿外道:“看你就煩,痛快出去!”
佑晴無奈的舒了口氣,起身慢悠悠的出去了。靖睿沒想到她還真走了,可又捨不下臉來把她叫回來,不禁氣的用右拳捶床。他自小到大就愛玩愛鬧,沒少受傷,但都沒有危及筋骨,傷的這麼重還是第一次。唯一能跟他說句話的人,剛才還被他給趕走了。
正郁悶著,就見藍佑晴端著一盆水復又走了進來,靖睿拿眼瞟她,輕哼道:“你又回來做什麼?”佑晴把盆放下,俯身透手巾,輕聲慢語的道:“你臉上和手上還髒著,剛才婢女們沒來得及給你擦,你就睡過去了。”擰好手巾,疊的方方正正的遞到他面前:“現在你醒了,正好給你擦擦干淨。”
“獻殷勤?免了!”他一別頭,不讓手巾沾他的額頭。佑晴手懸在半空,頗為尷尬,她道:“就當我獻殷勤,受用了吧。”宋靖睿聽了這話,才一斜眼,哼道:“好吧。”
佑晴對他的表現不知說什麼好,索性沉默不語,給他擦了臉,透淨手巾又去給他擦手,發現他手掌有層薄繭,知是平時舞槍弄棒磨的,心說經過這次養傷,等好了,手心重新恢復光嫩,定能養的像雙女人的手。想到這裡,她不覺得抬頭看宋靖睿的臉,又想他不光是手,臉長的也好看,只是他為什麼這麼怕女人呢?難道以前被女人給……
靖睿察覺她異樣的眼光,皺眉道:“你看什麼看?雖然我不願意,但是要你伺候也是應該的!”佑晴馬上山躲開目光,繼續給他擦右手:“我是你的妻子啊,你受傷了,我衣不解帶的照顧你是天經地義的。”靖睿見她還沒意識到她就是罪魁禍首,便單手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提到眼前,恨恨的說:“你要是老老實實的坐著,我怎麼會因為你亂動分神,摔下了馬。”
原來是因為她。
靖睿氣道:“就該把你胳膊腿也打折了,陪我一並躺著!”
見他咬牙切齒,模樣駭人。佑晴從心底發慌,為了保命,她決定插科打諢渡過眼下的難關再說,便微微咬唇,楚楚可憐的嬌嗔道:“我知錯了,可你將我打壞了,我就不能伺候你了。不如等你好了,再罰我,好不好?”
宋靖睿本就不太堅強的意志力,頃刻瓦解。她這般嬌滴滴的模樣,看的他渾身燥熱,可無奈動彈不得,干著急卻不能下手。不禁懊悔當初為什麼沒和她直接歡好,要受眼前這份活罪。他痛苦之下,哼哼唧唧的道:“行了,行了,我不計較了,別再說了。”
佑晴又問他餓不餓,宋靖睿順口說不餓。佑晴不太相信他的話,還是叫人傳了膳食來。大夫吩咐過,骨折的前幾天最好吃點清淡的,等骨頭結合好了,要愈合調養的時候,再吃魚肉等營養豐富的食物。所以靖睿只簡單的吃了幾口,就筷子一扔,道:“疼的沒胃口。”
此時夜已深了,他這個樣子,佑晴也沒打算回去,便除了鞋子,到床裡側坐著,陪著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可靖睿有的看,沒的‘吃’,心情不暢快,她說一句,他就偏抬槓的回一句,故此交談起來十分惹佑晴憋悶。
在又一次面對宋靖睿的抬槓後,她無語凝咽,可無語沉默的時間久了,竟恍恍惚惚的睡了過去。靖睿等她回話,不想等了一會,聽到她勻稱的呼吸,知她是睡了,可他疼的睡不著,又不能動彈,抓心撓肝的幾乎想死。
見她蜷縮著身子在睡,心想這夜裡有賊風,別讓她著涼了,便想伸手去給她拽拽被子。但他這個半殘廢,幾經努力仍沒夠到那薄被。
靖睿想叫人來,又怕把她吵醒。正糾結的時候,就見藍佑晴自己很自然的伸手將被子一拉,蓋到了她自己身上。
“……”既然她自己能蓋,他努力這麼久簡直是純屬犯賤。宋靖睿氣惱的叫她:“藍佑晴!”
她以為他有事,立即睜眼‘蹭’的坐起來:“怎麼了?”不等他開口,她就道:“是不是冷了?”將身上的被子分一半給他,並溫笑:“這樣行嗎?”
靖睿心中一動,沒了火氣。他忽然記起今日是七月初七乞巧節,他本來都吩咐了人在院子裡建乞巧樓給她今晚用,現在他這副樣子,她自然是不能對月乞巧了。不過,補救措施還是有的。
“嗯……你睡吧,我叫順恩進來有點事吩咐,你別聽。”說完,大聲喚了順恩進來,將他招呼到床邊,低聲吩咐了他一番。佑晴在一旁閉眼,豎耳朵偷聽,心道他都這德行了,還要做什麼?!但對方的聲音太小,她什麼都沒聽到。
唉,就算知道他要做什麼,她也沒辦法,隨便罷。
這麼想著,她迷迷蒙蒙的又睡了過去,可不敢睡實,以防宋靖睿冷了熱了的,照顧不周,讓他這個病患不痛快,繼而牽連到自己,讓自己也不痛快。
天剛亮,她就醒轉過來,慢慢的坐起。見宋靖睿閉目安睡,想他是天亮時,疼痛才減弱的睡去了,怕打擾他,不敢出聲,安靜的待著。忽然,她發現自己枕邊多了一個手掌大的小錦盒,金漆描邊,做工極是精巧。她昨夜還不曾看到這個東西,不禁的好奇的拿過來細看,試著開一下,沒想竟給打開了。
與此同時,一只指甲大的蜘蛛便順著蓋子爬了出來,迅速的沿著她的手指向她胳膊上爬,嚇的佑晴趕緊一甩手,把它甩到了床榻上。
她不怕蟑螂毛毛蟲,唯獨怕蜘蛛,它那幾條腿一動彈,她就渾身發麻。她此時呼吸急促,看著那還在爬動的蜘蛛,一陣陣起雞皮疙瘩,二話不說,舉起那小錦盒便狠狠的拍了過去。
床板震動,把宋靖睿給弄醒了,一睜眼就見藍佑晴蛾眉倒豎,慍怒的看他。
“你故意嚇唬我?”佑晴把盒底黏著的蜘蛛屍體亮給他看,怒道:“你都這樣了,還想著惡作劇,太,太無聊了啊你。”
靖睿遲疑片刻後,用還能動的右手指著她,不可思議道:“你和我之間,究竟是誰有病?!昨天是乞巧節,我見你為了照顧我,沒有對月乞巧,連個喜蜘蛛都沒抓,為了補償你,特意讓順恩給你尋了個蜘蛛,裝盒子裡結網給你乞巧,你倒好,一下子給拍死了!”
她在穿越前,七月初七一律被過成了情人節,她根本不知道還關乎蜘蛛的事兒。
他生氣的一巴掌拍掉她手裡的錦盒,這個動作本是撒氣,不想那錦盒竟不偏不倚的掉在了他骨折的左臂上,登時疼的他眼前一黑,他忍著疼,對佑晴恨道:“你就當一輩子拙婦罷!”